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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王妃 北庭暮雪 11197 字 2天前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前夫是谁?

岑璠摇头,“若是当初没能出来,你说咱们会不会有这样的活法?”

槿儿听罢在亭内随意一做,靠在凭栏上,头探出亭外,看了看天上连成一片的星星,轻轻一叹。

确实,若不是当年姑娘出来,还把她带出了宫,她可能永远也看不到天地广阔。

或许她还待在宫里,每天晨起给姑娘梳头,这还算好,若是哪日陛下看她不顺眼,处置了她,那就不好了。

槿儿抿了抿唇,便也没再说什么。

*

翌日,元衡依旧是第一个起身的。

今日山间云垂得很低,如黛烟扣,元衡走出房门时天色尚且阴沉。

他此次来除了抓萧晗,也没有其他什么大事,昨日在彭城里转了一圈,觉得城内治理还算严明,便也没什么事可做了。

其实主要还是来见她。

可是真待在她的院子里,却又觉得像是外人一样,即便是同榻而眠,也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满满的父母,没什么别的好说的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很想知道她这些过得如何,却又下不了决心去问。

他何时有过这般优柔寡断?

元衡自己也不明白,只是忽然间想起她昨日送他的香囊。

元衡从袖中拿出那只香囊,目光注视良久,默默地凑在袖口闻了闻。

她过去从来没有给自己什么香囊,过去常带的那只还是用来避孕的…

这只香囊上散发着淡淡的梅香,想来是冬日最后一批梅花开时被她装到了囊中。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变,喜欢梅。

元衡轻轻摩挲那只香囊,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可有转眼间想起,他让她把这只香囊送给一个叫屠风的人。

那屠风是谁呢,怎么会知道她有这样一个香囊?

元衡忽然醒了,睁开眼睛,盯着香囊上细细密密的针脚,陷入沉思。

他的手渐渐收紧,却又异常平静。

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似乎对她的事无可奈何。

她已经不是他的妻了。

心情像是今日的天空,罩上一层阴霾,鼻尖的那一点香气也散去了。

元衡垂下手,眼底的颜色一点点沉下来,走出屋门,将那只香囊交给韩泽,让他亲自去查。

可刚将那只香囊交到别人手上,他又瞬间变了想法。

元衡跟着韩泽一起出了宅院。

*

这一日天色阴沉,码头边风起云布,湿寒扑面而来,打在身上。

天虽早,码头边上的人却比那日下船时还少许多。

浪花拍打,溅在岸边,即便是这样,码头边的渔民还是卷起裤腿在岸边撒网,冲上来的水浪打湿了裤腿,看着都冷。

韩泽四处观望,并不抱什么希望能找到人。

他上前随便问了个渔民,还不忘拱手行一礼。

元衡紧随其后,弯着腰拾网渔民直起身,本是想随便打发几句,见韩泽举手头足间的有礼,又上下打量一番他身后之人,只觉满身的贵气和威严,态度又缓和几分。

“几位仁兄找我何事?”

韩泽上前,和颜悦色地问道:“这位兄台,可曾认得一个叫屠风的?”

渔民听后,神色有异,又仔仔细细将几人看了个遍。

那反应显然是认得。

韩泽在宫中多年,察言观色是一流,当机立断,没再给他犹豫的机会,问道:“敢问此人在何处?”

渔民便是没耐心再细想,朝远处扯了一嗓子,“屠婆子,有人找你哩!”

闻言,跟在韩泽后面的元衡一愣,凝了一早晨的眉舒展开几分。

原来岑璠让他找的屠风,竟然是个女人?

还来不及反应,便是感觉有人朝这边奔来,震得码头上的木板轰隆作响。

那叫屠风的女人并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体态敦实,皮肤黝黑,比面前的渔夫还要壮实些。

屠风从木桥一路跑过来,木板震得愈发厉害,直到跟前,脚步才慢了下来,手里还拿着木棍。

屠风先是看向渔夫,而后皱起眉问道:“找我做甚?”

渔夫似是有些惧,往后指了指几个人,道:“有人找你。”

屠风转而看向几人,态度比刚才的渔夫明显差了些,一句话不说,似有防备,“你们是官府的人?”

