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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无益,着手当下才是:“咱们也继续忙吧,食客们这就来了。”福珠赶着两个小的干活去了。

元淇赶着马车回到宁王小居的住处,门口已经有婢子在等了。

不用多想,肯定是郡主一家到了,王爷和王妃两人着急,故而让婢子出来等。

他将食盒递过去,嘱咐婢子:“慢点儿,里边有汤盅,千万别洒了!”

屋里,不仅坐着宁王夫妇,今日他亲家肃王也来串亲了。

宁王独女周惜锦与肃王家长子青梅竹马,到了议亲年纪,两家顺理成章地定下亲事。婚后夫妻二人和睦,儿子祁新辰也乖巧可爱的很。

元淇进屋回话,行完礼发现肃王府二世子齐康和陆离也在连忙再次行礼。

“王爷,菜已备齐,随时可以开宴。”

祁新辰虽只有四岁,可是精的很,此时他正趴在宁王肩上摸索胡子玩儿:“可是外祖说的那家饭馆的菜?”

宁王转手将他抱正坐好:“错不了,外祖特意让元淇订的,辰哥儿肯定会喜欢!”

“福珠姑娘听说小世子来了,还特意给添了道菜。”元淇回禀道。

听到福珠的名字,陆离端茶的手一顿。旁人没有察觉,祁康发觉了他的异样,用眼神询问他,惹来陆离的无视。

祁新辰从宁王膝上爬下来,小跑到郡主面前,抱住她的手:“这个姐姐可真大方,娘,明日咱们得去当面感谢她!”

“我看你呀,就是惦记铺子里的餐食!”宁惜锦摸摸他的小肉手,这孩子自小就吃嘛嘛香,很少生病,连最难熬的断奶都异常轻松,别的孩子不愿吃辅食,他却早就抢着食米汤。

宁王发话:“祁兄,你家二郎常年戍边,平日里小聚,叫陆离这小子也不过来。今日难得聚齐,咱们定要不醉不归!”

说起祁靖肃王就生气:“哼!要不是回京述职,我看他到了明年这时候都想不起来回家!”

“儿子在边关多危险,你不担心也就罢了,怎么还教训起儿子了?”肃王妃在一旁埋怨。

夫人一发话,肃王这老头也就冷静下来了,转话茬道:“我这不也是想让他多回家看看嘛!”

宁王妃颜慧淑打圆场:“好啦,蓉娘,肃王兄也是关心则乱。还有二郎,以后要勤归家看看,我们可是想你想的紧!”

祁靖眼看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赶紧应和:“婶娘,我以后定改。”

惹得他娘何静蓉瞪他,若不是怕这老头将儿子吓跑再也不回来,她也得责备他两句不可。

众人呼啦啦地去了饭厅,厨房的婢子和婆子已经把菜上全,围上桌就可以动筷子了。

满桌子菜,肃王只识得那手把肉,女眷则是先尝的凉拌菜和糖醋排骨,尤其是两位王妃,对甜丝丝的菜完全抗拒不了。

小世子辰哥儿尝了一口面前的甜烧白,薄的近乎透明的肥肉片夹着绵细的豆沙。甫一入口,肉片与豆沙分层,牙齿咀嚼,舌头裹挟,方能体会软沙软沙的口感。

宁王其他菜都食过了,唯独没见过骨渣丸子。刚揭开盖子的瓷盅里,汤汁偶尔还滚出个小泡泡。

“嚯,这菜还是刚出锅的!宁老弟费心了!”肃王也随着宁王用汤匙连汤带水地舀了一个丸子。

宁王来不及应声,这丸子实在太有嚼劲儿了,他忙着“咔哧咔哧”地咀嚼脆骨。

他以为这骨渣丸子和红烧狮子头一样嫩生,入口即化,没想到里边还有软骨,就连肉质也更筋道,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把外观相似的菜倒腾的截然不同的。

“这肉丸子看起来松散,我还以为被炖烂了。”勺子里还剩半个,肃王直接连着汤一齐入口。

他是武夫出身,溢美之词说不出来,只道一字:“爽!”

其他人也纷纷尝起别的菜,即便是幼童,也能食这骨渣丸子,辰哥儿用他那小奶牙便能将软骨剁的碎碎的,食了一个后,又让他母亲给他舀来两个。

宁王唤仆人倒上福珠拿来的酒水,元淇解释道:“福珠姑娘给拿来了三瓶酒,分别是青杏酒和清酒。”

宁王一看他手中的酒瓶,不可思议道:“这么小的瓶子?福丫头也太小气了!”说完又心虚地瞄了一眼他夫人:“既如此,那就凑合着吧,把清酒先倒上!”

因着两家相聚不易,颜氏见这么三小瓶酒水,五个人也分不得什么,便什么话都没说。

有福来此时也忙过点了,吴氏烙了大饼,田氏提前煮了绿豆花汤,除了骨渣丸子外,福珠还拌了几只皮蛋做凉菜。伴着夜间的清风,饮着冰凉的绿豆饭,足以扫除这一天的暑气。

待用完饭,留阿茂收拾碗筷,大家便都回家休息了。

锁好前后院的门,阿茂又检查了一遍早在后院墙角挖的地洞和墙边放的鼠夹子,见没有问题就扶祖母回屋里了。

陆离和祁靖将军在宁王小居用完饭转头回了一线天,等到酒楼打烊,许久,两人才等到该出现的人。

“参见特使大人!”

依旧是上次陆离见的那位特使,今天依旧是黑衣黑帽的打扮,这次他来,主要是商量关于官盐走私案的最新进展,近期在江浙至闽南途中,又查出一艘走私官盐的船只,如今却找不出幕后之人。

“皇帝有命:使臣已全数离开,可以重新着手查询官盐案件了!如有消息,还按老方式联系我。”说完黑衣人便离开了。

陆离和祁靖两人也没待下去的必要了,从酒楼离开时,祁靖突然问陆离:“总是讨论正事,头都大了”说着看了眼陆离,试探道:“刚才在宁伯那里说起的饭馆,听说就在附近?”

“在不在附近与你关系也不大,反正一年你也回不来两次。”陆离望着永无止境的夜色,无情道。

“这次不着急回去,正好尝尝这家饭馆,味道的确很好,还能见见那位娘子,能有这样的手艺,男子都不多,女子就更稀奇了!”祁靖故意说道。

陆离一听他要见福珠,表情少有的凌厉,盯得祁靖直发毛,这样的表情他只见过一次,就是他们外出游历时,在荒郊野外遇到野猪,当时他受了伤,陆离一人与野猪近身搏斗,杀掉了野猪。

“我只是好奇罢了,不过你与这小娘子相识?”祁靖可不敢再逗他。

“相识又如何?”

祁靖兴奋地刚要八卦他,陆离又来了句:“不相识又如何?”

弄得祁靖一下泄了气,心道:莫非是他喜欢人家小娘子,但被拒绝了?

祁靖和他挤眼:“我是你兄长,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聊聊,或许我能帮上忙呢?”

