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大宴(下)太后,即将引领她们走向另……(1 / 2)

第84章 大宴(下)太后,即将引领她们走向另……

机关这种东西,在这群武夫手中其实很常见。

武夫最常用的是袖弩,小巧精致,藏在广袖中,随手一甩,近距离直取咽喉,但这种袖箭需要人为的瞄准射出,若是没有经过训练,很难将方向把控好。

就像是当初在跑马场小侯爷帐篷里刺杀永安的那一伙儿人,用的都是袖箭。

而永安手里这种,是比较精巧的盒子机关,不需要瞄准,这是大范围扫射的一种机关。

这种盒子机关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打开的瞬间会有两息左右的嗡震。

里面的机关拉张到最大,枢纽极力推进,盒子都因此发出震动,与方才那种打开花瓣的那种取乐小手段不同,这种嗡震,是危险来临的前奏。

永安和宋知鸢浑然不知。

她们俩都没摆弄过这种奇淫巧技,俩小姑娘对上层之物如数家珍,但谁都没见过那种偏门的玩意儿,更糟糕的是,她们俩还毫无防备。

就像是宋知鸢认为廖寒商不会害永安一样,永安也觉得永昌帝不会害她。

这来源于人对于血脉的信任,孩子的性命来自于父亲,那父亲一定不会伤害孩子,弟弟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日夜,弟弟又怎么会伤害姐姐呢?

永昌,永安,两个名字都这样相似,像是纠缠在一起生长的藤蔓,永安从没想过去抢弟弟的皇位,她爱她的弟弟,她也相信她的弟弟一定爱她。

所以她毫无防备的抱托着那盒子,递送开来。

事情来的太快,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嗡震出现的瞬间,宋知鸢听见有人惊叫一声,随后离得最近的廖寒商便一脚踢飞了永安手中木桃花,扑向永安。

宋知鸢反应太慢了。

她至今也不曾练过武,干的最重的体力活儿就是帮人搬搬伤患,让她原地空翻避出两丈远基本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瞧着那盒子被踢踹起来。

盒子很漂亮,是能工巧匠精心绘制而成的,其上的莲花浸饱了粉色颜料,上涂抹了金粉,火光照耀中,光芒闪烁。

这莲花在众人的头顶上绽放了。

廖寒商反应很快了,在那盒子刚刚打开的瞬间便已经踢飞了它,但他并不能阻止莲花开放,他只能扑向永安。

而在廖寒商扑向永安的同时,宋知鸢抬眸间,看见那莲花之中迸射出点点寒光。

是银针,不知其数,每一根都泛着银光,被廖寒商踢翻之后,直接顺着廖寒商的力道,转而正面射向长安这边的众人。

身后的武将反应快的直接掀桌子抵挡,反应慢的捂住脸,而在最前方的宋知鸢首当其冲。

电光石火之间,宋知鸢难以躲避。

这东西怎么会在永安手里?

她呆愣愣的看着翻飞的莲花,射过来的银针,只觉死期将至。

她还是要死!

上一次她死,还是在宫里,跟永安一起被北定王的军队一箭穿心,两人的尸体纠缠在一起都分不开,这一回,兜兜转转,竟是要死在永安的手里了。

她这一世拼尽全力,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一切走向,却不成想,命运从不肯轻易的放过她。

这个距离,她只来得及闭上眼。

这一回,她又要什么都不知道的就死去了!

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从座椅后方奔进来,猛地压着她趴在了地面上,宋知鸢的肩膀砸在厚厚的地毯上,不痛,只是懵了一瞬。

她被覆在地上,正对上耶律青野那张脸。

对方显然也是被永安手里的东西惊到,甚至,他还被他自己惊到了。

莲花嗡震响起的同时,他便惊于永安,他不曾想到,永安竟然有跟逆贼同归于尽的决心,只是此事来的太过蹊跷,永安想杀逆贼,为何不曾与他通气?

长公主竟然也敢将他当成一个无用的摆件、让他在一旁瞧着吗?

而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永安身后的宋知鸢。

他的心里应该还是不想见这个女人的,见了他就觉得心口发堵,一颗石头压在他的心间,让他呼吸不畅。

但当她真的要死的时候,他的身体反倒比他更快一步,先于他之前,扑过来将她压在身下。

他是杀不了她,也不允许别人来杀了她。

理智在脑子里拉出条条框框,但身体并不在意这些,只在一瞬间勃发出本能,将她救下,然后丢给他烂摊子叫他自己收拾。

而于此同时,银针刺入后背中、腿中。

后背上的银针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势——他虽然卸了外面的铠甲,但是穿了内甲,这银针刺入内甲,不过进入些许,刺不死他,但腿上没有带甲,银针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血肉中,传出了些许噗嗤入肉声。

针入体肉,耶律青野只觉得发晕。

这银针,怕是还淬了剧毒。

耶律青野的唇瓣颤动。

“耶律青野?”

宋知鸢被摁倒在地上,短暂的撞击使眼前发黑了一瞬,随后便是颤抖着的惊叫。

她看见他眉目生冷,听见他骨肉被刺出响声,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气,心口如擂鼓狂跳,她凑近他,问他:“什么?”