她这番话是对着元衡说的,显然能

看出,他是这群人的话事人。

元衡将挂在腰间的香囊解下,并没有递给她,只亮了一眼,便又将香囊绑回去,静待她先开口。

屠风看了看那只香囊,问道:“你认识岑夫人?”

她审视了一番,犹豫地眨眼,“你…同岑夫人是什么关系?”

元衡沉着道:“是岑夫人的故交,有些事想要拜托屠夫人。”

“原来是岑夫人的朋友啊…”屠风喃喃自语,放松了许多,又纠正道:“莫要叫我夫人,我没嫁人,还是个姑娘嘞。”

一旁的渔夫嗤笑一声,“还姑娘嘞!”

屠风闻言神色一变,伸手便去打,连连说了好几声“滚”。

忽然屠风又闭了气,“嘶”了一声,转过身来叉腰道:“不对啊,这香囊是我给夫人绣的,她喜欢的很嘞,怎么会随便送人?”

“你到底和岑夫人是什么关系?”

屠风态度变得快,元衡毫无防备,愣了一下,不知该作何解释,只言简意赅道:“过去是很熟的朋友。”

他不露喜怒,屠风也没发觉什么异常,放心道:“那就行,不是那前夫就好…”

元衡到底是皱了眉,“她前夫怎么了?”

屠风丝毫不避讳,歪嘴一笑,“岑夫人那样的好人,脾气好,长得有漂亮,还能赚钱,能与人和离,那还用猜啊?肯定是她前夫一家子不识好歹。”

那渔夫闻言,竟也忘了刚才挨的打,帮着搭了句腔。

元衡沉默,就连韩泽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她可曾说过她那前夫什么?”

屠风似是颇为不满,“那倒不曾,其实我也奇怪,你说岑夫人多厉害一个人啊,连吴赖子都怕她,怎么偏偏就对那个前夫狠不下心呢…”

元衡眉头越皱越深,问道:“吴赖子是何人?”

渔夫摆了摆手,“那吴赖子啊,人物其名,就是个无赖,去年要和屠婆子定亲,骗走了嫁妆又反悔,偏那厮长得块头大,又有人帮衬,村子里没人敢惹,当时人家岑夫人亲自带着人上门讨嫁妆,可厉害了,你说是吧,屠婆子。”

屠风啐了两嘴,骂他话多,而后又转过头来,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两手握拳一碰,问道:“这位公子既与岑夫人是旧相识,可认得岑夫人的前夫是何人啊?”

元衡沉思片刻,只吐出来两个字,“认得。”

闻言,渔夫也来了兴致,也顾不得眼前人身份有别,凑了过来。

屠风催促道:“是何人呀?是不是如傅粉何郎,白面书生,长得比女人还美?”

渔夫觉得屠风口无遮拦,“你看你…”

屠风道:“我什么我,说的有错吗,若不是长得好看,夫人怎么会被骗得三迷五道,我看着都害怕,你说万一有一天,夫人一心软想不开,觉得对不起那前夫,又回到那龙潭虎穴怎么办?”

元衡心里有些落寞,“她…是觉得对不起吗?”

话刚出口,元衡心底便将自己嘲笑了一番。

还能是什么呢?也只能是觉得愧疚了…

他眼神似有些暗淡,望着远处出神。

韩泽不敢出声,也不敢表露出什么异样,头已经垂得不能再低。

任凭屠风平日里为人处事直爽粗旷,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和旁边的渔夫对视一眼,瞧见同样迟疑的眼神,屠风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说话声缓和了许多,笑着打哈哈,“其实岑夫人这个人,也没有时常提起来那个前夫,我们担心的是有些多余才对。”

她压低声音,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此来,是否是对岑夫人有意?”