陆离觉得他滑稽的模样辣眼睛,抬头看夜空中的星星:“既然你想去,那就走吧。”

果然就在附近,看来这小子情窦初开却被铩羽而归呐,改日他一定得见见这是何方神圣动摇了他“成佛”的心,毕竟在祁靖心里,陆离将来可是要出家修佛之人。

两人到了饭馆,“有福来”牌匾上映出斑驳的月光,前边大门紧闭,后院却炸开了锅。

后半夜,祖孙两人在屋里睡的正香,后院突然一声惨叫进行了二人。

宋茂没让宋老太起身,也没点蜡,拿了一根大木棒,将木窗开开一条缝,不观察好外边的情况,决不能贸然出去。

宋茂的房间在西边,从窗户里看院子尤其是西边墙角,简直是一览无余。

那三个贼人够笨的,有一个摔到了地洞里,剩下那俩一个被夹住了手,一个被夹住了脚。

宋茂借着月光看见掉到洞里的没有动静,应该是摔晕过去了,另两个疼的发出阵阵嚎叫。

陆离和祁靖耳力极佳,自然听到后院的动静了,两人一听就知道后院进了贼人。

宋茂等了会儿,确定他们没有帮手了,才准备提着棍子出门。他在拉门栓的时候,突然又听到敲门声,接着有人喊:“开门,院里进贼了,有没有人呐?”

“你这么叫唤,还以为你是贼人的同伙!”陆离嫌弃道,他知道里边住着谁,扬声喊:“阿茂,是我,陆离,把门打开!”

阿茂听的出他的声音,在门里喊:“是陆公子?”

两个被夹脚的贼人听到门里门外都来了人,也不喊叫了,安安静静地缩在原地当鹌鹑,疼的龇牙咧嘴的鹌鹑。

陆离应声:“是!”

因着那俩人不叫了,所以阿茂听的更加清楚,这下确定好了,他快速拔下门栓,“噔噔噔”地跑去开门,因着着急,踩着了一个贼人的脚,又是一声惨叫。

阿茂见到来人,强做镇定的心里一下就踏实了,表现的再镇定也是个半大的孩子,经历这种事,他也害怕。

三人往里走,陆离先问阿茂:“你和你祖母没被伤到吧?”

阿茂听到关心的话,心里暖暖的,骄傲地说:“我提早就挖了陷阱,还放了鼠夹,他们都没能进门!”

看他的模样,仿佛在说:我聪明吧!

祁靖搂住他的肩膀,夸赞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想的周到。放心吧,有我们在,他们肯定跑不了。”

“阿茂,有绳子吗?”陆离见这情形,先把他们绑起来再说。

两个清醒的贼人,被绑也不挣扎,坑里那个更是一动不动。

祁靖绑人的手法是专业的,陆离不下手,在一边指挥:“阿茂,再去端盆水,把这个晕着的泼醒。”

祁靖扎完最后一道结:“没错,你陆哥哥说的对,要不赶他们去衙门,谁还背着他去!”

“阿茂,你回去睡觉吧,我俩把他们送到衙门,剩下的事明日再说。”陆离交代好,和祁靖赶着三人奔府衙去了。

鼠夹子虽然撤了,但夹的脚还肿着,俩人一瘸一拐地走,另一个头朝下摔懵了,和另两人串在一个绳子上,在后边歪歪扭扭地跟着,俨然是一根绳上的三个蚂蚱。

祁靖在前边拽着绳子,陆离善后,跟在紧后边。

“我跟你说,这大半夜的替她抓贼,明日一定要让那董娘子好好请请我。”

“走你的吧,今天还想不想回家了?”陆离不理他的话茬。

祁靖嘴里嘀咕:又不是让你请,人家都拒绝你了,还护着呢!

胡县令治安严谨,值班的衙役一看是三个夜闯民宅的贼人,任他们再狡辩都无用,二话不说全都关进大牢了。

第二日,福珠还没来的及开锁,阿茂听见动静就把门打开了。

看见福珠,赶紧和她报告昨晚的事:“福珠姐,昨日院里进了贼人!”

“什么?”福珠拉过他仔细看:“你没被伤着吧?祖母呢?”

“我们俩都好的很,他们三个栽倒我布置的陷阱里了,后来陆公子和另一位公子来了,把贼人送去府衙了。”

“那就好!”福珠沉了口气。

其他人也吓的不轻,吴氏和田氏跑到后院去看宋老太。阿余也收敛了,对阿茂说道:“有没有被吓到,今日我不跟你抢菜了,你多食些好的,压压惊!”

在阿余看来,吃东西是最大的疗愈方式。

安慰完祖孙俩,福珠还没开始忙,就来人传他们去府衙升堂。

福珠带着阿茂赶到的时候,三个贼人没样子地半跪坐在朝堂上。这仨人是出了名的偷鸡摸狗,三家早就折腾的疲了,也不给儿子争辩,只一句:县令该怎么定罪就怎么定。

胡县令拿他们也没办法,按大礼朝例律,夜闯民宅的贼人,是要发配边疆的,只是这三个毛孩子,只有十余岁,没法按例律定罪。

胡县令正发愁的时候,福珠冒出个想法:“县令大人,不如让他们替我们扫猪场去吧?”

县令一琢磨,这倒是个法:“虽然你们没造成严重的损失,但夜闯民宅触犯了律法,有罪当罚!就罚你们去清扫董家猪场半年。若有违背,罪责加倍!”

三人一听,让他们去扫臭烘烘的猪场,一下就蔫了,奈何敢怒不敢言,只得捏着鼻子认罪。

外围看热闹的祁靖,听了笑道:“这姑娘还挺有意思,扫猪场,亏她想的出来!”

福珠对这个处理很满意,正好今日要清猪圈里的大粪了,董父还发愁找不到帮手,你看这帮手不就来了?

她领着阿茂出府衙的门,正好与陆离两人碰个对头。

两人谁也没出声,气氛尴尬之时,祁靖出声道:“董娘子,昨日捉贼我可是出了力!”

福珠不认识他,疑惑地看着他,陆离白了一眼祁靖,介绍道:“这位是祁靖将军,近日回家探亲!”

“原来是祁将军,怪不得气度不凡!”既然人家帮了自己,福珠自然得表示表示:“今日晌午我做东,祁将军、陆公子都来我饭馆用午食吧,给我个机会好好感谢你们?”

陆离没来得及出声,祁靖抢在他前面:“那可好,我们一定准时到!”

第37章 绿豆冻肘 压惊

福珠本就打算中午做些好菜安慰阿茂,多添两双筷子不算问题。

这么一打岔,阿茂也忘了昨晚的恐惧,一心想着福珠给他做什么好菜。

太阳越顶越高,福珠和阿茂不约而同地迈大了步子:“阿茂,等房子建好了,你和你祖母也搬回来住吧。”

她前思后想,还是觉得后怕,万一昨天遇上的不是几个蠢的,光靠老人和小孩儿是挡不住的,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能碰上陆离和祁将军。

“用不着,要不是后院有人,咱们饭馆这次肯定被偷。我和祖母得看着点儿。”阿茂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忘了昨晚有多危险、多害怕啦?”福珠见他不像早上那么慌了才问出口。

“害怕归害怕,可是守着铺子更重要!”

