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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谁娶了你,可就有福气啦……

在辅导班连轴转了五天,终于迎来了一天的休假。

不过也不是完全休息,因为晚上还要回学校继续上夜自习。

听说沈妙今天要回来,沈山生一大早就去买了几斤排骨,是沈妙最爱吃的精切小排;王冬梅把前两天赶集时买的酥也摆了出来,是沈妙念叨好久的板栗馅。

沈万山也没闲着,把上次沈妙没拿走的几本医术翻找了出来。这几天,他把模糊的部分都

给补全了,像以前一样,还是写圈圈叉叉和方块的标记,但沈妙能看得懂的。

“干杯~”

“干杯!”

冰冰凉的汽水和啤酒碰撞时升起了丰盈的泡沫,是夏天特有的一抹冰凉。

一个星期没回家,沈妙憋了一肚子的事儿要跟他们分享,可同样想念亲妈手艺的嘴巴,也在不停地吧唧着她忙碌一上午做的一桌美味。

“秦奶奶对我可好了,每天都问我想吃什么……吧唧吧唧……还给我订了一份牛奶,每天早上都让阿姨给我煮牛奶喝。”

“我叔他工作忙,好像是开什么会,一周都没回来……吧唧吧唧……但是每天都会给奶奶打个电话。”

“住得挺习惯的,不是在学校复习练习,就是在家看书睡觉……吧唧吧唧……唉,感觉都好久没有出去玩了。”

仔细想想,这一周的时间过得真是飞快,好像全家人一起去办入学就是昨天的事。

“陆鑫呢?还有那个秦效坤?”给沈妙的碗里添了一筷子菜,沈万山又问,“他俩给你使啥绊子没?”

“没。”沈妙回答得干脆。

说实话,沈妙一开始确实很害怕秦效坤会给自己穿小鞋,可经过这一周的相处,她发现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严格,只是对自己的要求会更高一点。

对,是要求高。

要求高和穿小鞋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平常提问,十次里面有六次都会点沈妙起来回答,而且不问简单的题,要问就问比较复杂的。

不过这一点都难不倒沈妙,因为这些是必会的知识,大多还是历年考试的真题,基本都能对答如流。

回答得让他满意后,他也会毫不吝啬地当众夸奖她,有时还会让她分享自己的理解,偶尔有一两道题答不上来,他也不会责怪,反而会提醒她,要她多复习相关的要点。

严师出高徒。

光是这一周她就发现了自己有好几处错漏的地方,所以沈妙巴不得他课上对自己严一点呢。

至于沈妙为什么觉得他没有针对过自己,大概就是因为那张红卡吧。

根据沈妙向其他人那打听来的消息,听说,自己的第二张“差”和那张“奖”都是他向教学组申请的,尤其是那张“奖”,是他跟几位老师舌战好久才争取下来的。

如果他真的不待见自己,只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快点把自己赶走,又何必帮自己拿到这张难得的红卡呢?

所以沈妙觉得,秦效坤这个人可能只是单纯的“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事情或许办得不漂亮,但内心绝对公正。

而陆鑫……

“陆鑫也挺好的,”嚼着嘴里的那一口米饭,沈妙思索了半天,继续说,“嗯……我感觉他应该不是他爷那种爱攀比、爱较劲、非赢不可的人。”

给沈妙透露红卡消息的这个“其他人”,说的就是陆鑫。

陆鑫一开始就知道沈妙的身份,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敌意和胜负欲。

从他每天吊儿郎当地来补习,不是睡觉、就是画画,从来不干什么正事就能看出来,他完全没把祖辈的攀比心放在心上,更没把沈妙当成自己的对手。

成天在她旁边“姐姐姐姐”地叫着,要么就是分享偷偷藏在包里的零食,跟个小屁孩一样,要是不说他是医学天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哪个成人午托班走错来的。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天才,应该会经常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以此来让普通人感受一下自己和天才之间的差距。

但不管是理论课、药理课、实操课,陆鑫都没有被老师点过名,而且随便他在干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老师都不会管他。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在周四的课后小考上又拿到了第一名的成绩:九十八分。

沈妙是第二名,九十二分。

卷子发下来后,沈妙看过他的卷子,答得确实不错,而且是一气呵成,就像是之前拿到的那些卷子一样,字迹工整、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什么涂改的痕迹。

难怪老师对他这么宽容,可能这就是天才该有的待遇吧。

既然沈妙说自己没有被针对,陆鑫也是个好相处的,沈万山和沈山生这才放心不少,“那就行,只要别较劲,能当个普通朋友也不错。”

“我前几天晒了点香肠,你下午记得拿回去给恁奶。”王冬梅提醒道,“还晒了点桂花和野菜,多拿点。”

沈万山:“乌梅汤、健脾饮这些茶包我也都装好了,一会去医馆拿。”

“嗯嗯。”

秦荷对沈妙好,他们也不能没有什么表示。

既然她不肯收钱,便只好每周让沈妙给她带点东西,虽说不值什么钱,但多少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中午吃完饭简单休息一会后,沈妙便拎着几包东西准备回去了。

周一还有测验,左右下午没什么事,所以她想回去提前开始复习。

回到秦荷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厨房里却有阵阵的饭香往外漂。

秦荷正在案板前切菜,微微拧开的水龙头正在冲洗着水池里的肉。

沈妙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编起袖子走过来帮她:“奶,你怎么自己做上饭了?是中午还没吃吗?”

“我吃过了,是恁叔,”用手指把沾在菜刀上的菜推下来,秦荷继续说道,“晌午那会想跟他打个电话,结果局里的人说他去办事了,估计得下午才能回来。”

“他这么一来一回,中午肯定没时间吃饭,我就想着做点给他送去。”

秦荷最惦记的就是骆嘉麟。

即使不能每天见面,也保持着一天一个电话的习惯,哪怕有时候只能说上一两句话,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

家里的阿姨一般下午就休息了,所以秦荷就亲自下厨给他做饭。

“要不我来?”沈妙一边说一边从带回来的包里掏出几根香肠,“带回来了点香肠,一会放进米里蒸蒸,香得很呢。”

秦荷从小就是家里的公主,老了也有人时常照顾,十指几乎不怎么碰阳春水。

担心她会伤到自己,沈妙便顺势将刀拿了过来,“让我来做吧,正好俺叔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您在旁边指点着我就行。”

秦荷明白她的意思,她没有拒绝,而是笑着点点头:“好。”

沈妙的厨艺虽说算不上有多好,但从小就在家里帮忙,所以做得还算好吃。

瞧她切菜时“咔咔咔”的熟练刀法,还有炒菜时颠勺的技巧,一旁的秦荷连连称赞道:“可以啊,这技术都快赶得上饭店的大厨了。”

“害,跟饭店可不敢比,也就是勉强能吃。”

用手里的扇子帮她扇着风,秦荷不禁笑道:“真好,以后谁要是能娶了你,那可真是有福气啦~”

“没有没有。”沈妙被夸得脸有点红。

把菜盛出来后,沈妙先把米饭和腊肠装进饭盒的最上层,再把菜汤多的肉菜放在最下层,最后才把炒的时蔬和油爆虾码在中间的两层……

沈妙不晓得骆嘉麟的饭量,于是把每一格都装得满满的,又用勺子把米给压严实了,试着拎了拎,这么多饭菜差不多得有三四斤了。

嗯,绝对够吃,两三个人也够了。

瞧沈妙装饭菜时细致的神情,秦荷不禁又说:“以后恁叔找媳妇,要是能赶得上你一半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俺叔有本事,不愁找不到好对象,”沈妙把饭盒依次盖好,顺着她的话说道,“应该是我能赶得上俺未来婶子的一半就好啦~”

沈妙拎着饭盒来到分局时,骆嘉麟还没回来。

正值周末,这么热的天,人们应该都在家吹风扇凉快才是,可警察局里却有不少人火气冲冲地在吵架,几个在处理案子的警察也急得直冒汗。

“你咋不说你先打我的?”

“打你咋了,是你让我打的。”

“那我让你扇恁两耳报,你咋不扇啊?!”

“你敢?你扇一个试试!”

……

“说说吧,这些东西是用来干啥的?”

“这是……这是……这是我用来编手工的,您看,我给你编个小老虎。”

“编?还编?撬人家的锁都被逮个正着了,还编老虎呢?”

“那,那不是没撬开嘛。”

……

一楼热闹得很,简直就是一个个挨着的戏台子,到处都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大戏。

唔,在这里当警察一定很有意思吧。

正准备上楼去骆嘉麟办公室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个响亮的声音喊了她一声。

“嘿!沈妙!”

沈妙:???

循着声音转过身看去,沈妙看到了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是陆鑫?!

他又跟人打架了。

身上的衬衫被扯了好大一道口子,嘴角被揍的一块淤紫也还在渗着血,汗湿的头发乱糟糟地粘在一起,看着狼狈极了。

可就是这样狼狈的状况,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甚至还扬了下下巴。

老天爷,打架被抓来警局是什么光彩的事吗?他是怎么能笑出来的,还跟自己打招呼……

这要换成是沈妙,她绝对不可能会跟熟人打招呼,真要被熟人认出来,干脆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你怎么……”

沈妙本想问他是怎么来的,可他脸上的伤已经告诉她原因了,于是她便换了个问法:“你爸妈呢?怎么没来接你?”

陆鑫撇撇嘴,“给他们打过电话了,没人接。”

“那恁爷呢?”

