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的身份 “我和那些伤害你的雄虫,其……

凯因斯这些天的很不对劲。

自从那日从医院回来后, 卡利西尔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虽然凯因斯的言行举止与往常无异,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像蒙上了一层阴翳,黯淡得映不出丝毫光亮。

这种状态甚至比他们初遇那时更加糟糕。

卡利西尔曾试探性地询问那日凯因斯与赛德里的谈话。凯因斯只是平静地叙述着, 说对方表达了感谢,说赛德里很坚强。对话内容听起来毫无异常, 可如果问题不出在那场谈话, 又是什么让凯因斯如此消沉?

更令卡利西尔担忧的是,凯因斯的失眠症状正在急剧恶化。助眠药的消耗速度快得惊“人”,刚领回的处方药没几天就见了底。

但即便加大剂量,卡利西尔仍旧能在深夜里听到卧室内传来细微的动静——床垫的轻响、翻身的窸窣、压抑的呼吸。

终于,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 卡利西尔终是放心不下凯因斯的身体, 敲响了那扇隔在他们之间的房门。

“雄主。”

指节叩击门板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卡利西尔的喉咙发紧,掌心微微渗出汗意。

他与凯因斯现在的关系……很微妙。

虽然系统上他已是凯因斯的雌君, 但这场婚姻说到底不过是凯因斯为救他而做出的牺牲。

此前凯因斯表现出的温柔体贴,只是出于责任感的驱使,而现在自己却要得寸进尺,更加靠近

“请进。”

房间内的回应出乎意料得平静。

卡利西尔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标志着凯因斯私人领域的门。

暖黄的床头灯下, 凯因斯正倚靠在床头。他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 领口处露出的一截锁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难抑雄虫素外溢, 房间里的木制芳香比往常都要更浓郁。

凯因斯:“找我有事吗?”

凯因斯的声音很轻。

很不合时宜的, 卡利西尔感觉自己的耳尖热了起来, 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没想好合适的开场白。

卡利西尔:“我……”

凯因斯:“睡不着吗?”

凯因斯体贴地递来台阶,伸手去拿床头的药瓶。

凯因斯:“我这里还有些助眠药……”

卡利西尔:“不是的。”

卡利西尔打断了凯因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喉结滚动了一下。

卡利西尔:“我想……请您允许我今晚留在这里。”

空气凝固了一瞬。

凯因斯的瞳孔微缩, 看着卡利西尔,没有说话。

耳尖的热度逐渐染至后颈,就在卡利西尔觉得凯因斯已经无声地拒绝了他的请求时,一声夹杂着叹息的声音响起。

凯因斯:“好。”

凯因斯拿起床头的药瓶,倒出里面所剩无几的白色药片仰头吞下,喉结滚动,药片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凯因斯:“过来吧。”

凯因斯背对着卡利西尔躺下,给雌虫留下了一半的空间。

卡利西尔立刻快步上前躺在了床的另一侧,床垫微微下陷,房间再次陷入无声的寂静,谁都没有再说话。

卡利西尔平躺在床上,呼吸间全是凯因斯的气息。

胸腔里的心脏像失控一般跳动着,血液在耳膜里鼓噪,卡利西尔僵直地躺在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凯因斯平缓绵长的呼吸。

药物发挥了作用,但连日的梦魇依旧如影随形。

梦境里,凯因斯在一片光影间穿梭,白净的双臂时而覆盖着虫纹,时而光洁如新,他一会儿是成年模样,一会儿又变回幼童。

记忆的碎片在光影中翻涌,像是被打乱的拼图,胡乱地拼凑出被刻意遗忘的画面——

“凯因斯,能听见吗?”

耳畔的声音将凯因斯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唤醒。

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无边的黑暗,而是紧贴的温热身体。

卡利西尔撑在凯因斯的上方,眉头紧蹙,金色的瞳孔划破夜色,在凯因斯眼底印下莹亮的光。

卡利西尔:“你还好吗?你刚刚在颤抖。”

卡利西尔借着月色打量着凯因斯被自己咬出血痕的下唇。

卡利西尔:“你梦见什么了?告诉我好吗?”

温热的体温安抚了动荡的心,颤动的瞳孔也渐渐找回焦距。

月色为眼前的雌虫蒙上了朦胧的面纱,但仍旧暗淡不了那双盛满关切的眼眸。

凯因斯在黑暗中沉默地看着面前雌虫明亮的眼睛,许久后,开口。

凯因斯:“我梦见了……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凯因斯的嗓音沙哑,梦境的余韵仍在神经末梢震颤。

凯因斯:“不是三年前……”

他以为的开端并不是起点。

凯因斯:“是更早的时候。”

凯因斯抬起手臂,绚烂的虫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凯因斯:“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热。”

那时的凯因斯拖着高热的躯体,瞒过追问其身份的异族,躲进了一间老旧酒店的客房。

凯因斯:“这些纹路……就是在那时浮现的。”

那时,距离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睁开眼睛不过数星时,他的四肢像被灼伤一般地痛着。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客房脱去衣物,在落地镜前,看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浮上色彩艳丽的纹路。

记忆的闸门被撬开一道缝隙,那时惊诧的情绪至今还能在心底掀起余震。

凯因斯:“看着这些虫纹,我很震惊,不是震惊它们突然出现,而是我忽然想起来,这些纹路,我在小时候就有过……”

凯因斯是在领养家庭长大的孩子。他在刚到领养家庭时不知为何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养父母很关心他,发现他记忆出问题后立刻带他去看了医生,但医生只是说孩子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出现这样的症状,但真正原因谁也不知晓。

养父母觉得他是因为曾经自己的“与众不同”遭遇欺凌才会受刺激失忆,安慰他说想不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回忆,日后他会拥有许多快乐珍贵的回忆。

而后,凯因斯便在养父母的呵护中健康长大,对那段缺失的记忆他并没有深究。

但就在他刚穿越来这个陌生的虫族世界,看着虫纹浮现四肢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

他想起了自己躺在福利院的床上,看着与生俱来的纹路从手臂上褪去的画面。

凯因斯:“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凯因斯的嗓子越来越哑,像是难以启齿,却终究无法逃避。

凯因斯:“我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雄虫啊……”

就像他因为意外穿越来了这里一样,当年年幼的他也是因为意外才穿越去到了人类世界。

人类世界磁场环境让他的虫纹消退,而如今,回归本位后,他的虫纹再度浮现。

它明确地提醒着他,自己是雄虫,自己属于这个世界。

即便他遗忘了部分记忆,它也强行唤起了他对自我身份的认知。

起初意识到这件事时的凯因斯并没有如此抗拒他的真实身份。

他甚至尝试以雄虫的身份生活,回归他原本应该经历的虫生。

但是无法相容的世界观消磨着他的意志,渐渐的,他越发厌恶这个身份,抵触自己的命运。

终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再一次抹去了他的记忆,让他遗忘了真相,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人类,是误入这个扭曲世界的异类。

这个认知是支撑他在这个荒谬世界保持理智的最后底线。

他告诉自己,他是人类,和那些天生坏种的雄虫不一样,他有人类的道德准则和意识信仰。

可如果……他本来就和他们一样呢?

