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声愈紧,呼啸而来,纱窗被震得嗡嗡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裂,余寂时心脏骤停,抬眸望着他。
那道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他指尖不自觉地蜷缩,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暴露在空气中,泛起一丝凉意,顺着皮肤渗入血液,蔓延至全身。
特案组的同事们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态会是这般发展,空气一时间凝滞住,众人僵坐在座位上,沉默无言,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
然而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声沉重的叹息,消散在紧绷的空气中。
钟怀林和柏绎走上前扶着余寂时肩膀低声安慰,语气关切,然而他精神恍惚,一切声音都模糊不清,左耳进右耳出,大脑一团乱麻。
夜色渐深,黑暗铺天盖地,冷意揉杂在风中,融进层层叠叠的夜雾,一点点漫延、弥散。
余寂时随同事们上了车,直奔耒县。
车灯划破重重灰霾,引擎嗡鸣,车轮碾过崎岖山路,碎石和干枯枝杈被碾碎,发出嘎吱嘎吱的细碎声响,车厢内颠簸不止。
离开嵘山市中心的麓南县,海拔逐渐攀升,山路愈发险峻,经年失修的路段上,两侧的防护栏破洞坍塌,车速被迫放缓。
群山环抱,如同狰狞巨兽在夜色中静默矗立,漫山的乔木灌木十分稀疏,枝叶轮廓若隐若现,在冷风中摇曳。无人区一片荒芜,寂静得令人窒息,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尖锐刺耳,无比凄凉。
土路蜿蜒曲折,盘踞在山间,尘土飞扬弥漫在空气中,夜色愈深,寒意愈浓。
群山深处,警车拥挤停靠在四周,红蓝灯光交织,在黑暗中闪烁,崖洞被警戒线紧紧包围,探照灯的光束刺破洞口的一团漆黑,将洞内照得恍如白昼。
特警们身着防弹服,手持武器,身姿挺拔,将那些在附近看守的犯罪团伙成员一一押出。
被警方找到时人还在睡觉,显然毫无防备,睁眼枪口便已经冰冷地抵在额头上,他们无路可逃,不得不束手就擒。
余寂时随同事走入洞口,探照灯的光线冷冽刺目,将四周的土壁映得苍白如霜,脚步踏过,洞顶的碎土碎石簌簌落下,尘埃在空气中沉沉浮浮,颗粒分明。
台阶显然是人工开凿的,洞口也被刻意拓宽,余寂时扶着粗糙的土壁,沿着狭窄的通道蜿蜒而下,将近十分钟,才终于抵达了洞底。
洞内豁然开朗,一条笔直的长廊延伸至深处,而不远处,程迩慵懒斜倚在墙壁上,脊背略弯,修长的双腿曲折着,随意交叠,手中紧握的通讯器,正低声指挥着行动。
似是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他肩颈挺直,微微侧目望向余寂时。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交汇,程迩的眸色瞬间黑沉下去,随即毫不留情地移开视线。
余寂时深吸一口气,也迅速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嵘山市刑侦支队的警员和特警们忙碌地往返于洞内,两侧有低矮小洞,通往个个小房间。
余寂时俯身望向右手边的洞口,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看到一个个黑色的箱子堆叠在一起,如同一座座小山。
特警们抱着箱子与他擦肩而过,他垂眸,视线落在箱内,那里面赫然堆放着一支支冰冷的枪支,金属表面还泛着极具质感的光泽。
这些枪支弹药数量惊人,远超想象。
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声,像是某种动物的哀鸣,余寂时被吸引了注意,他循声转身,走进另一个洞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狭窄的洞窟中,女孩们蜷缩成一团,衣不蔽体,面黄肌瘦,脊背佝偻,根根肋骨清晰可见。她们常年不见天日,皮肤干黄如柴,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射,吓得浑身颤抖,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几位女警为她们盖上棉毯,而章队站在一侧手指轻点,默默清数人数。
穿过昏沉的光线,余寂的目光落在女孩们的后颈上。
脊柱的线条被一道狰狞的疤痕割裂,一个“奴”字清晰可见,似是曾用刀刃深深刻入皮肉,如今早已结痂褪落,留下了抹不去的字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异常醒目。
仿佛昭示着她们曾被剥夺的尊严,被限制的自由,以及遭遇过的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虐待。
他的眼眸一阵刺痛,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她们不知何时被拐/卖至此,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度日如年,可这一熬就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余寂时的心脏不断下坠,眼眶愈发酸涩,泪水积蓄在眼底,愈沉愈重,他不忍再看,转身匆匆离开洞口,却在狭窄的通道中与程迩迎面撞上。
一股清冽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洞内的污浊尘土味格格不入,侵入鼻息,令余寂时瞬间清醒。
他怔怔地低下头,程迩却只是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下颌微抬,任他失魂落魄,都始终未置一词,同时,手中的通讯器传来小关急促的声音:“程队,左一洞口发现了大量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