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笑,鼻腔发出轰鸣,黑眸注视着江思昭:“那便过来亲本公子一口。”冷沉的语调轻佻上扬。
第37章 亲、亲一口? 江思昭目瞪口呆,一时不敢相
亲、亲一口?
江思昭目瞪口呆, 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这瞧着矜贵清冷的人,怎地说出的话像个登徒子!
男人唇角淡笑收敛:“不想要?”随即背过身, 佯作离开模样。
江思昭登时急了, 上前拦住男人,秀气的眉皱成弧线:“你换一个要求。”
男人抬眼,注视着江思昭, 一双黑眸深邃沉静, 将所有情绪都藏得完好,只露出点点威压。江思昭无意识地抿着唇,莫名觉得这男人有一丝熟悉, 特别是眼下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能把他的心思全部看透。
“既不想要, 便莫要耽搁时间。”
闻言, 江思昭瞪大眼睛,什么不想要, 他算明白了, 这人明摆着就在戏耍他。
可恶。
江思昭攥紧拳头, 他重新打量眼前的男人, 不像他们仙门之人,倒像是民间之人的扮相。
凡人,那便好办了。
虽然江思昭不想以强欺弱,但师兄说了受欺负时可以用武力还回去。以前在玄灵山都是师兄帮他撑腰,但今时不同往日,往后他要学会适应没有师兄, 没有怀月,没有修远, 也没有那些会帮他的人的生活。
想此,他鼻子一酸,用出一点法术在指尖点了个小火苗,压低语气恐吓道:“不还我的话,我就用火烧死你。”
裴长砚:
裴长砚轻飘飘地瞥了眼这颤颤巍巍,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熄灭的小火苗,无声叹气,他这师弟生性单纯,若是真一人在外,怕是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眼见男人不为所动,眼神中还充斥着赤裸裸的嘲讽,江思昭彻底生气了。他缩了缩掌,犹豫片刻后闭着眼把火苗往男人身上扔。
哗啦一声,火舌从男人衣摆处烧起,往上蔓延。
场面太过惨烈,江思昭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未曾想映入眼帘的不是男人被烧焦的身体,而是……
“你不是凡人?!”
男人非但毫发无损,还显得气定神闲。他敛了敛眸,掌心浮起比方才江思昭使出的小火苗大数倍的一大团火焰,冷峻的面庞藏在火焰后,忽明忽暗。
江思昭后退半步,心里一惊,他怎么那么倒霉,还碰上个法力高强的坏人。
裴长砚唇角扬起,笑得有些轻佻,他缓步上前,身上巨大威压让江思昭忍不住后退。
两人一进一退,直到把江思昭逼得手抵在身后树干上,退无可退,身形拢在男人衣袍里。
江思昭吞咽,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他突然后悔今天出门。
此处距离玄灵山有一段距离,寂怀月要赶来还需要一会儿,师兄已经彻底对他失望,应该不会来救他的,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怎么办?
江思昭不知所措地捏着掌心,心里一动,突然想起方才男人的话,垂了垂眼睫,啪叽一口亲在男人脸颊。
裴长砚一愣,低头望着眼睫颤动的师弟,听他说:“我…我亲了,可以把玉佩还给我了么?”
裴长砚面色松动,声音在江思昭这一意料之外的举动中变得有些沉:“这玉佩于你如此重要?”
江思昭先是沉默,随即点头:“嗯,这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送于我的东西,很重要。”又强调了一遍它的重要性。
视线落在师弟那一张一合的红唇,裴长砚眯起眼,目光逐渐幽深。
“心上人?”
江思昭被烫到般瞪大眼睛,晃了晃毛茸茸的头,他没有心上人,但想来师兄应该比心上人还要重要。
裴长砚退开身,拂袖转过去,背影面对着江思昭。江思昭眨眨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男人周身突然笼罩一层阴影,散发着冻人的寒气。
“看来这玉佩也并未如此重要,阁下一吻便能相抵。”
江思昭:?
他有点弄不清男人所想了。
但亲都亲了,他得把玉佩要回来。
“既如此,公子究竟要如何才能把玉佩还给我。”
“阁下此去何处?”
怎么突然跳转到这个问题,江思昭疑惑,但觉得告诉他也无妨,老老实实地说:“山下。”
“具体。”
江思昭摇头:“暂且不知。”
“阁下是玄灵山之人?”
“是,你问这作何?”江思昭皱眉,看着男人的打扮,心里浮起一个猜测,恍然道:“你莫非要去玄灵山!”
裴长砚不置可否。
江思昭眼睛亮了亮,早说不就好办了!
江思昭一副看透了的表情,对裴长砚说:“公子此去是要参加玄灵山大选吧?”