“但在我心里,你和宋祖母的安全比钱财更重要!”福珠认真对他讲:“钱财没了可以再赚,而人是一切的希望,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福珠见阿茂听不明白,又接着说:“你要牢牢记住,时刻要保护好自己,你比多少银子都重要!”

听完,阿茂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似懂非懂,福珠只能点到这里,剩下的需要他自己体会。身处这个封建朝代的底层人民,命如草芥,有人一辈子都只是个奴婢,从未没被当作独立的个体对待过,但福珠还是舍不得,舍不得牺牲掉某个人的一生来换取银子。

“走吧,回去做些好菜给你压压惊。”福珠轻快地拍了下他的肩头。

“太棒了!”提起吃的,阿茂就高兴地跳脚。

两人刚进门,三个长辈就围上住他们了,心急地问:“县令怎么说的?”

“阿茂这孩子的亏不能白吃,有没有定他们的罪?”田氏道。

阿余也从后院跑过来了,在一边静静听着话茬儿。

“他们年纪还不够,所以没能定罪,不过”

福珠话没说完,阿余听了气愤道:“没惩罚他们!大不了我去打他们一顿给阿茂和宋祖母出气!”

“阿余姐别急,等福珠姐说完。”阿茂劝住她。

福珠把后半截说完:“不过胡县令让他们三个来猪场扫粪半年,如若不从,随时给他们双倍定罪!”

“倒是也只能如此了。”田氏叹了口气。

“不过咱也不亏,让他们干活,比打他们一顿还值,正好猪场缺人扫粪呢!”阿茂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觉得让他们扫臭臭的猪粪比打板子还要痛快。”

宋老太赞同阿茂的话:“这倒是,那三个贼人一看就是娇惯坏的,让他们干这活,让他们又累又丢人,是个好法!”

“对了,刚才你曹大哥送来的肉里有个大肘子,我特意留起来了,一会儿给阿茂和你宋祖母炖着食,好好补补!”田氏对福珠说。

福珠逗田氏:“都听娘的,刚才在路上我还说给阿茂做菜呢!没想到娘你都提前给他点好菜啦?”

“我这是怕好东西被用了去!”田氏说完又拉着阿茂嘱咐:“要是不喜欢食肘子,就让你福珠姐给你做别的。”

阿茂很容易满足:“只要是福珠姐做的,我什么都喜欢!”

“中午陆离和另一位帮忙的友人也要过来,昨日多亏了他们两个,所以把他们也叫上了。”福珠提前告知午间来的客人,以免到时候露怯。

“有些日子没见到过陆公子了,帮了这么大忙,请请人家是应该的。”吴氏的面手快干了,说完匆匆去洗手了。

“那菜式就不能太简单,珠儿你有想法吗?”田氏怕慢待了人家。

“我准备用肘子做道绿豆冻肘,大菜这不就有了嘛,再填上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就齐活了。”福珠早就安排好了。

“从未听闻肘子和绿豆放到一起做菜,这能行吗,珠儿?”田氏疑惑地问。

其他人也觉得新鲜,闻所未闻。

“当然可以!娘你就等着尝菜吧,保你喜欢!”福珠自信道。

绿豆冻肘说它是道正经肉菜,说它是道正经的凉菜也没错。食肉易上火,绿豆恰好解暑,炖肉发腻,冰肘肉最宜打开食欲,此乃夏日解馋消暑的万能菜。

福珠让阿余给猪肘去骨,只留下净肉。阿余的刀法最近越发长进了,福珠觉得她要是做不了厨子,将来也必定是个好屠夫。

“阿茂,再拿两只猪蹄来!”福珠喊道。

“小姐,绿豆猪肘还要用到猪蹄?”阿余抬头不解地问道。

“当然,冻肘并不是单纯的用冰冻起来的,而是利用猪蹄里的胶质将肉半黏起来。”福珠正在切瘦猪肉茸,阿余的刀法还不够火候,所以得福珠亲自来:“不仅如此,我切的瘦肉也要用到!”

阿余感叹:“原来听起来简单的一道菜,背后还要耗费这么多种食材,真是太不易了。小姐你放心,往后不论你做的什么菜,我都会倍加珍惜,格外好好享用!”

“术业有专攻,要想把菜的味道做的好,就不能偷工减料!”福珠将瘦肉切成丝,再切成丁,最后剁成肉茸,这样与猪肘拌到一起的‘口感’才自然不突兀。

猪蹄也是刮净的,和猪肘一样处理:剃掉猪骨和蹄甲,留下厚厚的胶原蛋白质。

肉茸切好后不能暴露在空气中,否则碎小的肉屑会风干变硬变焦,影响食用的口感。海碗装上清水,肉茸托入水中瞬间解散,每粒肉茸清晰可见。

“阿余,你去帮着我婶娘做凉皮吧,这边交给我。”洗面不需要技术,只需耐心即可,吴氏本就钻研面点,所以有关于面食的活计,她都能做的得心应手。

锅里炖着红烧蹄髈,因着天热,现在每日缩减为只供应一道大菜,口味随机,不接受指定,食客不用操心,只管吃就好。

一下工作量小了不少,福珠这才能得闲捣鼓新菜式。

今年刚打的新绿豆,与陈绿豆不同的是:新豆表皮浅绿,嫩黄嫩黄的,易熟易软,水一沸,便煮的开了花。

福珠将绿豆过水洗净后,还要用纱布包好,要的是它清热解表的功效,若放了豆子进锅煮出沙,会极大影响肉茸的凝结和口感。

拍松的姜片和葱蒜裹上纱布,和蹄、肘一起扔到汤锅里,旺火将汤烧滚。

锅里先传出来的不是香味儿,而是猪杂质的腥臭味儿,锅里漂起一层肉末,福珠拿笊篱撇了一层又一层,锅里的水才算清澈了。

把猪肉捞出洗净,倒掉肉沫子水,换上新水的砂锅里舀上福珠提前熬好的肉汤,为了多防几日腐,福珠特地将盐放的多多的,汤底还有没完全融化的粗盐粒。一碗汤,五斤水,这个汤底就够味了,再多加一点就齁的拉不开舌头了。

绿豆包和葱姜纱布包放到汤里,得文火煨上一个半时辰,火大了不行,火苗得控制到“烛火”般大小,否则汤就熬飞了,令里边的食材失去了平衡感,就发挥不出食材最佳的味道和口感。