他硬生生,挤出来了一个字:“走。”

走!

不管长公主为什么突然翻脸,不管长公主做了什么样的准备,眼下他已身中剧毒,死不知道会不会死,但打一定是打不成了。

说完这一句话,他竟是咬着自己的舌头迫使自己清醒,硬是拖拽着宋知鸢要往外走。

结果他拖拽了一下,便“砰”的倒在了宋知鸢身上。

宋知鸢刚坐起来的身姿又被砸的倒下去了,她哪里抱得动耶律青野?

而就在下一息,她听见帐篷外有人大吼了一句:“逆贼当死,大陈永昌!今日长公主舍身杀敌,我等亦往!”

[长公主舍身杀敌]这七个字一出,宋知鸢眼前都跟着发晕了。

这七个字跟永安到底哪里能凑得到一起啊!永安怎么可能是舍身杀敌的人啊!

她震惊的侧过头去看另一侧,大声问:“你舍身杀敌?为何从不曾告知我!”

永安也被廖寒商摁在身下,此时也懵懵的趴在地上,听

到帐篷外面有人喊,她茫然的抬起来脑袋,一张脸上写满了一行字:跟我有什么关系?

长公主舍身杀敌——谁舍身了?谁要杀敌啊?这大陈难道还有第二个长公主吗?

而这时候,伏在永安身上的廖寒商“哇”的呕出一口血来。

随着这一口血喷下,廖家军其中的将领愤然翻身而起。

“长公主撕毁条约!”

“将军遇袭!”

“杀了他们!”

与此同时,帐篷外响起刀兵声,而帐篷内,两边将领同时起身。

方才那一波针刺的伏击范围并不大,针也就只有百十个针,几乎全都刺到了耶律青野与廖寒商身上,其余将领都是掀桌子躲避、再不济其余的人也是滚远了躲避,受伤的人并不多,他们还能打。

他们是没有带刀兵,但是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这一双手,也可以活生生将人砸死啊!

这一刻,整个帐篷里乱作一团。

盆碗起飞,拳头乱舞,不知道是那位猛人第一个抡起了桌案,这就了不得了!

桌案在帐篷内翻飞,“砰”的一下砸倒了灯柱。

这帐篷内左右各一个灯柱,这边倒了一个,火光顿时灭了一半,四周一暗,众人便惊叫起来。

随着长公主而来的人们完全不知道长公主动手这档子事儿,一个个都毫无防备、抱头鼠窜,李观棋和小侯爷都不是能打的人,俩人被两个飞过来的桌案撞飞,俩文臣一起倒地上起不来了。

之前沈时行为了避嫌,根本没过来进帐篷参宴,只在外面站着,现在里面打起来了他也不知道,只在外面干着急。

而在这帐篷里面,北定军东水军和廖家军打作一团,两边人战力基本相等,彼此都是一样的凶猛,一下手拳拳到肉,一旁的太后瞧见这一幕,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她看见了她的女儿端出来了一朵机关牡丹花,她看见花中射出针来!看见廖寒商将永安挡在了身下!

这不应该。

这不应该!

她的女儿怎么会动手刺杀廖寒商?明明一切都谈好了!

一片混乱之中,太后匆忙自案后起身,又被桌脚绊倒,竟是连滚带爬的扑过来。

雍容华贵的太后眉宇间还带着慌乱,难掩惊恐。

她最重要的两个人,现在都躺在这地毯上,她如何能不慌乱?

太后扑过来的时候,永安似是被吓到了,躺在地上不敢动。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手里莲花台是暗器,她一直都以为她献上的是三颗城印。

今日是两国和谈之日,她要献上的城印变成了暗器,怎么看都是要撕毁条约,但是她没有,她没有啊!

她那一双含着泪的狐眼震惊的、畏惧的看着廖寒商。

在她身上覆着的廖寒商刚吐过一口血,苍白的肤色里浮起几分不大正常的紫红,齿缝中一片腥意,他似乎也快晕过去了,只是他晕过去之前,一垂眸,就看见了永安一脸害怕的看着他。

永安的眼底含泪,脖颈上有血。

廖寒商细细看她脖颈上的血,这血并非是永安流的,而是他呕出来的血,沾到了她雪白的脖颈上。

这是他的女儿啊。

他愧对这个女儿,以他的血脉出生,却从没有享受到他一天的荣光,他想给她很多权势,地位,但她本身就有很多权势地位,他的出现,只是给她完美的生活里添加几分裂痕,他与万花、宣和帝之间的罪孽,让他的女儿来背了债。

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本应该光芒万丈,受万人敬仰,却因为他的战乱而被拖到了此处,他如何能不心疼?

这样想来,他便觉得愧对这个孩子。

廖寒商颤抖着伸出手。

永安以为他要杀她,她哆哆嗦嗦的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这事儿要放在别人身上,她一定觉得是对方想要杀她,想要撕毁条约,但放在她自己身上,她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她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