如果他的骨子里流淌着与他们同样暴虐的血液,刻着与他们同样自私的基因?

他的“道德”只是短暂的偏离,而“回归本性”才是他的宿命。

他终究会被这个世界同化,那些曾在人类社会习得的道德与信仰,终究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变成一场遥远的梦境。

这是不可抗力。

就像那股无视他的意识将他送回这里的、超乎认知的力量。

凯因斯哽咽着开口:“卡利西尔……你应该恨我的。”

他终究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因为他本身就是怪物。

凯因斯:“我和迪桑塔,和那些伤害你的雄虫……其实根本——”

未尽的话语止于紧致的拥抱。

身上的雌虫用尽全力将他按进怀里,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

凯因斯浑身僵硬,却不可控制地在炙热的体温中渐渐软化。

卡利西尔的怀抱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将凯因斯连日来的自我厌弃与对世界的绝望统统接纳。

那些啃噬心脏的痛苦、煎熬、彷徨,仿佛都在这个怀抱中找到了发泄口,四溢融化。

卡利西尔:“凯因斯,知道吗。”

长久的静默后,卡利西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卡利西尔:“我其实并不恨迪桑塔,也不恨任何雄虫。”

卡利西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过紧贴的胸膛传递至另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卡利西尔:“雄虫的暴虐与残忍,不是与生俱来的罪孽,而是这个畸形世界的产物。”

长久的苦难中,卡利西尔没有被痛苦与仇恨蒙蔽双目,他始终保持清醒,精准敏锐地认清了谁才是真正的敌手。

卡利西尔:“这个世界从未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从出生起,就被灌输着扭曲的价值观,被纵容、被溺爱、被塑造成如今这副模样。”

卡利西尔言简意赅,直击病灶。

卡利西尔:“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整个社会体系的失败。”

凯因斯听着卡利西尔的话呼吸微滞,眼底泛起苦涩的波澜。

凯因斯:“是啊,错的不是个体而是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无法被改变。”

只要雌虫还需要依赖雄虫素生存,他们就无法成为独立的个体。这个畸形的世界就不可能被纠正,它会继续运转下去,一代又一代,永无止境。

忽而,一声低笑响起。

卡利西尔:“谁说这世界不能被改变?”

卡利西尔撑起身看着凯因斯的眼睛,明亮的金眸如星辰,如火光,照亮绝望的夜,点燃灰烬中的希望。

在漫长的苦难岁月中,总有先醒者、先行者前赴后继。数代雌虫的血泪与期望早已汇聚成滔天巨浪。

凯因斯的瞳孔骤然收缩,看着卡利西尔摄人心魄的眼眸,心中萌生出一个近乎荒谬的可能性。

凯因斯:“谁能改变世界呢?”

凯因斯怔然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卡利西尔看着凯因斯,唇角扬起一个笃定的弧度:“我可以。”

他可以,他背后的千千万万只雌虫可以。

第32章 继续 “晚上再继续吧……”……

阳光洒落房间。

生物钟准时叫醒了睡梦中的雌虫。

卡利西尔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片刻恍惚后,记忆逐渐回笼。

昨夜,短暂的对话后, 凯因斯突然抬起手臂抱住了他,什么也没说。

面对凯因斯难得的拥抱, 卡利西尔先是僵硬了一会, 随后慢慢放松身体,小心翼翼地回抱了他。

气氛一瞬变得有些微妙,两虫就这么安静地相拥着,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紧绷的肩线渐渐松懈, 失眠多日的凯因斯终于坠入了梦境。

卡利西尔在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后, 才敢垂眸打量怀中的雄虫。

凯因斯睡着了。

月光为他描摹出银色的轮廓,颈间蔓延的虫纹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瑰丽。

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拂过卡利西尔的锁骨,在皮肤上点燃细小的火星。

原本冷清的木制芬芳在体温的加热下逐渐变得香甜,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卡利西尔的感官,编织成绵延细密的网。

卡利西尔喉结滚动,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数着凯因斯均匀的呼吸声, 艰难地酝酿睡意……

回忆起昨晚, 卡利西尔的耳尖仿佛还残留着未消的热度, 他下意识侧首,却直直撞进了一双黑色的眼眸。

凯因斯:“早上好。”

此刻的凯因斯已经全然没了昨夜的脆弱,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正安静、温和地望着他。

卡利西尔忽然觉得自己的语言中枢还没彻底苏醒:“早, 早上好……”

两虫的距离很近,近到卡利西尔几乎能数清凯因斯的睫毛,近到卡利西尔几乎能在黑曜石中看到自己脸色泛红的倒影。

卡利西尔立刻坐起身:“抱歉,我睡得太久了——”

话未说完,卡利西尔噎住了,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还置身梦境。

凯因斯仍旧躺在床上,微微偏头看他,黑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凯因斯:“不久……”

凯因斯轻轻勾着卡利西尔的小指,轻声道。

凯因斯:“你还可以再睡一会。”

听到这话,卡利西尔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他在凯因斯的房间,凯因斯的床上,被凯因斯主动触碰,甚至被挽留。

卡利西尔是一只成年雌虫,不是不谙世事的小虫崽,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是雄虫在暗示什么,但偏得凯因斯的眼神干净得好似没有一丝欲念,好似一切都是自己走火入魔的妄想。

卡利西尔:“雄主,我……”

卡利西尔的呼吸渐渐急促,身体隐隐发烫,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明知应该克制,却仍不受控制地向凯因斯靠近……

滴滴滴——

终端急促的呼叫打破了暧昧的氛围,凯因斯抬起终端看了一眼,起身握了一下卡利西尔的手,接通终端,走出了房间。

“亚伦,你说……”

凯因斯的声音随着房门的关闭被隔绝在外,卧室再度陷入寂静,但卡利西尔的心里却掀起了滔天海啸,无法平息。

我刚刚想做什么……

我刚刚想对凯因斯……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是要冲破肋骨的桎梏。

指尖还残留着凯因斯的体温,像是烫痛一般灼烧。

不行,不能再想了。

卡利西尔立刻起身从混乱的思绪间抽离,推门走进浴室。冷水拍在脸上,卡利西尔看见镜中的雌虫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眼中尽是深色的欲念。