在此期间,福珠接过吴氏手中的勺子,去另一个灶台蒸凉皮了,吴氏和田氏则去擀凉面了,总之,人少活多,谁都没有悠闲的时候。

待到了巳时,福珠令阿余关火,猪肘捞出晾凉片刻。此时猪肘就染上了一股绿豆的清香,绿豆皮煮完有点发涩,恰好中和了猪肘的肥脂,令腻腻的猪肉也搞起“小清新”来了。

晾到凉的整块肘肉切成一寸五分长、八分宽、一分半厚的肉片,整齐地码到海碗里上锅蒸到耙软,方可取出来。

猪蹄、纱布包全部都捞走后,待原汤沉淀沉淀杂质,澄清汤出来后再次返入砂锅,继续加猛火煮沸。

瘦肉茸连带着清水一齐倒入砂锅,真是一点都不浪费,刚开始煮沸时,肉茸或多或少也会出浮沫,无伤大雅,用铲子撇干净后再次调味。

福珠让阿茂和阿余尝了尝汤汁的咸淡,两人一下被香迷糊了。

绿豆和肘肉碰撞出醇香厚重的香味,清甜中带着一丝荤腴,肉质里夹杂着豆子的干涩,光是汤汁,就让人齿颊留香,完全顾不上品尝咸淡。

福珠见他们俩指望不上,索性自己下口,尝完味道后将汤汁滤入木盆,再放进肘肉片,搁上冰块下井冰镇成形。

没有杂质的汤汁,却融入了猪蹄和瘦肉茸的胶质,在凝结成块时,肘肉片像如镶嵌在水晶冻状里,清澈透亮,甚是清新养眼。

福珠在这边忙活,陆离和祁靖却是在凉亭中闲坐。

祁靖饮了口茶,四两前后问出口:“阿离,今日的见到的那位姑娘,便是那位擅长做菜的小娘子吗?”

陆离正在看远处的风景,闻言转头直愣愣的盯着祁靖,一开始许久的沉默,见祁靖坚持,也不岔开话题,陆离只能接着他的话说:“是她!”

“我看她与你相识的样子?你们是如何相识的?”祁靖今日也不见好就收了,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机缘巧合罢了。”陆离道。

“巧合?难道这其中还有许多复杂的故事?”

“当日她走投无路,恰好来到一线天那破旧楼卖食谱,我闲的发慌,看了她那猪肉菜觉得好奇,就让她试上一试,没想到味道上佳,所以我们签了契约,成了合作伙伴!”陆离今日不知怎么,也不抵触祁靖的询问。

“哦!怪不得我回来见一线天这么热闹红火,到了半夜才能关门打烊!上次回来它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还纳闷,怎么短短半年的时间,竟变化如此之大,我还以为是你请的厨子的功劳呢?原来靠的是人家董娘子的手艺啊!”

祁靖说完又加上一句:“那你可千万不能慢待了人家,要是没人家的手艺,你这酒楼也盘不活,千万别对小娘子小气,咱们京城汉子不做那小人之径。”

“我分给她一成的股份,现在她也是酒楼的股东,我何时像你说的那般小气过?”陆离不屑地看他,仿佛在说:咱俩谁更小气,你心里没点数?

祁靖被看的心虚,的确他更小气些,毕竟陆离更有银子,他有点银子都补贴到军饷了,出去的时候可不得陆离请客吗,他就是穷光蛋一个,连老婆本都得靠他爹娘给他攒。

“那人家为什么对你生疏冷淡了?定是你惹人家不快了,我看人家小娘子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祁靖分析道,他眼神亮的很,只见一面就知道,两人之间闹了别扭。

“我觉得她是抵触我的感情,福珠那么聪明,肯定察觉了什么,否则她不会躲闪。”陆离顿了顿又讲:“或许是她察觉我的身份欺骗了她,所以生我的气了,才不理我?”

“她看出你什么身份了?”祁靖突然把声音压低,陆离密探的身份千万不能暴露。

第38章 蘸碟 宴客

“怀疑不到那里去,自上次我帮她切排骨之后,她就开始疏远我。”陆离打消祁靖的疑虑:“以她的刀工,手上的劲儿瞒不过她,她应该害怕我了吧。”

又或许我不再是她眼里那个惨弱的落魄公子了,对我的那点怜悯也就消失了,这句话陆离没有说出来。

祁靖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你剁排骨了?还真有人使唤得动你?”

陆离心里有事,不理他的捉弄:“你还是把你自己管好吧,不然这次白回来了。”

“光我吗?不还有你跟我作伴呢?”祁靖不满陆离,这明明是他俩的任务,独自担可不成。

说完,祁靖又用手肘拱了拱陆离:“兄弟,用不用我帮你?”

陆离见他笑得一脸贱兮兮的样子,嫌弃的用手拍了拍他刚才碰到的地方:“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哼!管好自己就管好自己,这才刚开始就碰了壁,这万年老树开的花,魅力也不行啊。”祁靖小声叨叨。

湖面清风掠过,荡起粼粼微波,拂过少年郎的脸庞。

凉亭上,俊朗清瘦的少年望向远方,心事重重;粗犷憨笑的小将军没心没肺,看见湖上的水鸭子只想烤来食。

哎呀,不知那掌柜娘子用什么来招待他这“贵客”,不过祁将军好喂,只要桌上有肉就行。

日头向西倾斜,升到最高处直直晒着路人的头顶。祁靖正要续第二杯茶,陆离沉了口气,突然起身:“别饮了,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祁靖不知所措,赶紧扔下茶壶赶紧跟上他。

那边,陆离早都下了两厅的最后一级台阶,

祁靖初到有福来,被红火的生意惊叹到了:“天气这么热,竟还有如此多的人愿意出来食饭,不简单呐!莫不是全码头外出的人都聚在这里了?”

刚才一路上他都没见到几个人影,在有福来可是把这一上午的人都看完了。

陆离见福珠在忙,也没打扰他们,领着祁靖熟门熟路地去了后院的树下乘凉,唤陆禾:“去倒杯酸梅凉汤过来。”

堂食的酸梅凉汤是用青瓷杯盛的,陆禾端来时,杯壁还挂着水珠,杯里浓紫的酸梅汤里浮着几枚冰块,祁靖猛饮一大口,冰爽镇牙,可把他痛快坏了:“这比那劳什子热茶强太多了,夏天就得饮两的,越凉越好!”

陆离轻饮一口,嘴里有淡淡的药香。盛日之夏,福珠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放了陈皮、甘草相熬,清热解表,最适宜顶着日头干活儿的食客饮用。

等众人忙过午食,陆离两人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了。福珠从厨间伸了个懒腰,捶了捶发酸的肩膀,问阿余道:“陆公子和齐将军还没到么?”

阿余答道:“小姐,我去外边问问阿茂。”

福珠想起来了,阿余在厨间忙的也没出去过:“算了,咱们俩一起出去问,顺便透口气吧。”

阿茂正要进门告诉小姐,三人在门口碰了个对脸,他着急道:“小姐,我去后边放碗筷才看到陆公子和那位将军坐在那儿。”他又想到了什么,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应该来了很久了,方才我听吴婶说,酸梅汤都添了两次了。”

福珠一听,头都大了,那里还顾得上细纹,赶紧吩咐阿茂把井里的绿豆冻肘提上来,阿余把碗橱里留好的菜端到桌子上摆好。

陆离让陆禾给田氏和吴氏打了招呼,莫要打扰福珠,他就是来领朋友坐坐,况且她俩完全不知道祁靖的身份,就听了陆公子的,没有通知福珠。

福珠则匆忙到后院赔罪:“祁将军,陆公子,今天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久,饭菜马上就好。”

陆离看着面前站定的福珠,一副做错事的模样,站起来两步走到她面前:“明明是我没让人通知你,怎是你的错了?”

