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全糖 欢迎回家!
是重逢后的初次见面, 还是更久之前?
比如说高中入学时的初介绍?那时候她应该扎了短短的辫子,穿了条自己也想不起来花色的裙子吧,易微想。
“不用着急, 以后会想起来的。”徐应初从沸腾的锅里舀了一勺汤晾凉递到她嘴边,笑眼弯弯看着她, “尝尝。”
易微被轻易牵走了神思,她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只是就着他的手将汤喝进了肚子里。
锅里沸腾的是西红柿牛腩汤,酸甜得当,鲜美多汁, 易微眯着眼满足地喂叹道:“好吃!”
徐应初满意地笑笑:“你喜欢就好。”
易微打趣地拍拍他的肩:“像徐老师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赚钱、能耐心带娃的男人在婚姻市场一定很受欢迎吧?”
“你这样说的话, 是不是意味着我是你心中的最佳丈夫人选。”徐应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兴许那颤动的眼睛里还有期许。
易微羞红了脸:“咳咳,这个嘛,还有待进一步深入了解。”
“嗯,我会好好表现的。”徐应初依旧笑得温和。
今天的拍摄地点是个五百多平的三层别墅,容纳数十个工作人员实在有些拥挤,加上易微经期头一天难免不舒服,她索性就听了徐应初的建议留在了家里。
桌角放了一大箱卫生巾, 是徐应初问清她的惯用品牌后独自去采买的。
里头单240毫米长的日用装他就买了整整七包,易微问他为什么买这么多, 他解释得有理有据。
据网络医生建议, 为了保持si处的清洁和卫生,建议卫生巾最好每隔两小时就更换一次, 一天里抛开睡觉的八小时,还需要使用八张日用替换。通常女性的经期持续时间为四到七天,取最大值七, 也就意味着整个经期需要使用日用款约五十六张。而一包通常为十片装,也就意味着需要购买六份才够一次经期的量。同时考虑到意外情况,故另多备一包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这是过于理想化的状态,受现实各种因素影响,大多数女性其实很难保证自己两小时就能奔赴一次厕所。
更何况,易微自从遭受工作压迫后,经期就越来越短了,很多时候第三四天就几乎没了量,后面几天也只是偶尔喷薄一些吓吓她而已。
眼前这些量几乎够她用两三个月,易微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又觉得内心暖洋洋的,她想自己也需要做点什么来回馈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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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昼老师不在这里吃晚饭啊?”郭导刨了两口白米饭,生噎了好久才咽下去问出声。
徐应初温润地点点头:“嗯,助理给我做了饭。”
易微两个小时前就给他发了短信,要他回去尝尝她的手艺。
一旁监听全程的小辛低语道:“续昼老师,其实你跟微微助理的关系不一般吧?”
徐应初挑眉看她:“怎么说?”
一边的可颂搭腔回答:“明明大家都是助理,但你好像从来不给她安排工作,要是在我公司,稍微歇一下估计又要被加派好多任务了。”
小辛点头认可:“而且据我发现,你看微微的眼神可不一般了,平常也跟护牛犊似的护她,我居然还单纯地以为你是个好领导……”
徐应初想了想说:“她不闲的,只是我不怎么接工作才显得她轻松,其实照顾小狗也不容易,更何况她以前工作很辛苦,是难得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他顿了顿,弯起眼睛轻轻笑了起来,面部冷冽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至于我和她的关系,她好像没说需要保密,我们在昨天晚上已经晋升为情侣了。”
小辛完全一副意料之内的淡定表情:“果然我的猜测没错。”
可颂则显得惊讶很多,面上还有些愧疚:“难怪我那天说你跟我家怡禾很配的时候她一声不吭,敢情是吃醋了,果然cp不能乱嗑……”
印象里初到台州那晚的饭局上,她似乎表现得有些不高兴,是因为他频频跟付怡禾搭话吗?徐应初猜疑着。
他点点头义正严辞道:“嗯,不能乱嗑,有伤情侣感情。”
“所以微微今天没来,其实是被醋意大发的续昼老师金屋藏娇了?”小辛调侃道。
徐应初无奈摇头:“她有些痛经,这边人多不方便上厕所,所以就没来。”
“这样啊,那麻烦续昼老师帮我们带祝福吧,祝你们爱情甜甜蜜蜜。”两人说着从包里掏了些小物件塞给徐应初带给易微做礼物。
应该是外出务工时买的一些做工精美的工艺品,徐应初接过道谢:“好,谢谢你们。”
东部城市的夜总要来得早些,加上阴沉沉的天气,不过六点,天已经漆黑一片。
这处是位于城郊的别墅区,多是外地人用于投资购入的房产,入住率并不高,故而望着空洞洞的。
大抵是人烟稀少的缘故,物业服务并不太上心,道路上损坏的路灯多没得到修缮。
徐应初租住的别墅离剧组拍摄点只隔了七八套房子,他摸着黑在夜色里走,等头顶亮起了灯,他也就抵达了归宿之地。
打开厚重的大门,那束暖黄的光就真正落到了他的身上。
屋内暖融融的,空气里飘着号称锅气的强势味道,脚边围绕着活泼的可爱小狗,厨房里有一位笑意盈盈的漂亮姑娘。
徐应初心倏地一软,他快步向前从后搂住了易微,毛茸茸的发顶在她洁净光嫩的脖颈上轻蹭着,有些发痒。
易微刚刚全身心投入在锅里的食材上,猛地被抱住时吓了一跳,但意识到来人后很快松懈下来。
她用下颌抚了抚他的头发,笑得无奈:“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黏人?”
