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渊啸厚实的胸膛上,反手到后头,沿着汉子结实的肌骨摸到他平实的下腹:“一直没问你,咋会伤得这重啊?你一直都可厉害,该是没谁伤得了才是。”
那会子渊啸才化形为人,弱得连一头野羊都难敌,又遭群虎围攻,将它和母亲围逼到山崖边,退无可退。
成年雄虎独居,从来没有成群结队的时候。渊啸本还惊诧这群虎为争夺领地,违背了虎族天性。
待到他伏噬多日,反扑回去,才瞧清了这群老虎的真面目——
食多了峪途山林子的瘴气,早已是人脸虎身、非人非虎的怪物。
见他杀回来,才又仓皇失措的变回虎脸,群集嘶吼着朝他扑咬过来。
林白梧听得揪心,他反过身,屈膝向下,伸手掀开渊啸衣裳的下摆,做了个想过很久、却从没敢做的举动。
他垂下头,轻轻吹了吹汉子疤痕交错如枯树枝子的下腹,抬起眼:“吹吹就不疼了。”
渊啸狠咽了两口唾沫,将人一把拉进怀里,哑声道:“学得可坏。”
车轮子压着土面,嘎吱嘎吱的响。
林白梧的小脸儿贴着渊啸的胸膛,蹭了蹭:“你来娶我,是不是因为我捡了你……报恩呀?”
“不是。”渊啸亲在林白梧的脑瓜顶,“我瞧见你欢喜,想一辈子都瞧见你。”
林白梧笑起来:“那若遇不见我,你是不是要寻头母老虎,再生一窝小虎崽了?”
渊啸气得打他屁股:“我不喜欢人、更不喜欢母老虎,只喜欢你,再说梧宝儿不也能生?”
“那咋一样,娃儿生下来不是毛乎乎的小虎崽,是后变的。”
渊啸勾了勾唇,凑到林白梧的耳朵边:“梧宝儿若想生个真真正正的小老虎,也不是不行,我以虎形同你……”
林白梧心口子慌:“可不行,要、要坏的!”
渊啸宽大的手掌缓缓往下:“娃儿都生了,该是行的。”
林白梧只稍稍一想,脸就刷得红了个顶透,他埋头进汉子怀里:“哎呀不许说了!”
牛车行到半途,缓缓停下了。
熊熊敲了敲车板,朗声道:“小嫂子,到了。”
门口两尊高大石狮子,是徐大夫家宅。
林白梧生子险些难产,多亏了徐大夫忙里忙外,他念着情,缎面褂袄一针一线绣了几个月,终于赶着乔迁,过来送了。
渊啸抱林白梧下车,瞧向熊熊:“帮着看会儿?”
熊熊掀开帘子,车厢子里,两个虎崽子闹够了,这会儿正在睡,两个圆乎乎的小脑瓜凑在一块儿,毛尾巴卷在屁股后,小胖手攥成小拳头,很是乖巧。
熊熊将帘子落下,生怕吵醒了娃儿,小声道:“快些回,一会儿醒了我可搞不定。”
渊啸拍了拍熊熊的肩膀,拉着林白梧的小手进了徐府。
门口的小童认得他俩,笑眯眯的请两人进门:“老爷在陪二爷呢,您稍等片刻。”
不多时,两人被请进了门。
徐大夫和那位俊公子都在,徐大夫身着襜衣,瞧样子才从灶堂里出来,见人进门,笑着叫两人坐:“老夫正在学做饭,你二位可有口福了。”
说着,他将俊公子面前的盘子端过来:“什锦鲜蔬,老夫亲手种、亲手摘、亲手洗、亲手摆盘的。”
林白梧一早知晓了徐大夫家的俊公子是兔子精,对眼前青一色的青菜倒不多诧异。
他笑着将布包袱放到桌面上:“徐大夫、青公子,我们俩过来是道别的。”
“道别?”
林白梧轻声道:“小虎崽愈来愈大了,总要寻个宽敞地界给它俩耍闹。阿啸的兄弟在镇上有处院子,我们想着先搬过去住,等娃儿大些,再搬回来。”
徐大夫点点头:“镇子邻里不相熟,倒也少了麻烦。”
林白梧将布包袱推过去:“麻烦您好多回了,心里可过意不去,我做了两身衣裳,还望二位莫嫌弃。”
坐在边上的俊公子正捏着一柄白玉步摇把玩,这步摇顶头一朵合欢花,坠一穗白玉珠,玉质通透、水头极好。听这话,他缓缓抬起头来:“还有我的?”
他将包袱拿过去:“我现下能看吗?”
“能呀,不过我只上回瞧见您一面,相了个大概,您若觉得不合身,我回头再改改。”
俊公子将包袱打开,里头是件青绿色的缎面褂袄,马上过冬了,衣襟上还细致缝了兽毛,瞧着就暖和。
俊公子细长的手指摸了摸细密兽毛,正瞧见衣摆上,绣了一圈毛茸茸的小兔子,眼神都亮了亮。
俊公子漂亮的眉眼轻轻弯起:“我叫青青,这褂袄青绿的,好衬我。”
他又摸了摸刺绣:“这该是靺鞨绣,这绣费功夫,会的人也不多,你绣了很久吧?”
“还好,每日绣一些,总能绣好的。”
叫青青的俊公子将衣裳提到身前比了比,转头瞧向徐大夫,娇娇道:“相公,好看吗?”
“好看,我们青青穿什么都好看。”
青青欢喜的眉梢眼尾都带着笑:“那后儿个我就穿这件儿,他们肯定都羡慕我。”
青青看去林白梧,左右瞧了瞧,见他发间只一柄素钗,他伸手招他过来。
林白梧狐疑,却还是听话的站起身,坐了过去。
青青伸着细长的手指,将林白梧发间的素钗抽下来,将手里的玉步摇换了上去。
他歪头瞧他:“好俊个小脸儿,得配步摇才行。做哥儿的,就得漂漂亮亮。”
林白梧轻轻垂下眼睫,红起脸:“多谢。”
“谢什么呀。”青青瞧着他,“你搬去镇子了,可有什么活计要做?”
林白梧想了想:“大抵是在家里照顾娃儿。”
“那我可好去寻你?”俊公子抿抿唇,“我想在抖篷上也绣这样的小兔儿。”
“行呀,我闲了,就帮你绣。”
“不要你帮,我给银子的,只多不少!”
徐大夫和渊啸互看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渊啸和林白梧还有事儿忙,坐了不多久,便得告辞了。
两人出了徐府,林白梧心里头还欢喜,他仰着头:“阿啸,我戴步摇好看吗?”
日光倾洒,映得林白梧的小脸儿一层融融暖光。
渊啸轻轻抚了抚他柔软的发:“梧宝儿戴啥都好看,你若喜欢,我们再买,金的、玉的……”
林白梧笑起来,眉眼盈盈:“嗯!”
两人到牛车前,没在车板子瞧见熊熊,只听见“呜哇哇”的奶乎乎声。
掀开车帘子,熊熊正一脸惆怅的躺在车厢子里,两个娃儿一边一个趴在他肩头,伸着小胖手,抓他脑瓜顶毛茸茸的小耳朵。
熊熊瞧见俩人,像得了救命稻草,抱住小虎崽,塞进两个爹怀里,一个猛熊翻身,到车板子去驾牛车了。
动静这般大,虎崽子却一点儿不怕,还晃着小胖脚,咧着嘴笑:“哇呜呜呜爹!”
林白梧一愣,又惊又喜的看去渊啸:“阿啸,大虎子会叫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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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