所谓大选即是招收弟子,玄灵山每四年举行一次大选,各界人员均可参加,通过考核则可成为玄灵山弟子。算算时间,大选就在最近一月,因着玄灵山在修仙界无独有偶的地位,各界之人对选拔趋之若鹜,更有许多境界已达金丹后期也会前来来参加,只为了一个玄灵山弟子的身份。
“不瞒公子说,我与玄灵山有一点点关系。”江思昭斟酌措辞,边说边往男人袖口瞄,裴长砚看透不说透,只静静看着师弟在他面前表演。
“你知晓玄灵山的无忧仙尊么?”江思昭望着裴长砚,眼神中略显期待。
裴长砚配合得回道:“是那年岁最小的无忧仙尊,江无忧?”
江思昭拍手,眼睛亮亮的:“对,是他!”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便能看到尾巴高高翘起的模样。
没想到他也那么厉害,江思昭按捺不住内心的小骄傲,名声传得那么远,连山外之人都听说过。
江思昭挺起胸脯,清了清嗓子,语气压不住的雀跃:“公子不知,那无忧仙尊正是我的师尊。”
裴长砚惊讶地挑起眉,启唇道:“阁下竟是无忧仙尊座下,失礼了。”
江思昭鼻腔轻哼一声,满脸写着:你也知道失礼!
“玉佩可以还给我了么?”江思昭伸出手,白嫩的掌心对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垂眸扫了眼,想起这掌心温软的触感,还有被过度使用后布满红痕的靡丽,指腹泛起了痒,下意识地想摩挲东西,却捏了个空。
“自己来拿。”
裴长砚拿出玉佩,举高放在半空,视线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蠢蠢欲动的师弟。
可恶。
江思昭控诉地瞄了男人一眼,认命般上前,在距离男人半步的位置站定,随即踮起脚尖伸手够那半空中的玉佩。
就差一点。
江思昭心切玉佩,手扒着男人的手臂,脚尖堪堪离地,总算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玉佩。然而还不等他高兴,身子没站稳往前倾斜,径直摔进了男人怀里。
男人的手臂紧实有力,稳稳地揽住他的腰,温度顺着衣物灼烧后背,江思昭愣愣地眨眼,伸手推男人的肩。
“放开。”
男人嘴角噙笑,掌心按在凹陷的腰窝,英挺的眉扬起,注视着江思昭:“投怀送抱?”
江思昭在他怀里像是小鸡仔,毫无挣扎之力,意识到这点后,江思昭不再白费力气。但男人这一句堪称调戏的话,又让他动了起来。
方才他为何会觉得这人矜贵儒雅,简直活脱脱一个流氓!
江思昭再次后悔今天离开,若是在玄灵山哪有人敢这般冒犯他,就算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做出此举,一定会让师兄关小黑屋或者逐出玄灵山的。
江思昭欲哭无泪,可是现下不是在玄灵山。
这人法力比他高强,他还不敢激怒他,只能屈辱地握紧拳头,任由这人像摸小宠般,掌心在他后背摸摸蹭蹭。
虽然越界,但没有非常越界。
直到男人的指尖碰到了他的衣带,江思昭顿时惊慌,声音颤抖质问:“你…你要做甚?”
裴长砚弯唇,“阁下以为呢?”说着,手往里探了探。
江思昭快被吓哭了,身子来回地扭,不是吧,他才刚出来两个时辰,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花市世界,遇到这种事情好像是正常的。但是……
“不行!”江思昭挣扎,强装气势:“你不能这样做,你若是动我,我师兄一定不会放过你。”
裴长砚挑起眉,气定神闲地问道:“你师兄?”
“我师兄是玄灵山掌门,他,他最疼我了,如若我在你这受了欺负,他会废了你的。”江思昭说着,心里泛起了酸,默默补充了最后半句:虽然那是以前。
裴长砚目光柔和,把玉佩从江思昭手里拿过来。江思昭一时没注意,好不容易拿回来的玉佩又被抢走了,他嘴角一扁,欲哭无泪。
“这玉佩是你师兄所赠?”
江思昭闷声回道:“关你何事?”被男人一来二去地玩弄,他又惊又气,偏偏又不敢真的生气,生怕激怒了这人。
裴长砚轻笑,把玉佩挂回了师弟腰带上,江思昭偷瞄着男人的动作,见状视线一顿,再抬起恰好撞上男人浓稠如夜的黑眸。
“若是本公子没猜错,阁下应是玄灵山的无忧仙尊。”
江思昭小声哼哼,别开脸。
“无忧仙尊此次下山是有要事?”
“无忧仙尊”的身份给了江思昭底气,他抱着胳膊,硬气起来:“与你无关。”
裴长砚托着人的屁股,闻言往上托了托,江思昭惊呼,连忙回道:“当然是有要事。”语气越来越弱,听起来可信度不高。
裴长砚眯着眼睛,打量着怀里低着头的人,江思昭被盯心虚了,一时忽略了视线的熟悉之感。
“有何要事?”
江思昭抬头,皱眉道:“这你也要问?”