“祁靖不是外人,你不用多想。”陆离说着侧脸给躺在椅子上的祁靖使眼色。

那人直起身,没正经道:“董娘子莫自责,要说慢待,也是陆公子慢待我,你有不知情,与你何干?而且我饮了铺子里三大杯酸梅汤,啊火起来还是我赚到了。千万别把我当外人,以后我会常来蹭饭的。”

“欢迎祁将军常来呐!菜都上桌了,那咱们回屋里食饭吧?”这两人既然这么说,福珠也就不往自己身上揽罪让自己难受的慌,大不了以后多请他们几次。

井底的温度足够低,肘肉提上来的时候,碎冰块还未化完,此时碗里的肉和汤汁已经凝成一整坨,如果冻般弹软。

将海碗倒扣在案板上,掌心轻拍碗底,晶冻状的肘肉就从碗底脱落了。绿豆冻肘随海碗成圆弧形,滑溜溜的,用手指一戳,整块晶冻都发颤。

肘肉片静置在透明的胶质之中,不争不抢,岁月静好。

绿豆冻肘的灵魂还在它不同的蘸碟,福珠不知道祁靖的口味,索性将四种口味都调了出来,红油味碟、椒麻味碟、姜汁味碟、蒜泥味碟,每个人四种口味都来上一小碟,也方便大家都尝尝不同口味。

绿豆冻肘切成一寸二分长、八分宽、二分厚的小块,垛成小山状码在盘子上。淡翠色的胶冻冰冰凉,祁靖夹了一块,这颜色好像凉亭下的湖水。

福珠看他为难,不知从哪个蘸碟下手,给他介绍起蘸碟来。

“祁将祁公子”福珠改口道:“泛红的是红油味碟,此乃辣口的,由酱油、辣椒油和芝麻油三种调制而成,您若喜辣可以试试。”

说完,福珠看见陆离毫不犹豫地将肉片蘸到红油碟了。

“那其余三个是什么?味道都不同吗?”祁靖第一次碰到这种吃法,好奇的很,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行。

“旁边那个浮着蒜蓉的是蒜泥味儿的,里边还放了酱油、芝麻油和白糖,尝起来甜辣甜辣的;飘着葱叶的是椒麻碟,花椒粒和细盐捣成粉末,散入剁碎的水葱细叶,除了酱油和芝麻油,里边还加了些许肉汤,在肉冻的基础上又丰富了口感;最后那碟是姜汁味的,乃捣碎的姜茸与醋对成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姜的苦辣,试着来就好。”福珠一口气给他们介绍下来。

祁靖独爱大蒜,裹满蒜泥和料汁子的肉冻送入口中,大蒜的辣,肉块的豆香在舌尖绽放,嚼透后里边夹的肉筋道绵密,冰镇后的油脂不再腻人,也没变成冰碴,但与口腔接触相融的那一刻,如春风过境,河开燕来,凉意入侵大脑,整个身体都被唤醒了。

陆离食完一块,下一块蘸的是椒麻碟,甫一入口,又冰又麻,由于他裹的汁子太多,以至于嚼到最后,嘴唇都是麻的,不过他不会吱声,说出来平白无故的惹人笑话。

田氏和吴氏喜欢姜汁蘸碟,比起红油蘸碟那种霸道的辣,姜沫虽辣,却甘醇厚朴,像沉淀已久的佳酿,流露着岁月的宽容。

两个小的都蘸了一遍,表示哪个都喜欢,年轻人最难接受的姜味儿碟他俩也不排斥,福珠给他俩竖了个大拇指,再看她与陆离,姜味儿碟尝过一口就推到一边去了。

食完午饭,祁靖和陆离便要告辞了。

临走时陆离询问福珠:“家里的房子可要建好了?”

“再有一两日就能陆续搬家具了。”福珠笑着回答,没想到韩工头的团队还挺利索,连装修都要弄好了。

“这个地方危险了,出现第一波盯上这里的人,说明它有偷窃的价值,难保会出现第二波,晚上这里尽量别留人了,千万别为了银子而致自己于险地。”陆离临走时不放心地嘱咐。

“多谢陆公子提醒,等一两天房子装好也就有地方了,阿余和宋祖母也就一起搬过去了!”福珠又想起什么,邀请道:“我们预计五日后搬清,到时候我们做上一桌温居饭,大家一起聚聚,要是你和齐将军有时间,一起来热闹热闹啊?”

“好,到时候我尽量来。”陆离特意把祁靖撇下了,谁知他突然出现在陆离身后:“你小子。又想吃独食。”

他扬了扬头:“这次我可听的清清楚楚,别想骗我过关!”祁靖见福珠在这里更硬气了:“这次当着董娘子的面,你忽悠不了我。”

祁靖笑嘻嘻地对福珠说:“放心,五日后我一定到,还有陆离,我保证他和我一起到。”

陆离拿他的厚脸皮没办法催促道:“肯定忘不了你,现在赶紧走,别耽误人家生意。”

“好好好!那我们走了啊,福珠妹妹,五日后见!”祁靖不舍地离开饭馆,

陆离听到那句“福珠妹妹”心里膈应的很,斥鼻道:“下次不准唤福珠姑娘‘妹妹’,别随意认人家做妹妹!”

祁靖一听,这家伙竟吃醋了?正想打趣他两声,一扭头撞上一张黑脸,陆离瞪得他心里扑腾,求饶道:“下次不叫了,我就一直唤福珠姑娘!”

说罢,又添了句:“就等着改口弟妹的那天啦。”

这句话成功让陆离脸上放晴,祁靖吐了口气,惹不得惹不得,还是小时候那个霸道的黑脸“阎王”!

第39章 逛菜市 买菜

有福来本就名气大,那日又有许多百姓看到福珠去府衙里据理力争,一下子闹得十里八乡都知道饭馆里进了贼人。

要说其他人如何议论都与福珠无关,倒是工头韩强和工人听了这件事,又加快了速度,尽量缩短工期。

本来说五日后才能往里搬,没想到两日后新房里就被修葺好了,只余外墙和院子需要修缮了。这两处都好说,韩强特意将外边甩下,只要屋子修好能住人了,剩下的他们再慢慢修。

听了这件事的还有镇上的孙家父子,孙兴对儿子讲:“这两日咱们父子俩多干会儿,橱柜不着急,得把董娘子订的几张床先打出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看她这边的人都等着搬家用呢!那姑娘肯定不好意思过来催,咱们自己紧着点,做出来你就给人送过去。”

孙广安点头,为饭馆不平道:“人家生意做的好就去偷,这种人就欠大板伺候,听隔壁卖菜的大娘叨叨,只罚他们去扫粪了,太便宜这三个兔崽子了!”

