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戴家良面色骤然一冷,五指蜷曲,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强压心底翻涌的怒意,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冷笑:“我原本没想动他。”
他声音愈沉,压抑着一丝暴/戾,“兄弟嘛,他单飞之后混得风生水起,我当然是为他高兴的。”
说着,他卸下大拇指上的帝王绿扳指,将玉攥入掌心,指腹重重碾过玉面,眼底寒光乍现,“可他居然敢反过来,把手伸进我的口袋!”
程迩眉梢微挑,眼底兴味更浓:“怎么说?”
戴家良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扳指在指间翻转,嗓音沙哑,字字带刺:“他仗着和我那点旧交情,在道上逞威风玩玩也就罢了,如今竟敢挖我的人?好一个卸磨杀驴、欺祖忘本,换作是你,能忍吗?”
程迩不语,只静静凝视着他。
戴家良见他一副气定神闲、不甚在意的模样,一时气血翻涌,眼底凶狠更甚,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我们聚得不多,可每次和他见面,他必会炫耀自己赚了多少,攀上了什么关系,运了什么大货……”
顿了顿,他嗤笑一声,眼底杀意森然,“财不外露的道理都不懂,就算我不动手,他也活不长久的。”
包间里霎时间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戴家良眯了眯眼,尾音上扬,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幽幽道:“可看他自取灭亡,哪有亲手报复来得痛快?”
“他这事儿确实不怎么道德。”程迩懒洋洋笑了一声,缓缓评价道。
停顿片刻后,他拖长声调,话音一转,语气透着一丝玩味,“不过,你让我们查张翀,难不成这货物交接的消息,就是张翀亲口吐出来的?”
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戴家良咬牙切齿道:“我倒是小看他了,这人确实有些本事。”
程迩轻轻耸肩,语气平静:“这个贩/毒集团内部消息严密得很,他能轻易透露这种重要货物的交接信息,八成有鬼。”
戴家良额角青筋一跳,视线黏在桌面的红酒渍上,一瞬间仿佛幻视了那晚的场景。
须臾,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透着浓浓的不甘:“那小子酒量极差,醉酒后啥话都往外吐,这我十分确定,当时特意挑了最烈的酒,他一杯上脸,五六杯下肚路都摇摇晃晃走不稳,定是醉了的,又怎么会……”
程迩忽然低笑出声,指节抵着唇畔,眼底却一片寒凉:“你把他故意灌醉,想套他话,却反被他骗了?”
对方话语太过直白,直刺心底,戴家良手中扳指无意之间脱了手,在桌面上上滚出刺耳的声响。
他抬头,死死盯着程迩,眼神偏执,眼皮都不眨一下,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装醉?那他简直太会演了。我不信他是装的,我看人从不会看走眼。”
程迩眼尾微挑,目光掠过戴家良恼羞成怒的脸,但闻他语气激烈、信誓旦旦,又默默垂下眼皮,深思半晌后,开口询问:“这批货的消息,你哪天得到的?是张翀酒后失言主动向你透露,还是你刻意引导套出的话?”
戴家良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头,思索片刻后回答,语气渐渐变得萎靡:“那批货他在四月一二号就和我提过一次,说是很重要的一批货,那语气炫耀得不行。”
“我们当天还约了日子喝酒,就在四月十号,这个包间里,我们两个人,等他醉了开始说胡话,我才试探性问他的。他稀里糊涂中把货物交接上时间地点都告诉我了,我想着酒后吐真言,就全然相信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声调忽地拔高几分,语气透着浓浓的憎恨,“我应该怀疑他的!自从4月10日之后,我就一直没再见过他了,他甚至连消息都不回,分明是心中有鬼!可我太了解他了,他平日里向来蠢,压根儿没什么脑子,我这才没多想!”
说到最后一句,他明显有些失态,磨了磨后槽牙,才冷冷嘲讽,“他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不然凭他那头猪脑子,怎可能骗得过我!”
余寂时指尖一顿,眸光冷凝,从他这充满个人情感色彩的话语中精准捕捉到了两个重要日期。
4月2日,线人朱宽按时向警方提供/毒/品情报,当天他大概率也联系了下线,商讨毒/品向下分发的问题。张翀此时刚刚得到消息,便向戴家良炫耀,若非是有意为之,简直也太愚蠢、太张扬了。
而4月10日,这个日期更显微妙,恰是刘长瑛、卢庆遇害前一日,距朱宽被杀也仅两天之差,时间线紧紧相接,似乎不像是巧合。
余寂时掀了掀眼皮,和程迩对上视线,两人交换了眼神,一时都抿住唇角,缄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程迩缓缓移开视线,目光重新落在戴家良身上,压下眉骨,眸色幽暗,声音不自觉压低:“4月10日,张翀前来这家KTV赴约,前前后后的监控视频,您可以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