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167.骨笛(45)(1 / 2)

星火不息 liy离 1757 字 2天前

张伯毅的眼皮重重一跳,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像是即将窒息而亡、濒死挣扎的兽,胸膛剧烈起伏。

他的手掌缓缓蜷曲,攥紧,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指骨猛然碾向桌面,试图通过双手剧烈的疼痛来缓解心脏的抽痛。

“砰——”

他的额头青筋凸起,血液蜿蜒冲荡,几欲撑裂血管,眼眸猩红如血,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难以抑制的痛楚:“你不要再说了。”

程迩见状,眉梢轻轻一挑,漆黑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讥诮,说出口的话愈发直白,丝毫不留情面:“张伯毅,你应该清楚,只要郭韵愿意,她不留下那片血迹,开枪时不折去那根小指,带你搬离案发地,这案子历经五年未必能查到你身上。”

“她心思缜密,这些细节怎么可能考虑不到?除非她最初布局时,就计划借我们警方的手,除掉你。”

程迩语调慵懒,却吐字清晰,字字犀利如刃,无情地剖开一切,将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赤/裸/裸呈现在他面前。

张伯毅表情愈发扭曲、狰狞,目眦欲裂,仿佛被逼到了悬崖边缘的疯犬。他猛地抬起头,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草/你妈的老子让你闭嘴!”

那吼声撕心裂肺,震得空气都在颤抖,余寂时耳膜一阵刺痛,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皮轻掀,目光沉静地落在张伯毅身上。

此时他仿佛失去了魂魄,虚张声势后是无声的沉默,眼泪从那双混浊、黯淡的眼眸中缓缓流出,顺着脸颊源源不断向下流淌。

程迩却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下一瞬腾然站起,微微向前倾身,凝视着他,语气近乎质问:“你这不是有脾气吗?有脾气骂我,敢不敢去跟郭韵说,说老子他/妈不愿意当你的替罪羊了!”

这话一出,余寂时都倒抽一口冷气,指尖发颤,头一次见程迩语气如此激烈,然而他抬眸望去,却在他眼底只看到一片平静。

他立刻明白,程迩其实并未因为张伯毅的破口大骂而生气,只是逢场作戏,想用这种语气将对方心底压抑的痛苦与愤怒激发出来。

也正如他所愿,张伯毅忽然仰起头,发出一阵疯癫的笑声,笑声嘶哑阴森,夹杂着太多情绪。

痛苦、绝望,自暴自弃,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哭声憋住,然而一丝细细的呜咽还是从齿缝间溢出,紧闭双眼,泪水爬满了他那张隐忍而狰狞的脸,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好啊,好一个爱情。”程迩眼底闪过一丝虚情假意的怜悯,更多的却是嘲弄,他的唇角上扬,笑意散漫,“郭韵是不是对你挺好的?她自己是素食主义者,却允许你大口吃肉?”

这问题来得突兀,张伯毅微微一愣,睁开眼,盈满泪水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然而下一瞬,程迩的声音再次轻飘飘地传来,带着致命的重量:“怪不得你现在的体型和枪击案监控视频中一模一样,也不知道郭韵当时穿了多少层衣服。”

这句话如同一根细长的针,直直刺入张伯毅的太阳穴,令他眼球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眶而出。

他浑身颤抖得愈发剧烈,一切坚持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你赢了,你赢了……”

他艰难地开口吐出三个字,干涩而破碎,仿佛竭尽全力从胸腔挤出,而后又重复,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忽然号啕大哭起来,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打湿了胸前的衬衣,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哭声在封闭的审讯室中回荡,格外压抑,余寂时心情愈发沉重,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眼眶微微发热,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觉得他可怜又可悲,可转念一想,他自我蒙蔽为爱甘愿做刽子手、替罪羊,被他亲手杀害的陈庆蓉又何其可怜,何其无辜?

陈庆蓉失踪时才八岁,她在人/贩/子手中度过了人间炼狱般的五年,最终到了这对夫妻手中,惨遭杀害、分尸,甚至被制成所谓的驱除阴煞之气的骨笛。

然而驱除阴煞之气的所谓圣器,却基于杀戮,基于亲手杀害一名未成年女孩,又多么荒谬可笑?

张伯毅被郭韵利用,可怜归可怜,却也十足可恨。

不知过了多久,张伯毅的哭声渐渐微弱,最归于无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依旧机械而永不停歇地从眼眶中涌出。

余寂时静静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滚,最终化作一声重浊的叹息。他既没有没有谴责,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用平静地说道:“张伯毅,其实能救赎你的,只有你自己。”

抽泣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吸气,一声漫长而艰涩的叹息在空气中缓缓化开,像是将所有的压抑与痛苦都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