徐应初扣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他埋着头,被冷风刮过的凉唇抵在她裸露的肩胛处轻柔低喃:“我只是太高兴了。”
他说:“我爸妈过世之后,我唯一的亲人就剩下了外公,可惜他也没撑过我高一那年的冬天,我以为以后再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留。”
易微记得那是个寒冬,数年未见雪的宜宁飘起了大雪,地面摞了厚厚一层,大人说瑞雪兆丰年,小孩喜可以玩雪,唯独徐应初留在那个寒冬走不出来。
他总是孤单一人,寂静无声,岱林中街的居民避而不谈,只道徐应初是个可怜的孩子,聪慧如她,其实易微早料想到这个答案的,可真正将其拿在台面上来谈时心脏还是狠狠拧作了一团。
可这样残酷现实残酷长大的孩子并不无情,他依然以最顽强的意志,最坚韧的力量,成长为了最好的人。
肩颈的皮肤上有点点湿润的热痕,易微主动往他怀里靠拢了些,她笑吟吟地承诺:“以后我来替你烧灯续昼。”
徐应初的心软成了一块面包,那些千疮百孔都化作了吸收爱意能量的通道。
他搂着她,唇扣在她耳边,带着缱绻的气息,一遍一遍重复着喜欢她。
“以前我想我们的走向有两种结局,一种是不幸的我爱你你不爱我,另一种是幸运的我爱你你也爱我,庆幸我能获得你的偏爱。”
易微听得耳根绯红,她有些不自信地喃喃问:“你怎么确信自己一定爱我?”
“我的眼界很窄,除你之外再容不下别人。我的生命很短,爱你是我需要用一生去学习的事。”徐应初低声回答,语气轻柔如春风拂面。
易微失了神,直到铁锅里冒起刺挠的声音,她才想起自己的改良版地三鲜急着出锅。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先拯救我们的晚餐。”易微哭笑不得。
徐应初终于舍得松手,他接过她手里的锅铲将最后一道菜盛了出来。
他认真道:“我会全部吃光的。”
“说来你好像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易微主动夹了一筷子茄子喂到他嘴里,满目期许道,“满分十分,请这位评委老师打分。”
徐应初细嚼慢咽,认真品尝后弯起笑眼:“二十分。”
易微狐疑:“多出来的十分从哪来。”
徐应初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啄:“还有厨师小姐满分的甜。”
脸唰地通红,易微胡乱地推他:“好了,不许调戏厨师,快把菜端去餐厅吧。”
徐应初点点头,老实捧着手里的地三鲜往餐桌走。
啾啾总是对人类食物格外感兴趣,它绕着徐应初的腿旋转跳跃三圈半,就是想品尝一二。
徐应初把菜放在桌上,蹲下身拉起啾啾的耳朵低语:“嘘!小狗不能吃太咸的东西。”
易微拍下筷子又气又恼:“这地三鲜里没有甜也没有鲜,只有无尽的咸味和苦涩,你到底是怎么昧着良心夸出来的?”
徐应初面不改色又喂进嘴里一口:“味觉变得不灵敏,我以为这是经期带来的副作用。”
易微:“……”
她只是忘记自己在制作汤汁时已经加过盐了。
她把其他菜推到他面前:“吃其他的,这些我事先尝过比较有把握。”
这次徐应初真情实感:“好吃。”
易微厨艺很不错,只是今天惨遭滑铁卢,不过徐应初很给面子,就着清水还是把那份双倍咸爽的地三鲜统统吃进了肚子。
晚上的戏预计会拍到凌晨三四点,徐应初把锅碗放进洗碗机,嘱咐一人一狗早点休息才放心出门。
然而这场戏一直拖到了五点出头,徐应初拖着沉重的眼皮回家时,玄关还亮着为他而开的灯。
他推开门,入户的沙发上有温存过的痕迹,他上前探了探温度,还是热的。
徐应初转过身想去寻什么,却见怀里一道,脚下一道身影扑了上来。
易微勾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大喊:“欢迎回家!”
啾啾也摇着尾巴小声低吠:“汪汪!”
第32章 独有 不喜欢我这样吗?
徐应初蹲下身单手将啾啾抱起, 而后用另一只手圈住易微。
他贴了贴女孩温热的太阳穴,轻声细语问:“谢谢,我很高兴, 等很久了吗?”
“还好,白天睡太久了, 这会儿精神百倍。”易微摇摇头,“而且你回来之前我俩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点都不辛苦。”
她托着他硬挺的下颌左看右看,拧着细眉,满眼都是心疼:“倒是你, 熬到现在才下班。”
“看到你们就一点都不累了。”徐应初坚定地点点头, “现在只剩高兴。”
他倾身把怀里的狗放在边上的单人沙发上,而后怀着易微的腰将其带倒在三米长的沙发中央。
易微仰躺在柔软的布料上,高大的男人俯身盯着她看了好久,才紧紧扣住她的十指吻了上来。
外头飘着细密的雨,男人周身弥留些微冷的潮意,易微靠他越近,越觉得自己像条搁浅的鱼,只能被动地在时而涌上岸的补给水源下呼吸艰难的苟活着。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使然, 写推理小说的作家惯爱探索,徐应初的唇沿着她的脖颈中线下移, 辗转在最燥热的胸腔处。
腹部明显涌过一股热流, 易微绯红着脸将轻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推开。
“不喜欢我这样吗?”徐应初抬眼看她,声音尽是欲求未满下的沙哑和渴求。
易微摇摇头, 她坐正身子小声解释道:“我现在用的日用,这样躺着不太方便。”
徐应初记得她今早跟自己吐槽过经期的痛苦,侧躺担心侧漏, 平躺担心尾翼太短太窄漏出,唯有板板正正地站着或者坐着才能勉为其难解救几分困境。
他坐正身体,想了想,然后拍了拍自己并起的大腿,眉眼热切道:“那……坐上来,好吗?”