元衡目光陡然间移向屠风,而后不动声色移开,任凭怎样,嘴里也吐不出那句“无意”。

可到底是帝王做得久,被人揣摩心思,心中不悦,面色更严肃了些。

屠风觉得自己猜的对,倒是不管不顾,紧接着说道:“公子仪表堂堂,若是对岑夫人有意,大可去追求一番,岑夫人为人豁达,未必会拒绝。”

元衡沉默片刻,不欲再谈及此事,态度尚好,说回正题,“在下这次来只是借岑夫人的情,托夫人帮忙找个人。

“无他意。”

屠风顿住话,这才想起自己因何而来,也跟着认真了几分,“公子但说无妨,岑夫人的事,我们肯定帮。”

说罢,渔夫也跟着点头。

韩泽眼疾手快,从袖中抽出一幅萧晗的画像来,和颜悦色道:“二位请看,就是此人。”

两人凑上前,仔细瞧了一番,都摇了摇头。

韩泽多少猜得出结果,萧晗身份特殊,逃到彭城一带的消息没有多少人知晓,又未布告悬赏,自是很难有人注意。

他未步步紧逼,“这幅画便交由屠娘子保管,还要劳烦娘子这几日帮忙问问附近的人,最近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生面孔。”

屠风眼睛仍注视在画上,没问太多,答应道:“您放心便是。”

渔夫也嘿嘿一笑,“几位公子放心,屠婆子认识的人多,肯定能找到。”

交代完这些,韩泽看向自家主子。

元衡没有走的打算,静静地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他问了一句,“她这些年怎么样?”

屠风听到声音抬头,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是在同她说话。

她轻快爽利地答道:“岑夫人啊,这些年那自是很好的呀。”

“游历四方,潇洒自如,有的时候回来,到我们这儿码头网几只鱼,我看肯定要比过去活得痛快。”

“岑夫人有才有德,摊上个不好的夫家,耽误事啊…”

元衡听后,心里百感交杂,谈不上气愤,却也肯定算不上欣喜。

“那她又提起过过去的事吗?有没有说过,她过去为何不快?”

屠风想了很久,“夫人倒是很少谈及旧事,不过倒也偶尔提过……。”

“是什么?”

屠风绞尽脑汁,最后想起些零碎的记忆,拼拼凑凑,得出了结论,“大概是不得自在吧。”

*

元衡问完后,心里空落落的,竟是无事想做,又下令回到山上。

老天变得也快,仅是上山的功夫,便拨云见日,连山间的雾气都消散了。

元衡无心再做马车,步行上山,时不时负手仰望;看向渐渐消散的浓云。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也能像这般一样,就好了。

可他知道,并不太可能。

她会觉得亏欠他,是把他当做外人。

真正对不起的,亏欠的,该是他才对…

元衡长叹一声,可那些忧愁并未被吐尽,愧疚感挤压胸口,越来越堵闷。

不论现状如何,他其实都该同她郑重道个歉才对。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对不起

他慢慢朝着山上走,云越来越淡,山路上铺了一层金光,灿烂夺目,渐渐迷了双眼。

元衡心不在焉地漫步,一旁的韩泽能察觉到他的情绪。

过去在宫里,皇帝也时常向东南眺望,一望就是很久。

韩泽随他默默往山上走,心知肚明皇帝为何感伤。

走向高处,山间景色渐渐开阔起来,一览无余。

根枝盘绕的大树后渐渐传来几句人声,元衡向那处看去,却见岑璠正站在那棵大树下,树阴遮住了她一般的容颜,另一半阳光打在了她的身上,泛着光晕,像书里下凡的仙子。

元衡默不作声地靠近,她蹲下身去,采摘树下的蘑菇,直到他走近后才发觉。

她又站起身,篮子里已经多出好几颗蘑菇。

元衡立在原地,目光与她相撞,默默凝视,目光如山间的和煦春风,缓缓流动,悄无声息。

须臾后,他问道:“可是我打扰到了你?”

岑饭摇了摇头,“没有。”

元衡得到她的应允,向她走来,轻轻吐出的一声叹,几乎微不可闻。

岑璠先问道:“今日去码头,可有见到屠风,她可知道些什么?”

“且没有,她说这几日会找人多打听些。”

岑璠知道找人并非易事,这些年自南逃来的人不少,前些时候萧昀叛乱,又来了个更难缠的萧晗,也不能不找…

岑璠抿了唇,而后又想起什么,伸出手来,“我的香囊。”

元衡愣了一下,便将那只香囊从腰间解下来,还给她时目光随之而动,放在她手心时,竟迟疑了一刻才松手。

这一串动作实在不符合他素来干脆利落的作风,岑璠有所察觉,一边往袖中收着香囊,一边道:“这只香囊是屠风给我绣的,我记得陛下过去也没有佩香囊的习惯,若是陛下想要香囊…”

听到此处,元衡眼睛动了一下。

岑璠声音一顿,无声抬眸看了一眼,淡然道:“若是想要,其实可以让宫里的人给做一个。”

刚提起的心跳就这么又被她拽了下来,元衡闷闷“嗯”了一声。

他问道:“满满呢?怎么不带她出来?”