我刚刚就是用这副表情面对凯因斯的吗……

“卡利西尔。”

凯因斯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

卡利西尔立刻回过神来,擦干脸上的水珠,推门出去。

凯因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饭后回来。”

门外凯因斯已经换上外出常服,正在调整袖扣。他侧首看向卡利西尔,眼角弯起温和的弧度。

凯因斯:“你在家好好休息,昨夜你也没睡好。”

凯因斯说着,抬手抚上卡利西尔的额发,神情自然地将凌乱湿润的发丝整理整齐。

凯因斯:“其他的晚上再继续吧。”

凯因斯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家。

而方才在冷水的冲刷下褪去温度的脸颊,再度滚烫起来。

卡利西尔:他在说什么啊……

——————

正午,Z区雄保会办公室。

亚伦:“这是有记录以来所有雄虫幼崽死亡案例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查这个啊?”

说实话,亚伦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凯因斯的脑回路,前几天要他修改一只雌虫的婚姻从属,今天一早又让他查阅雄虫幼崽死亡案例。

真不知道他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凯因斯:“没什么。”

凯因斯没作解释,翻阅着面前的案例,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黑色眼眸如深潭般平静无波。

亚伦:“重要数据一般都在线下数据库中存储备份,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这个数据库呢。”

所有涉及雄虫隐私的信息,属于重要且机密数据,亚伦实在想不到凯因斯特地来这一趟不查竞争对手信息,不查合作伙伴势力,查一些已是过去式的数据能有什么意义。

凯因斯:“就这些吗?”

说是有史以来的记录,但实际摆在面前的案例只有个位数。凯因斯仔细览过,没有找到与自己身世相关的信息。

自从决定直面自己的雄虫身份起,凯因斯便对自己失去记忆的幼年经历起疑了。

这是一个雄虫为尊的社会,如果他真是这个世界的雄虫,从小应该在万般呵护,锦衣玉食中长大,怎么会在幼时“穿越”到人类社会去呢?

毕竟他从人类社会穿越回来的契机是死亡,难道他幼时……

亚伦:“当然,不如说我今天发现竟然还真有雄虫幼崽死亡的案例都吓了一跳。”

当今虫族社会的雌雄比例相差悬殊,但凡有雄虫幼崽出生,家庭、政府、雄保会都会尽全力保障他健康长大,为他提供优渥生活,亚伦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重大的疏忽才会导致珍贵的雄虫幼崽死亡,那时的雄保会会长真该引咎辞职。

凯因斯:“总有意外。”

凯因斯用亚伦的权限在雄保会的中央数据库中浏览着,忽而察觉到一丝违和感,转头问道。

凯因斯:“亚伦,十九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战争、暴乱、恐袭等,可能导致雄虫大量死亡或失踪的事件?”

亚伦哑然:“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战争?暴乱?恐袭?那都是军雌们该处理的事,要是让这些可怕的事累及雄虫,那就是把所有军雌杀光了都不足以赎罪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亚伦不以为意,料想若是军部那群雌虫当真如此废物,让这等恶性事件发生,皇帝陛下一定会震怒,下令诛杀所有与此事相关的雌虫以平民愤。

亚伦的话触动了凯因斯的神经,他在终端上操作了一下,很快一封展示军部各军团体量变化信息的邮件便呈现在凯因斯的眼前。

亚伦:“况且十九年前,那会咱们才多大?谁能记得那么遥远的事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凯因斯浏览着邮件中的信息,表情没有变化,但黑色的眼眸却越来越沉。

凯因斯:“没什么。”

雄保会中央数据库中,雄虫占比数据在十九年前没有任何征兆地骤降至前一年的三分之一不到。

而邮件中,第一军军团的兵力也在同年骤减,毫无缘由。

——————

傍晚,Z区边郊。

卡利西尔看着手中一掌大小的金属装置,最后一次核对坐标,将其安放至地下掩藏好。

这个装置便是他拼了性命传递出的方案制作而成的装置。

精神海攻击装置。

这个装置参考了自然状态下宇宙辐射异化星兽的原理,可以直接攻击星兽的精神海使其变成异化星兽。

此前X区异常高涨的星兽异化率,宫宴上突然暴起袭击的异化星兽,都是它的杰作。

如今,整个帝国被笼罩在异化星兽的恐惧之下,所有民众不论雌虫雄虫,精神海都时刻处于威胁之中。

虫皇陛下若想解决这一危机,唯一的办法就是公布那个药剂的配方。

那个可以替代雄虫素,对虫族受损、紊乱甚至崩溃的精神海进行修复的药剂。

那个被他尘封了十九年之久的药剂。

精神海修复剂。

卡利西尔完成了最后的布置,起身环顾四周。晚风吹拂树梢,只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

好安静啊。

这是位于Z区边郊的一片密林,往常总会有一些野生星兽活动。但因为宫宴袭击事件,前几日开始,第二军和第三军就开始对帝国全境进行星兽清剿了。

这一片应当也经历了清剿,卡利西尔曾担心此次任务会因没有星兽而失败,但那日伊达诺给他的纸条中明确写了让他无需在意,只需要安置好装置即可。

此前伊达诺在此处活动给皇室释放了许多引导信号,皇室应该很快就会派兵前往此处调查,卡利西尔想伊达斯应当已有安排,便严格按照指示完成任务后,离开了此处。

——————

夜间,公寓。

卡利西尔已经不记得第几次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指尖在餐桌边缘摩挲,木质纹理被他的体温熨得发烫。

明明在外时他还可以冷静地完成任务,但一回到家里,他的思绪便完全被凯因斯占据了。

黑曜石般的眼睛,如墨的黑发,划过自己鬓角沾染湿意的手指……

喉结无意识地滚动,卡利西尔盯着桌面上的木纹,一条条数着,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凯因斯的那句“晚上再继续”仍像火星般在他血液里跳动,烧得他坐立难安。

继续……继续什么?

继续昨夜那般相拥而眠,还是……更进一步的事?