不知怎么的,易微就受了那狐狸的诱惑,顶着一张红到滴血的脸听话地跨坐了上去。
一双干燥夸大的掌略过衣料霸道地扣在她腰侧,虎口和指腹薄薄的茧摩擦在光滑的肌肤上有些生痒,易微不自觉向着面前那道可攀援物攀附而上。
像是精妙的榫卯结构,这样的姿势最是暧昧不清,靠的太近已经分不了彼此,心跳、体温、机体变化统统成了共享信息。
其中雄性力量的崛起最是不能忽视。
在感触到那处成长时,易微的大脑顿时轰鸣一片,她僵持在原地傻了眼。
徐应初扣在她的耳尖幽怨呢喃:“微微,你好像不专心。”
易微眼神乱飘,支支吾吾断断续续道:“你是不是受不了了?”
徐应初顺着她的指向望了过去,他不由哂笑,暗叹自己不争气。
他拉过她的手心吻了吻,才将人另外抱坐在沙发一角,他尽量冷静地哄着她:“没关系,洗个澡就好。”
易微犹豫半晌,还是在他合上浴室门之前提醒了一句:“这个天气,就不要用冷水了,小心着凉。”
她记得小时候爱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男主克制谷欠望时都靠冷水浇灌。
徐应初噗哧笑了声:“知道了,这种方法应该只能救外火吧。”
什么内火外火,易微假装听不懂,低着脑袋开始和啾啾玩起了深夜飞盘游戏。
徐应初这次洗澡耗时比往常都久,易微在他出来后,确定他身上都泛着热气才放下心来。
她拉过他的手坐去餐桌:“都六点了,干脆吃了早饭再睡好了。”
徐应初点点头,乖乖巧巧地吃光了易微现做的超大号三明治。
饭后,两人各自回房补觉。
易微试图将啾啾拐到自己房里,却以失败告终。
无他,啾啾只认徐应初为主人,而别人都是过客。
有主的原则之一就是,无论白天在哪玩,但晚上一定要回家。
睨见女孩幽怨的小眼神,徐应初依旧笑得开心,他乐呵呵顺着啾啾的狗毛,大言不惭道:“我提醒过你的,我跟它必须捆绑售卖。”
也就是说,她易微想把狗子撸上床,就必须得把徐应初捎着。
易微果断摇摇头,她撅着嘴脸红扑扑的:“这样下去指不定你又要闹到什么时候,我才不会上当呢。”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徐应初轻笑着点了点啾啾的鼻头,柔声夸:“真是爸爸的好孩子。”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易微记得中途徐应初来叫过她吃饭,但到底没抵过瞌睡虫的攻击,撒娇卖乖闹了好久又得机会睡了下去。
外头已经下起了暴雨,偶尔还伴着沉闷的雷电,天阴沉的厉害,下午三点天色已经宛如深夜。
手机上挂着两条未读消息,是同事问她怎么还不回去上班,是不是生病了?需不需要来看她?
多半是手头工作积压太多分不出去了,易微没回,摁灭手机根据气象温度多加了件衣服才趿拉着拖鞋下楼。
客厅里坐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对方应该是房产中介,似乎在和徐应初谈论房屋购置的问题。
大概能从中抽不少利润,对方走时笑盈盈的,还留下了不少自带的礼物。
“你要买房?”易微问。
徐应初点点头:“我挺喜欢我们住这套的,问了下中介正好也在挂牌出售,就打算买下来了。”
他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几百万于他而言好像确实不难,易微以前听章孟洲说过,据说他的书早几年就已经卖到了千万版权。
她这些天潜伏在粉丝群里也见识过,除了常见的影视版权、实体版权、有声版权等大众化形式,他的书大多都译作数十种语言在海外畅销,单本书带给他的收益都是极其可观的。
易微虽然震惊他大方的手笔,但毕竟是他自己的钱,她自然不好说什么。
她点点头,笑眯眯的:“是不是因为在这里就能想起我?”
“嗯。”徐应初点点头,“我想把这套房子写在你名下,可以吗?”
如果是跟段菲芸口嗨的话,易微不止双手双脚赞成,甚至还会主动要,但那是因为知道对方一定不会给自己买,可眼下显然不是这样了……
“不可以!”易微眼神坚定,“虽然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其实这样会让我很有压力的。”
徐应初了然地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那等我们结婚了我再给你另外买别的。”
他说的又直白又坦然,倒是弄得易微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胡乱点点头:“嗯嗯,等结婚再说,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徐应初满意地笑笑:“我包了馄饨,现在去煮,饿的话可以先尝尝中介带来的糕点。”
易微对台州这座城市并不了解,只是年初经常刷到美食博主力推这边的糯叽叽小吃。
肚子咕咕叫,易微便挑了一块乌饭麻糍入口,尝起来软乎乎的十分香甜。
易微捻了一块喂到徐应初嘴里,夸夸道:“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
“好吃,不过这东西吃多了不容易消化,最好不要吃太多。”徐应初嘱咐道。
“是呀,是呀,不能多吃。”易微笑眯眯点脑袋,“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东西顶饱,我的肚子得留给徐应初的美味。”
徐应初捏捏她的鼻头,笑骂她油嘴滑舌。
两人吃过一顿不知中晚的饭,徐应初才念念不舍去了剧组现场。
因为天早早就黑了的原因,这场夜戏得以提前开拍。
暴雨倾盆,天雷滚滚,漆黑一团的天空时不时被照得透亮,导演说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拍杀人越货都不用额外出钱打造恐怖氛围了。
单从小辛随手抓拍的现场画面来看,确实充斥着惊悚味道。
易微莫名打了个寒颤,她关掉小黑屋界面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她问小辛拍摄进度,对方回估计半小时就能结束,易微索性放下了手里的applepencil,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去接徐应初下班。
这两天作息跟着混乱,啾啾这会儿已经累得昏睡在床上,易微便轻手轻脚没再打扰它。
虽说是在隐私性比较好的富人区拍摄,但保险起见,剧组还是派了个工作人员在外面守着。
易微给他看了自己的临时工牌,很顺利就入了内。
房子里没开灯,甚至演员脸上的光都打得很暗,易微摸着黑溜到了小辛身边。
“我还以为剩下几天都见不到你了呢?”小辛打趣道,“啧啧,怎么感觉你都有幸福肥了呢?”