“他让警察多关我几天,说给我涨涨教训。”

是该涨涨教训了,好歹也是个成年人,怎么光想着用拳头解决问题呢?就不能换一个成熟点的方式。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他就被警察又带去了拘留室。

临走还不忘跟沈妙道个别:“那你先忙,明天见哈。”

沈妙:……

心还挺大。

来到骆嘉麟的办公室时,沈妙本想着把饭盒放下就回去的,不过助理说骆嘉麟在回来的路上,可以先喝杯茶等一会,沈妙就坐下来了。

结果这一杯茶喝完后又等了快半小时,也没见骆嘉麟回来,助理也被别人叫去开会了。

刚才说了要留下等,眼下也不好直接离开。

左右一个人呆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来到楼下的拘留室,看看陆鑫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妙来到拘留室时,正好碰到有几个家长在领人。

拉着自家孩子又是向警察道歉、又是鞠躬保证下次不会再犯,态度诚恳地不行。一共有四五个人,沈妙认出其中的一个,就是上次在市一中旁边巷子里打架的学生。

沈妙本以为陆鑫受的伤够严重了,但跟他们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有一个在流鼻血,有一个被打成了熊猫眼,还有个腿估计伤到了,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

他们是先动手的那方,可也是受伤最重的,既然两边都不占理又都是学生,为了不留个案底影响他们以后的档案,警察只是口头警告,让家长来领人然后写个保证书便算了。

架是上午打的,几个斗殴的学生们基本中午就都被领回去了,来得晚一点的,现在也被领走了。偌大的拘留室里,就只剩下陆鑫一个人躺在长椅上睡觉。

都被关这么久了,总不能真的听陆江海说的,把他关上两天涨涨教训。

看在同学一场的份儿上,沈妙准备帮他一把。

“同志你好,我是陆鑫的家属,刚才给我打过电话了,我是来接他的。”

沈妙装出很着急的模样,为了显得自己是一路赶来的,又是稍稍喘粗气、又是擦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你跟陆鑫是啥关系?”警察循例问道。

“我是她姐,”沈妙面露难色,补充说,“爸妈都忙,俺爷也重病在床,只能让我来接他。”

沈妙的谎话张口就来,根本就不用多余思考。

她的演技可谓是天衣无缝,负责看守的警察瞧她一脸真诚也没有怀疑,可正当他起身准备开门的时候,里面另外一名警察却认出了她。

“陆鑫他姐?”警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记得上次你来的时候,还有个特别漂亮的嫂子,还有那一次,是跟着电视台一块来的,说是中医专家。这次咋又成人家的姐了?”

“这位同志,你的身份属实是有点多啊。”

沈妙:……

害,没办法,演戏嘛。

见自己的谎言被识破,沈妙便没再装下去,老老实实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顺道解释了一下之前几次说谎的原因。

警察没有为难她,却也没有让她把人给接走,毕竟她不是亲属,所以只允许她进来看看他的情况。

刚才沈妙向警察说的谎,陆鑫也听到了,一进来就看到陆鑫在冲着自己笑。

沈妙戳了他一眼,“笑什么,还不是为了帮你出去。”

“好好好,不笑不笑,”起身来到铁栅栏旁边,陆鑫乖巧地向她弯下了腰,“谢谢姐姐~是我不好,不该嘲笑姐姐的一片好心,向姐姐认错!”

陆鑫这个人啊,就是嘴巴甜得很。

这一声一声地姐姐叫着,让人根本生不起气来。

靠在铁栅栏上,陆鑫稍稍弓着腰,让沈妙可以不用费力地抬头看着自己。吹了一下额前的刘海,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在这儿呆着挺好的,也不急着出去。”

语气听着是风轻云淡,但沈妙注意到了他眼神里那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失落。

无所谓?才怪。

就像是幼托部里看着小伙伴们被接走的小孩子一样,心里怎么可能会不觉得失落呢?

咕噜噜~

不止是沈妙,他的肚子也无情地戳破了他的谎。

沈妙不禁笑了一声。

捂着肚子,陆鑫好不容易拗出的

清冷破碎人设,瞬间破功,尴尬地抿了抿唇,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沈妙没有拆穿他,而是说道:“正好我给人带饭带的多,我上去分出来一点给你。”

“不用,我不饿。”

咕噜噜……

肚子抗议的那一声比他的说话声还要大。

“好了好了,你等我一会。”

来到楼上,沈妙把饭盒里自带的那个折叠碗给取了出来。

沈妙带的饭菜都很多,舀出来一捧米饭,再夹出来几只虾、几块肉和几根蔬菜,完全看不出来有翻动过的痕迹,而且就算她盛出来了一份,剩下的也完全够两个人吃。

下午做好的饭菜到现在还是温热的,捧着来到拘留室时还能闻到阵阵的香气。

“来,吃饭啦~”

刚才还挺有骨气不肯出来的陆鑫,在面对热腾腾的美味时,眼睛里却亮起了光。

隔着铁栅栏接过沈妙手里的碗,陆鑫有些意外,“你还真是来送饭的啊?”

“当然了,骗你干嘛。”说着,沈妙就把勺子递给了他。

“啊,没筷子吗?”

沈妙:“筷子一会我叔要用,哎呀,反正你也是小孩,勺子筷子都一样。”

“我都十八了,已经成年了好吧。”陆鑫嘴上嫌弃着,但还是乖乖地把勺子接了过来。

迫不及待地扒一口米饭,又嗦掉了那块排骨上软烂的肉,陆鑫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也不忘开口道:“这都是你做的?”

“嗯。”

“还挺好吃,”陆鑫细细咀嚼着排骨的味道,又说,“比我妈做得好吃。”

沈妙借坡下驴地跟他开玩笑道:“那要不你叫我一声妈?我天天做给你吃?”

陆鑫白了她一眼,“想得美。”

看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沈妙不禁问道:“你妈呢?怎么没来接你?”

“早就跟我爸离婚,在国外,来不了。”陆鑫随意地回道。

沈妙:???

父母离婚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吃着碗里的鸡腿,陆鑫又继续道:“我爸本来想让他那个小三来,但我不让,也不想让他来。”

沈妙:!!!

离婚?小三?

到底是年龄小,还没发育完全的脑子没长什么心眼。就这么把“家丑”告诉了自己这么个外人,而且还是祖辈有恩怨的外人。

老天爷,他的心是真大啊……

*

连轴转了快半个月,从外面开完会回来的骆嘉麟感觉脑子都是僵的。

上楼时,跟在后面的助理交代完工作后,说道:“……副局,你侄女刚才来给你送饭了。”

侄女?他哪有什么侄女?

哦对,沈妙。

他愣了一下,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推开门,原本乏味的空气中多了几丝饭菜香,打开沉甸甸的饭盒,里面每一层都堆满了饭菜。

这么多?够他吃上一天了!

用筷子搅了搅叠得快漫出来的肉,这饭菜香和他往常吃得不太一样。

应该是沈妙做的。

简单尝了一口味道……嗯,做得不错,是很家常的味道。

平常他不是在局里吃盒饭,就是在家吃方便面和咸菜,都记不清上次回家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嚼着去了虾线的虾球,这酸甜的味道,勉强能让他从繁忙的工作中稍稍抽身片刻。

端着米饭准备坐下,骆嘉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又问:“她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她还没走,在楼下的拘留室。”助理回答说。

拘留室?

她在拘留室干什么?

放下饭盒,骆嘉麟喝了一口水后便下了楼。

来到拘留室门口,他看到了里面的沈妙,不止是她,还有栅栏里面那个鼻青脸肿的少年。

两人似乎很熟悉,一起靠在铁栅栏上,从外面的角度来看几乎是相互倚靠着的,动作好不亲昵。

不知两人聊了些什么,有说有笑的,就在那少年说话时,沈妙还伸手替他揩去了粘在嘴角的米粒……

第82章 不疼?那现在呢?

沈妙隐隐感觉到身后有一束目光在看自己,可一扭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好了,我也该走了,”拿过陆鑫吃得干干净净地碗勺,沈妙说道,“我叔估计也该回来了。”

一听沈妙要走,陆鑫唇角的笑意陡然消失了大半,亮晶晶的眼眸里也闪过一丝失落。

方才他们聊得挺开心的。

村里各家的趣事、给人瞧病听到的八卦、还有碰到的一些有意思的人……沈妙就像是一本活的故事书,总能抖搂出各种各样的故事。

他好久没有跟哪个女生聊得这么开心了,一般只有跟兄弟们聊动画、聊篮球、聊音乐才会这么兴起,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和女生也可以有这么多的共同话题。

不过他还是抬抬唇角回了她一声:“好。”

沈妙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不过没猜到他失落的原因,还以为他是不想一个人在拘留室呆着,于是像哄小孩似的捏了一把他的脸,“乖啦,学校见。”

“啧!”

推开沈妙的手,陆鑫气呼呼地将眉心拧了一下。

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过身走回到长椅坐下,他随意翘起了二郎腿,无所谓地抖着:“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吧,我正好睡一会。”

他不喜欢被当成孩子,起码不喜欢被沈妙当成小孩子。

因为从法律上讲,他已经是成年人,是个可以承担责任的男人了。

沈妙把碗勺洗完来到办公室时,骆嘉麟已经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吃饭了。

一边吃着米饭一边看着今天的报纸,他的表情略微有些严肃。

“回来了。”

本来这句话是沈妙想说的,却被骆嘉麟抢先说了出来。

“嗯。”

把洗好干净的碗勺放在桌子上,沈妙主动跟他说:“我同学跟别人发生点冲突,在拘留室关着。刚才你一直没回来,我就下去看了看他,想着他一天没吃东西,就给他分了一碗饭。”

沈妙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会有些紧张,完全是下意识地想解释给他听。

因为她闻到了空气中有一丝丝别样的味道。

“嗯,我知道。”骆嘉麟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又往嘴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咽下去后,他才故作风轻云淡地问道:“我听说,这小孩是因为打架斗殴进来的,还是社会青年?”

“也不能算是社会青年吧,”见骆嘉麟不像是生气,沈妙也稍稍放松了一点,于是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继续解释说,“他被学校开除也是有原因的。”

陆鑫今天进警局是因为打架,被开除同样也是因为打架。

男孩子之间打架的原因很简单,要么是为了赢得女生的青睐,要么是看对方不顺眼。

陆鑫的好兄弟们受挤兑,就是后者。

陆鑫的性格开朗、为人张扬,但他们那几个好兄弟却有两个性格比较腼腆的,偏偏这两个软弱的兄弟跟他不在一个班,而那个班里的几个差生又看他们不顺眼,于是经常找刺。

他们之间爆发的冲突不少,高一高二经常打架,看在陆鑫他爷的份儿上,学校帮忙压了好几次,直到上次把人打骨折送去了医院……

“那这确实有点过火了。”骆嘉麟感叹道,“为了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沈妙想了想,又说:“嗯……其实也不算毁了自己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不是被开除,也不会发现他是学医的天才。”

接着,沈妙又把陆鑫所展现的天赋,以及陆江海和爷爷之间的事跟他说了一通。

把所有的事情都听完整后,骆嘉麟基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陆鑫被开除后,因为天赋过人,走上了从医这条路,碰巧行医近二十年的沈妙也要考证,于是他们两个人便在辅导班顶峰相见。

不过祖辈过往的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所以他们不仅是同桌,还成了关系不错

的朋友……

吃着那块排骨,骆嘉麟不禁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朋友。

而且听沈妙的语气,也不过是把他当成了弟弟。

“既然他家也是医学世家,难道小时候陆江海就没发现他的天赋吗?”

