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去末日(2 / 2)

绝对音感 鱼星草 2491 字 2天前

良久,杨今予才深吸了两口气,极力将胸口呼之欲出的病态压下去一寸。

然后隔着山坳,小心翼翼问:“闫肃?”

“我在。”闫肃立即出声,“需要我做什么?”

杨今予:“没什么,你衣服脏了,换上我的衣服..回去吧。到时间了。”

“你..”

“我没事。”杨今予打断他。

然后真就撤掉了遮挡的被子与抱枕,从后面露出了脸。

闫肃目不转睛看向他。

杨今予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神色如常,除了头发略显凌乱外,又恢复成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少年。

他看似镇定的从床上捞起自己的上衣,慢条斯理套了回去。然后又从闫肃身前路过,背对着闫肃拉开衣柜,在里面翻找着:“你穿哪件?”

闫肃:“杨今予..”

“你自己选吧,我去一下隔音房..拿一下明天要用的谱子。”杨今予说着,扭头出了卧室。

从始至终没敢面对过闫肃的视线。

杨今予当然不是拿谱子。

他关上隔音房的门,就原形毕露的喘起粗气,像溺水之人要寻找氧气般,扑到平时放药的抽屉旁。

他时至现在才认命的发现,药不是他想断就能断的,他克制的再好,终于还是百密一疏。

居然..

居然差点伤害到闫肃!

死一万次都不够。

水。

右手边的谱架脚下有半瓶没喝完的饮料。

杨今予把繁复的药盒一个个打开,按照最高剂量挤到手心,花花绿绿攒了一手窝。

他仰头倒进口中,然后急不可耐去拧饮料瓶。

“吱——”

突然,隔音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杨今予反应迅速踢上小抽屉,惶恐地回头。

啪哒——

抽屉反弹了一下,最外边一个没完整塞进去的方盒不堪重负跌落出来,盒子上「卡马西平」的字样滚落到闫肃的视野内。

闫肃心神巨震僵在门口。

半晌,凝滞的空气里没有人出声。

杨今予紧张地弯腰去捡,闫肃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在吃..什么药?”

杨今予本能地往身后藏,退后了两步,背后撞到了谱架。

他的表情急剧变化,从慌张到冷下脸只用了一秒钟,颇为不悦地问闫肃:“你怎么不敲门。”

闫肃没管这个质问,目标明确走过来:“你吃的什么,给我。”

杨今予突然气急败坏得一指门口:“走,别过来。”

闫肃方才在找衣服时就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实在放心不下,才推开了隔音房的门。

没想到杨今予是在里面吃药。

他半是担忧半是心疼:“杨今予,你身体不舒服是吗?哪里不舒服,吃得什么药?”

“什么药你不是已经看见了!”杨今予见躲不过,便变得歇斯底里。

闫肃没说话,从他手中夺下了药盒,低头看了看药物说明,然后又抬眸看杨今予。

杨今予闭了闭眼。

他再睁开眼时,闫肃在他眼中看到了类似赴死的决绝,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男孩眼中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灰败。

琥珀色的瞳孔染了一层自我厌弃的斑驳。

杨今予低下头:“你走吧,求你了。”

闫肃不可置信的同时,又觉得终于有什么东西解释通了..

他想抱抱杨今予。

杨今予没什么求生欲了,淡漠道:“如你所见,我是个随时会发疯的怪物,我刚才就是想掐死你,所以你最好快走。”

闫肃反而一把拥住杨今予。

紧紧的。

“闫肃,放开我。”杨今予丧里丧气推拒。

闫肃吸了一下鼻子:“多久了?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杨今予自嘲地笑笑:“告诉你我的面目可憎,然后让你怕我,对我另眼相看。”

“我不怕。”闫肃收紧手臂。

“很好,不怕。那就是让你同情我,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捆住你的「喜欢」?”

闫肃使劲摇头:“我不会。”

“但是我会。”

杨今予绝望地,垂下双手。

“我一旦知道你知道了,就会随时想确定你此时对我的好,掺杂了多少同情在里面,又有多少恻隐在里面。会不会久而久之就算不喜欢了也要假装没变,不然怕我失控做不好的事。”杨今予一句一顿,将人之本性剖析得残忍又直白。

“然后你会一直负担着我,因为你善良。”

这种猜疑一旦产生,就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闫肃:“别说了。”

理得越清,伤害越大,无论是对谁。

杨今予声音艰涩:“就在你知道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质了。你敢说你对我不会动同情心吗?”

闫肃沉默了一下。

他..确实不敢,因为他深知自己就是个天性悲悯的人。

他甚至愧疚的想到,最初和杨今予相识交朋友,正是因为他那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在驱使。

可杨今予这么说也不对!

相比同情,他的心脏更直观反馈过来的,是心疼,浓浓的心疼。

杨今予..在遇到他之前,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漫长岁月的?

“能好起来的,对吗?以后我来监督你吃药,陪你好起来,好吗?”闫肃声音里带了点难以自抑的哭腔,他实在害怕,杨今予下一秒就要说什么发狠的话。

毕竟他再清楚不过,杨今予本就是个习惯回避依恋的人,他陪杨今予在医院看叔叔时,就见过杨今予身上这个「本事」。

越是依恋,越是推开,越是珍视,越是丢弃。

自虐一般,喜欢在痛苦中感受绝对安全。

杨今予:“不用,我以后都不会再吃药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不堪重负松了口气的。

若不是怕戒断反应被闫肃看到,他还偶尔续着吃,现在反正已经被看到了,那也是真的可以毫无顾忌,彻底做个了断了。

“为什么?”闫肃不解。

“这类药物对五感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你知道音感对我的重要性。”

闫肃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五味杂陈:“音感重要还是健康重要?”

“音感。”杨今予答得毫不犹豫。

闫肃收拢在他背后的手指颤了颤。

“所以..你还是没想好好活着,想挨到哪天算哪天,是么?”

杨今予无处遁形,声音低至谷底:“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要不..要不我们..”

“闭嘴,不许说!”闫肃突然预感到什么,蓦地松开拥抱,狠狠瞪杨今予。

大班长难得对杨今予发脾气,理智告诉他明明杨今予此时才是最需要关爱的人,他要有一万分的耐心来开解。

但身体很真实的反馈了他潜意识里的惊恐,闫肃没忍住拔高音量,好像这样就能把一切破土而出的坏念头给杨今予吓回去,重新按进尘埃里。

“杨今予,你敢再说话,我..”

闫肃思考片刻,说了好有出息的一句威胁。

“我就以牙还牙了。”

说着他惩罚性得,咬了一口杨今予的最珍贵的、比生命还重要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