易微呆呆地摸了摸脸:“没有吧,我恋爱前也吃他做的饭呀。”
小辛暧昧地朝她眨眨眼:“亲爱的,咱们说的是一种做饭方式吗?”
易微:“……”
“爱情的酸臭味。”小辛凑到她面前轻轻吸了一口,她笑眯眯道,“续昼老师那眼神能准确及时地粘在你身上,是不是全靠气味识人?”
易微狐疑地扭头看过去,正对上徐应初那双含波的深情眼。
她来时悄悄,是怎么发现她的踪迹的呢?
易微回去的路上就顺势提问了。
“你刚才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徐应初答:“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易微追问:“什么味道?”
她举起手臂闻了闻,只觉得磅礴大雨的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浓郁的泥土腥味和潮湿的霉腐气息。
但徐应初不是这样回答的,他把头埋进易微的发间细细吮吸,眼眸很亮地告诉她:“你身上有橘子和傍晚阳光的融合味道。”
易微想,就像她能闻到徐应初身上浓烈的雪松和新竹味,那是一种从内在渗出的特殊味道,不受外界干扰,且严格限定于人。
第33章 雷暴 我是想邀请你上去跟我一块儿睡。……
回家后, 啾啾还在书房的飘窗上呼呼大睡,易微动了歪心思,想试试连窝带体给它悄悄挪进自己的房间里。
徐应初听了没阻拦, 只是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站在过道栏杆处袖手旁观。
易微面部紧绷,动作迟缓, 小心翼翼,尽可能最小程度地惊扰到打着轻鼾的小狗。
然而还是失策了。
同徐应初擦肩的瞬间, 啾啾突然抽了抽鼻子仔细嗅了片刻,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挣脱了身上的束缚跳到地上,绕着徐应初的脚热情蹦跶着。
那模样就像在说:你终于回来啦!
易微心如死灰, 鼓着嘴满脸幽怨。
徐应初觉得她这模样特别可爱, 他颇觉好笑,但还是强忍着表现得很惋惜:“听说狗拥有的嗅觉细胞是人类的四十倍,它们能闻到极微量的物质气味,所以我应该逃不过它的手掌心了。”
易微蹙起眉心,小声嘟囔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也不完全是,比方说这样。”徐应初抬起她的下巴落了很深入的一吻,他笑眼弯弯,“长久下来, 我们大概就会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这时候啾啾应该就很难再通过气味分辨你我了。”
唇齿间残留的强烈薄荷香似乎在顷刻之间就被驱散了, 此刻喉腔里只余有强烈的来自对方特有的冷调气息。
易微羞红了脸,她眼神闪烁:“那个,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说毕踉跄着脚步跑回了房间。
恶劣天气持续良久,半夜的雷鸣越发放肆, 伴着灼眼闪电一次次引吭高歌。
易微并非觉浅的人,却还是被扰了清梦。
“轰!”
一道比以往都要剧烈的雷暴在眼前劈过,透过没彻底拉严实的窗帘可以看见窗外那棵香樟树断了一条枝干。
地面似乎也狠狠颤抖了一下,易微被吓得彻底清醒过来,她摸着黑要去开床头灯,咔嗒几下却丝毫没见反应。
断电了。
易微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在黑暗中摸索手机用于照明。
在确保暂时不会有第二次吓人的雷鸣后,她掀开窗帘打算先看一下对面业主的情况。
同样一片漆黑,路上只余几盏太阳能供电的灯孤傲地明亮着。
另外更加不幸的是,她发现自己的窗户碎了一面。
幸运的是,窗户是双面夹层的设计,目前只是靠外侧的那面碎掉了而已,风雨暂时还无法入内。
易微穿好拖鞋,打算去隔壁徐应初的房间里看一看。
刚开门,猛然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男人的胸膛闷颤,徐应初带着笑揉揉她的脑袋:“我还以为你没醒,在外面犹豫着要不要叫你,没想到刚好等到你出来。”
闻到熟悉的味道,易微松了口气,她把头埋进他胸口嘀咕道:“醒了,我的玻璃被震碎了一边,好在这边擅长应对台风,没彻底坏掉。”
徐应初叹口气:“我那边就没那么幸运了,有一块玻璃估计早就失修了,刚刚那一震直接碎了个口子,雨都洒到地板上了。”
易微记得啾啾最喜欢窝在窗边睡觉,她着急地问:“啾啾没事吧?”
“没事。”徐应初摇摇头,“只掉了些碎渣下来,它皮毛厚,只落在表面,我都给捡走了。”
说着一旁的啾啾不安分地低吠了两声,似乎并不认可他说的话。
易微狐疑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徒手捡的?”