理智告诉他,凯因斯或许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凯因斯向来冷静自持,从未对他表露过超出责任之外的欲/望。可情感却在疯狂叫嚣,想要靠近,想要交缠,想要……

熟悉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打断了卡利西尔混乱的思绪。卡利西尔赶紧起身行至门边,整理好表情,以得体的微笑打开了房门。

卡利西尔:“雄主,您回来了。”

门外,高大的雄虫眼眉低垂,像是酝酿着凝重的风暴,但却在抬眸看向卡利西尔时,换成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凯因斯:“久等了,卡利西尔。”

带着夜风微凉的指尖抚上卡利西尔的脸颊,凯因斯独有的气息压下,交缠呼吸。

凯因斯:“我回来了。”

第33章 月色摇曳 “不是可怜你。” “是想要……

浴室里,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蒸腾的热意裹挟着馥郁芬芳的木质香。

卡利西尔的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被身前的雄虫顶得没有一丝缝隙。

卡利西尔:“雄主——”

话语被吞进唇舌, 凯因斯的吻再度压下,灵巧的舌尖撬开他微颤的唇齿, 长驱直入, 攻城略地。

卡利西尔的呼吸被尽数掠夺,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凯因斯的衣襟,湿透的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方才玄关处,当凯因斯的吻落在唇上时,卡利西尔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瞪大眼睛, 僵着身子怔在原地, 被雄虫一点点啄吻着,半推半抱着带进了浴室, 仍旧回不过神来。

卡利西尔:“雄主,您,清醒吗?”

卡利西尔在换气的间隙喘/息着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凯因斯在吻他, 在碰他, 甚至把他按在浴室的墙上, 这比他最难以启齿的妄想还要荒唐。

凯因斯没有回答卡利西尔的问题, 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震动着贴在卡利西尔的唇上, 带着战栗的酥麻。滚烫的吻顺着下颌向下,在卡利西尔的喉结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卡利西尔:“等,等一下……”

卡利西尔的呼吸彻底乱套了, 胸膛剧烈起伏着,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落在凯因斯颈间妖冶绚丽的虫纹上。

卡利西尔:“您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卡利西尔从喉间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凯因斯闻声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眸子盛着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

凯因斯:“卡利西尔……”

艳色的唇舌轻起,卡利西尔感受到凯因斯贴近自己耳边,气若幽兰。

凯因斯:“我的雌君。”

这句话像一簇火,瞬间点燃了卡利西尔全身的血液。他痴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雄虫,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

卡利西尔:“您真的……”

卡利西尔话语哽咽不全,但凯因斯还是读懂了他的思虑。

凯因斯:“不是可怜你。”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

凯因斯抬起雌虫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放慢了语速。

凯因斯:“是想要你。”

……

当摇晃的月色终于停歇,卡利西尔躺在床上,分不清置身现实还是梦境。

身旁的雄虫撑着脑袋看着他,指尖绕弄着他的一缕发。

月光穿过半掩的窗帘,在凯因斯的侧脸投下银色的光晕,印在卡利西尔眼中,如同艺术史上最神秘美丽的古典雕塑。

卡利西尔:“雄主……”

卡利西尔讷讷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似乎还带着情/事过后的余韵。

卡利西尔立刻闭上了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发丝间嬉戏的指尖缓缓滑落,划至布满痕迹的脖颈。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颈部跳动的脉搏,在白皙的皮肤间,燃起细小的战栗。

凯因斯:“嗓子疼?”

雄虫温和的声线响起。

卡利西尔立刻摇了摇头,抿紧了唇,生怕再开口,惊扰了这场美梦。

凯因斯没有戳破他的紧绷,只是将手掌移至卡利西尔的腰间,体贴地揉着。

凯因斯:“还不困吗?”

方才的交缠中,卡利西尔的眼神几度涣散失焦,快到尾声时,连呜咽都支离破碎了。

凯因斯想他应该很累了,本以为他会立刻沉入梦乡,没想到整理清洁后,那双金色的眸子好像愈发清明了。

听到凯因斯的问话,卡利西尔下意识摇头,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今夜实在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了。

他不想这么快就闭上眼睛,生怕再睁眼发现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凯因斯看着卡利西尔痴痴的眼神,没再多问,抬手将雌虫揽进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

凯因斯:“听门卫说你今天出门了。”

凯因斯随意起了个话题,与卡利西尔闲聊。

凯因斯:“今天出去做什么了?”

卡利西尔:“助眠药用完了,我去药店采买了些。”

卡利西尔谨慎地挑选着词汇,将那些不能言说的行程隐藏在平淡的日常之下。

卡利西尔:“您呢?”

卡利西尔鼓起勇气抬头,试着询问与凯因斯有关的一切。

卡利西尔:“您今天做什么了?”

凯因斯:“我去调查了我的身世。”

没有隐瞒,凯因斯坦然地回答了卡利西尔的问题。

卡利西尔:“您的身世?”

卡利西尔记得凯因斯说过他本就属于这个世界,又因死亡回到了这里,也就是说,他幼年时很可能也遭遇过意外……

凯因斯:“是的,我查阅了雄保会记载的所有雄虫幼崽的死亡记录。”

凯因斯的指尖描绘着卡利西尔的肩胛骨,声音依然平稳。

凯因斯:“我注意到了一个很不寻常的事件。”

白天调查到的信息在脑海中交织汇聚,凯因斯神色平静,低头对上卡利西尔的眼睛。

凯因斯:“你知道涅莫斯事件吗?”

血液仿佛在血管中凝固,卡利西尔的身体骤然僵硬,强忍着心中的震惊,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

卡利西尔:“您是从哪听说这个事件的?”

这个事件早已被皇室封禁,绝不会在雄保会的数据库中留痕,即便在军部的记载都是绝密档案。

凯因斯怎么会……

凯因斯弯起眼角笑了笑。

凯因斯:“不要小看一个记者的信息收集能力啊。”

凯因斯没有点破卡利西尔异常的神色,嗓音轻柔地说着,仿佛在说着睡前故事一样。

凯因斯:“十九年前,有虫声称研发出了精神海修复剂。”

十九年前,那时的雌雄关系比现在更加恶劣。

那时每只雌虫都需要佩戴抑制颈圈,在街头见到见到雄虫必须下跪,雄虫可以肆意决定雌虫的生死,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那时的雌虫死亡率极高,雌虫们不止死于精神海崩溃的命运,也死于雄虫们肆意随性的虐杀。

就在那样黑暗的环境下,有虫声称自己研发出了可以让雌虫不再依赖雄虫也能活下去的药剂,就像落入干草堆的火星,一瞬点燃了整个中央区。

凯因斯:“因为这个试剂,中央区爆发了暴/动,而领导暴/动的组织叫做涅莫斯,故这段险些导致灭族的惨案被称为涅莫斯事件。”

得知精神海修复剂问世,长期在压迫中隐忍的雌虫们立刻暴起,残杀了许多雄虫,让本就稀少的雄虫数量锐减,种族一度走到了灭族的边缘。

凯因斯:“但很快,这个所谓的精神海修复剂被爆出有致命的缺陷,服用过这个药剂的雌虫接连死亡,乱党迅速溃败,皇室和雄保会联手镇压,剿灭叛党结束了动乱。”

