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气息从身旁划过,余寂时下意识偏头看过去,老板正从身旁的过道路过,临时偏转了路线,直接坐到了邻桌的座位上。
——隔着过道的对角线上。
老板目光/赤/裸,脸上肌肉僵硬,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语气平和:“怎么样,我们家的味道还可以吗?”
店里的顾客都已经吃完离开,桌椅都空了,只剩下桌面的碗筷残羹,无人收拾,而老板还闲情逸致般坐下来和他们搭话,显然是目的不善。
勺子悬在半空,短暂停顿了半秒,余寂时抬头准备回应,就听到程迩先一步搭话,语气很随意:“真的很好吃,本来想随便垫吧点儿晚上去市里吃的,没想到直接吃饱了。”
“很多年的老手艺了。”老板又将视线投到程迩的脸上,盘起手臂,突兀地转移话题问,“你们去市里做什么,嵘山的景点都在郊区啊。”
对方明显是在咬文嚼字找寻破绽,程迩一副并没有察觉的模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刚从郊区玩儿回来,明天就往北去游沃江了,今晚正好住在城区的酒店。”
他话音一落,余寂时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想来是柏绎的消息。
可餐馆内很安静,这声振动显得十分清晰和突兀,余寂时的心都不由得紧紧缩了一下。
老板被声音吸引,缄默地盯着他,令他一时手腕僵硬,强装淡定,可大脑飞速运转,他立刻想到听到消息提示音不看似乎有些刻意,于是他撂下勺子,光明正大地打开手机看消息。
一翻群聊,果不其然是柏绎发来的消息。
【柏绎:查到了,这家包子店登记在一名叫郭韵的女士名下,她丈夫张伯毅应该就是你们说的断指的老板。】
男人依旧紧紧盯着他。
余寂时哪怕被盯得心里发毛,面上都没有显露出半分情绪,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在看什么没有营养的营销号文章。⑤八铃陆似医舞铃五
实际上却是迅速浏览完两个人的身份信息,在脑海中暗自整理了一番。
这家店铺已经开张十七年了,一直是证照齐全,卫生达标,依法纳税,倒是令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
老板张伯毅今年45岁,崇州省甸阳市人,履历倒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违法犯罪记录。他高中肄业,二十五岁前一直在家乡的家具制造工厂做工,赚着一份稳定的工资。
但二十五岁也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母亲患心脑血管病离世后,他便孤身一人踏入陌生的城市。那一年嵘山市发现稀有金属矿,开采和加工的需求带动了就业,他便在本地的矿场从事体力劳动。
又勤勤恳恳做了五年矿工,三十岁是他人生的第二次重要转折。在这一年,他和妻子郭韵结婚了。
郭韵今年40岁,崇州省嵘山市本地人。不同于出身农村、一穷二白的张伯毅,她家境殷实,是家中独生女,在本地念完了义务教育、中学和大学。
原本前半生一帆风顺,谁知大学毕业后突遭变故,父母车祸离世,给她留下两套房产和一笔不菲的遗产。
她无亲无故,张伯毅也是孤家寡人。两年后,二十五岁的她和张伯毅结婚了,而张伯毅也辞去工作,夫妻两人一起经营起这家包子店,过起了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
将夫妻俩的信息结合起来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余寂时忽然想起郭韵手臂上新旧交错的伤痕,还有张伯毅看她时的凶狠眼神,心蓦地一沉。
这个张伯毅在这段关系中明显就是“凤凰男”的角色,现在拥有的一切几乎都和妻子有关,却还对妻子实施家暴……
简直是个畜/牲!
被碗遮挡住的手逐渐攥紧,指节绷得发红,余寂时感觉自己胸腔里有一团火,灼得他咽不下饭。
可最终,他只是垂下眼皮,压下眸底滚滚翻腾的情绪,拿起筷子夹起包子,咬了一口。
咀嚼,吞咽。
心中不断重复:冷静,要冷静。
程迩早早就看完消息放下手机,敏锐地发现余寂时的情绪已经有些不对,又见张伯毅盯着他的目光愈发古怪,迅速开口打破凝滞的空气,主动吸引了张伯毅的注意力:“老板,您知道市里有什么好逛的夜市吗?我们难得休年假出来旅游,想着玩得充实一点儿,晚上也不想就这么闲着浪费掉。”
张伯毅混浊的眼眸毫无波澜,似乎因为几次试探无果难免有些烦躁,他连笑脸都不摆了,随口答道:“市里没有夜市,要逛可以去西风道,虽然离市里稍微远了点,但那里的古玩市场杂玩意儿多的是,夜场还有小吃摊,很多来旅游的都喜欢去逛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