男人目光平视,深黑的视线让人无所遁形。江思昭再次不争气地怕了,实在是这眼神太过有威慑力,有一种他不说就会被原地办了的压迫感。
“就…本尊的徒弟要下山执行任务,我不放心,就陪着他一起。”
话一出,男人视线变得更加凌厉。粗粝的指腹捏住怀里人的后脖颈,江思昭被强迫着抬头,与男人对视。
“徒弟?”裴长砚语气寒凉,浑身笼罩着冷沉的气息,江思昭心里咯噔,若说前面只是在故意吓唬,眼下好像要跟他动真格的了。
第38章 交接好至清峰事务,寂怀月就往山下赶去,正好在日落之前抵达了……
交接好至清峰事务, 寂怀月就往山下赶去,正好在日落之前抵达了汇合的村落。
江思昭坐在村口的石墩子,等候已久, 百无聊赖地晃着腿, 听到动静抬眼,从石墩子上蹦了下来。
“师尊,等候多时。”寂怀月俯身行礼, 银剑背在身后, 他今日没穿弟子服,一身素雅的银色长袍,端的一副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模样。
“无事。”
“那师尊我们直接出发?”
“等等。”
寂怀月站住脚, 疑惑地望向江思昭。江思昭一脸纠结,但最终还是屈服于男人的威胁之下。
“怀月, 我们此行可以多带个人么?”
“师尊是要…”
寂怀月话还没说话, 树干后走来一个陌生男人。男人周身拢着巨大威压,法力深不可测, 望过来的眼神如同某种猛兽, 酝酿着敌意。
江思昭及时地拉住男人袖口, 把他往一旁拉, 然后对寂怀月说:“怀月,此人…是我的好友。”
寂怀月颔首,半信半疑:“敢问前辈来自哪个门派?”
江思昭一时哽住,余光瞥了男人一眼,示意男人自己圆。
裴长砚启唇,语气淡淡:“合欢宗。”
合…合欢宗?
江思昭瞪大眼睛, 被风呛住了。
“咳咳。”
男人面色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觉这个身份有何不妥。
夕阳西下, 三人的影子无限拉长。原定的二人之行,因着裴长砚的加入变得拥挤。
魔界大乱时,人魔两界结界有所松动,虽然后来被裴长砚一众长老重新补好,但依旧有几只魔物趁机跑了出来。寂怀月此次下山的任务便是寻出这几只逃跑的魔物,如若它们扰乱人界便就地格杀。
茫茫人界,要寻到几只魔物绝非易事。
派发任务时裴长砚一同把指物针交于寂怀月,有指物针在手,便能直接探出魔物隐藏之地。
山洞里,寂怀月正用法术催动指物针。
“昭昭。”男人的声音响起,打破山洞里的寂静。
江思昭一激灵,差点以为是师兄在喊他,怒目圆瞪:“不许这般喊我。”
裴长砚弯唇,声音不咸不淡:“昭昭。”
可恶。
江思昭攥紧拳头,挪动身体背对男人,打不过他还躲不过么。
寂怀月探出第一处魔物隐藏之地,把指物针收回芥子袋,回到山洞正看到一站一坐的两人。
“师尊,前辈,我们出发吧。”
“好。”江思昭率先回复,站起身往山洞外走,把男人摔在身后。
皎月攀升,夜色静悄悄的,三抹不同颜色的光划过天际。
第二次来到江南,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得热闹繁华。江南是富庶之地,堪比天子脚下,民风淳朴,即使是在深夜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
条条河流如同丝带,盘绕着整座城池,沿路灯笼火红,照亮街道各处。红棕色船头舞姬舞袖,伴随着鼓音,往河流深处行驶。
上次没来得及好好玩就被掳到魔界去了,这次江思昭看着河里的缓缓游动的小船,眼睛都直了。
但现下显然不是玩乐的时候,他是来与寂怀月一同执行任务的。
江思昭强行移开眼,随即感受到一左一右投来的两道灼灼的视线。
江思昭:。
“弟子会尽快处理好事情。”
江思昭尴尬地摆手:“…不必。”
裴长砚一声轻嗤,对寂怀月说:“你先行一步,本公子与昭昭晚点与你汇合。区区几只魔物,寂小友若是应付不来,那便真是有辱你师尊之名。”
话一出,剩余两人均沉默。
江思昭忍不住出来护犊子,睨了裴长砚眼:“辱不辱,与你何干?”