说起那三个贼人,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度日如年。其中一个人整天算计着还有多久才够半年,但时间不会因为他而改变,只能垂头丧气地熬。

夏季天热,董父怕猪群生了猪瘟,所以每日都清猪圈,听福珠的建议,还买来石灰粉洒在猪圈内外。

以前只有他和曹大郎两人,日日铲猪粪是做不到,幸而逮着了这三个贼人,让他们帮忙铲铲管用的多。

猪粪多了,味道难闻,而且猪场规模扩大,每天能扫出千余斤粪尿。三个贼人好吃懒做,平日里铁锹不拿,扫帚不举的,光是鼓动出十几车大粪就要了他们的命。

“这粪都统一倒去山脚的大空地上沤起来,等着秋天用到地里,不可洒到别处,要是有上山的村民反应,你们还得再收一次,而且我们还得禀告胡县令,别存侥幸心理。”曹大郎把丑话说在前头,警告三人。

被夹住手的那个是他们的老大,现在还裹着纱布,翘愣着手指在圈外边等着推粪,另两个进猪圈用铁锹铲,只是他们手法不够娴熟,时而有粪水溅到脸上。

只不过这次县令发了话,族长发话也不管用,只能捏着鼻子干下去。

只要他们不作妖捣乱,福珠也不会刻意找他们的麻烦,她现在正忙着搬家呢。

福珠一家没什么东西,衣服都破烂了,索性该扔的扔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至于其他用的,福珠穿过来的时候家徒四壁的,就一个破柜子,现在在院里扔着,先抬进去凑合用着,等孙家把新柜橱送过来后再换新的。

两个灶台也打好了,这下再招待客人就不怕出菜慢了。还有浴间,夏日里进去可直接洗澡,污水就顺着挖的地道管子流出去了,不用麻烦地往外断水了,就是冬日有些麻烦,水管怕冻,要是用水得端到外边去倒,不过在古代能有个屋子洗澡便不错了,福珠实在接受不了夏日去河边洗,冬三月完全不洗澡,她怕长虱子。

宋老太和宋茂拗不过福珠,他们祖孙俩搬到了最东边的屋子里,福珠他们还是住在西边的这排房里。阿茂不好意思住,福珠劝他:“等你攒够银子,有能力带着祖母搬出去的时候,她绝对不插手,这屋子权当租给你们的。”

“好,若是不拿租金,我和祖母真是没脸住了。”宋茂扣着双手道。

“租金从工钱里扣,这你就没负担了吧?”到时候福珠就象征性的扣点儿,让祖孙俩心理过了那道坎儿。

阿余还是睡在福珠隔壁的小屋里,董鹄大了,被单独分到了东边的屋子,与宋茂住在隔壁。

等收拾完这摊子,福珠也该着手准备温居饭了,把安御医、沈夫子、宁王邀请过来,再加上陆离一家,若是到齐了,一桌可能都不够,还有平日里对自己不错的刘玉,隔壁的曹阿婆一家,汪老肯定也得叫上。

福珠计算,最起码得做四桌菜才有富裕,要是再多来几个朋友呢,你不能说添双筷子的菜都没了。

现在刘玉胎象稳定,吃的饱喝的足,上午常来有福来聊天。一听福珠要请她食温居饭,第二日就给她带了一大包海米。

福珠打开一看,不是瞎瞎瘪瘪的小虾皮,这是大海虾的虾仁烘干而成的,品质绝佳,每一个干虾仁都有两个指节那么大。

“这东西太难寻了,刘姐姐!”大礼朝比不了现代,不住在海边是见不得这么大的海虾的,京城食的虾子是河里捞的。与海里的相比,虾头傻大,虾身小而窄,虾肉薄而瘦,照福珠来说,没什么吃头。

“这东西在闽南多的很,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我娘也不擅厨,交给你才能发掘它的好味道!”刘玉摆手道。

“那我就不推脱了,今天晚上我将它做了菜,让大家都沾沾刘姐姐的光,尝尝真正的海味。”福珠计划着菜单,唤来阿余与她跑腿再去菜市买些食材,阿茂则被打发着去挨个通知各位亲友了。

主仆两人分工明确,阿余背着大竹篓子负责装菜,福珠则去挑拣肉菜,砍价时阿余也会附和两句,可谓是神仙搭档。

因是上午,许多菜都是刚从地头摘来的,好多菜农裤脚上还潮乎乎的带着泥,这是起早趟的露水,骗不了人。

福珠见今日的羊肉肉质鲜红,羊油嫩白,没有黄边儿,就知这是今早刚杀的。挑了一块上好的里脊,主要是宁王胡县令这样的贵人,骨子里还是极喜羊肉的。

所谓“鱼羊一道鲜”,饭桌上有了羊肉,鱼肉也是不可或缺的。安和镇有河流穿过,鱼是不愁的,鲤鱼、草鱼、鲶鱼、鳝鱼、鲫鱼、泥鳅

福珠脑海里“唰唰”闪过菜谱,最后买了四尾鳜鱼,做道醋椒鱼,酸辣下饭,陆离应该会很喜欢。

“姑娘好眼光,这四条鳜鱼是我老头子起网打的最大的,你看,还活蹦烂跳哩。”跟那应景似的,话音刚落,他手上捞的那尾鱼一卷身子,鱼尾差点甩在他脸上。

“有道是桃花流水鳜鱼肥,这个季节的鱼最肥啦!不过夜间还要去守这鱼,老翁着实不易。”福珠看着鳜鱼背脊竖起的鳍,威风凛凛。

“丫头,这东西凶猛无比,它以小鱼为食,千万别逗它完,口中的牙利的很。”老翁告诉那边蠢蠢欲动的阿余。

这傻姑娘第一次见长相这么凶的鱼,她伸了根食指挑衅盆里的鳜鱼,见它们一跳一跳的还挺有意思。

听了老翁的话,阿余不敢了,心有余悸地将食指攥到手里,这要是被咬掉了指头就成了残废了。

老翁用草绳将三条鱼串好,递到阿余手里:“这下就咬不到你了!”

福珠与老翁告别,又带着阿余继续转悠,肉菜齐了,还得寻摸寻摸素菜,跟肉菜江定好的都是大众菜,要是想找些独特的,还是得亲自来菜市。

伏天雨水勤,山间树林能找到不少菌菇,许多孩子妇人无事便去树间子里采蘑菇,福珠见一老妪竹筐里的香菇鲜嫩干净,便包圆了。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了冬日只能食香菇干,要是炖菜还行,清炒还得是鲜菇。

至于热汤,福珠不考虑了,如此闷热的天气,还是准备些清凉的绿豆汤或甜水饮子最宜。

一路走走停停,最后拾掇了一大竹篓子的东西,阿余肩上背着,剩下的福珠手上拎着,这才往回走。

“小姐,这么多菜,傍晚打烊了再准备能收拾的完吗?”阿余掂了掂肩上的竹篓,担心地问。

“忙完午时咱们就回家准备,挂牌打烊半日。”福珠早就安排好了,不过还是可惜:“要是我能招个厨子,或者收个徒弟就好了,即便我有事分不开身,也不用关门了!”