“满满啊,在院子里和槿儿捉蝴蝶呢。”岑璠又蹲下,采完剩下的蘑菇。

元衡跟着她一起蹲下,上手摘了一颗,翻来覆去看了看,“这个能吃吗?”

“能吃。”岑璠不容他怀疑,笃定道:“我这些年出来,会看菌子。”

元衡将那颗蘑菇撂到她的篮

子里,默不作声地又准备拔第二颗。

岑璠扭过头去,看着他道:“陛下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回去陪满满,姑娘今早念了陛下好久呢。”

元衡手顿住,向她看过来,注视良久:“我也没有采过菌子。”

岑璠倒是有些惊讶,“陛下过去行军,烧水起灶都会,没有采过菌子?”

元衡点头,“北边的山上,长不出菌子。”

岑璠“哦”了一声,默不作声给他腾了些位置。

野菌子再怎么长也长不出太多,不过一会儿便被两人摘了个干净。

岑璠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脏土,依旧没有怎么搭理他这个做皇帝的。

元衡随她起身,手攥紧些,叫住了她,“皎皎,我有话想同你说。”

岑璠转过身,只见他说这话时的面色十分郑重,也收回了之前随性的态度。

韩泽见状,带着其他人退远了些。

左右皆退,岑璠不由愣了愣,不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元衡也沉默了许久,他想同她好好道歉,可又怕把这么多年的卑劣摊开来说,却还是得不到她的原谅,最后自己摔的粉身碎骨,毫无尊严。

可如果现在不说,等到再过三年,十年,他们除了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和陌生人再无两样,便更说不出口了。

那这个结永远无法解开,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岑璠道:“陛下且说便是。”

元衡下定决心,朝她走近两步,沉声道:“对不起…”

岑璠百思不得其解,心跟着提到嗓子眼,“陛下方才下山做了什么?为何这么说?”

元衡抿了抿唇,想扯出一个笑让她放心,最后却只显露出苦楚。

他向她解释,“我说的是过去,过去我做了很多错事,是我对不住你…”

岑璠听后,黛眉说展不展,眼中无怨却也无喜,只盯着他的脸打量,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

陈年烂谷子的事,他莫名其妙提这些做什么?

元衡经不起她这么打量,就好像是一只做了坏事的老鼠,愈发无地自容,竟是低下头。

岑璠收回目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尴尬间换了只手拿篮子。

元衡在静静等她回答,既然说出口,那她说什么,他都该受着。

岑璠很快便冷静下来,温声问道:“陛下为何忽然提这些?”

她并未恶语相向,也非冷漠不答,这对于元衡来说,便像是得了大赦。

她向她递了绳,元衡便想要拼尽所有往上攀,有些话憋在心里多年,便想要一次都说完。

他站在树荫下,却是迎着光,声音醇厚低沉,像是风雨中巍峨不动的高山,“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却也知道悔之不及…”

“你说如果当初——”

他的话未说完,岑璠便是将一切都掐断,“我不怪陛下,这些年我过的很好…”

元衡再一次哽住话音,头再一次底下,“这样啊…”

岑璠以为他仍心有愧疚,接着说道:“在宫里和王府的几年,也算是别样的经历,我没有失去什么…”

起码没有失去自我,没有失去走出来的勇气,这便足够了。

这些事她早已想开,只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被拨散的浮云,抿唇一笑,“况且还有满满,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倘若满满是个混世魔王,我恐怕真的要怨陛下了。”

元衡听得出她话中有话,“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满满,放在身边教导,她比我的命重要。”

他这句话说的并不刻意,似是觉得本该如此,岑璠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陛下国事繁忙,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

元衡听到她的叮嘱,心底又泛起一阵冲动,他脚微微抬起,理智将自己又拉了回来,“会的…”