裴长砚一愣,眼睛眯起:很好。
寂怀月抿了下唇,拱手向江思昭行了虚礼:“前辈所说不错,弟子一人足矣。”他抬头短暂与裴长砚交换了眼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销烟。
寂怀月接着道:“师尊与前辈可在此等候,弟子处理完魔物立刻赶回与你们汇合。”
寂怀月意已决,江思昭便没有多挽留,只嘱咐几句,大意是让他以安全为重。实在遇上棘手之事,及时传信。
寂怀月心里流过暖流,沉声应道:“弟子听令。”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处。
巷口只剩下江思昭与裴长砚二人。
江思昭虽然不敢反抗男人,但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笑话,抢了他的玉佩,还再三威胁他,嘲讽他的徒弟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对他有脸色。
江思昭绷着脸,察觉男人在看他,还默默背过身把头脑勺对着他,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但落在裴长砚眼里就变了种意味。
一串糖葫芦出现在面前,糖浆在灯笼的照耀下泛着亮光。江思昭眼睛一亮,顺着拿着糖葫芦的手往上看,是男人那张讨人厌的脸。
“做甚?”江思昭强迫自己不去看,冷着语气明知故问。
裴长砚不说话,耐心地举着糖葫芦。南方的天气温度高,很快糖浆开始融化往下淌,江思昭心疼地看着那滴落到地上的一小片糖衣,终于忍不住败下阵。
从男人手里接过糖葫芦,贝齿咬掉最上面的红果,江思昭餍足地舔了舔唇角沾的糖衣,酸酸甜甜的味道从舌尖蔓延,睁开眼就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
心里一咯噔,江思昭顿时压平两颊的小酒窝,顿道:“我是…看不过你浪费粮食。”
裴长砚勾唇,没说话。
本想支开寂怀月便将江思昭弄晕带回玄灵山,但看着师弟开心的模样,裴长砚突然改变了主意。
自从他继位玄灵山掌门,山门事务繁忙,他抽出陪师弟的时间越来越少,也再难像以前那般不时带着人去凡间玩几圈。
他知晓江思昭很向往凡间生活,以前就经常缠着他下山玩乐。
“师兄,若是我们以后离开了玄灵山,我想在凡间找一片竹林,就像话本里描写的那样,师兄做饭我添柴。”
裴长砚敛眸,两指并拢从丹田处划过,平息内里的躁动。
既然来了那就不能白来,街市热闹,江思昭一边啃红果一边逛,汁水将唇瓣染的亮滋滋的。心情舒畅,连被讨厌的男人欺负都不计较了。
“公子想要坐船?”有人上前搭讪。
江思昭停步,礼貌地拒绝。
那人不死心,合上折扇往手心一敲:“公子莫与本少客气,实不相瞒,这江南城主是本少的叔叔。只要公子愿意,整个淮河的船,都可供公子玩乐。”
话说到这里,江思昭再听不懂就对不起过去那么多年看的话本。
他抿唇淡笑,眉眼像是含苞待放的海棠,男人不禁看直了眼。
“多谢好意,但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易在此逗留。”
“人生短短几十载,有何要事比得上当下快活。”说着,男人上前欲握住江思昭的手腕,被半中间突然横过来的手臂打落。
很大的力度,男人面目狰狞,捂着手背,险些叫出声。
“来人!给本少拿下二人。”
侍从听令,上前将江思昭二人团团围住。
“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凶狠地瞥着江思昭,眼神赤裸裸得猥琐。
事发突然,江思昭很快地拧了下眉心,暗暗思索对策。
以他的法力,打跑这几个凡人应该不在话下。但大庭广众下用法术,定会被别的凡人说他以强欺弱,若是不慎败坏了玄灵山的名声,实在不值当。
怎么办?
“给本少活捉此二人。”
侍从突然上前,江思昭放弃挣扎,不能让他一人毁了玄灵山的名声。
男人见状得意狞笑,窄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粘在江思昭身上。
江思昭不去看他,心里暗自盘算着,耳旁传来一声冷哼,他下意识地抬头,然后被攥住胳膊,身子一轻。
再睁眼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淮河小船上。
河灯围在小船边,缓缓流动。
“不是会法术?”裴长砚深深注视着江思昭,语气彻底冷了下来:“为何不反抗。”
“你凶什么?”江思昭捏着手指,声音却没什么气势,他忍不住往河里的花灯瞄。
裴长砚面色稍沉,虎口卡住师弟两颊,动作强硬地把脸转回来:“江思昭。”
委屈一下冒出头,江思昭心里泛酸,甩开男人的手。
“你又没有门派,当然可以肆意妄为。”江思昭蹲在床尾,河里倒映着他漂亮又有些忧郁的脸,清润的嗓音低缓:“师尊从小教导我要惩恶扬善,救济苍生,虽然以我的境界,注定会辜负他。但师兄说了再弱小的人也有他的价值所在,我达不到守护世间的价值,但我不会用法力作恶,这便是我的珍贵之处。”说及师兄,青年的眼睛亮起,毫不掩饰地崇拜。
“若是我今日用法力将那几人打跑,被有人心看了去,他才不管我使用法力是为何,一定会造谣说修士恃强凌弱。若是我不慎被人认出了身份,那损伤的便是我整个玄灵山的名声。”
裴长砚动容,没想到一向没心没肺的师弟竟会有此觉悟,但他却不觉高兴。
他宁愿江思昭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是我考虑不周。”
江思昭轻哼,又跑过去看河灯了。不多时,裴长砚也上前与江思昭坐在床尾,他伸掌,一株海棠花形状的河灯飞到手里。
江思昭从他手里接过花灯,男人的面容被灯笼照亮,变得有些柔和。他抿了抿唇,别别扭扭地对裴长砚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裴长砚明知故问,鼻腔发出一声轻笑。
衣摆交叠,两人身影倒映在船板,远处鼓音阵阵,伴着暖风拂面。
江思昭抱着河灯,脸颊被染红。
“谢谢你今日为我解围。”
第39章 小船漂到河中央,将上流的河灯远远甩在后面。……
小船漂到河中央, 将上流的河灯远远甩在后面。
正合江思昭的意,他蹲在床边尾,小心翼翼地把点燃的河灯放到水面, 河灯晃动, 顺着河流缓缓前进。
旁边一对儿少男少女同乘,女娘刚放好河灯起身,郎君便迫不及待地上前问女娘:“洛洛, 你方才许的什么愿?”