福珠心里琢磨,是时候招厨了,收徒弟不锻炼个十年八年的出不了师。要是能找到个想牛大厨这样基础厚的人,只要稍加指点,便能做出味道相似的菜肴。

“小姐,陆公子人脉广泛,不如让他帮你寻寻?”阿余提议。

“陆离?”福珠把他的名字念出声:“要是请他帮忙还得打情,而且我”

而且我还没理清和他的关系,福珠默想。

最后那张窗户纸福珠不想捅破,他们现在是合伙人的关系。不说她察觉陆离的身份觉不像她看到的这么简单,就算他背景简单,现在酒楼猪场陆离占大头,算是她的东家,福珠多少得敬着他。

两人要是在一起,难免发生矛盾,牵扯越多,涉及的利益越多;要是福珠拒绝了他,陆离脸上无光,两家闹得不快,到时候姻缘不成,生意连带着炒勺,这还不如一开始就保持纯粹的关系。

“还是靠自己吧!”福珠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烈日:“等我变成独立的太阳,自己有了大酒楼,就不用顾忌这么多了!”

第40章 虾米肉、炸鸡椒、花浪香菇、它似蜜 温居饭 上

阿茂过了晌午才从外边回来,悄悄把福珠拉倒后院小声道:“那位宁王殿下说他亲家来了,飨食他们要一起来,得多加五个人。”

福珠算计人数,算上这五个人,得二十多口不到三十口人了,幸好她备了四桌的食材,不然还真不够食,要是再现抓,还真来不及。

不过桌子肯定不够用了,晚上再去曹阿婆家借一张应该就够用了。

“我后去的胡县令家,特意和他打听了下,说是宁王殿下的亲家是肃王,也就是祁靖将军的家人。”阿茂学聪明了,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福珠。

不用打探,她也能猜到,能让宁王舍脸带来的人,铁定简单不了。其实她让阿茂邀请之前也犹豫来着,她这么个小厨子,让宁王来家里食温居饭是否有点不自量力,可陆离和胡县令知道她家建房子搬家,温居饭得邀请他们来,你要是不跟王爷吱一声,也太不拿人家放在眼里了。

索□□珠也不顾什么王爷、县令了,直接让阿茂都通知一遍,她礼仪到了,来不来就看他们自己愿不愿意了。

“小姐,那么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阿茂见福珠忧心忡忡的样子,担心地问。

“不用紧张,能和宁王殿下做亲家,想必不是挑刺的贵人,用不着有负担,咱们只要好好招待便是。”福珠开导他:“不过,肃王殿下的身份不能声张,谁都不要讲。”

阿茂立马捂住嘴,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又添了贵客,福珠担心时间来不及:“剩下的就交给我娘和婶娘,咱们先回去收拾着。”

“娘,还剩下地没擦,你和婶娘把它擦完再回。”福珠对田氏说:“今天来的贵人比较多,咱们得分头行动,我把马车留给你们,你们慢慢走,不着急。”

田氏现在都听女儿的:“你们驾马车也快点,留给我们做什么?”

福珠道:“宋老太也和你们一起回去,我们就先走了。”

“那行,我们拖完地也就回去了,你们别着急啊!”田氏怕她着急,叮嘱道。

“好啦,我们这么多人呢,忙的过来!娘你驾车慢着点儿!”福珠没想到田氏竟然会驾车。

“你娘我从嫁过来就驾着驴车运猪肉,你们赶紧忙去,崩操心我们!”田氏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挺自信的。

“阿茂,牌子立出去了吗?记得把前门锁好!”福珠喊道。

福珠去检查食材了,最重要的五香粉不能忘了带,猪肉带上一部分,若是不够用再去山里拿。

她努力精简,食材还装了三个大竹篓,正好一人一筐,最重的留给阿茂背。

韩强他们今天没上工,福珠特意找了个理由让他们歇两天假,不然来了客人没法解释。

村边的晌午格外安静,福珠三人抄小路回去,新房子坐落在农田的尽头,那一大片空地上就还剩了董家和曹家两家,福珠远远望着气派的大房子,心里自豪的很,这是她用自己的双手赚银子盖起来的。

破烂的木门也换成了宽大的铁门,福珠推开门,两个小的从后边溜进去,卸下竹篓,后背一大片都湿了。

“咱们也别换衣服了,这闷热的天,一动弹就得出汗!”阿余一边接福珠的竹篓子一边说。

“我觉得也是,干活嘛,脏点没关系,只要你俩别嫌弃我就行!”阿茂倒了三碗白水,这是他早上出门前烧的,

福珠饮了一口:“还是凉白开解渴!”看来阿茂这小子很细心呀。

阿余不管两人,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路上把她渴坏了。

坐着稍微喘了口气,阿余洗菜,阿茂去洗肉,福珠去处理那四条鳜鱼。

鳜鱼头小而尖,不像鲤鱼,没什么吃头,但也不能剁掉,否则影响卖相,“无头鱼”装到盘子里得多难看。

其他鱼是先处理外边还是里边都无所谓,但鳜鱼要先去鱼鳞和鱼鳍,如果碰到它的背或者尾部的尖刺,就会中毒,这是一场危险而美味的冒险。

福珠用刀小心地将背上的鱼骨切掉,它的刺主要在背脊,切完整条鱼就没什么刺了,再坡着刀在鱼尾横切一刀,直到切断鱼骨,有毒的尾巴就能捡出来了了。

再就是鳜鱼披着一身黑话黑滑的“外衣”,福珠用剪刀刮净鱼鳞,再用热水烫掉外皮,这菜算是把外边处理干净了。

为了保证鱼的完整性,福珠找到鳜鱼尾巴与腹部交汇那里的“肚脐眼”,用刀切开,鱼肠和鱼身就剥离了,再拿两根筷子插到鱼腹,拧住旋转两圈,无需开鱼肚,鱼鳃和鱼肠就一起出来了。

用清水盆子洗干净,福珠在鱼身的一面上剞成十字花刀,另一面剞成一字花刀,两两一盘,洒盐和五香粉揉搓后放置一边腌制。

处理完死鱼,接着拾掇上午那块羊肉,这两个东西一直放在外边,天热怕它变腐。

福珠打算用羊里脊做一道北京的清真菜“它似蜜”,光听菜名就知道这道菜一定是甜口的,但它的名实际来源于它的色泽,酱红光润。

斜着下刀刃,将嫩弹的羊肉切成薄片,举到阳光底下不能透光,却也不能太厚,似透不透的肉片既好入味,嚼起来也有东西。五分酱油与一钱调好的湿淀粉,点上少许的清水活成粉浆,把案板上的羊肉收到浆水里拌匀。

“不能用筷子搅拌,用手活匀。”福珠见阿余要拿筷子搅和肉片,制止道。

“肉片切的不厚,容易搅断了,若是搅成一团,再下锅就是一团麻疙瘩。”福珠开玩笑:“真成了炸羊肉团子了,到时候里边还能要出血来,外边就糊了。”