他许久才又言,“等找到萧晗之后我约莫要回去了,明年除夕你还是回来罢,就当是见满满,你也看到了,她又机灵又吵闹,你明年若不回来,她肯定要闹,我已经骗不了她了。”

岑璠并没有犹豫太久,颔首道:“明年除夕,若无要紧事,我会去宫里。”

“那便好…”

言落,元衡再无话可说。

岑璠轻叹,劝道:“其实陛下也不必一直等我,如果遇到好的姑娘…”

元衡淡淡一笑,知道她要说什么,“好,我会试试忘掉你。”

相顾无言,元衡先一步向树荫外走去。

再怎么样,也该释怀了。

*

码头边上,屠风和渔夫眼瞧太阳出来,又撒了几只网,各自在忙自己的事。

渔夫还在想刚才的事,越想越觉得画上的人在哪里见过。

他放了网,又向屠风走过去。

屠风刚扫过码头,见他湿泥巴鞋踩过来,用扫帚往他脚底铲了一下。

渔夫有惊无险抬脚躲开,连骂都想不起来。

屠风要撵他走,“去去!把你的脚拿开。”

渔夫手一拍大腿,“你看你这个人,小气的很。”

屠风扫把一竖,眉一横,渔夫也懒得同她再说话,伸出手来,“你把那幅画给我,我再看看!”

屠风狠狠撇了他一眼,嘟囔道:“你还能看出花来?”

她这么说,还是从怀中拿出了那张画像,画上涂了层薄蜡,一点都没有潮气。

渔夫展开那幅画像,眉头越皱越紧。

屠风眨了眨眼,扔下扫帚,“你不会真的看出什么名堂吧?”

渔夫指着那张画上的脸,道:“你看看这张脸,像不像是前几日北村头王丫头带回来的人?”

这么一说,屠风倒也想起来,那一日他们要收网时,对面山头的姑娘确实从船上带回来一个人。

她一脸不屑,“你是说那个快被淹死的小白脸?”

屠风抢过画,又仔细看了看,画上的人算得上

风流倜傥,五官清俊。

那日船上的小白脸披散着发,她虽然没看全,却也知道长得不错。

再多看几眼,便觉得越来越像。

她同渔夫对视了一眼,“你说不会真的是吧…”

渔夫道:“你说说,前脚咱们这儿刚来了外人,后脚就有人来找,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屠风觉得有理,却又有点想不通,“可那不是王姑娘的男人吗?”

“你听她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难不成从外头来的都能叫屋里头的男人了?”

屠风还是有些犹豫,“可今天来的那位,看着分明是官府的人,王姑娘无亲无故,咱再把人抓了,不太好吧…”

渔夫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好?咱们和对面山头的王姑娘有甚交情?自然是先办好岑夫人说的事!况且正因为是官府派人来问,才应该查清楚,万一王姑娘受贼人蒙蔽,出个好歹怎么办?”

屠风登时眼睛睁得浑圆,“你说的有道理!”

她越想越担心,收起那幅画,又指了些东西让渔夫收起来,“不行!我得现在去趟县城告诉他们!”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找人(大结局前过渡剧……

山的北面是个渔村,村子不大,只有几户人家,都姓王,多数以打渔为生。

也就住在村口的王小娘子手巧,做些织绣手艺,每个月到城里还能卖些好价钱。

只不过这王小娘子这个月没往城里跑。

王小娘子长得标致,一月前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从不往山上走的小娘子,最近总往山里头跑,前两日前崴了脚,腿脚不便,连捉家里的母鸡都要邻居王石头来帮忙。

至于那带回来的男人,还是闭门不出,活像是金屋藏娇,大姑娘似的

王石头抓着鸡脖子,大刀抹了一下,放出血来。

他回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王小娘子,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帮你把鸡杀了。”

王小娘子已经从井里打来了水,客气道:“王大哥,我只是伤了脚,剩下的还是我自个儿来吧。”

王石头本还想再说两句,却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顿时觉得晦气。

他松开那只鸡脖,蹲下洗干净手,随意甩了两下,道:“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多谢王大哥。”王小娘子低头道谢,目送他出院门,才松了口气,挽起袖子,准备对那只鸡下手。