女娘拂开小郎君的胳膊, 两腮桃红,娇嗔道:“不告诉你。”
“告诉我吧,好洛洛。”
“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偷偷告诉我, 不叫老天爷知道。”
江思昭竖起耳朵,河灯稳稳当当地往前, 趁还没走远, 他赶忙闭着眼,在心里许了个愿望。
凉风猎猎, 衣摆被吹起, 碰到裴长砚的小腿。
“许的什么愿?”身后, 裴长砚的声音响起。
江思昭抿了抿唇, 学着那小郎君的说辞:“不能说,否则就不灵了。”
裴长砚眉骨英挺,掌心金光渐渐变暗,他说:“求天不如求我。”
江思昭疑惑地瞥他:“你?”
“不然你随便说一个心愿,看本君能否帮你实现。”
江思昭依旧不信,这等狂妄之言连师兄都未必自信说出, 更何况区区一个合欢宗弟子。
他没当回事,随口一说:“既如此, 那我想要一百两银子,可以吗?”
江思昭伸出手,兴致勃勃地望着裴长砚,亮晶晶的眼睛兴味。
裴长砚勾了勾唇角,冷峻的面容似是冬雪消融,掌心在半空绕了半圈。
嘭的一声,木箱落地的声音。
江思昭回头,箱子打开,里面装着整整一箱的元宝。
江思昭:!
“你”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裴长砚。
裴长砚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弹指一挥间就变出一箱金元宝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从哪里弄来的?”江思昭还是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圆溜溜:“不会是从别人库房偷来的吧?!”
裴长砚笑了下,碰碰江思昭的后脑勺,示意他往后看。
元宝闪烁,变成了石块。
——原是点石成金的术法。
江思昭松了口气,不是偷别人的就好。
“还想要什么?”裴长砚问。
江思昭先是摇头,随后想起什么,眼睫刷了刷。
“你会御剑飞行么?”
裴长砚挑眉,完全没预料到的心愿,他伸手揽住江思昭的腰,脚尖点地,二人腾空而起。
江思昭瞪大眼,耳边呼呼的风让他回过神,他低头看到脚底踩着的银剑,从惊讶变成欣喜。
哇!
裴长砚的小臂紧紧贴着师弟腰线,触感柔软,一只手便能握住。江思昭抬脚踩了踩剑身,河面花灯变成无数个发光的星星,连成一整片星河。
泛着金色光芒的长剑划过天空,小船抵达岸边,小郎君激动地握住女娘的手,指着夜空:“洛洛,快看,有流星!”
女娘抬眼,流星转瞬即逝,不过她看到了。
“嗯。”
小郎君乐呵呵地笑:“洛洛,阿娘说一起看过流星的两人注定会相爱,那我们”
女娘惊慌地移开眼,柔柔地把手从小郎君掌心抽出,“谁要与你相爱。”
夜幕西垂,云层透过亮光,天色悄然亮起。
长剑落地,化成一道光钻进裴长砚丹田,他脚踩着地,怀里是熟睡的江思昭。
玩了一整晚,临近清晨,江思昭总算熬不住了,小鸡啄米地点头,额头一下一下碰着裴长砚的胳膊,最后彻底摔进人怀里睡着了。
裴长砚停步,黑眸注视着熟睡的师弟。
唇瓣微张,脸蛋白里透粉,倒真是对人不设防。
知道他玩累了,裴长砚并没有闹他,找了一处山洞休息。
洞口用结界严丝合缝地封锁好,裴长砚撩起衣袍盘腿而坐。
江思昭坐在他大腿上,身子靠着他的胸口。感受到动静,小声呢喃句什么,换了个动作趴在裴长砚肩头。
裴长砚坐得端正,掌心在师弟后背安抚地拍了拍,也合上了眼。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时,第二日江思昭悠悠转醒,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枕着男人睡了一晚。
男人的手还搭在他身侧,胳膊虚虚拢着腰身,一个极其亲密又强势的动作。
江思昭吓得站起,头撞上男人下巴,紧接着听到一声闷哼。
“不好意思!”