当警察当得久了,骆嘉麟听什么事都不自觉地像在思考案件:“还有,就算他两年能一口气学完所有的知识,那行医经验呢?难道还有时间反复地把知识拿来实践吗?”

“最后,你感觉他的医术怎么样,真的是那种灵气很足的天才吗?”

骆嘉麟这接二连三地问题把沈妙给问懵了。

说实话,她还真的没有注意过他说得这些问题,尤其是最后一条。

可能是接触的时间比较短,但起码目前来看,沈妙没有感觉到陆鑫的过人之处。

上课不听讲、实战不参与、课后不复习。关于他的天才事迹,沈妙都是听人说的,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

至少从现在对他的印象,沈妙只觉得他是个很洒脱不羁、很讲义气的小青年,除此之外还真没发现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害,或许他就跟高中里那些好学生一样,表面不学习,实际偷偷用功吧。”沈妙回道。

骆嘉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嘎吱!

点头时,他的脖子忽然响了一下。

用手扶着脖子左右转了转,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变得更响了。

沈妙也听到了,于是问他说:“脖子不舒服?”

“嗯,”骆嘉麟没太在意地回道,“没事儿,就是最近坐得时间太长了,脖子有点僵,这么揉揉就好了。”

沈妙喝了一口水后,主动站起身来到了他身边,“我来给你看看吧,颈椎方面可千万不能大意。”

沈妙先是摸了摸他后脖颈的骨头,又试着捏了两下他的肩膀。

“这儿疼吗?”

“不疼。”

“这儿呢?”

“还好,有点酸。”

“这儿咋样?”

“嘶,按的时候会有点疼。”

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沈妙说道:“还好,就是稍微有点错位压到神经了,正过来就好了。”

让骆嘉麟重新在椅子上坐好,沈妙站在身后将他的头仰抬了起来。

“看着我,别乱动。”

“嗯。”

骆嘉麟的个子很高,即使是坐在椅子上,按照沈妙的要求坐好时,也只比站着的沈妙低了一点。

仰起头,两人双眼之间的距离只有二十公分。

骆嘉麟感觉到她的双手扶在了自己的下巴和脖子处,四目相对,他并没有从沈妙的眼神里看到刚才在拘留室时那样关心的情绪,只看到了她对自己技术的无比自信和……

咔哒!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妙就像锁喉那样猛地扭了一下他的脖子。

嘶……?

呼~!

只疼了那么一下子而已,紧接着就是一阵畅快的舒爽。

原来这就是正骨的魅力,痛,并快乐着。

不光是脖子,接下来沈妙又把他的手给抬了起来,还是像刚才那样,趁他没注意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掰扯着他的关节。

咔哒!咔哒!

每掰一下,他的颈椎、脊椎都会跟着发出一声响,那种感觉就像是清理冬天被冻住的水管,依次把里面的冰敲碎后,清水就能流得更加畅快。

“现在怎么样?”正完骨后,沈妙又捏了捏他的肩膀。

来回活动着脖子,骆嘉麟回道:“嗯,确实好多了。”

之前是乏累中夹杂着酸疼,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压着,现在那团重物总算被挪走了,就只有肌肉的酸疼。

沈妙笑着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道,又说:“叔,你偶尔也得多活动活动。”

这……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体不好吗?

“我有活动,经常会锻炼,偶尔也会打打球。”骆嘉麟解释道。

他也不是每天都在办公室坐着,早起和睡前都会锻炼,仰卧起坐、俯卧撑、跑步……就算现在不像上学时那么精力无限,但身体素质并没有下降多少。

真要比点什么,他可不觉得自己会比刚满十八岁的小孩差。

“我是说你的脖子,”沈妙一边拍着他脖子附近的肌肉,一边解释说,“得时不时地活动一下,瞧瞧,你这肩膀的肌肉捏着太紧了。”

“嗯……”

这点,骆嘉麟没有否认,最近确实坐得时间太久,不过等再过几天忙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用手指的指节顺着脊椎往下按了按,沈妙又说:“我再帮你按按腰?一般坐太久不仅会累脖子,腰也很容易出问题。”

腰?

“不用不用,我的腰没事,就是脖子有点酸。”来回活动着腰,骆嘉麟向她证明道。

尽管后腰确实也有那么一点酸,但他也绝对不说。

毕竟他是男人,哪有男人会说自己的腰不行?

可沈妙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骆嘉麟的嘴再硬,还能骗得过她的手嘛?指尖大概摸一摸,就能猜到他的脊椎有哪里不舒服了。

“叔,咱都是一家人,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让我来揉一揉,你的腰以后就不会经常酸了。”

骆嘉麟:……

他才没有客气!

他的腰,很好!

连用都没有用过,怎么可能会酸!

*

开学的第二周,沈妙他们开始了为期一周的实践学习。

杏林医辅的复习方式不单单围绕书籍,实践同样重要,所以采用了一周一轮换这样循环交替的方式,帮助考生同时提高理论和实践的能力。

当然,因为还没有拿到资格证,所以他们并不能诊病,只能给医生帮忙。

跟分班考试一样,每个人都会分散到中医院、社区医院、诊所这些地方,只是没有老师陪同打分而已。

沈妙运气不错,和一班的其他四个人一起分到了省中医院。

毕竟是省级的医院,来看病的病人自然要比诊所和社区医院要多,说不定还能见到一些罕见的病例。

但不幸的是,沈妙分到了秦效坤所在的科室……

秦效坤不止在杏林医辅授课,同样也有自己的学生要带。

身为医院的主任医师,他一共分到了三个实习医师、两个中医方向的研究生还有两个跟他学了好几年,将来要考师承证的学生。

秦效坤整天不管去哪里,身后都跟着乌泱泱的七八个人,跟其他副主任医师比起来,阵仗那叫一个浩大。

只是,沈妙并不在他的拥趸之中。

“小张啊,你昨天记的脉案我看过,你这个摸得有点不太准,你再多问问小郭,让他教教你怎么摸弦脉和细脉的区别。”

“嗯嗯,好的。”

“这张药方是谁开的?用量不太对啊,君药的份量不够,臣药有点喧宾夺主了。”

“哦哦,我再改正一下。”

“昨天我让你俩看的内容记得怎么样了?一会再多看看啊,中午休息的时候我要考。”

“行,记得差不多了。”

每天早上八点,开诊之前,秦效坤都会跟他带的医生和学生开个小会,一面总结昨天的所学所得,一面交代今天的计划安排。

不过这些和沈妙都没有关系。

“沈妙?”

“在。”

批改着昨天安排给学生的作业,秦效坤淡淡地说:“你今天继续去康复科。”

齐刷刷地扭头看向站在最后面的沈妙,每个人的眼神都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同情。

今天是她来科室实习的第四天,从第一天开始,在别人都留在科室里跟着秦效坤看诊的时候,沈妙就天天往康复科跑,而且一呆就是一整天。

康复科,大多都是来做理疗或者身体恢复的病人,偶尔会有一些人特意开个单子来按摩,可以说见到的病人都是同一个类型的。

既然都来医院实习了,谁不想抓紧机会,多见见不同的病人呢?

所以在他们看来,沈妙一定是哪里得罪秦效坤了,才会被发配到康复科那种地方。

“好。”

沈妙答应得干脆,语气十分轻松。

发配?在她看来,康复科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不好。

虽然这里的病人类型固定,但不代表着他们的病情一模一样,就算都是膝盖关节疼痛,原因也不尽相同;就算都是做了手术要针灸帮助恢复,穴位、针长、灸法也有区别。

所以沈妙非但不觉得康复科很糟糕,相反的,她甚至觉得这里可以让她更深入、更有针对性地练习骨科、经络、身体神经这几个方面的知识。

来到一楼的康复科,几位眼熟的大爷大妈早早就坐在门口排队了。

“这么早就来啦?”

“嗯啊~”

“我早上煮了几个鸡蛋,吃个不?”

“谢谢奶奶~我就不吃了,早上吃得有点撑。”

沈妙的性格开朗,爱跟他们这些老年人聊天,再加上手上的技术好,经常来做治疗的病人们都快跟她处成熟人了。

不仅见面会主动跟她打招呼,还会时不时地给她揣些零食吃。

谁说医患关系紧张?

分明一个个都把沈妙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我跟你说,今儿那个姓赵的,又跑去儿科了。”来到病床旁脱下鞋,还没躺下来呢,那奶奶就迫不及待地跟沈妙分享八卦。

“还要做啊,”沈妙一边摇头,一边在她的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唉,干点别的啥不好,就非得赚这份钱。”

奶奶撇撇嘴:“可不是呢。反正我是跟认识的人都说了不能买,但估摸着他应该还会找别人卖。”

“别买就对了,有那钱买点肉吃都比买他的鸡蛋补。”

她们说的是,医院里的清洁工赵叔卖的鸡蛋。

不过,他卖得不是普通的鸡蛋,而是用童子尿煮的鸡蛋。

童子尿,是中医里的一种药,既可口服也可外用,能起到滋阴降火、凉血散瘀的作用。

但就算童子尿有这些作用,医疗价值也不会高,毕竟是排泄物,就算有营养,在被排出来之前也被人体吸收得差不多了。

所以在一般的情况下,大夫是不会给病人开童子尿的。

可并不是人人都懂得这些的,尤其是那些病急乱投医的人。

有些人的肾不太好,又想着来医院治病太贵,便会找赵工买他的童子尿蛋。

毕竟,童子尿“滋阴”的效果可是白纸黑字写在医书上的,比起普通的鸡蛋是贵了点,但总比来医院开药便宜得多。

赵工卖童子尿蛋的事属于民不举、官不究,医院里的医生知道他收集童子尿是要干嘛,但既然他没在医院里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沈妙做不到。

听说他在卖,沈妙第一天就提醒了来做按摩的人不要盲目去吃,还教他们做了整套八段锦、写了几个食疗的单子。

运动+食补,可比他的童子尿蛋效果大多了。

一些人在之前就听说过沈氏医馆的名号,见沈妙每天的按摩确实有成效,又免费教了他们这么多知识,自然更加相信她的话。

比起让医生挨个地劝说,病人们之间的口口相传明显更加迅速。

第二天,赵工的童子尿蛋就滞销了。

昨天,更是只卖出了寥寥的几颗,而且买他鸡蛋的都是新拓展的客户,老客人一个都没来。

只是没想到他不死心,今天又去儿科收集尿想着回家煮鸡蛋去卖。

随他去吧,反正沈妙也是不会放弃宣传的,但凡她在医院实习一天,就会继续告诉更多的人,童子尿蛋没有赵工说得那么神奇。

上午十点,康复科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谁叫沈妙?”