就在此时,门被人踹开了。

王小娘子并不惊讶,只朝房门外面那边看了两眼,便举起菜刀,快准狠地朝那鸡脖子又是一刀。

萧晗倚在门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以后有外人来,你少发出点声音。”王小娘子道。

“本王为何不能发出声音?”萧晗颇不服气,冷哼一声,“你虽然出身低了些,但也是本王的女人,他这么大摇大摆来你家,本王可忍不了。”

王小娘子抿唇,前几年他这裕王总来魏国境内,她跟了他,与他在一处厮混,他许她侧室的身份到现在还没兑现,她肯救他就不错了,倒是数落起她来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刀磕在案板上,满手是鸡血就向他走过去,“裕王殿下,您从前再怎么尊贵,现在也是在大魏的地盘,在我家里,还是先收起您的贵公子脾气吧!”

萧晗一口气堵在胸口,想到近些天遭的憋屈,脸都气红了。

他萧晗立下赫赫战功,梁国那帮小人竟是过河拆桥,在朝堂上挤兑他,称他非皇帝所出,意图造反,害得皇帝与他离心,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被驱赶来魏国,躲在这荒郊野岭的小渔村。

他堂堂裕王,何至于此!

萧裕嘴歪了歪,到底没再发作,他在大魏安插眼线多年,也还有些人现下能调动,眼下伤是养的差不多了,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不被发现。此间能用好处买通些当地氏族自是再好不过,若在魏国能抓住时机一举将水搅浑,等南北准备开战时他站出来,即便是姓元的再恨他,想必也要礼让三分!

知道孰轻孰重,萧裕不与面前的女人拌嘴,转身回床上躺着。

王小娘子以为他是怕了她,道了声“这还差不多”,而后又转头去给那只鸡拔毛。

萧裕这一躺便是又躺到午时,地上被雨浸湿的泥都被晒得半干,太阳高高挂起,打在后背上。

鼻尖闻到鸡汤的香味,萧裕才从床上坐起来。

王小娘子将那碗鸡汤面搁在桌上,换了件衣裳,重新挽了个头发,马上盘缠后后向门外去。

萧晗看她一眼,问:“你还要做甚去?”

王小娘子回道:“人家送的马还在咱们院里呢,总要还给人家!”

萧晗阴阳怪气道:“你不是脚伤了吗?连鸡都要别人来抓。”

王小娘子反驳,“裕王殿下十指不沾阳春水,自是不知这鸡难抓,我只是赶车跑趟县城,又不是上山采药打猎,为何去不得。”

萧晗边吃面,嘴里边挖苦道:“人家马都能肯给你,定是非富即贵,不用你还马,连脚都不肯踏进你家一亩三分地儿,是在嫌你穷,怕你像块儿狗皮膏药,找到他们攀关系。”

他颇为不屑,“连这都看不出来,还腆着脸去找人呢…”

王小娘子不服,一个箭步,夺下他手中的筷子,“不想吃就别吃了!说人家干甚!”

“救我的那家是个好人,还给了咱们药,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要是没有她们送我回来啊,裕王殿下你要饿好几顿呢!”

面对她的指责,萧晗愣了一瞬,多打量了她好几眼,又默不作声地从她手中抢了筷子,埋头挑了几筷面。

王小娘子没同他多计较,嘱咐了几句,便准备出门。

萧晗叫住她,“等我吃完,和你一起去。”

王小娘子回头,“你去做甚,你伤还没好呢!”

萧晗放下筷子,道:“你的腿伤了,好歹我的女人,我总不能看你瘸着腿去城里吧!”

王小娘子听到此处,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脸上却泛起浅浅一层粉晕,声音都小了些,“不是有人到处抓你吗,不怕吗?”

萧晗暗中注意她的神态,自是也发现了她的变化。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在魏国境内,南边的人在暗中找他,他想先发制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去找到当地的氏族,眼下正是个好机会。

萧晗藏起这些想法,气定神闲道:“有什么好怕的?本王来过彭城多少次,你又不是不知,哪一次不是来去自如?”