江思昭掀起眼睫,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大抵是被吵醒的缘故,冷沉中夹杂一丝不耐烦。
心里顿时警觉,江思昭身体僵硬,暗暗担心男人不会要暗杀他吧。
他惴惴不安地等待片刻,后背又被男人的手压回去。
“还早,再睡会。”
说完,他就被当成了抱枕。
男人的脑袋埋进他的肩颈,呼吸拂过耳畔,有些热,也有些痒。
“…哦。”
江思昭按捺着乱动的想法,听着男人规律的呼吸声,眼皮逐渐变重,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已经下午,腿根好像有个东西在动,硬硬的,硌得他难受。
江思昭低头一看,原来是他的芥子袋。
裴长砚也醒了过来,低头扫了一眼,眉眼稍沉。
“是怀月传的信。”江思昭从芥子袋里掏出一个小竹条,念道:“他问我们在何处。”
把小竹条装回袋里,江思昭惊讶地自言自语:“竟然那么快就处理完了魔物。”话语中毫不掩饰地赞叹。
“区区几只魔物,身为至清峰首座弟子,若是那么久都处理不好,倒真是毁坏玄灵山名声。”
这话江思昭不爱听,他瞪了男人一眼,眼神轻飘飘的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勾子似让人心痒。
“你说这话,是觉得我教不好徒弟么?”
裴长砚沉默,垂眸与江思昭对视。
可恶。
江思昭握拳,瞬间变了脸色,牵了牵唇:“我说笑的哈哈。”言罢,他起身要从男人怀里出来。
不尴不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二人与寂怀月汇合还没有缓解。
江思昭一面害怕男人,毕竟这人法力高强,之前还欺负过自己。一面又忍不住想和男人结交朋友,他并非无心之人,经过昨日,再也不能只把男人当成一个爱抢人玉佩的登徒子看待。
矛盾的情绪持续到他忽然发现玉佩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身上。
何时还了回来?
江思昭在手里把玩一圈,确认玉佩完好无损,攥着玉佩噔噔噔跑到裴长砚面前。
“何事?”裴长砚淡淡道。
熟悉的语气让江思昭一愣。
迅速把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他舔了舔下唇,看到男人冷峻的下颌,一时又忍不住退缩。
“…无事。”江思昭转头,后脑勺对着人,纠结片刻又走了。
裴长砚气笑了下,伸手拎住江思昭的衣领,一把将人放回自己身前。
江思昭蹙眉,挣扎道:“你做甚?”
“应是本君问你要做甚?”裴长砚稍稍倾身,黑眸平视着江思昭。
江思昭被看得脸热,一时胆大,手捂住男人的眼,把他的脸转了回去。
“师尊。”
寂怀月寻好下一处魔物窝藏地,收好指物针回来。
“下一处在哪里?”江思昭搭着寂怀月的掌站起身。
温软一触即分,寂怀月无意识地收拢手指,试图留住什么似的。
“岭南。”寂怀月答。
岭南地形复杂,是为落后贫瘠之地,因此最适合魔物窝藏。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圣女昨日恩赐的料子,生病的穿了药到病除,不生病的长命百岁呐!”
顿时,一群人上去哄抢。
“掌柜的,这是圣女亲赐么?”
“当然!我邻居家表哥舅舅的远房亲戚是城主的幕僚,昨儿圣女出世,就赐了三瓶圣水。我那邻居家表哥舅舅的远房亲戚得宠,城主赏了他半瓶,小人觍着脸上去要了一小点,这不全洒料子上了。”
“掌柜的,这一匹多少钱?”
“十两。”
很快,小摊上的布匹一售而空。
寂怀月站定,指物针直指布料摊。
这座城池诡异,整座城上方笼罩着一层黑雾。方一进入,指物针便开始摇摆晃动,直到现在才停下。
掌柜激动地数着银子,他头一回卖那么多钱。
果然,在越城,圣水人人趋之若鹜。
“师尊,有蹊跷。”
二人相视,寂怀月走到铺子前。掌柜看到他,摆摆手:“料子卖完了,明儿再来。”
寂怀月从袖中拿出一块元宝放到案板,掌柜顿时直起身,眼睛都直了。
“公子这是?”
寂怀月说:“两个问题,圣女是谁?圣水又是何物?”
掌柜的谨慎地打量寂怀月,“公子不是城里人?”
寂怀月没答,指骨在元宝上敲了敲。掌柜犹豫片刻,还是败在金钱上。
他探出手够到元宝,迅速藏到胸口。
“公子既是城外人,不知道圣女倒也正常。”展柜拢了拢袖,环视四周,“不瞒公子说,这圣女是越城供奉的守护神,每月都会出世为越城恩赐。而这圣水是由圣女精元所化,有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之效。”
“圣女是何人?”