这场动乱发生在中央区,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迅速,前后不过一个月。为了保证全境稳定,虫皇下令封锁了消息,因此这场惨剧中死亡的所有虫不论雌雄均未被记录在册。

凯因斯:“我想,我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事件才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

凯因斯说得很委婉,却让卡利西尔的身体无法克制地颤抖:凯因斯是那场事件的遇难者,甚至那时他还只是年幼的虫崽,经历袭击和死亡……他一定恨透了涅莫斯吧……

卡利西尔喉咙发紧:“雄主,那场事件……”

卡利西尔想要解释,那场事件不是凯因斯想象的那样。涅莫斯成立的初衷不是报复与杀戮,而是解放全部雌虫,达到群体自由。

只是……它失控了……

那时的雌虫们实在在苦难中压抑太久了,他们几乎每天都能听到相识的亲属、同伴的死讯,每晚闭上眼时都不知道第二天还有没有再睁开的机会。

死亡的恐惧与压抑每时每刻都在消磨他们的理智,当听到精神海修复剂问世的那一刻,已绷至极限的理智的细线,终于还是断了。

起义的队伍逐渐失控,被悲愤蒙蔽了双眼的雌虫们终于还是对雄虫举起了枪,他们以杀戮消解苦难,以鲜血告慰亡灵。

在屈辱与血泪染红的绝望焦土中诞生出的希望之花,终究还是染上了罪恶的颜色。

但……他要怎么跟凯因斯开这个口。

毕竟,当年还是幼崽的凯因斯,是全然无辜的受害者啊……

凯因斯:“但真相不是这样的对吗?”

出乎意料的话语打断了卡利西尔的思绪。

卡利西尔猛地抬头,对上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凯因斯:“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但真相不是。”

那场事件中有诸多的疑点,没有哪个组织会组织这样仓促的夺权,它像是被失控的力量推上了战场,又从内部被瓦解消亡。

凯因斯:“那场暴/动原本应该是场起义。”

涅莫斯的初衷绝非复仇,若非如此,它无需在一开始就将它最重要的底牌暴露。

它是想要推广那个足以解放全部雌虫的精神海修复剂。

它一刻都等不了了,想要尽快挽救那一条条溺于绝望中的生命。

只是它控制不住被解放后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

当权者要合理化大规模的杀戮,自取灭亡便是再合适不过的原因。

凯因斯:“那个精神海修复剂其实没有缺陷,对吗?”

霎时间,卡利西尔怔在原地说不出话。

他没想到凯因斯会如此看待这件事。

他不仅没有怨恨,反而在试图理解那场悲剧的根源。

他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里面盛满的不是仇恨,而是炙热的希望。

就像曾经那些涅莫斯成员一样。

他是真心期盼那个曾害死他的精神海修复剂存在于世。

因为他想要改变这一畸形世界的愿望同他们一样强烈。

卡利西尔:“它……”

轰——

剧烈的爆炸声打破了寂静的夜,也打断了卡利西尔该或不该说出口的回答。

声浪从密林方向传来,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卡利西尔知道是他设下的机关触发了,皇室派来调查的兵力已经到了。

卡利西尔的声音哽在喉中:“雄主,我……”

忽然,凯因斯抬手掩住了他的嘴巴。

凯因斯:“我知道。”

他知道卡利西尔身份特殊,知道那夜闯入家中的追兵没有找错,知道这场爆炸和卡利西尔有关,也知道……自己不该知道这些。

下一秒,凯因斯突然抬手将卡利西尔拉入怀中,不再控制力道,全力抱紧了他的雌君,几乎要将他揉入血骨。

凯因斯:“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凯因斯说完,松开怀抱,看着卡利西尔明亮的眼眸。

凯因斯:“然后,平安回来。”

第34章 Z区密林 终局之战,会比预期来得更快……

接天的火光照亮了夜色, 印在身穿上将军装的雌虫脸上,光影分明。

卡利西尔赶到时,艾赛亚上将已经站在火海附近等候了。

艾赛亚:“所有装置都启动了吗。”

现任涅莫斯组织的首领没有多余的寒暄, 言简意赅地询问战区布置情况。

卡利西尔看了一眼终端上的远程控制程序。

卡利西尔:“回上将,是的。在整支编队全部进入战区后, 十五枚精神海攻击装置即刻启动, 密林外围也已部署了雷区,他们出不来的,只是……”

卡利西尔唇角下压。

卡利西尔:“只是目前一直未听到异化星兽的嘶鸣。”

卡利西尔眉头紧蹙。

精神海攻击装置可以定向异化星兽,使它们变成精神攻击的工具,这样一来, 皇室派来的调查队将面临与异化星兽的苦战。

而他们的目的就是制造这般接连不断的“战争”。

虫皇陛下对十九年前的涅莫斯事件一直讳莫如深, 他派来调查涅莫斯的势力必然是他最信任、最引以为傲的力量。

如果连这股力量都无法避开“防无可防”的异化星兽的攻击,那便意味着整个帝国对于异化星兽的大量涌现束手无策。

精神海崩溃死亡的恐惧将跨越性别、阶级, 弥漫在每一只虫的心中。在日积月累的高压之下,虫皇陛下只有将精神海修复剂的配方公布天下,才能将民众从这连日的恐惧中解放。

艾赛亚:“不需要异化星兽了。”

硬冷严肃的声音在焦灼的火光前响起。

卡利西尔不解地侧首:“什么?”

如果没有异化星兽,这只是场普通的伏击,调查队没多久便可突围, 无法达成他们的目的啊。

艾赛亚的声线低沉:“因为这个精神海攻击装置不止可以异化星兽。”

艾赛亚想起基于宫宴那夜袭击行动反馈上来的实验数据。

艾赛亚:“它还可以直接攻击虫族的精神海。”

卡利西尔瞪大了眼睛:“直接攻击精神海, 你是说……”

卡利西尔猛然转头, 看向他亲手布下的、将调查队围困住的火光。

卡利西尔:“你是说那群士兵都在其中遭受直接的精神海攻击吗!”

卡利西尔并非技术出身, 对那个装置方案的细节并不清楚, 也无意于在此时探究它竟然还有这么令“人”意外的功能。

卡利西尔立刻抬起终端想要关闭装置,手未触及终端,屏幕便被一只手掌按住。

艾赛亚:“你想做什么,卡利西尔。”

艾赛亚神色复杂地看着卡利西尔。

卡利西尔:“关闭装置。”

卡利西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卡利西尔:“异化星兽攻击和直接精神海攻击的伤亡率全完不同!”