来人是个年龄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制服,脸色还阴沉沉的,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是我。”

沈妙刚给一位大爷拔完火罐,擦完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你就是赵工吧?”

“是你跟别人瞎说,说我卖的鸡蛋是缺人的?”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他主动找上门来问,沈妙也不会躲,“不,不是缺人,是用处不大,补肾的那点功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赵工轻哼一声,不屑地反驳道:“亏你还是学医的,你不知道童子尿的作用吗?医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可以滋阴壮阳,医书都没看过,还好意思跟人家瞎说?”

“我没说童子尿没有用,只是说用处不大,”沈妙无奈地重复了一遍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你一颗鸡蛋要卖两块钱,有这钱直接买点黑豆和鸡蛋煮煮不好吗?效果比你的童子尿蛋好多了,而且味道也好吃。”

“谁说用处不大?我自己都吃十几年了!你看看我的头发,有几根白的?谁见了我不说我身子好。”

沈妙:???

头发白和肾好有什么关系?身体好也只是因为营养补充得够啊。

而肾……

“你说你自己吃了十几年?”沈妙看了看他的面色,狐疑地皱了下眉,“这鸡蛋要真有用,那为啥我瞧你的脸色还有点肾虚啊?”

脸色泛青偏乌缺乏血色,眼周略微浮肿且有黑眼圈,还有这皮肤……

不只是虚,甚至都有点亏了。

“你#@¥%!”赵工破口大骂道。

看到这儿在吵架,好多人都围了过来,可护工和护士们越是疏散,凑过来看热闹的人就越多。

口说无凭,到底是不是肾虚其实很好分辨,完全可以换一种更文明的方式来证明到底是自己在胡说,还是他在嘴硬。

未免吵到其他无关的病人,沈妙主动提议道:“这样吧,你坐下,让我来给你赖好按两下。是不是肾虚,看反应就知道了。”

“好,按就按!”

赵工答应得干脆,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我今天非得给恁证明一下不可!”

脱了鞋坐在理疗床上,护工先蜷起手指,用指关节按压着他腰椎上的肾俞穴。

“啊……”

刚要叫出声,赵工就赶紧闭上了嘴。

沈妙的手指来回转了两圈,问道:“疼吗?”

“不,不疼啊。”赵工的脸憋得通红,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不止是疼,而且还很酸,就感觉像是有一台电风扇在骨头里面来回搅,连带着周围的那一片皮肉都是疼的。

他知道,按摩哪里疼就代表哪里有病症,所以就算再疼,他也会咬牙忍着,绝对不表现出来。

男人,宁死都不能承认自己的肾不行!

沈妙笑笑:嗯,嘴还挺硬的。

简单按了两下,沈妙又帮着他把鞋脱掉,将他的脚放在台子上后,随即拿来了一根用来木质的按摩锥,用着比刚才稍重的力道,按压着他的涌泉穴。

“这里呢?疼吗?”

赵工:……

这次,赵工非但一点声音都没出,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倒不是他的肾有多好,也不是因为沈妙按得没感觉。

而是当沈妙使力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疼得晕过去了……

第83章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赵工的晕,不是彻底失去意识地昏厥,而是头脑短暂被麻痹的晕眩。

有点像是在坐过山车时,俯冲下去的瞬间失去了意识,等到车头再次升起后,头脑又会很快缓过来一样。

所以,他还是能感觉到疼的,只是因为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等过了好几秒后,当那股疼痛顺着脚心袭向全身,还是让他差点疼得喊出一声“娘”。

别说是赵工了,周围的人看到他刚才猛地翻白眼的模样,都隐隐觉得脚底也涌起一阵酸爽。

“现在呢?还说自己的肾好吗?”沈妙问道。

将自己的脚收回来,赵工还在嘴硬,“我就是这几天干活干多了,脚累,别说脚心了,你按哪我都疼得很。”

刚才都晕过一次了,就这,他还不忘证明自己的童子尿蛋没问题:“要不是我天天都吃童子尿煮的鸡蛋,我这身子骨早就累垮了。你去各个楼问问,谁不说我身体好?都是因为每天都在补。”

瞧他的舌苔有些泛白,沈妙又试着给他搭了下脉。

是弱脉,脉动无力,手指放上去像是摸棉花一样虚软,是阳气不足的缘故。

再仔细地掐一掐……

“叔,就算你身体好,也不能天天办事。”沈妙刻意压低了几分音量。

毕竟周围还有这么多女同志呢,总要给长辈留一点面子。

“你这都四五十了,就别天天折腾自己的身体了,一个月有一两次差不多就行,次数太多对身体不好。”

沈妙是为了他好,才没说得声音太大让大家都听到,可赵工听她这么一说,更来劲儿了,腰板挺得倍儿直,一点不害臊地吹嘘着自己:“欸?你要说起这,那还不是因为我肾好吗?都说男的时间越长身体越好,不信你问问恁婶子,哪次俺俩不是一两个钟头?”

众人:……

在医院干保洁的好多都是两口子,赵工的媳妇也在医院里干保洁。

和其他的老夫

妻不同,他俩在医院上班时很少和彼此见面,分明聊天时也能听出他们日子过得不错,可赵工媳妇却似乎对他很有怨言,聊不上两句就要怼他。

现在想想……唔,白天在医院忙七八个钟头,晚上回家也得应付他一两个小时,难怪会觉得心累,不想搭理他呢。

赵工这句话一出,在场的好多人都臊红了脸。

知道你能干,但也别拿在台面上说啊?

看他顶着一张肾虚的脸,吹嘘着自己“老当益壮”的事迹,沈妙都不禁替他尴尬:“叔,你这不是肾好,是病,而且病得还不轻啊。”

“瞎胡说!”

“那我问你,你平常解手是不是断断续续的?”沈妙问道。

赵工没有正面回答:“多正常啊,年龄大了都这样。”

“一晚上是不是得起来好几次?”

“我平常喝水喝得多,上厕所多也没啥不对吧。”

见他还在嘴硬,沈妙只好把他的老底掀出来了:“那你晚上尿床这事儿咋解释?多远之前的咱不说,起码昨天晚上你就尿床了。”

赵工:!!!

你你你!你不讲武德!

一听到尿床,大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看他的眼神里也都是嘲笑。

刚才按脚被按到晕眩就够好笑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别的笑料。

五十多岁了还尿床啊?啧啧,得亏是在自己家里,要是被送到养老院,晚上尿床可是要被护工扇巴掌的!

“那,那是因为累着了,所……”

沈妙打断了他想要狡辩的话,“因为肾虚,再加上你一直不节制,所以精关把不住,在睡觉的时候很容易漏尿。”

“你时间长可不是因为你的肾好,是因为你的前列腺有病,而且附近的那一片都有炎症。”

“真的,叔,我不缺你,你吃再多童子尿蛋也没用。要是再不赶紧治治你的肾和别的地方,别说是睡觉的时候漏尿了,以后你平常打个喷嚏,说不定都会洒出来几滴。”

“你今年才五十多,总不会想以后天天走路都裹着尿不湿吧……”

听着沈妙说的话,赵工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

他真的很想反驳她,恨不得用抹布堵住她的嘴,可偏偏她既没有说假话、又没有爆粗口,甚至连关切的语气也是在为自己考虑……

求求你了,赶紧骂我一句吧!

这样就能找了理由对你动手了!

医院里的八卦传得很快,短短一上午的功夫,就有不少的人听说了:

有个晚上睡觉会漏尿的人去康复科找麻烦,说是自己做的童子尿蛋能补肾,结果非但碰了一鼻子灰,出来后还自己去男科挂了号。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不止一次说过童子尿蛋补肾的效用比不上一把枸杞、韭菜、桑葚。

可他们不听啊,坚信童子尿蛋是什么滋阴补肾的神药。

这下好了,卖童子尿蛋的人自己的肾都不好,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人信他的鬼话了。

“沈妙,师父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秦效坤的徒弟端着餐盘从沈妙身边走过时说道。

慌忙地咽下嘴里的那口蛋黄,沈妙差点被噎过去。

沈妙一边顺气一边问他说:“咳咳!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

一时间周围在吃饭的人,纷纷看向了沈妙的方向。

沈妙可真是个风云人物啊,怎么不管她走到哪里都能卷起一阵波浪呢?

只是不知道这次秦效坤叫她去,是打算给她一张红卡还是黑卡。

“报告。”

来到办公室,沈妙敲了敲门。

“进来吧。”

奇怪,这并不是秦效坤的声音。

推开门时,秦效坤并不在屋里,坐在秦效坤位置上的人正随意地翻看着自己徒孙们的作业,桌子上放着的那杯茶晾了许久,这会入口正好。

是陆江海。

抬眸看向沈妙,陆江海放下了手里那份作业,语气温和地示意她道:“别紧张,来,坐下说。”

别紧张?

才怪。

沈妙可是见识过他笑里藏刀的做派,哪怕自己没什么值得可他算计的,也没办法像对待一位普通老者那样同他说话。

“刚才听说秦老师找我,他不在吗?”

“是我叫得你。”

陆江海翻了翻桌子上的那一沓作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秦对你的安排我都听说了,公报私仇,这件事儿是他做得过分了。”

公报私仇?

沈妙有点懵,没太懂他的意思。

“就算我们这老一辈有什么恩怨,也不能牵扯到你啊。恁爷不肯收他为徒,是他们之间的事儿,总不能拿你撒气吧。”

“他……没有吧……”沈妙弱弱地说。

“没有?没有咋会让你去康复科?”陆江海提高了几分音调,义愤填膺道,“让你们来医院实习是为了增加实践的经验,你在康复科能实践个啥?!”