展柜的讪讪地笑:“公子,这个小的是真不知道。”
“不过,小的可以打包票,整座城里,唯有一人知道圣女的真实身份。”
寂怀月看他,展柜压低声音:“越城城主纪威。”
百年前,岭南还是由三座城组成。直到纪威祖父纪彰谋反篡位,将当时邬城城主逼得自尽,自己坐上了城主之位。
纪彰好战,上位后一南一北先后征伐,一举吞并了另外两座城。
三城合一,即为越城。
处处都是蹊跷之处,寂怀月指尖碰了碰案板,上面有圣水残留的气息,放到鼻前轻嗅。
圣水无色,味道甘甜,又有些发涩。
江思昭也跟着在指尖抹了点,放到鼻子前闻。
“好像凤澜身上的味道。”他喃喃道。
话一出,顿时一左一右两道幽深的视线向他投来。
第40章 深夜,城主府无人的角落,三个黑影悄然出现。
深夜, 城主府无人的角落,三个黑影悄然出现。
寂怀月原要一人进去,奈何江思昭不放心。
这越城上下处处透着诡异, 特别是城主府, 被浓重的黑雾笼罩,活脱脱一个魔物聚集地。
三人隐匿气息,翻过城墙, 偌大的院中竟无一人所在。
属实诡异。
瘦长的人影掠过灌木丛, 伴随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三人正色。
身穿蟒纹衣袍的男人穿过走廊,最终停在一间屋子前, 推门进去。
寂怀月手里指物针剧烈转动,指向男人消失的厢房方向。
如若他猜的不错, 那蟒袍男子应是越城城主——纪威。
“师尊, 前辈,你们且在此等候, 怀月进去一探究竟。”寂怀月收了指物针, 对二人说。
江思昭:“注意安全。”
“是。”
寂怀月转身, 化成一道银光从门缝钻进屋。
夜晚寂静, 小院里除了他们无一人,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思昭靠在墙边,玩着灌木丛的叶子,忽地出声:“对了,还没问你姓甚名谁?”
他在这人面前好像是透明的,而他对男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
“萧见。”裴长砚说。
江思昭点点头,暗自盘算回头有机会势必要去问一问合欢宗有没有一个叫萧见的人。
干等着有些无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们合欢宗,都是靠双修修炼的么?”
他听说合欢宗修炼靠的是采阳补阴,通过双修吸取对方阳气以补足自身。
但此法对于被吸取方有风险,如若吸取方太过贪心,则会造成被吸取方元气消耗过甚,更甚者有生命之胁。因此,修习此法的合欢宗弟子一生会和许多人双修,而那些人往往是法力高强之人。
就挺符合限制文的世界观。
不小心揪掉两片叶子,江思昭连忙收回手,抱歉地碰了碰树枝。
裴长砚挑眉:“差不多。”
江思昭瞪大眼睛,有些惊恐地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那你”
“本君除外。”
江思昭无端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双修”了。
但他很快抓住疑点,刚松懈的肩膀挺起。
“身为合欢宗弟子,你为何除外?看你法力不弱,如若不是和很多人双修过,怎么会到这种境界。”
江思昭越想越觉得可疑,他偷偷瞄了男人一眼,高大挺拔的身躯,极具压迫的眉眼,他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男人会是下面的那个。
除非,“你骗我,你不是合欢宗之人!”
裴长砚散漫勾了勾唇,伸手握住江思昭指着他的手指,压在掌心。
他慢悠悠地说:“本君未曾骗你,正因为本君与合欢宗修炼功法有悖,此行才会转拜玄灵山。”
江思昭还是不信,“你都修炼到元婴了,才发现自己不适合合欢宗功法?”
言外之意,要么是又当又立,要么就是在骗他。
裴长砚面不改色:“实不相瞒,本君是被人诓骗去的合欢宗。”
“啊?”江思昭蹙眉。
小手被男人握住手心摩挲,一时忘记抽出。
“本君确实与人双修过。”
江思昭轻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裴长砚无声弯眉,深邃的眼眸涌动,蕴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不过那人是利用本君,”裴长砚淡淡说道,“睡了本君就跑。属实可恶。”
说着,指腹按了按江思昭的虎口。
江思昭抿了抿唇,这剧情怎、怎么有点熟悉。
心跳咚咚咚地攀升,像是小石子一下一下磕着地面。
没等他做出回应,裴长砚接着道:“他没告诉本君身份,本君只能凭那晚他留下衣物上的气息,判断出是合欢宗之人。”
紧绷的心倏地松懈,江思昭舒了口气,差点还以为萧见是在说他。
“这样啊,所以你就去了合欢宗?”
“嗯。”
这一声从男人鼻腔哼出,低沉磁性,伴随着温热的鼻息。
江思昭小心翼翼地掀眼:“那你找到他了么?”
裴长砚回得漫不经心:“找到了。”
“找到了?”江思昭神色惊讶。
找到了,你还跟着我们作甚?!
裴长砚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盯着面前的人,极具压迫的眼神,直逼得人忍不住心里一咯噔。
“是找到了,但他似乎不愿意与本君回去。”裴长砚唇角勾起很小的弧度,似笑非笑,“本君正在思考要不要把人弄晕带回去。”
江思昭:!