这是在训练有素的虫群中投放一只猛兽, 和对手无寸铁的虫群无差别扫射的区别。

卡利西尔:“他们都会死在里面的!”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恐慌,逼虫皇公布精神海修复试剂,解放全体雌虫;而不是将无辜的军雌士兵们杀光屠尽。

腕间终端上紧握的手掌没有丝毫放松。

艾赛亚:“他们必须死在里面。”

冷峻的嗓音响起,卡利西尔惊诧地抬眸,一瞬好像不认识这位自己追随了多年的领袖长官。

艾赛亚:“宫宴的事已经很好地试探了虫皇的底线。”

“虫皇”是十九年前涅莫斯事件的亲历者,他那时面对的是远比现在更恶劣的境遇,他当年能顶住压力果断裁决,如今便不会被这般小打小闹的压力威胁。

艾赛亚:“我们需要更多的筹码,多到足以与种族存亡相较的筹码。”

两次试探,艾赛亚已经清楚地认识到漫长的拉锯战无法让“虫皇”妥协。

他必须将“虫皇”逼上绝路,让他没有第二个选择,才能达成目的。

卡利西尔:“但你不能拿这数万名军雌的生命作为交换!”

艾赛亚:“斗争总要有牺牲——”

卡利西尔:“但这不是牺牲,是屠杀!”

决定加入涅莫斯时,卡利西尔便已有觉悟,不论初衷如何,当前涅莫斯所做之事绝非全然正义,他明白踏上这条路要背负的罪孽,他已做出抉择。

但这不是放任罪恶蔓延的理由。

卡利西尔:“今天你将这数万名军雌的性命放上天平,明天是不是全帝国所有虫都会成为你与虫皇对峙的筹码?”

当帝国所有民众都成为这场赌局之中的“人质”,那生命尊严便已然被践踏。

沉默在两虫间蔓延开来,但腕间的角力却相持不下。

熊熊烈焰在两虫的眼中映出火光,不知是要吞噬一切,还是要带来光亮。

艾赛亚:“是。”

许久后,艾赛亚开口,回答了卡利西尔言辞犀利、一针见血的逼问。

也坚定了这几日一直摇摆犹豫的决心。

艾赛亚:“命运已然将这个世界塑造成这般畸形的模样,我们必须要付出代价才能从这永无止境的悲惨循环中挣脱。”

认命很简单,但改变命运很难。

如今每年因为精神海得不到安抚而死亡的雌虫数,都维持在千万级别。

早一天、一分、一秒公开精神海修复剂都能救成千上万的雌虫。

那千万级别的数字背后是一只只绝望的雌虫,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这包围圈里的军雌们也同样是各自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生命不可量化比较,一条生命和千万条生命,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但是……

艾赛亚:“这个代价不是今天的我们付出,便是往后几十上百年,数数代代、千千万万的雌虫们付出。”

这个代价不会凭空消失,它与雌虫的基因相伴相生,被畸形的社会制度加固强化。

若是今天的他们不作为,那便是将死亡的名额强加给往后所有得不到精神海修复而死亡的雌虫。

但若是今天全力一搏,他们还有个可以让所有雌虫都不再需要付出这个代价的可能。

艾赛亚叹了一口气说:“前几天,军部有一只雌虫研制出了一种药剂,精神海稳定剂。虽然不及精神海修复剂可以直接修复精神海损伤,逆转精神海崩塌,但这个稳定剂可以让崩塌的精神海凝滞,不再持续崩坏。”

这只突然冒出来的雌虫也是下了场及时雨。若无稳定剂问世,艾赛亚自问不一定能做出放手一搏的决定。

艾赛亚:“也就是说,哪怕精神海受创崩塌虫化,只要没有爆体而亡,还有一口气在,注射完稳定剂便会陷入沉睡,虽然凭借自身修复能力很难再醒来,但是只要精神海修复剂问世,就可以直接唤醒这些沉睡中的伤患。”

卡利西尔的眼神终于有所松动,艾塞塔转身示意身后副官,打开带来的箱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试剂。

艾赛亚:“稍后里面情况差不多了,我会让部队进去实施救援,给所有精神海受损的军雌注射稳定剂。”

卡利西尔闻言,紧绷的手臂缓缓垂下。

卡利西尔:“长官,说实话,我仍旧不赞同您的观点和做法。”

但是当下事态依然发展至此,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唯有做命运的赌徒,去赌一个希望。

卡利西尔:“但我会一直追随您,助您完成我们的理想。”

艾赛亚看着卡利西尔,忽而笑了一下,像是无奈也像是释然。

艾赛亚:“你就是这一点和其他虫都不一样。”

不论在什么样的境遇下,不论面对的是谁,卡利西尔总会有他自己的立场、抉择和考量,不盲目也不盲从,一直独立,一直清醒。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

艾赛亚:“我从没担心你会中途退场。”

他从不担心与卡利西尔观点碰撞,甚至卡利西尔是身边为数不多能在重要决策上与他相谈相讨的同伴。

他重视他,也欣赏他。

艾赛亚:“所以你一定要走到最后。”

艾赛亚意有所指,他记得卡利西尔的精神海状况不佳。

艾赛亚:“希望会有的,你一定能等到。”

卡利西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卡利西尔知道自己的精神海情况,也知道之后斗争的艰险,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只是……

凯因斯的身影在脑海间浮现。

只是,他舍不得凯因斯,要是在死前还能再见一见凯因斯,就好了……

忽而,终端的震动打断了卡利西尔的思绪。

卡利西尔抬起终端看了一眼,瞳孔骤缩。

卡利西尔:“密林里的精神海攻击装置被关闭了!”

艾赛亚闻言也蹙起眉头。

卡利西尔立刻调出地图展示眼前。

标志着精神海攻击装置的红点已经熄灭了一个,不过几时,另一个相邻的红点在两虫眼前暗淡下去。

艾赛亚:“有虫找到了精神海攻击装置。”

艾赛亚严肃地说到。

卡利西尔:“装置埋在地下,战场情况混乱复杂,他是怎么精准定位到装置的。”

以装置被关闭的速度来看,此虫绝非意外挖出的装置,而是有所引导,定位准确。

艾赛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眯起眼睛。

艾赛亚:“我好像知道是哪只虫了。”

卡利西尔:“谁?”