要这就算公报私仇的话,那他还真是误会了。

“没没没,我在康复科挺好的,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康复科是比在科室呆着诊病要累一点,但是却能见到各种各样病情的病人。

要是在科室里跟着主治医生坐诊,他们这些来实习的学生,顶多就是摸摸脉象、瞧瞧面色,想要从病人身上再多了解一些东西怕是不行的。

可是在康复科就不一样了,她想怎么诊脉就怎么诊脉,在给病人做针灸和按摩时还能多观察一下他们的病症,完全没有人管。

更重要的是,可以和他们聊天、谈八卦~

这不比天天在科室呆坐着强多了?

所以啊,从一开始沈妙就并不觉得秦效坤是在为难自己,反而像是想让自己能多加练习,比别人多一些实践的机会。

“你不用怕他,也别担心,我刚才已经好好地教训过他了。”又叹了一口气后,陆江海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就去三科室跟着实习吧,那轻松一点。”

虽然陆江海已经从省中医院退休了,但他的面子还在,医院里也有很多他的学生,所以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为了惩罚秦效坤“公报私仇”的行为,陆江海扣了他在辅导学校半个月的工资,并且让助理拟了一份公告,好回去告诉其他的老师,严禁这种区别对待学生的行为。

沈妙:……

你真是来为我出头的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帮倒忙啊……

瞧陆江海那个语气,看来事情是已经敲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只是一想到秦效坤,她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她不是害怕秦效坤会事后报复自己,相反的,她很怕秦效坤不“公报私仇”。

沈妙宁愿他对自己严厉一点,起码有了高标准、严要求,她才能更有往上冲的动

力。

“放心,我和恁爷认识这么多年了,都是自己人,我肯定会多照顾你的。”

听着陆江海那关心贴切的语气,沈妙丝毫生不出半分的感动,只觉得他的笑容假得很。

其实没必要演这么一出戏的,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到底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她能看得清楚……

下午,沈妙来到了三科室,屋里的医生是位副主任医师,正在给他带的几个学生讲病历。

“您好,我是沈妙。”

“嗯嗯,秦主任中午已经跟我交代过了,坐吧。”

医生对她的态度很客气,简单说了两句话后,便继续忙着手头上的那册病历。

“你们都摸到了浮脉,对吧?”

“嗯嗯。”

“那浮脉对应的是什么病症,你们谁来说一下?”

“有风热、有风寒,还可能是,呃,体虚?”

“以这个病人为例,面色泛红,舌苔厚重,应该是哪一种?”

“风寒……吧?”

听着医生给他的那几个学生讲解病历,沈妙有种听老师给小朋友上课的感觉。

这几个学生的年龄跟沈妙差不多大,不过听他们回答问题时迟疑的模样,大抵是刚入门一两年,刚看完书本上的知识,还没真正地实战过。

负责带他们的医生也十分有耐心,就这么一点一点把病例掰开了、揉碎了,仔仔细细地喂到他们嘴里,让他们跟着自己的思路去理解。

看得出来,这位医生绝对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可是完全不适合自己啊……

他教得都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知识,尤其是面诊、脉诊这些,她跟着爷爷行医这么多年,基本看一眼、摸一下就能知道病人是什么情况,不用像他教得那样,还要两只手交替着切脉,以防指尖的感受不同。

况且,她不是来医院实习的吗?接触病人、积累经验才是最重要的目的吧。

轰隆隆……

外面打雷了。

就像是沈妙此时此刻的心情,过不了多久就会下起瓢泼大雨。

在科室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一个病人都没有来,哦不,不对,半个小时前也是有一个病人来敲门的,敲门问旁边四科室里的大夫去哪了……

省中医院听起来高大上,是省级的三甲医院,但是来看病的病人却并没有那么多。

得了急病的基本都是去省人民医院,靠西医来治病,不会跑来浪费时间。

只有慢性病或者需要长期调理的病人才会选择省中医院,而且基本在门诊看过一次后,就知道大概情况,每次来直接去药房拿药,或者去康复科推拿、按摩了。

而且对比省中医院,有些城中村、城边村的赤脚大夫医术也很好,就比如清河村传了这么多代的沈氏招牌。

因此有些口碑很好的乡野大夫,也会分掉想要看中医的病患。

来省中医院看病挂号其实很便宜,花钱买药、康复治疗这些才是开销的大头。

主治医师的号七毛、副主任医师的号一块、主任医师的号一块五、专家号两块。

既然都来中医院看病了,各个职称价钱又差得不算多,病患自然会首先挑选最贵的专家,其次才会选择主任医师,只有病得不重的情况下,才会勉强选择副主任医师。

所以,这么一层层地滤下来,每天能接触到的病患其实并不多。

主任医师和坐诊的专家一天或许会有二三十个病人吧,像他们这些副主任医师可能加起来也就十来个,还得是五个人来分,有时候一整天下来空号也是有可能的。

干巴巴地在科室里坐了一下午,沈妙感觉脑子都快僵住了。

她宁愿去康复科呆着,起码那里更热闹一点,不像这里,只能听老师给学生讲“1+1=2”这样简单的习题。

再过半个小时就到医院下班的时间了。

拿着杯子去水房接水时,沈妙趿拉着步子、佝偻着腰,感觉自己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劳碌命,适合不停地折腾,稍微清闲一点就浑身不自在。

“嘿!”

突然,她的左边肩膀被拍了一下。

沈妙往左边看时没有瞧见人,等往右边转头时才看到陆鑫龇牙咧嘴的鬼脸。

沈妙没有被他吓到,拧上水杯的盖子,兴致缺缺地抬了抬唇角,“你不是不来医院实习嘛?”

“是啊,这不是同桌一场嘛,想着你还在地狱受苦,就来看看你。”

陆鑫的心情似乎不错,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能在雨天看到一抹阳光很难得,可是并没办法让沈妙开心。

“跟着王医生感觉怎么样?”

沈妙淡淡地回了一句:“就那样吧。”

嘶……

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跟着王医生了?”沈妙问道。

陆鑫这一周就没来医院实习,她是今天下午才被陆江海安排到王医生的科室,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知道?

沈妙的脑子锈了一下午,此刻却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是你,你跟你爷说把我调到王医生科室的!”

“怎么样?还是我对你好吧~”

陆鑫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像是学校里考了一百分的孩子找家长讨要奖励一样。

“好个屁啊!”

奖励?沈妙恨不得给他一拳!

“我在康复科呆得好好的,非要把我调回科室,你知不知道,这一下午我真的快无聊死了!”

“没有病人,没有事做,我就这么在科室里干坐着看病历,听王医生给他的学生讲课,这跟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有什么区别?”

“你是天才,可能不需要这些实践的经验,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是朋友,所以请你有一点边界感,好吗?”

沈妙一股脑把心里所有的怨气都吐了出来。

一看到陆鑫,她就想到了中午陆江海跟自己说话时,那张无比伪善的面孔。

就算他们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力又怎样?这样随便安排别人的行为,真的很让人讨厌!

陆鑫被沈妙骂懵了,笑容僵在了脸上,定定地站在那,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对,对不起。”

抿了抿唇,陆鑫把身后的那支护手霜拿了过来,递到她面前,弱弱地说:“我听说你每天都要在康复科干七八个小时,又要拔罐针灸、又要给人按摩,想着你应该会很累,所以才跟我爷说让他把你调走……”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对陆鑫来说,他承受不了一天好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所以他理所应当地以为沈妙也不会喜欢在康复科“打杂”。

女孩子嘛,谁不希望工作能够清闲一点呢?

他也不想跟老爷子开口的,可为了沈妙,他还是硬着头皮求他帮了忙。

没想到,自己是好心帮倒忙了……

看着陆鑫递过来的护手霜,沈妙沉默了。

原本想要捶在他头上的那一拳,此时只想拐过来落在自己身上。

他这么贸贸然地把自己的事告诉陆江海,是有点草率,但本意也是为了自己好,不是一时兴起地想要在自己面前扮演救世主,也不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崇拜和感激。

他只是怕自己的手太累罢了。

戛然而止的情绪让沈妙有些尴尬,看着那支护手霜,沈妙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语气缓和了不少,“那你,你可以提前给我说一下,问问我意见嘛。”

“我本来也想跟你说的,”指尖抠着护手霜的外壳,陆鑫解释说,“是那个谁说秦叔好像在针对你,说你一直在忍气吞声不敢跟他硬碰硬。我要是跟你说了,秦叔说不定会觉得你在告状,所以就自己做主去跟我爷说了,这样就算他心里恨,也跟你没关系。”

沈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他笨吧,他确实考虑了很多因素,可要说他聪明吧,他又没有考虑到自己心里的想法。

所以只能说他还小,想问题比较简单,但出发点是好的,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主动把他手里的护手霜抽出来,沈妙挤出一丝浅浅的笑,“对不起,那个,我,呃……谢谢啊,那这护手霜我就收下了。”

陆鑫还像是被棒子打过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脑瓜,夹着尾巴,眼睛里满是委屈。

“好啦好啦,”沈妙抬起手来回呼噜着他的脑瓜,“等会下班了请你吃串儿,好吧?”

陆鑫甩了甩头,重新把自己帅气的刘海给整理好,“行吧,那我可要好好地宰你一顿!”

“没问题。”

小男生就是好哄,沈妙就

说了几句软话,被乌云遮着的太阳就再次露出了灿烂的阳光。

沈妙回去的时候,空了一下午的科室,终于盼来了一位病人。

没有盼望别人生病的意思,只是太久没有给人诊病了,心里有些激动。

来看病的是一对母女,沈妙来时,医生正在给女生诊脉。

女生看起来约摸着十四五岁,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看中医,空气中的中药味让她多少有些害怕,在医生问询时一直紧紧并着腿,另外一只手也不安地抓着裙角。

“快中考了吧?学习压力是不是比较大?”

“嗯……”

“每天几点睡觉?几点起床?”

“晚上十点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

“不对吧……我怎么瞧着像是经常熬夜?不好好休息啊?”