说着她抓起对方的手怼在眼前,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果然发现他左手的食指和拇指都往外渗着血。
她嘟囔着,语气有些委屈:“难怪你刚刚不用左手搂着我。”
往常拥抱他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粘在她身上,哪会像现在这般保留着适当的距离感。
徐应初歉意地亲亲她的额发:“只是皮外伤,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抱歉。”
易微有些怨,可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她遇到同样的情况,大概也会着急忙慌去解救啾啾的。
易微轻轻叹了口气:“下不为例,我给你上药吧。”
“嗯,知道了。”徐应初很顺从地答。
两人去了客厅,易微在徐应初的指示下在电视柜里找到了基础家庭药箱。
易微有些惊讶:“你怎么对这里的布局这么了解?”
“房主没配备医药箱,是我另外要求的。”徐应初听话地把手伸到她面前,“这边不比城区,去医院或是买药都麻烦些,保险起见,我加钱拜托老板给单独备了一份。”
“还有什么是你想不周到的吗?”易微打着灯仔细观察着伤口到底有没有残余玻璃碎片在里面。
徐应初点点头,一脸认真地说:“有,早知道晚上这么恐怖,我就缠着你不走了。”
易微很肯定自己的脸又烧了,在这个只有十度的潮湿夜里。
最后,徐应初的两只伤指连着虎口都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在一众纤细修长的指节里格外突出,像是两根肿胀的白萝卜。
易微严格嘱咐道:“这两天不要碰水,有什么不方便操作的需求可以找我帮忙。”
徐应初理解地点点头,他摇了摇不断亮起的手机,说:“那麻烦你帮我回复一下消息吧。”
易微不疑有他,接过手机问他解锁密码,毕竟这样昏暗的夜,即使他长得再夺目,也无法被精准进行面部识别。
“905411。”徐应初利落地报了一串数字。
易微按键的手指一顿,她讶异地问:“这是我和啾啾的生日?”
徐应初面色平静,只是淡淡应了声:“嗯。”
易微猜测他是这两天刚换的,嘴里嘀咕着他速度真迅捷,徐应初笑笑没吭声。
微信里躺着两条未读信息,其中一条是物业那边的回复,说是整个小区都断了电,已经联系工作人员上门抢修了,只是天气太恶劣,加上又很晚了,所以无法保证准确的来电时间,让他们见谅。
易微回了几句感谢的话,顺势又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
这是一个名为“反更新联盟”的群聊,群主是一个叫凯西的人,他这会儿正在群里慷慨激昂地呼吁。
【同志们,今年离结束就剩两个多月了,大家一定坚持住补药更新啊!】
群聊刚建,目前一共进了十二个人,其中有十个都在响应。
【把今天写的一万字连夜删除!】
【更新是什么,烤肠,嘿嘿,爱吃。】
【我已经断更一年又三个月了。】
……
编辑乐利提到的风寻、酒石、凯西都在其间。
易微起初以为都是些写推理小说的作者,结果发现自己早些年种爱过的言情太太也冒头时,她才意识到整个作者群体是一个巨大的鸽子大家庭。
易微抽了抽嘴角:“你们怎么能这样?”
难怪她女神三年都没开过新文了,敢情被这帮圈子给带坏了。
徐应初解释:“他们都在口嗨,更不出来多半是实在没灵感,或者现实生活太忙碌了,找个宣泄口闹着玩呢。”
易微想了想问:“你也灵感枯竭了吗?可是我记得你国庆那几天明明经常熬夜写稿。”
徐应初点点头:“很多时候即使写出来也并不满意,废稿远比成品多。”
“那换个环境会不会好一些。”易微担忧地问,“比如像现在这样幽深恐怖的环境,你会不会灵感大发,脑子里顿时钻出来十几种杀人方式?”
徐应初摸摸她的脸哭笑不得:“其实我不觉得恐怖,甚至还有一点……”他笑笑,“有一点幸福。”
易微呆滞:“看来你确实可以考虑听从乐利姐的建议转行去写爱情故事了。”
两人谈论间,徐应初在群里已经被@了百八十次了。
【为什么不表态?】
【别躲在里面不吭声,我知道你在看。】
夜猫子们聊的火热。
易微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和孤零零的乐利并肩。
她敲下键盘输入一段文字在徐应初的允许下发送出去。
【可是我刚答应乐利姐年前写完第一章。】
群里短暂沉默了片刻,再看已是被无情踢出群聊。
易微握着手机一脸茫然,徐应初却笑得淡定:“没关系,过几天他们就会来做我的思想工作了。”
他拍拍易微的脑袋:“很晚了,换个房间继续睡觉吧。”
这套别墅是四室,但其中一间被用作书房,现在仅有的三间还坏了两个窗户。
易微想了想,还是把徐应初从自己原先那间屋里拉出来:“保险起见,你今天还是不要住这间了吧。”
徐应初挑眉看她:“你的意思是,我跟你住吗?”
“嗯。”易微低着脑袋闷闷地应了声。
最后两人到底没睡在一张床上,徐应初搬了两张毯子在床边凑合着打了地铺。
十度的阴雨天,无电供热的地板应该很冷吧。
易微想着,默默从床铺中央挪到了边缘位置,她趴着直勾勾盯着地面的男人,蠕动着嘴很纠结是否开口的样子。
易微的头发比起读书时长了不少,此刻发根垂落在徐应初的面上,刺挠着有些痒。
还有些像日式恐怖片里从电视爬出来的贞子……
徐应初凸出的喉结轻滚,他幽暗着眸子沙哑开口:“这时候好像灵感大发了。”
半个身子腾空的易微终于还是摔了出去。
所幸底下还有个结实的肉垫。
被撞击的徐应初低低地闷哼一声,他笑着打趣:“你这是准备跟我一块儿躺地上了?”