艾赛亚摇了摇头,在终端上操作了一下:“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尽快去采购制作精神海攻击装置的原材料,以瑞驰家族的名义,尤其要清空6989号材料的所有库存。”

卡利西尔没多问,干脆地应声:“是。”

身旁的雌虫身手利落地消失于夜色,艾赛亚看着面前俞烧俞烈的火焰,心绪凝重:

看来,终局之战,来得比预期还要快啊。

第35章 捉拿 “你的名下还有一位雌君,他现在……

“七日前, Z区北部林区发生的剧烈爆炸事件仍在持续发酵,引发广泛关注。最新调查进展显示,该事件可能涉及更复杂的背景, 呈虫皇陛下命令,军部已成立专项调查组, 开展调查……”

电视屏幕的冷光在昏暗的客厅里闪烁, 映照出凯因斯没有表情的面容。

播报员机械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内回荡。

那夜之后,卡利西尔便没了音讯。

家中的电视开了七天七夜持续锁定关于密林爆炸案的报导。终端上,凯因斯翻阅着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信息,都没有卡利西尔的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亚伦:“你知道吗, 那个爆炸案非常蹊跷, 我听军部的虫说,这事跟前段时间宫宴袭击事件有关。”

终端那头, 亚伦特地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亚伦:“而且听说这场事件涉及的雌虫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海损伤。”

亚伦想到雄父这几天焦头烂额的样子,心中有些发怵。

亚伦:“这次可没有异化星兽出没啊。”

有形的异兽变成了无形的恐怖,对民众的冲击不可同日而语。

亚伦:“据说虫皇亲卫西奥里昂今天已经到Z区了,特地来询问与爆炸案有关的进展。”

西奥里昂可不是普通的雌虫,他是虫皇陛下的心腹, 极得虫皇陛下信任, 虫皇陛下下放给他的权力非常大, 他几乎相当于虫皇意志的延伸。

西奥里昂非特殊情况不会离开虫皇陛下身边, 他这次亲自前来, 足以见虫皇陛下对这件事的重视。

亚伦:“我雄父说再观望两天,调查组要是还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家就准备撤了,你怎么打算?”

虽然皇室、军方有意封锁信息, 但仍旧还是纸包不住火。密林爆炸案涉案者精神海受损这件事,在Z区甚至附近区域都掀起了恐慌情绪。

短短七天,Z区内已经有不少信息灵通的家族开始举家外迁了。

亚伦家这些天的氛围极度压抑,雄父作为Z区雄保会会长,这些天一边安抚受惊恐慌的雄子,一边配合调查组调查,时刻处于高压之下,每天回家都沉着一张脸,像是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亚伦看在眼里也是坐立难安,唯有跟凯因斯聊聊缓解心中的焦虑。

凯因斯:“在哪里差别都不大。”

凯因斯平静地说着,终端调出与西奥里昂相关的信息,滑动阅览:

西奥里昂,现任虫皇亲卫队长,约于十九年前来到虫皇身边,负责虫皇的安全保障……

凯因斯:“既然那些训练有素的军雌都全军覆没了,普通民众更不可能幸免。”

亚伦:“但是——”

凯因斯:“稍等。”

凯因斯打断了亚伦的话,安静地听着,在新闻播报的间隙,他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公寓走廊上回荡。

凯因斯:“我稍后给你回电。”

凯因斯结束通讯,行至门边,听着接连的脚步声隔着门传来,整齐、沉重。

不止一个“人”。

不是卡利西尔。

“请问是凯因斯雄子家吗?”

很快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一个年长者的声音。

凯因斯神色不动,打开了房门。

凯因斯颔首示意:“是我,会长阁下。”

来“人”正是亚伦的雄父,Z区雄虫保护协会会长。

而在他身后,站着数名身着暗色制服的军雌,为首的正是他在终端上刚看过的面孔。

西奥里昂。

凯因斯:“进来坐吧,各位。”

凯因斯侧身让出通道,礼貌待客。

西奥里昂:“不必了,凯因斯。”

礼貌的招待被面色硬冷的雌虫打断。

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锁定着凯因斯。

西奥里昂:“我有话要问你。”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会长:“哎,有话我们好好说啊。”

会长立刻介入两虫的谈话,缓和气氛。

会长:“是这样的,凯因斯,这位是虫皇陛下身边的亲卫西奥里昂。”

会长对这只年轻有为的雄虫印象很好,且自己家的雄子也与他交好,故而语气下意识放缓地说道。

会长:“最近Z区不太平,有些事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在西奥里昂提出要来“审问”凯因斯时,会长便表示这一定是误会,特地一同前来,就是为了避免这位权势滔天的虫皇亲卫肆意行事,让这个礼貌内敛的雄子蒙冤。

会长:“西奥里昂,有些事还是要调查清楚,先听听凯因斯雄子怎么说吧。”

西奥里昂沉默了片刻,还是跨步走进了狭小的公寓落座。

凯因斯也好脾气地没有计较,甚至还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凯因斯:“您请说。”

西奥里昂:“我们在调查Z区最近发生的恶性恐/怖/事/件时,查到了一个参与此事件的恐怖组织成员。”

西奥里昂一边说着,一边审视着凯因斯的反应。

但年轻的雄虫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脸上还挂着礼貌而温和的笑。

只是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紧咬的牙关牵动了神经。

西奥里昂:“这只雌虫非常危险,与先前宫宴袭击、数日前密林爆炸案都脱不了干系。”

他们已经追查这只雌虫数日了,抓到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比起这一只雌虫,更重要的是他背后脉络相连的整个涅莫斯组织。

西奥里昂:“我们在排查与他有关的通讯往来时,发现了你的信息。”

西奥里昂眯起眼睛,眼眸中闪过厉色。

西奥里昂:“年末最后一天的午夜,你在做什么。”

那条来自凯因斯的信息正是在午夜时分发送,信息已被删去,但他们很快还原破译了内容,是关于一款极度危险的精神海攻击装置。

西奥里昂:“你和军部前少将伊达诺是什么关系!”

伊达诺已被证实与涅莫斯有关,而给他发送信息的凯因斯必然与涅莫斯脱不了干系!