听到医生这么说,女生更紧张了,像是被窥见了什么隐私的秘密。

随后,医生又让自己的学生们和沈妙也摸了摸她的脉象。

脉管在指尖下感觉细小,同时跳动又比平常迅速……是典型的细数脉。

嘶,瞧着也是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肾虚的脉象呢?

第84章 让爸爸来帮你,好吗?……

看了看旁边几个学生记得笔记,要么摸到了数脉,要么摸到了细脉,只有一个人摸到了和沈妙一样的细数脉。

一般身体阴虚内热会出现细数脉,所谓的阴虚内热,则是指身体内“缺水”,很容易“上火”,而导致身体缺水的原因,一般都是因为房事过多导致的。

根据女人的描述,女孩也确实表现出了注意力不集中、精神涣散,手脚冰凉容易出汗的情况。

当然,就算摸到这样的脉象、出现了这样的症状,也不能直接断定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毕竟她的年龄看着还小,还需要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其他症状才能确定。

不过王医生似乎并没有打算继续询问更多的细节,一边说一边给她开了个养身的方子:“没什么大事儿,应该就是学习太用功,熬夜熬得太多了。回去好好休息,没事多吃点桑葚、枸杞补一补就好了。”

“害,现在学校压力大得很,天天光回家写作业都得写到八九点,更别说复习预习了。”

一提起孩子的学习,当妈的就有许多话要说,“这孩子从小就要强,对自己要求也高,上学期没考进前三一下子哭了好几天,现在就算强迫她关灯睡觉,她也会自己偷偷起来学。”

同样是当家长的,王医生十分能理解她:“孩子爱学习是好事,咱当家长的只管好好支持就好,学习费脑子也费精力,可得好好补补。”

“嗯嗯,回去我就多给她买点枸杞,天天给她泡水。”

听到女儿没什么事,女人悬着的心这才放回到肚子里,“还好她爸学历高,天天都能给她辅导功课,要是真让她自己琢磨,估计还得熬得更晚呢。”

写完病历后,王医生把药单交给了女人:“你先下去抓药吧,我教孩子几个提神的小妙招,平时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可以用一用。”

“好,谢谢医生!”

等女人走后,沈妙刚要开口跟王医生说自己的疑惑,王医生就先把她叫到了后面,小声对她交代道:“有些事我不方便明说,你一会去隔壁多跟女孩聊聊,开导开导她。正是青春期,可别养成什么坏习惯。”

原来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脉象和面相是不会骗人的,其实刚才在把脉的时候,王医生就觉察到了女孩身体的异常,只是她的母亲在一旁才不好明说。

青春期的女孩身体会有一些变化,再加上学业的重负,难免会让情绪找不到合适的宣泄口,因此,很多女孩都会用夹被子的方式来发泄,就像男孩会时不时地做手工一样。

这算是一种解压方式,但如果过度了就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尤其是女孩的年龄还小,更加不能沉迷。

国内对这方面的教育有欠缺,要是他当着母亲的面明说,难免会打击到女孩的自尊心,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还好有沈妙在,由她来跟女孩交流,好好地开导她,肯定要比男医生开口更合适。

沈妙点点头,“好,交给我。”

带女孩来到旁边的诊疗室,见女孩拘谨地站在门口,表情有些紧张,沈妙笑着对她说道:“别紧张,我就是教你一套保健操,隔壁人太多施展不开,这里宽敞。”

活动着手脚,沈妙主动在她前面扎了个马步,“这套操叫八段锦,一共就八个动作,每个动作都很简单,用不了多久就能学会。”

“每天早上做一遍,中午做一遍,我保准你一个月后神清气爽,身体质量也能提高不少。”

“我先给你示范一遍哈,然后咱们再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

光是打把式有点干巴,于是沈妙打开了桌子上的收音机随便调到了一个音乐频道,用一出《穆桂英挂帅》当背景音,把“两手托天理三焦”到“背后七颠百病消”连续地做了一遍。

女孩的性格比较内向,似乎不太擅长和生人打交道,不过在一旁看沈妙打了一会八段锦后,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沈妙手把手地教她做了一遍,然后又提点了在做操时的呼吸方式。

因为动作简单又没什么难度,女孩学得很快,沈妙只教了三次,她就能自己完整地打一套下来了。

八段锦的每个动作看着都很轻柔,跟太极拳很像,但毕竟是用来升身体里阳气的一套健身操,所以在打的过程中很容易出汗。

这才一会的功夫,女孩鬓角的碎发就被汗湿了。

沈妙给她倒了一杯水,同时用袖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来,先坐下歇会,一会再教你另一套拍八虚。”

“谢谢姐姐。”

接过沈妙递来的水杯,女孩点头微笑道。

“你在班里的成绩一定很好吧。”

“一般,也就是前五。”

“前五还不好啊?!想当年我初三那会,天天就想着玩了,差点没毕业。”

“不会吧?我看着你很像好学生哎。”

女孩是很慢热的类型,慢慢和沈妙熟悉起来后,话也跟着变多了。

感觉差不多后,沈妙这才旁敲侧击地跟她提起一些不方便告诉大人的事。

“你现在谈恋爱了吗?”沈妙压低了几分声音。

女孩摇摇头。

“别谈,就算谈也得到高中,初中的男孩懂什么呀?一群小屁孩罢了。”

“确实,”女孩像是碰到了知己一样,不由得对她的观点表示赞同,“我们学校的男生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成熟,天天就想着当古惑仔、当老大。”

顿了顿,女孩又向沈妙问道:“姐姐,你觉得高中是什么样的?我妈经常跟我说,考上高中就轻松了。”

沈妙:……

“她骗你的,上学哪有轻松的?”

考上初中就轻松了,考上高中就轻松了,考上大学就轻松了,毕业就轻松了……这几句话,简直就是家长骗孩子努力学习的四大谎言!

只有上过学的才会知道,学习根本就没有轻松这一说,未来只会越来越累。

回想起自己当年的高中生活,沈妙毫不遮掩地说:“我上高中那会,天天就想着睡觉了,尤其是数学课,一听到老师讲公式我就头疼,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还有什么历史、政治,天天写卷子,写得我头都大了。”

“啊,这么吓人吗……”

听沈妙这么一说,女孩好像没那么期待自己的高中生活了。

“学得这么难受,你不会觉得压力特别大吗?”女孩又问。

“会啊,那时候我经常哭,尤其是期末考试后拿到成绩,不想哭也会被我妈揍哭。”

女孩:……

“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换一种方式,”揽过女孩的肩膀,沈妙

意味深长地用两根手指学着筷子那样夹了夹,“睡觉的时候夹着被子,这样会舒服一点。”

为了自然地引到这个话题,沈妙算是以身入局了。

她都想好了:先拿自己举例子,再说这样做对身体的损害,最后再说用什么合适的方式来发泄情绪……

整个过程轻松自然、水到渠成,既不会显得很突兀,又不容易刺激到她的自尊心,简直完美~

可惜,话题似乎并没有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夹被子?”

女孩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夹被子?”

“因为腿夹着的时候会很放松啊。”沈妙反问道,“你没有夹过吗?”

女孩摇摇头。

她听懂了沈妙的意思。

见沈妙对自己说了她的解压方式,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女孩也试着开口说:“虽然我没有夹过被子,但是在我心里很难受的时候,身体也会不太舒服,会想……嗯……蹭蹭……”

“不过我爸跟我说这是不好的事情,所以不让我……嗯……”

想不到,她的父亲还挺开明,知道要引导女儿走向健康的方向。

“嗯,那你爸还挺好的。”沈妙回道。

女孩点点头,下意识并住了腿:“是啊,所以我爸经常会帮我。”

“帮你?”

“就是帮我放松一下,把身体里不好的东西排出来。”女孩解释说。

沈妙:???

她隐隐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于是仔细地向她问道:“那你爸是怎么帮你的?”

“就是会用手帮我揉一揉,然后再用毛巾把流出来的脏东西擦干净。”

女孩风轻云淡地说着她父亲对她的所作所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无知的单纯,全然没有感觉到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听着女孩将她父亲“帮”她的事情,沈妙只觉得耳朵“嗡”了一下。

沈妙的嘴唇微翕,看着女孩半天说不出话来,似是有一颗蘑菇弹在她的脑子里炸开,瞬间把她的意识都轰成了碎片。

“他,他经常这么对你吗?”

女孩不假思索道:“之前不太经常,这几个月差不多每隔几天就有一次吧。”

将自己裙子上的褶皱一点点抚平,女孩的言语中有几分难言的羞怯。

她似乎知道这是不该向外人说的私隐,但她羞臊的原因,却不是父亲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自己身体的反应。

沈妙好像明白了她肾虚的原因……

看样子,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心理疏导,更需要把猥琐男抓起来的警察!

——

“芸?作业写完了没?该睡觉了。”

晚上九点半,孔娟从客厅回屋时,顺便抬头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温声催促她道。

孔芸以为母亲要进来,赶忙将夹着的娃娃抽出来,“快了,等会写完我就睡了。”

自从上初中以来,孔芸就觉得学业的压力好大。

在小学原本只需要学语文、数学、外语,结果只长大了一岁而已,就要多加历史、政治、物理三门功课。

初中不仅是要学的课程多,难度也提高了不少。尤其是数学,经常要翻好几遍书才能解出一道题,有时候说不定还会解错……

孔芸上小学时,次次都是考试年级前列。上初中后的第一次月考虽然也是排名年级三十二,但对她来说已经退步不少了,期中考试的分数更是跌到了年级四十九,差一点就要离开尖子生的行列了。

孔娟对她的要求不高,觉得她的年龄还小,只要能保持班里前十的水平就好,可看到自己的成绩一直在走下坡路,孔芸却难以接受,时常觉得心口被什么重物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急啊,但是没有办法,学习这事儿并不是能急得来的。

她越是着急,越是学不进去;越是学不进去,成绩越是落后;成绩越是落后,她越是着急……就像是一个循环往复的恶性循环。

因为达不到对自己的要求,孔芸的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总感觉身体里有股火无处发泄,直到那一天……

在换裤子的时候,她不小心勒了一下,霎时间,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犹如一股电快速地流过了她的全身。

那一刻,那种奇怪的身体反应,好像把她心头的烦闷切掉了一小块。

于是,她又攥紧了裤腰,刻意地往上提了一下。

嘶……啊……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是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很奇怪,很舒服,很沉迷。

她好像找到了一种可以让自己快乐的方式:夹腿。

每当碰到解不出的数学题,好像只要夹上一会,心情就会好很多,原本模糊的思路也会变得更加清晰。

不过这种排解的方式,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因为妈妈告诉她,这是女孩子很隐私的部位,是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的话题。

铛铛。

孔芸刚把娃娃放在腿上,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吓得腿一抖,娃娃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还差多少?”男人推开门,轻声关心她道。

孔芸来不及去捡地上的娃娃,只能装出认真做题的样子,“唔,快了。”

男人走上前,把那杯热牛奶放在孔芸的手边,又说:“嗯,记得睡前把牛奶喝了,对身体好。”

“嗯嗯。”

男人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娃娃。

弯腰把娃娃捡起来时,那只棕色的熊变得有些扁了。

这是孔芸最喜欢的娃娃了,每天都要抱着睡,怎么掉在地上了?