那闷哼入耳莫名性感,易微双手撑在他胸口,耳尖红的像滴血,她撇开眼强装镇定道:“那个……其实我是想邀请你上去跟我一块儿睡。”
第34章 灵感 你可以做我今晚的阿贝贝吗?……
“嗡嗡嗡~”
困意浓烈的清晨, 扰人清梦的手机铃声在嘈杂的雨幕中也变得刺耳起来。
易微烦躁地蹙着眉心,没睁眼,只是下意识往背部的热流来源处靠近了些。
“地沟油条, 接吗?”头顶处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而后耳廓连着侧脸颊被扣上了一道冰冰凉的触感。
易微还没彻底清醒, 只是闭着眼胡乱地点点头。
电话接通,一道堪比语言骚扰的嗓音响起。
“小易啊, 是不是病了,今天都周五了,怎么还没见你来上班?”
是同级同事里以工龄自居民间领导的那位。
易微猛然清醒, 尽管厌恶但还得沉着应对:“封哥, 我休年假呢,经理应该有告诉你们吧。”
封哥大言不惭道:“知道啊,就是你一次性请那么久,还不提前给我们打招呼,这不是搞得大家都难办吗?”
呵呵,只是没背锅侠了罢了。
易微皮笑肉不笑道:“我记得公司规章制度里,请假好像不需要跟同级同事申请吧?”
被当面下面子,封哥噎了一下, 再开口时有点咬牙切齿了:“那不是关心你吗,你请假也没说具体原因, 我们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还寻思你是不是生病了呢,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你。”
“嗯, 确实病了。”易微淡淡道,“医生说是过劳导致的,让我少做点工作。”
“……”封哥憋了片刻, 最后只象征性地宽慰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易微瘪了瘪嘴,厌恶地把手机丢去了床脚边,她咆哮道:“神经病!我回头一定要辞职!”
“之后有打算吗?”腹部被扣上了一双干燥的大手,男人将头埋在她发丝缠绕的颈窝里,唇齿间的热息往耳道里持续不断地灌入。
易微头脑瞬间发懵,她猛地掀开被子站起身,正对上徐应初那双含笑的凤眼。
“你怎么在我床上?”她烧红着脸讶异问道。
徐应初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她:“不是你邀请我上来的吗?你忘了……还是不认账了?”
易微呆了呆才开口:“确实有这么回事,可是你怎么在我被窝里?”
怕擦枪走火,两人特意分被而眠,两米宽的大床各占一半,甚至把啾啾放在床中央做了分水岭,没成想一晚上过去还是搅和在了一起。
徐应初翻身把掉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他勾勾嘴角:“这个才是你的被窝,刚刚那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
易微小时候的阿贝贝是个铁质锅铲,走哪带哪,睡觉也得抱着。外婆觉得这东西太锋利,还特地用厚毛线给锅铲织了十多件毛衣供她自由拥抱。
后来长大了有羞耻心,穿毛衣的锅铲就被挂上了墙,但易微睡觉抱东西的习惯却改不了了。
这房间里没玩偶,双人床多的那个枕头还分给了徐应初,易微自然而然就抱上了身边唯一的柔软物……
易微不敢睁开眼,她强颜欢笑道:“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还好,只是……”徐应初顿了顿。
易微挑起眉追问:“只是……?”
徐应初有点无奈:“你问我能不能退退烧,我的身体实在有点太热了。”
易微:“……”
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
小区已经恢复供电了,两人索性没再睡,爬起来吃了一顿早饭。
房主帮忙联系的玻璃窗供应商派了工作人员上门维修。
“这款我们店里有现货,需要的话下午就能送来。”安装师傅说。
徐应初问:“六七点的时候方便吗?那时候我在家。”
师傅点点头:“可以的,那我到时候提前联系你。”
徐应初点点头,把人送了出去。
易微好奇问:“这个钱需要咱们出吗?”
“目前还在租赁期间,房主全权负责。”徐应初道,“买房还需要提供户口等信息,回头我把复印件都邮寄过来委托中介代为处理。”
易微感慨:“你也不常来台州,在异地买房会不会太亏?”