紧咬的牙关松开了。

会长见气氛再度恶劣,立刻出声说道:“西奥里昂你先别急,凯因斯,你跟西奥里昂好好解释一下,当时你在哪里做什么,有没有遇见什么可疑虫,或者终端有没有离开视线的时候。”

虽然已有半年之久,但那夜的一切凯因斯仍旧记忆犹新。

因为那是他与卡利西尔的初遇。

因为那是他新生的起点。

凯因斯:“那条信息是我发的。”

凯因斯缓缓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平静。

但此番发言落在其他虫耳中,不亚于惊雷炸响。

会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凯因斯,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赌气乱说话,你再仔细想想,你——”

凯因斯:“抱歉,会长阁下。”

凯因斯微微低头,声音里像是带着真诚的歉意。

凯因斯:“抱歉辜负了您的信任。”

咔嗒——

一瞬,枪械上膛的声音乍起,数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凯因斯。

西奥里昂挑眉:“这么干脆地承认了?我以为你会再负隅顽抗一会。”

凯因斯笑着摇了摇头:“你都带着武装力量上门了,我就算抵死不认你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

西奥里昂既然已经定位到此处,若是不及时“坐实”他的猜想,而让他继续查下去,或许很快就会摸到真相。

那样的话,卡利西尔就危险了。

西奥里昂冷哼了一声,没说话,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亲卫队立刻上前给凯因斯搜身戴上了电子镣铐。

西奥里昂:“很好,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西奥里昂起身,两名亲卫队员便站至凯因斯两侧,凯因斯配合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西奥里昂:“对了,你的名下还有一位雌君,他现在在哪?”

西奥里昂记得凯因斯的档案中显示不久前才娶了一只雌虫,好像叫……

凯因斯:“死了。”

凯因斯干脆地回答,深色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

西奥里昂皱眉:“死了?”

凯因斯:“他发现了我在做的事,想举报我,我就把他……”

凯因斯说着,侧眸示意众虫电视中正在播报的新闻报导。

凯因斯:“他当时就在爆炸圈里,你们回去找找遗体,或许还能找到他。”

西奥里昂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没再多问,示意亲卫将凯因斯押走。

此时正是傍晚,西奥里昂一行虫浩浩荡荡地走出老旧小区,惊动了此处的平静安宁。

不少住户都在家中或是路边悄悄打量,当看到凯因斯被这群身穿制服的虫的簇拥而出时,众虫不解困惑,直到看清他手腕上闪烁着红光的电子镣铐时,周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这是给高危重刑犯佩戴的电子镣铐,带有电击、定位、甚至远程操控引爆的功能。

它怎么会出现在一位雄子的身上。

还是凯因斯这样温和内敛的雄子身上。

西奥里昂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押着凯因斯登上穿梭舰。

舱门关闭的瞬间,凯因斯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与卡利西尔共同生活过的地方,而后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穿梭舰很快启动驶离此处,西奥里昂用余光扫过雄虫嫌犯没有表情的侧脸,神色阴沉。

Z区的事件发酵迅速,涅莫斯几乎是图穷匕见,战事一触即发,他必须赶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阻止战争,结束这一切回到虫皇身边。

穿梭舰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忍了半天的居民终于放开声音讨论起方才令虫震惊的一幕。

而在他们之中,一只站在树荫后的雌虫小心翼翼地抬起兜帽,看着穿梭舰消失的方向,脸色惨白如纸。

艾伦塔颤抖着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完了……

第36章 对峙虫皇 “您当年领导涅莫斯起义的时……

皇宫地牢内。

西奥里昂:“他还是什么都不交代吗?”

审讯室内, 座椅上的雄虫已经没有来时那么体面了。

他低垂着头,凌乱的黑发黏在满是冷汗的额前,苍白的嘴唇裂开几道血口, 手腕被固定的金属环磨得血肉模糊,无力地搭在刑椅扶手上。

空气中弥漫着他因虚弱泄露出的雄虫素, 这个曾让雄虫们可以肆意操控雌虫的武器, 此刻已没有了任何威力,在痛苦的浸染下变得苦涩微弱。

刑讯员:“是的,长官,他除了刚进来时说要见虫皇陛下,之后就一直沉默。”

今日刑讯室迎来了一个特殊的案犯。

一只雄虫。

刑讯员们没想过还能有刑讯雄虫的一天, 立刻戒备, 担心他用雄虫素操控自己逃避刑讯。

然而雄虫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蓄意释放雄虫素, 也没有挣扎。

他在刑讯员问完第一个问题后说要见虫皇陛下,而后就一言不发地坐着,任由他们怎么盘问都保持沉默。

气氛僵持间,思及上峰速战速决的命令,他们对这位沉默的案犯用了刑。

他们原想着娇生惯养的雄虫哪见过这种场面, 吃点苦头就会配合了, 但这只雄虫硬是生生抗过了一道道刑罚, 依旧保持沉默。

刑讯员们有些慌了, 立刻上报, 生怕再这么下去不但问不出什么还会赔进去一条性命。

虽然刑讯是承了上面的命令,但这毕竟是一只珍贵的高等级雄虫,他若是殒命,对帝国将是巨大的损失, 他们谁也不敢轻视这个特殊的案犯。

西奥里昂:“那就用重刑,务必要让他开口。”

刑讯员额头冒汗:“长官,他毕竟是雄虫,继续用刑的话恐怕……”

恐怕会死。

刑讯员没有说完,视线在西奥里昂与雄虫之间来回。

刑讯室不大,他们交谈的声音雄虫都能听见,但雄虫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西奥里昂的脸色已经很差了,狠狠啧了一声,走近雄虫,粗暴地卡住他的下颚抬起,用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道。

西奥里昂:“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黑色的眼眸安静地望着他,依旧保持着令“人”不适的清明,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坦然的平静。

凯因斯:“谢谢。”

西奥里昂气极,手下正要发力,忽而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地牢内响起。

虫皇:“可以了,西奥里昂。”

刑讯员见虫皇亲临,立刻跪下行礼,虫皇抬手挥退了他们,狭小的刑讯室,一时只剩下三只虫的身影。

虫皇,西奥里昂,还有恶毒的恐怖组织成员,凯因斯。

西奥里昂:“陛下。”

得虫皇命令,西奥里昂立刻放开凯因斯,恭敬地站至一侧。

而一直平静的黑眸,在触及虫皇的那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虫皇带着一只黑金色的面具,掩去了大半的面容,据说是为了遮掩多年前动乱时脸上留下的疤痕。

但模糊的面容丝毫没有消弱上位者泰然威严的气质。

凯因斯看着这位初次见面的掌权者,心中忽然涌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突兀,难抑,不明所以,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抗拒。

但仅一瞬,所有的情绪便被压制回墨色深潭之下。

凯因斯颔首行礼:“陛下。”

即便在如此狼狈的环境下,凯因斯依旧恪守礼仪。

虫皇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雄虫,抬首示意西奥里昂把禁锢着他的镣铐打开。

西奥里昂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赞同,但仍旧照做了。

凯因斯:“谢陛下仁慈。”

凯因斯活动了一下手腕,重新将领口的衣扣扣上,整理凌乱的衣衫。

虫皇:“方才吃了不少苦头吧。”

凯因斯闻言抬眸看向虫皇,温和地笑了一下。

凯因斯:“为了能见到陛下,付出些代价是应该的。”

虫皇:“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