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市局刚刚过了饭点,章队不见人影,但办公室桌上巨大的保温桶里盛满了盒饭,保温桶的保温效果很好,揭开盒饭的塑料盖,饭菜还腾腾冒着热气。
钟怀林从保温桶里轻轻松松拿了一摞,给同事们分下去,见程迩已经开始催柏绎干活,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先吃饭吧,别让孩子饿着。”
柏绎鼻腔溢出一声轻哼,瞄了身旁的程迩一眼,埋怨似地开口:“真是没见过程队这么不懂得体恤同事的队长。”
程迩觑他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鼻腔溢出一抹嗤笑,懒得搭话。
碎发下的额头被午间阳光一晒,感觉暖洋洋的。饭菜香弥漫四散,困意渐浓,他敛了敛眉,离神不知在思索什么。
余寂时安安静静吃饭,听着同事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大多都是关于案子的事情,他们到嵘山市立刻奔古玩市场去了,都还没来得及重温案件的卷宗材料。
他对案件细节的了解并不多,从同事们聊天的字里行间推测出了一些,不过脑海中并没有形成一个具体的链条,有空还是得看材料梳理一下。
很快大家就陆陆续续吃完饭,收拾桌面上的塑料盒、一次性筷子,往垃圾桶里扔,钟怀林耐心地等柏绎吃完第二份,才把垃圾袋打结拎出去。
柏绎的目光一刻不移地紧盯着电脑屏幕,表情严肃,右手忙忙碌碌操作着什么,左手则扯了张餐巾纸擦嘴,同时微微侧过头听小关传递的信息。
大家都默契地安静下来没有打扰,柏绎也是效率很高,很快便停下操作鼠标的动作,拍了拍身旁的打印机。
打印机嗡嗡作响,洁白的纸张一张又一张被吞下,他肩膀舒展,躺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简单概括道:“这个彭老板大名儿彭穗丰,四十七岁,崇州省嵘山市浮县人,高中肄业,起初做零售买卖,后面就一直做古玩生意,前些年辗转各地,主要在潮东、呈安、茂宁那一片儿,后来也渐渐做出了头。大约三年前彭穗丰回嵘山市定居,履历倒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违法犯罪记录。”
余寂时接过程迩递过来的纸质资料,从头到尾仔细浏览了一遍,大致了解了这个人的状况。裙⑹扒④岜⑧⑸依⑤硫
古玩行业是有大赚一笔的机会的,彭穗丰从二十岁出头就入了行,干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赚得盆满钵满,实现了财富自由。
余寂时微微蹙眉,忽然觉得疑惑,左思右想都没能想通,于是抬眸看向程迩,准备询问他的想法。
倒是在同事们讨论时,柏绎率先问出了口:“五年前的碎尸案大概率和彭穗丰关联不大,案发时他人远在茂宁,相隔百来公里。不过他也不像是对此毫不知情……等等!这根本没道理呀,彭穗丰到底知不知道这把骨笛的来头,他怎么敢轻易把它投入市场?”
如果将这把骨笛掩埋在厚重的泥土中,或烈火焚烧、用化学物质浸泡销毁,恐怕五年前碎尸案受害人不翼而飞的腿骨永远都不会重现于世,悬案也不会重查,凶手也许这辈子都能安逸地、逍遥地生活下去。
程迩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手肘撑着桌面,下颌抵着掌心,指尖轻敲侧脸,余光朝余寂时那儿投去。
余寂时读出他眼神中的话,轻微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又顿了顿,最终开口:“彭穗丰的反应不像是毫不知情,倒像是……”
见余寂时犹豫着找不出词汇形容,程迩挑了挑唇角,懒洋洋接过话:“倒像是一个知情的、自愿接过烫手山芋的中间商,又不知因何缘故,非要把这把骨笛转手出去。”
“没错。”余寂时立即点头表示认同。
目前他们和彭穗丰接触不多,从他的状态、语言和过往履历中拼凑出这个人的性格,在就这件事进行推测,这确实是最合理的解答。
程迩将桌面上零散的纸张叠好戳齐,冷静地开口:“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和他碰一碰再下定论。”
余寂时和他对上目光,懂了他的意思,刚准备跟他一同起身,就听见长桌另一侧小关的声音:“师父,您刚去哪儿了?我半天都找不到你!”
“甘队来了,我去接待了一下。”章队面色如旧,深褐色的眼眸平静如古潭,似乎已经听闻了特案组这边的进度,看向程迩,几近肯定地询问,“去审讯?”
“是。”程迩也言简意赅回应。
章队点头,算是知晓了。
场面安静了片刻,被柏绎清脆响亮的声音打破:“甘老来了?甘老在哪儿呢?甘老不是回乡养老去了吗!”
“甘队昨天就得了消息,立即赶来了,现在在我办公室喝茶。”章队神色稍有缓和,唇角微微抬起一个无奈的弧度,“方才还提起你了,你们得空可以去和他叙叙。”
柏绎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双手扶着桌面,微微向前探身:“当然得空!我们可好久都没见着甘老了,我真的想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