这就是在合欢宗待过的人么?一出口就直通某话本。
莫名对那人生了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情感,他试探地劝萧见:“这不好吧。”
萧见英气逼人的眉峰挺起,反问道:“有何不可?引诱本君与他双修时倒是不计后果,利用完本君就跑,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以为呢?无忧。”
江思昭吞咽。
男人眼神锋利,投来的视线饱含深意,有一种师兄正在质问他关于那晚的事的感觉。
打住!
甩开脑袋里荒谬的联想,江思昭不敢再看男人,心虚道:“是啊。”
师兄也是这样想的么?觉得他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不对,看萧见的反应他应是喜欢那个合欢宗弟子的。
师兄就不一定了,师兄只把他当成亲弟弟,怎会对他生出那种情感呢?
江思昭抿唇,眼皮耷拉,翁里瓮气地对萧见说:“你把人弄晕时,记得下手轻一点。”
“哦?”
江思昭幽幽地抽出手,把虎口对着男人:“红了。”
裴长砚笑了下,两指并在一起从那被他揉出来的红痕掠过。红痕消失,又是白嫩嫩的皮肤。
一阵邪风吹过,灌木丛弯折,杂乱的树影扫过墙面。
裴长砚眼疾手快地把人拉到身后,那邪风是从走廊尽头的厢房里吹出。
厢房晃动,仿佛有何东西出世。
“怀月?”江思昭也察觉到不对,指着那快间晃动的厢房:“怀月还在里面!”
裴长砚眸色寒凉,对江思昭说:“在此处等着,本君进去寻寂怀月。”
言罢,不管江思昭同不同意,他伸手在江思昭身旁设下一圈结界。
“我和你一起去!”
江思昭拍拍结界,男人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邪风席卷,院子里的牌匾凳子什么的乱飞。
江思昭捧着脸,蹲在结界里,静静望着外面兵荒马乱。
一开始还担心凳子会砸到结界,后来发现这结界上设了一道术法,可以让所有靠近的物什原路返回,渐渐放下心来。
萧见果然不是什么普通弟子。
他摸着牢固如铁的结界,隐隐的威压让人肃然起敬,恐怕还是个元婴后期的强者。
那间厢房还在晃动,刹那间一道刺眼的白光从门缝钻出,直直往结界冲去。
结界放出法力与白光对峙,江思昭一惊,眼睁睁看着白光被结界的法力冲破,反弹到另一间厢房。
心不上不下的,他看着寂怀月和萧见在的那间厢房,脸上浮上担忧之色。
那么久过去,不会出事吧。
要不要去看看?
虽说他法力没有他们高强,但好得也是个滥竽充数的元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江思昭决定再等一刻钟,一刻钟之后若是他们都没回来,他就去找他们。
想着,试探地探出脚,还好,这结界不能进但能出。
裴长砚没想过江思昭竟会进来寻他。
在他心里,师弟是朵娇贵的花,只需被保护。
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江思昭竟然会站在他身旁,说与他一同面对。
这圣女身份成迷,但绝非人族。
方才他进来之时,正巧看到寂怀月与那越城城主一同进了圣女布下的阵法。
白光是阵法感应到外来气息自动放出的攻击术法。
这阵法裴长砚从未在典籍中看过,他亦无法确定里面到底有何危险。
两人站在圆形罩里,四周是虚无的黑,他们似乎到了一处密境。
“回去。”裴长砚面色稍沉。
江思昭固执地摇头:“怀月是我的徒弟,我要来救他。”
两人对视,谁都不想往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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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他也无法把江思昭送出去。
城主府处处冒着蹊跷,罢了,把人放在眼皮底下反倒安全。
裴长砚移开视线,打量着这处密境。
“寂怀月给你传的信还在么?”
江思昭愣了下,反应过来萧见是在对他说话。
他翻开锦囊,拿出小竹条:“给你。”
裴长砚施法将上面残留的气息提取出来,嘴里念咒,银色的光束飞出掌心,往密境里侧飞去。
“怀月在里面?”
一口一个怀月的叫的亲热,裴长砚垂眸从那张合的红唇扫过。
江思昭发现自己突然说不了话了,他瞪圆眼睛,焦急地指着自己的嘴。
萧见,我被圣女的法术禁言了!
裴长砚伸手,指腹从柔软的唇瓣抚过。
江思昭以为他是帮自己解除禁言,感激地冲萧见抿唇一笑。
刚要开口道谢,“谢谢”二字抵在唇边,依旧说不了话。
“安静些。”
江思昭瞬间蹙起眉尖,震惊地看着男人,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眼尾泛红像是小勾子,挠得人心痒。
萧见,你?!
裴长砚大发慈悲,安抚地摸摸江思昭后脑勺,说道:“过会儿帮你解除。”
内心久久不能平息,这叫什么,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背刺不对,当面刺我。
一刻钟过去了,江思昭依旧抱着胳膊,幽怨地望着面前施法的狗男人。
可恶。
又抢他玉佩,又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他禁言,还威胁他。
多罪并罚,不可原谅。
可恶,你会后悔的。
江思昭硬气地攥紧拳头。
气不能白受,等从这里出去他就想法子报复回去。
到时候就算求我也没用,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