用手把娃娃里面的棉花调整好,男人似乎闻到了一丝很……的味道。

这是女人才会有的味道,是只有某些情况才会有的味道。

男人没说话也没有离开,把娃娃放回到床上后,顺势坐在了她旁边,稍稍凑近些,看向了她面前那张还没写完的数学卷。

“数学题很难吗?”

孔芸低下头“嗯”了一声。

男人继续道:“碰到不会的题可以问你妈,问我也行。”

孔芸还是没说话。

问妈妈?

小学四年级之前的加减法还行,可是到了学乘除和方程的时候,孔娟的文化水平就跟不上。

幸好小学的知识不是很难,自己多下功夫练习还是可以学会的,并不用她来辅导。

但是上初中后的难度增加了不少,孔芸已经没办法自己琢磨了,偏偏她又是个不擅长和人交流的性子,担心会麻烦到别人,担心别人会笑话自己笨,所以她宁愿自己啃。

至于为什么不找男人来辅导自己……

男人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孔芸的父亲在她还没出生时就去世了,所以她一出生就跟了孔娟的姓,跟着她生活。

男人是在她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和孔娟结婚的,一直以来都对她们都很好。

孔芸一开始是叫他叔叔,后来才渐渐改口叫爸爸。

男人是高中毕业,要辅导她小学初中的知识绰绰有余,不过毕竟隔着一层血脉,就算叫了他爸爸,孔芸也不好意思向他提要求,这才没有开口。

男人看出了孔芸心里的怯怯,于是主动把她手里的卷子侧过来,问道:“是觉得哪一道题比较难?”

“这一道。”孔芸小声道。

初中的数学题很简单,男人只看了一眼题就知道该怎么解,于是又从她的文具盒里拿出一支笔,把题上的几个数据标了出来。

“你看,AB是直径,C在BA的延长线上……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做一条辅助线?”

“有了辅助线,我们可以把这个点记作F,那么A到F的距离,和C到F的距离是不是一样的?”

“那想要证明这个角是这个角的两倍,是不是就可以用公式……”

男人讲得很慢,而且比学校老师讲得还要仔细,担心孔芸听不懂,他会把每个细节都写下来,还会把图画上的各个数据写在旁边。

按照他的讲解,孔芸很快就理解了这一类题的解题思路。

解下一道题的时候,男人

把卷子又推回到孔芸面前,同时坐得更近了一些,问道:“来,这个题你先试着解一下,按照我刚才教得方法。”

孔芸的注意力都在写题上,完全没有意识到男人的每一次呼吸都会掠过自己的耳朵,而且身子也会时不时地碰到自己的手肘或后背。

男人教得很好,孔芸在按照他的方法打开思路后,后面的几道题都写得很快。

等到把题全部写完之后,孔芸在直起背时,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胸膛,这才发现他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近到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爸,我该睡觉了。”把卷子合上,孔芸下意识地躲避着男人的眼神道。

男人稍稍向后退了一点,问道:“小芸啊,你是不是做什么不好的事了?”

孔芸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敢说话。

男人拿起了那只娃娃,用手把娃娃上的毛抚平,继续说:“小芸乖,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这样的行为很不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孔芸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到了。

她不过只是蹭了蹭,真的会这么严重吗?

“对不起……可以别告诉我妈吗?”孔芸的眼眶有些湿,怯怯地说道。

“放心,没有人会知道的。”

放下手里的娃娃,男人把手伸向了她的衣服,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布试探地碰了一下。

嘶?!

那种触电的感觉更明显了。

孔芸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妈妈说过,这是女孩子很隐私的地方,谁都不可以碰,他,他……!

“你不是很难受吗?爸爸只是想帮你揉一揉,让你舒服一点。”男人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把整只手都盖了过去,手指还揭开了那层布。

孔芸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脖子蔓延到耳后根,心跳的速度也在一点点加快。

“我妈,说,说这里不可以……”

“你妈的意思是不可以碰里面,但我只是帮你揉外面。”男人微笑地解释道,“你看,你的娃娃上面有很多细菌,蹭得话很容易生病。但是我的手洗过了,很干净,这样帮你按摩就可以避免生病。”

男人一边说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孔芸她很想躲开,可男人说得似乎很有道理,而且这种感觉……所以她只好将头偏到一旁,回避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他的小山丘。

这种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很危险,但是这种刺激又让人很着迷。

就像男人说的,他没有做更过分的行为,只是在外面反复地帮她按摩,她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反而还不自觉地把腿分开了。

过了几分钟后,她“尿”了,尿了男人一手。

男人没有怪她,而是笑着用纸把手擦干净,“怎么样?舒服了吗?”

孔芸红着脸,僵硬地点了点头。

何止是舒服,在刚才的过程中,她感觉浑身的压力都消失了,四肢都轻飘飘的……只是在结束后会很疲惫、很困。

“那以后不可以再蹭了,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跟爸爸说,爸爸帮你按摩一下就好了。”男人把手擦干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孔芸不放心地问:“那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吗?”

“如果你妈妈不许你以后再这么做了,你打算怎么办?”男人反问道。

孔娟确实跟她提过,女孩不要总碰那里,尤其是生理期的时候,平常也要穿宽松一点。

要是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反对的吧。可是这种感觉真的让她……

见孔芸不说话,男人继续温和地安慰她说:“乖,爸爸只是心疼你,不想你这么难受。以后这就当成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吗?”

第85章 天才竟然不知道?……

医院里,孔芸被护士带去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

她的年龄还太小,对这方面的事没有概念。

揉?按?这些听着不过是很平常的字眼,要那男人真只是对她做了这些,那对她的伤害还算小,就怕他……

“呜呜……我,我的妞啊……呜呜呜……”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孔娟哭得伤心,紧紧抱着女儿的书包,她一遍遍地捶打自己的腿,又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差点害了女儿的一辈子。

谁能想到呢?街坊邻居平日里夸赞的好好先生,竟然会是个披着人皮面具的衣冠禽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像极了孔娟此刻崩溃的心情。

远远地看着等在检查室外的她,沈妙想了想后,还是把刚接的那一杯水倒进了科室的花盆里。

“这女孩好可怜,这么长时间了,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继父是在喂亵自己。”站在沈妙的身后,陆鑫把双手插进兜里,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沈妙把杯子里的水珠甩干净,回他道:“她才多大,当妈的没有跟她说过这方面的事,肯定什么都不懂。就像你小时候学吃饭一样,没人教你,你会自己用筷子吗?”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有了后妈,就会多一个后爸。

但其实还有另外一句话:有了后爸,就会失去亲妈。

孔娟和男人组建新的家庭没有错,和男人生下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也没有错,她是母亲,也是个独立的女人,有权力对自己的人生做主。

可她错就在忽视了对女儿的关心。

她和男人的孩子今年才三四岁,平时确实需要大人多上心,而青春期对于一个女生来说同样很关键,离不开父母的照顾。

刚才和孔芸聊天时,沈妙在她眼神中看到了隐隐的光亮,说明她之前也是个很阳光开朗的女孩。

至于为什么如今会变得内向,除了学习压力大之外,或许也有母亲分掉了对她的关心的缘故吧,否则怎么会被喂亵长达一年多,都没有丝毫察觉呢?

“你好像很生气。”

“没有。”沈妙否认道。

陆鑫撇撇嘴,“还装,我都看出来了。”

沈妙没说话,只是扭头戳了他一眼。

确切来说,她现在还没有生气,但如果等会警察带着男人来了之后,孔娟没有为孔芸出头,为她讨要个公道,那她可能真的会发飙。

这样的事在村里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为了赚钱养家,村里有不少人都会去城里打工,让年迈的爹妈照顾自己的儿女。男孩子还好,不容易受欺负,可女孩子们却很容易被一些歹人们盯上。

沈妙曾经在行医时就碰到过两次,那两个女孩下面受了很重的撕裂伤,女孩不懂事不敢跟家里人说,老人们也愚昧,等到伤口感染发炎了才发现。

事后,他们也没有找歹人的麻烦,说是闹大了以后对女孩的名声不好,还说孩子年龄小,等过几年长大后自然就忘了。

忘?怎么可能?

那些在树梢上被石头砸过的苹果,就算长得再红润饱满,也会留有坑坑洼洼的凹痕。

“下班了,你还不走吗?”沈妙转移

话题道。

“你不是也没走。”

“你先走吧,我不走,我得等着,”双手交叉叠在身前,沈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倒要看看这个当妈的会不会为她出头。”

陆鑫学着沈妙的样子同样将手放在身前:“那我也不走。”

下班后,各个科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沈妙和王医生他们在等着。

经过几个女医生的检查,万幸,孔芸没有被侵犯。从检查室出来时,孔芸的脸色很不好,她没有哭,一步步走向孔娟,她努力地噙住眼泪看着母亲。

刚才在做检查时,听了几个医生阿姨的解释,孔芸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喂亵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妈妈。

“芸!”

孔娟跪在了女儿的跟前,将她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她在忏悔,忏悔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忏悔自己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妈……”

搂着母亲的脖子,孔芸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对不起,我错了……”

“没,没没,你没错,”孔娟摇摇头,泪眼婆娑地替女儿擦着眼泪,“是妈不好,是妈没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是妈对不住你。”

要是她平常多关心女儿一点,或许就能早点发现了。

差不多七点左右,几个警察带着男人来到了医院。

男人看起来像是某个公司的职员,一身西装革履、文质彬彬,鼻梁上还顶着一副金丝眼镜,完全就是人们口中那种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

来的路上他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于是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王八蛋!你真不是人啊!”