他每次来彭城,都会接她去他的住所,想到过往那些,王小娘子头更低了。

萧晗看得到,却故意不理会,吃完最后那点面,站起身时嘴里的面还没完全咽下去。

他利索道:“走吧,我和你去。”

王小娘子有迟疑,可也只是一瞬,便从外面牵了那匹马来,为了两个人回来方便些,还牵上了平时去城里用的那头驴。

*

两个时辰后,两人才到达彭城。

这些年来,南北两国还算相安无事,彭城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

萧晗来时戴上了一张假面皮,薄如蝉翼,难辨真假,扮成佃户,更是无人认出。

两人很快便进了城,萧晗倒有一点好奇,“你连那家姓什么都不知,如何找到他们?”

王小娘子道:“这有什么难的?那日送我来的娘子,身上穿的花样我见过,全彭城也只有一家成衣铺能做出来,娘子又姓蔡,不是什么大姓,岂不是一问便知?”

萧晗哑口,嘴上却不饶人,“这次倒是聪明了。”

王小娘子刻意压低了声,“我若是不聪明,也救不回裕王您这尊大佛呀!”

萧晗懒得搭理她,只是脸色愈发难看,王小娘子也知道他的怪脾气,只怕他当了真,便不再调侃他。

临到那家铺子,王小娘子拐进街角,特地嘱

咐他不要露面。

萧晗没忘此行来意,断然不愿,追上她否道:“不行!像是做贼一样,再说了,你被他们骗了怎么办?”

王小娘子觉得他脑子不好使,手叉腰,想要反驳两句。

嘴刚张开,却是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码头上的屠大娘,另一个正是那日送她的贵人。

王小娘子向前走了两步,只是那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左顾右盼,正窃窃私语些什么。

王小娘子想叫住两人,却被萧晗抓住手腕,拽了回来。

萧晗玩味道:“人家说话明显是不想让你听,你非要凑上去,是喜欢听这些秘事吗?”

“你可别瞎猜!”

萧晗眼神愈发戏谑,轻叹一声,一抿嘴道:“罢了,你若是想听,我倒是可以帮你去听听。”

王小娘子立刻甩开他的手,“我可不想听,我只是想快些把马还给别人,可没想做偷听的勾当。”

萧晗挑眉,道:“可我想做。”

说罢,他便要向两人消失的那条深巷钻去,王小娘子想要拦他,却又害怕闹出动静,只得低声劝阻。

萧晗耐心消耗殆尽,言辞刻薄,“若是你不放手,我保准你的马还不回去。”

王小娘子气焰顿时消散,心知拦不住他,只能呆在原地。

萧晗向深巷而去,脚步极轻,他确实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皇宫里的那些秘闻,很多都是这样听来的。

他躲在转角处,一眼便能看出,那两个人并不是专门传递情报的人。

萧晗放松下来一些,依在墙边,盼能听来北面索虏贵族之间的秘辛,好作为一点筹码。

只是他听来的东西,却不尽如人意。

那两个人,好像在找谁。

萧晗皱起眉,呼吸闭紧些,接着便听清了两人的传话。

“北村头的王丫头,那天带回来的男人,我看着像是…”

至于像什么,声音就更低了些,任凭萧晗耳力再好,也听的含糊不清。

但北边的索虏找他做什么,不说自明。

他们在抓他,并且已经盯上了王氏。

萧晗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眼睛死死盯住那处,记下二人的容貌。

剩下的话,萧晗并未再听,转头出了巷子。

王小娘子站在原地,嘴里念叨着,见到他出来,本想上前再数落几句,却对上一双还未收起杀气的眼睛。

阴鸷煞气扑面而来,王小娘子到底是有些怕,气虚问道:“你…你怎么了?”

萧晗未答,甚至有些疏离,仔仔细细将她看了一遍,莫名其妙问道:“那日你遇到那家贵人,有没有同他们说什么?”

王小娘子眨了眨眼,转了个弯才想到他为何这般问,回嘴道:“我能说什么?我若是说了,咱们还有活路?”

萧晗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就好。”

王小娘子也察觉到反常,问道:“她们刚才在说什么,你可有听到?”

萧晗不予理会,迈开步子,朝远处的摊贩那边抛去一颗碎银,硬生生止住了吆喝声,随后二话不说取走了小贩摊边的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