“还好,以后出来找灵感也有了落脚地。”徐应初亲亲她的额头,“而且也不是很贵。”
还在为买公寓不死不休的易微苦笑:“最后一句其实可以不加。”
徐应初笑笑:“我只是比较念旧,希望把留有美好记忆的地方都留住。”
“书屋一定给你留了很深刻的记忆吧?”易微问。
即使赚了很多很多钱,他也还是乐于躬身于那个狭小的旧房子,其中饱含的深意不言而喻。
徐应初点点头:“嗯,那是我外公留给我的,而且留有你和啾啾的痕迹,所以我私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想岱林中街拆迁。”
他怀住易微的腰,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可是岱林中街的每一个居民都过得太苦了,他们需要正当条件下获得更多钱财,大概只有拆迁才能做到。”
但事实上,对岸的西江路越修越长,一江之隔的岱林中街却逐渐没落。
拆迁成了岱林中街遥不可及的梦,拥有相反梦想的徐应初却根本笑不出来。
易微伸手把他搂得更紧一些,她颤着声说:“也许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徐应初轻笑着应和:“嗯,你会爱上我是意料之外的事,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易微把食指抵在他的唇间:“错了,我会爱上你是必然的事,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眸中情绪渐浓,两人相拥相吻,再不能分彼此了。
良久良久,久到啾啾仰着的脖子都开始发酸,两人才停下来。
徐应初笑得眉眼湿润:“虽然很不想叫停,但我还得去剧组坐最后一次班。”他俯身亲亲她的手心,“等我回来一起看电影。”
徐应初的特约指导工作只持续到本周五的晚上,说是剩下的假期要全心全意用在易微身上。
徐应初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易微不是特别乐意出门的人,况且雨这么大,便提了宅家看电影的想法。
但选片成了问题。
她本来想挑一部适合情侣约会的甜蜜爱情片,譬如说《怦然心动》什么的,可她实在觉得男主罗斯基配不上女主朱莉,于是便舍弃了。
思索中,她收到了乐利邮寄过来的爱情礼物。
里面有两条情侣围巾,一对玩偶摆件,一个给啾啾的玩具,一本给徐应初收藏的即将上市的样书,一只给易微的发钗,和一封独给她的来信。
【徐应初本身不是个幸运的人,但他的意志太过顽强,即使逆天也能改命,于是他幸运的有了庞大的读者群体,有了可爱的啾啾,有了爱他的你。
看到他不再独身一人,我很高兴,希望你们……】
乐利写了很大篇幅的真情实感祝福,却也不忘初心,在末尾留下了催更信息。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请一定帮我催催这位祖宗开新,争取三年抱俩好吗?】
受这封来信启发,易微把计划内的爱情片改成了恐怖片,她想在这种刺激下灵感也许会大发。
她在各大app搜索款搜索词条“史上最恐怖的电影排行榜”,然后根据自己的接受程度挑了部年份不太久远的片子。
找好资源后,易微去地下室的影音室调好设备,又点了些常见小吃,便等着徐应初下班归来了。
这套房的影音室是个长方体空间,面积不大,音质效果绝佳,用来做k歌房也极为合适。
凌晨两点,徐应初终于结束工作,洗漱完毕的两人终于得空窝在那张双人沙发上。
担心啾啾半夜醒来找人,两人便把它一起带去了影音室里。
为了不影响它睡觉,两人选择戴耳机食用,并贴心地给小狗带了只眼罩。
一切准备就绪,易微拿起遥控器果断摁下播放键。
不开灯的房间很暗,电影色调也偏阴沉,氛围感很足,易微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片名,徐应初眼皮轻跳,他犹疑地问:“真的要看这个吗?”
易微点点头,端起可乐喝了一口:“对呀,我找好久才确定下来的呢,我看过故事设定了,好像很不错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徐应初摇摇头,只是欲言又止地说:“没有不喜欢,你做好准备就好。”
易微不以为意,她以前也跟着大学室友看过零点的恐怖片,吓是吓人了点,但还能接受。
但准备显然没做充分,恐怖片嘛,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易微到底还是被吓到了。
她白着脸尖叫,整个人瑟缩着往徐应初怀里钻。
然而她忘了自己带的耳机,那些冰凉的、阴森的、哀嚎的、凄厉的、啼哭的各种复杂声音直往耳道里钻,简直叫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直到徐应初替她摘下耳机,她才觉得天又亮了。
易微强颜欢笑道:“哈哈,不愧是史上最恐怖电影榜上有名的片子。”
徐应初拍拍她的后脑勺,哭笑不得道:“你刚刚信誓旦旦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我看扁你了。”
易微抓着他的衣襟:“你怎么那么淡定。”
徐应初说:“为了保持灵感,我每周都会看一部恐怖片,这部我看过不下十次了。”
难怪他开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应初轻笑道:“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我好像知道怎么写下一个死者了。”
易微抿了抿嘴说:“那就好。”
最终两人还是把《怦然心动》给翻出来看了一遍。
回到楼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天还很黑,持续几天的雷雨依旧强势,房子被照得忽明忽暗。
窗户已经修好,两人应当各回各屋。
躺上床,易微脑子里开始蹦跶那些乱七八糟的鬼怪,尤其当闪电劈下来,那鬼影似乎就贴在窗外看她。
易微心跳如雷,她没犹豫,果断抱起枕头敲响了徐应初的房门。
她仰头看着面前高大俊逸的男人,问:“你可以做我今晚的阿贝贝吗?”
第35章 相信 喜欢你比想象中更久
“害怕了?”徐应初眼眸里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易微仰头看他, 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我会来?感觉你好像早有预料的样子。”
徐应初将隐在夜色里的枕头提到亮处,他淡定地点点头:“可能感同身受吧,因为我刚才还在想找什么理由才能合理搬进你的房间, 早知道看电影的时候就假装很害怕了,结果……”
结果她先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喽?”易微提着枕头大摇大摆进了屋, 她笑眯眯保证道,“这次我带了枕头的, 保证不会跨界闯进你的领域。”
徐应初垂眼看她,语气不明道:“所以说,你的阿贝贝其实都是摆设吗?”
易微想说她的阿贝贝一般都挂墙上, 但到底没说出口, 只是扑闪扑闪眼睛默默丢掉了手里的枕头,而后缓慢挪动进了那张还留有余温的被窝。
她拍拍身侧的位置,红着脸嘟囔道:“阿贝贝同学,请进。”
徐应初被她这模样逗得轻笑了一声,他掀开被子一角躺下去,不轻不重地半搂住怀里的姑娘。
他把嘴唇主动贴近她的手心,轻叹一口说:“目前还太早了,在你心甘情愿之前,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想着马上就要各回各家就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掌心湿润润的, 易微的心也软得一塌涂地, 她主动贴近那具温热的躯体,告知对方自己的存在。
她突然发现, 泥泞的雨天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两人保持着有效距离温存,鼻腔里涌入的都是彼此熟悉的味道,这样安心的环境下, 但到头来谁也没睡着。
徐应初揉揉她的耳朵,轻声问:“睡不着?那要不要聊聊天?”