“小芸才多大?她还叫你一声爸啊,你咋能这么对她?”

“你真是畜生啊!你,你……”

哭了快一个小时,孔娟都没什么力气了,看着是一拳接一拳地捶在男人的胸口,但其实每一下都是软绵绵的,根本一点都不疼。

男人没有反抗,没有道歉,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任由女人发泄着心里的怒火。

余光看向一旁的孔芸,他皱着眉,佯装出一副认错的嘴脸。

“小……”

咚!

那个“芸”字还没说出口,男人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拳给打倒在地。

陆鑫这一拳打得人出乎意料,男人还没看清他的脸,紧接着又一脚就朝着他的下半身踹了下去。

“艹!”

沈妙本以为陆鑫是留下来看热闹的,没想到他是留下来当打手的。

陆鑫下手有多重,沈妙是见识过的。

看看地上那一副被一脚踩碎的金丝眼镜,就能大概预料到男人的下场。

恼羞成怒的男人试着还手,结果刚举起拳头,下一秒就被陆鑫一记头槌撞得眼冒金星,鼻血“哗”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警察!警,警察!”意识到自己打不过,男人便向一旁的警察求助道。

警察自然是不想插手的,单看他们能任由陆鑫动手就能看出一二。

强勾犯、喂亵犯,这两种人走到哪里都不收人待见,要是在监狱里更是人人可欺的地位。

可身为警察,他们又不能袖手旁观,只好象征性地拉一拉陆鑫。

“好了好了,别打了。”

“住手!叫人来是谈事的,谁让你动手了。”

男人的脸上挂了彩,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周围没有人愿意扶他一把,鼻血都把他身上那件衬衫染红了几块,一旁的护士也没说给他递一张纸擦擦。

流吧流吧,这种阿杂菜,流死了最好!

捂着不断流血的鼻子,男人指着陆鑫威胁他道:“我,我要告你!”

“告呗?以为我怕你?呸!”陆鑫又朝着他啐了一口。

陆鑫简直是把沈妙想做的事给做了。

刚才男人被带来的时候,沈妙确实想冲过去给他一拳,再朝他的下面来上一脚……要不是感觉自己打不过他,也用不着陆鑫替自己动手了。

等局面冷静下来后,警察开始给他们做笔录,同时向负责给孔芸体检的医生询问情况。

“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吗?”

“这也算吗?警察同志,我只是帮我女儿按摩,并没有侵犯她。”

“喂亵也是犯罪的一种,并不是只有发生关系才算是犯罪。”

“我是经过我女儿的同意我才帮她的。”

“她还没满十六岁,就算她同意,你碰了也是犯罪。”

“可是警察同志……”

为了互不影响,男人和孔娟母女是分开做笔录的。

刚才来时当着她们母女的面,男人还表现得自责内疚,但当警察向他问询具体的情况时,他又开始想方设法地想要逃脱责任,尽力为自己洗白。

可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是他解释就能有用的。

看他敢做不敢当,还妄图把责任推给孔芸,说是她主动让自己帮忙的,沈妙就气得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他的狗头打进肚子里!

沈妙才刚动了这么一个念头,就看到一只笔筒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径直朝着男人飞了过去。

咚!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扭头看向沈妙和陆鑫,男人捂着头厉声道:“警察同志,你们到底管不管?!”

“嗯?管什么?”警察低头自顾自地写着笔录。

另一名警察也装作没看到,“是啊,你在说什么?”

男人:???

“他刚才在砸我,你们没看见吗?!”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

这一下被砸得不轻,笔筒的尖把他的头都蹭破了,看着手上的血,男人高声对护士和医生问道:“他是不是你们医院的?我要投诉!”

“你要投诉谁?”

“哦,他啊,他不是我们医院的。”

“确实,我们不认识他是谁,你找我们投诉也没用呀。”

“你的头怎么破了?哦,要包扎啊,不好意思,我们帮不上忙。”

“是的,因为我们已经下班了,这边建议你咬咬牙忍一忍呢。”

……

孔娟选择了跟男人离婚,哪怕他们之间还有孩子。

她不能让女儿继续跟这样的人渣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更受不了和这个衣冠禽兽睡在同一张床上,所以做完笔录,就跟警察开始商量起诉离婚的事。

还好,孔娟没有让沈妙失望,她撑起了身为一位母亲的责任。

不过警察劝她不要急,等公诉过程结束后,再提离婚也不迟。

因为男人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孔芸今年才十四岁,等到开庭审理的时候,刑期起码十年起。男人既是主动犯罪、又是过错方,到时候大概率会把家里的财产都判给她。

坐在门口,听着母亲和警察谈论那些她听不懂的问题,孔芸一直局促地攥着裙角,她不敢再把腿并紧了。

“姐姐。”

沈妙帮着她们把药方熬好的药拿来时,孔芸怯怯地叫了她一声:“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因为我,妈妈她才会这么生气?”

沈妙:???

蹲在孔芸跟前,沈妙用纸巾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不,这不是你的错。这对女孩子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青春的这几年身体有变化很正常,不止是生理会开始发育,心理也会趋向成熟。

想要排遣心理和生理的不适没错,只是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方法罢了。

“可如果不是我,他……”

“小妹妹,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一旁的陆鑫也跟着开解她道,“你那后爸就是个不折不扣、趁人之危的乌龟王八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要这么想,花园里的花被路人随便折走,你能怪花朵开得太好看了吗?就算橱窗里的衣服再漂亮,也不是小偷把它偷走的理由啊?你说是吧。”

孔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轻扶着她紧张的手背,沈妙又说:“以后学习上的压力大,可以试着跑跑步,或者跟你的好朋友们出去玩一圈,不要把太多的负面情绪憋在心里,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好……”

晚上,雨终于停了。

上午还燥热的空气,被雨水这么浇了一通后倒有几分凉了。

坐在路边的麻辣烫摊位上,沈妙又往碗里拿了两串丸子,一边嘶哈着缓解嘴里的热辣一边举手对老板说道:“叔,再下一份油麦菜和一份空心菜。”

“中。”

瞧她辣得嘴唇通红还要继续吃的模样,陆鑫笑着帮她把杯子里的橘子汽水续满,“你这么爱吃麻辣烫啊?”

“嗯啊。”

沈妙把竹签上的面筋推进碗里,用筷子一压,瞬间就吸满了混有芝麻酱的汤汁,“我爷平常不让我吃这些,只能偷摸着吃。”

健康的东西不好吃,好吃的东西不健康。

沈万山总叮嘱她,说身为医生,一定要以身作则有一个好身体,这样才能给来看病的病人起到一个榜样作用。

但沈妙哪里能忍得住不吃这些垃圾食品?每次来市里都要吃点炸串、涮烤、臭豆腐这些路边摊。如今住在秦荷家,更是隔三差五就要买点零食打牙祭。

“一样,我爷管我管得也很严。”

沈妙撇撇嘴,“没看出来,真要管得严,会让你跟人打架啊?”

“打架不算,我是指我的人生,”扒拉着碗里的那两颗丸子,陆鑫幽幽地说,“你看,我小学上什么学校、初中上什么学校都是我爷安排的,以后要考什么、做什么他也都计划好了。”

陆江海对陆鑫寄予了厚望,原本是希望他高中毕业以后考医学院,能成个正经的医学生,不成想他被高中开除了,档案里被记下了一笔。

没办法,这才走上自考证的这条路。

或许是家里两代人都在省医院呆够了吧,陆江海希望陆鑫考到证后能自己开个中医馆,设几个科室、招几个医生,这样不仅赚得多,还算是自立了门户。

嚼着那只劲道弹牙的丸子,沈妙安慰他说:“这也挺好的啊,你学医这么有天分,不管是考大学还是自考都能有个很好的出路。”

陆鑫没搭茬,只是继续吃着碗里泡了好久的方便面。

“对了,像你们这些天才,平时是不是都不用学习的?看看书就会了?”沈妙随口问道。

把嘴里那口面咽下去,陆鑫回答说:“学,学啊,怎么可能不学。只是学校老师教得有点一般,不如我回家自己看书。”

嗯,看来自己猜得没错,他果然在背地里偷偷用功了。

沈妙又问:“那只看书不实践可以吗?就比如最简单的诊脉,光看书的话,手指上也不会有感觉吧。”

“也会实践,只是,呃,嗯,我爷专门给我安排的有。”陆鑫解释地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是不能正大光明说出口似的。

见沈妙越问越深,总也止不住她的那份好奇心,陆鑫便试着把话题的主动权拿了过来,“下下周有月考,要是不信我的话,咱们再比比?看谁考得高?”

“害,我没有不信你,就是单纯好奇而已,”沈妙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不过……想比的话,也可以啊~看看这次谁的分高。”

沈妙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赢,可只有比了之后,才知道和他之间到底差了多少。

“但不是考试不出分,只出排名吗?”

“那是分班考,月考和测评都会出分,卷子也会发下来。”

“好,有分数就行。”

陆鑫:“输了怎么办?”

“你说呗,我都行。”

“好,那要谁输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没问题。”

吃得差不多了,准备买单的时候,沈妙在掏钱时把口袋里的那张药单也带了出来。

那是孔芸的药单,刚才在医院帮忙去领完药时本来要扔的,但没看到垃圾桶就顺手塞进口袋里了。

“这是啥?”陆鑫好奇地把药单展开,问道。

“刚才那小女孩的药。”

“熟地黄、山茱萸、丹皮、茯苓……”自顾自地念着单子上的药材,陆鑫浅浅地道,“嗯,原来是六味地黄丸啊。”

“啊?”

沈妙把单子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眼,确定药方没错后,再次问他道:“你说这是什么?”

陆鑫没明白沈妙话里的意思,“六味地黄丸啊,就是又多了两味药材而已。”

“那你再看看多的是什么?”

“知母和黄柏啊,”陆鑫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沈妙解释说:“六味地黄丸再加上知母和黄柏,就是一味新药了,叫知柏地黄丸。知柏地黄丸的药效更强,而且还能降燥去火,比较适合那女孩。难道你不知道吗?”

虽然这两种药方相似,但适用症并不完全相同。

就像是米多水少做出来的是米饭,米少水多做出来的是米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