易微点头睁眼,她想了想问:“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很有距离感的人,你当初会同意做章孟洲的室友我还挺惊讶的。”
徐应初道:“他没问过我,是我主动找上门的。”
“为什么?你的条件应该不需要合租吧?”
“那时候他问了周边人都无果,我有私心,不想他把主意打在你头上,所以主动出击了。”
其实章孟洲当时理想的最佳合租室友就是易微,但她那时刚跟章孟洲恋爱不久,自觉不到那种朝夕相处的地步,更何况她不愿意早早就操心起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生活,自然给拒掉了。
当时章孟洲被大众拒绝的主要原因之一其实是高昂的房租,平分下来一人五千,不是普通学生党可以承担起的。
易微微微张大嘴巴:“所以你那时候就……”
“就很喜欢你。”徐应初主动补齐她的句子,“比你想象中更久。”
他语气太平静,好像苦尽甘来后,就可以将那些年的屈辱、怨念、不甘、隐忍全都一笔带过。
怀里的女孩身体微颤着,徐应初用指腹细细擦过她眼角漫出的泪水,轻声细语道:“我以前见过你的父母,在家长会上,他们都是很……体面的人。”
他用了一个极其委婉的形容词来概括。
“我清楚我绝对不是他们喜欢的那类人。”他自嘲道。
易微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用指尖在他流畅细腻的五官上细细描摹着:“我爸对能出版实体书的作家带有天然好感。”
徐应初带着她的手腕摇摇头:“你大概不记得了,我高中入学的时间比大家都晚几天,原因……”
“暑假的时候我父母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面临高位截瘫进了ICU无时限的抢救。肇事者生活拮据,自然交不起保险,四处借钱也只拿出来七千块钱而已,于手术费而言实在杯水车薪。所以我外公只能将家里的房子都卖掉,带着我搬进了岱林中街。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场手术终将失败,但为父为子的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所以这些钱在心甘情愿的结果下全都打了水漂。”
“我和外公靠卖二手书和他的退休金维持生计,他告诉我内心的苦楚可以书写在笔下,于是我开始了写作,但他却没能拯救得了自己。”
“他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床是梧桐树下的那张躺椅,他总是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上边,他不再顾形象,任由头发变得花白,他像一个雪人,永远定格在五个月后的冬天。”
“同一天,我收到了父母这边的保险赔偿款,外公的得意门生带着我去继承了他养老保险账户里的所有余额,拆迁指示也将拆迁区域定在了对岸的西江路。”
“这一天起,我拥有了稳定的居所,“巨额”的钱财,和永远孤独的自己。”
所以他其实从没见过讲台上扎着短马尾自我介绍的女孩。
指节染了点点冰凉的湿意,易微手颤了颤,义无反顾覆上了他的脸。
“你才不孤独,你拥有数以千万计的读者朋友,有永远关怀备至的邻居,有志同道合的作者朋友,有冷面热心的编辑老师,有非你不可的啾啾,还有爱你的我。”
“外公知道他的孙子一定会过得很好,所以才敢放心离开不是吗?”
徐应初点点头,把头埋进她的颈窝,他闷声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很自私,明知道我填不出让你父母满意的答卷,却还是试图将你捆绑在我身边。”
易微掩住他的唇,神色认真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我主动告白的,是我心甘情愿要与你捆绑在一起的,是我在引诱你。”
“而且,没有人能写出完美的人生答卷,我既然是我父母生的,我想他们喜欢你接纳你也只会是时间的问题,请你相信自己也相信我。”
那张不过巴掌大的脸怎么都看不够,徐应初眸底情绪浓烈,他沙哑着嗓子道:“谢谢你爱我。”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再起来时天已大亮,破口的天空终于愈合,阳光高照,一片晴朗。
周三买的那束玫瑰依旧开得热烈,易微取了花瓣下来做书签、做标本、做徐应初新书宣发的场景布置品。
“所以你以前都只是粗暴地转发出版社公告喽?”易微问。
乐利寄来的样书将在本月底的最后一天上市,其中的亲签便是易微亲自监督的那些。
徐应初点点头:“主要就是告知读者可以去买了,好像没有什么需要另外补充的。”
易微不赞同道:“这样太冰冷了吧,我上初中的表妹买书还布景拍美图呢。”
“那我应该怎么做?”徐应初问。
易微想了想道:“比方说拍漂亮照片加强书本吸引力,说点感谢的话拉近读者关系之类的。”
徐应初表示很赞同,于是两人就开始布景操作了起来。
明显调了滤镜的九宫图,加感谢读者一路支持的贴己话,加抽奖福利回馈,三合一发出去。
片刻,评论区消息破千。
【老师,你被盗号了吗?】
【你是续昼的话,那以前那个沉默不语的是谁?】
【@乐利,编辑老师,你们是不是给大大换运营了?】
【不管了,抽我!】
【老师,饿饿,饭饭,求开新!】
【下次宣发请让我看到开新的信号好吗?好的。】
【不是老哥,你这三千亲签是想打发谁?求加量啊啊啊啊啊!】
……
易微一条条读着评论,她笑盈盈看着徐应初:“看吧,我就说这样读者会很高兴的。”
“不过,”她说着指向最近一条评论,“你这亲签数量为什么这么少?我看好多读者说抢不到。”
她印象里那些知名作家,亲签都是以万为单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