因是新灶,灶口还没来的及变黑,只是熥的通红。灶火烧旺,在大锅里舀上半勺芝麻油,五成热时,芝麻的浓香便从锅里溢出来了,香的如偷了香油坊一般。

浆好的里脊片下锅后迅速用铲子拨散,炸至表面颜色变浅后,火猛而急,时间极短就能捞出来了。

“怪不得贵人都爱食羊肉呢!”阿余一边烧火一边念叨:“甘醇不膻,这炸好的羊肉还带着一股子奶香。”

“就你嘴贫,等炒好更香!”羊肉沥油的间隙,福珠腾锅准备炒糖色。

用酱油调制当然省事,却胜不过糖色的魅力,福珠认为炒糖色是一种情怀,是对古法的尊重,若是偷奸取巧就失去了对食物的敬畏。

清酒、湿淀粉、酱油、白糖、糖色、姜汁和醋汁在碗里搅匀,在锅里翻炒两下过油的羊肉片,铲子边搅料汁边往下倒,继续用猛火翻搅着炒制片刻,片片分明的羊肉就像裹了糖浆一般,粽红可人,临出锅时,再点上几滴香油增香,把隔壁的曹阿婆和带孩子的秋娘都引过来了。

“不是说了叫我过来帮忙吗?”曹阿婆昨天就知道她要准备温居饭,所以听到动静就过来了。

“现在忙得过来,我想着一会儿再去隔壁叫你曹阿婆。”福珠将锅里的菜分四盘子铲出来,

“正好,我让阿茂去趟山里拿猪肉,剩下的菜就麻烦阿婆帮我洗啦!”福珠叫来阿茂让他去跑腿,因着她还要加一道炸鸡椒,肉不够用了。

菜市买来的整鸡,片掉带着翅骨的鸡胸脯,备用。剩下一只用来吊鸡汤,其余的四只让阿茂捎去冰窖镇好,以后再做,

这只鸡买的值,花浪香菇用完鸡汤,剩下的肉还能食,简直就是一鸡三吃。

用菜刀剔净鸡翅骨上的肉,露出节骨来,切去根骨环但不能剁断骨节,否则鸡脯肉就瘫成了一大块,毫无形状可言了。

鸡胸脯肉上还带着没处理干净的脂肪和白筋,福珠用刀刃挂掉后放到水里清洗干净,回来将鸡胸肉甩到砧板上,用细针在圆滚滚的鸡大胸上戳上小眼,肉太厚,方便入味。

戳好小孔后,福珠将菜刀一转,用刀背把鸡胸肉砸松,一下一下的,块状的肉塌下去成了片状,边砸还要避着鸡骨,要是砸断了,整块肉就散了。

鸡椒肉不单有鸡肉,还有猪肉作为它的馅儿,所以福珠说猪肉是百搭的,与什么菜都能配出好滋味。

肥瘦相间的猪肉用细细剁成泥,取泡发的海米也剁成细末,抓拌前打上鸡蛋清,用葱姜蒜泡水加入肉馅里去腥,借着水劲儿,干巴巴的肉馅便能搅活开了。

十片鸡胸肉从中间分成二十片,把海米肉馅用木勺抹在鸡肉片上搓成卷,加上中间的翅骨,宛若一只豌豆荚。

肉卷蘸水裹面粉,抖落干面再次蘸水裹面,如此反复六七次,待上边的面疙瘩像刺猬一样炸开时,便可以下油锅炸了。

无论多少次,花生油总是能激发出食物隐藏的味道,加上豆油断生纯粹的香,鸡胸肉、猪肉、海米的原味混做一团,游走在鼻间,勾起藏在舌尖的馋虫,令阿余不停地耸鼻子,他们跟着福珠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但这种新奇的味道还是第一次闻。

阿茂顺着香味把五花肉取回来了,进门一看,还好他出去的间隙,小姐只做了一道菜了,错过香味他都觉得可惜。

五花肉不去皮,用镊子将上边残留的白猪毛拔净后直接下锅煮,福珠为了去腥,还切了葱段和姜片进锅,不然白水煮死猪肉的味道着实令人恶心。

一插肉皮弹筷子,肥肉外边软和,里边有硬心时,就可以捞出来抹蜂蜜醋汁了。

待抹匀实以后,阿余将油锅也烧热了,带着蜜醋的肉皮见油变红变。

海米铺满蒸碗的碗底,切好的肉片皮朝下码在碗中后,将葱段与甜面酱铺在肥肉上,淋上清酒,盖上锅盖,旺火蒸制。

待客人到齐,这四碗虾米肉才能陆续出锅。

一边的鳜鱼也腌好了,再腌下去恐怕要臭了。福珠想,它臭了也还是一道菜:臭鳜鱼嘛,后世的名吃,恐怕这群贵族一时难以接受,还是赶紧下锅炖了吧!

炖鳜鱼用的是猪油,冒碎泡时,放葱姜末末,小米辣椒掰断煸香,曹阿婆食不了辣,眼泪鼻涕一把,吓了福珠一跳,还以为怎么了呢,结果跑到外边洗了把脸才好。

鸡汤在锅里咕噜咕噜沸着,福珠让阿余盛来一盅,鸡汤将暴跳的辣味压下去了,锅里熬着香味,福珠用开水把鳜鱼的花刀口反复浇灌,直至泛起,才能入汤。

因是鳜鱼肉紧,若花刀口不翻起,便煮不进味道。俗话说“咸鱼淡肉”,福珠往汤里舀了三大勺精盐,鱼汤反正是不能喝的了。

“阿余,等汤烧开了便加水转至微火慢熬,我去做下一道菜!”

花浪香菇也是要用到海米的,福珠今日不把这包海米用完誓不罢休。

六月伏天容易生虫,若是保存不当就被虫子吃了,还不如趁着人齐,给大家伙做了菜食,起码浪费不了。

曹阿婆已经把香菇的尾巴掐掉了,洗净的香菇沥完水,表皮仍是润润的。

福珠把碗中泡着的海米都剁成了虾肉糜,倒上蛋清、猪油活匀。为了让虾糜的口感更佳滑弹,福珠还加了些湿淀粉,不过葱姜末就不必了。海边的虾子刚捞上来就处理了,没有后世那股子腥气,加一些无谓的调料,反而破坏了虾肉的清甜。

猪油起锅,爆炒香菇后加鸡汤沉淀,待完全透味后关火冷却。能下去手时,福珠让阿茂与她给香菇擦干,一人一块棉布,轻轻包裹住香菇盖,抹去表面的水分:“千万不可用力,不然香菇就被碾碎了。”

新鲜的香菇没有干香菇的皮劲,因此在烹饪时,火候也要小上许多。

香菇盖仰头朝上,在每一个小洼槽里挤上虾糜,为了令食材更佳多样,福珠把切碎的发菜末嵌在肉糜上,上锅蒸制少半刻钟就必须出蒸笼,不然香菇会被蒸瘫,化成一股水,噗囊噗囊的令人难以下咽。

主菜准备好,就剩凉拌素锦了,这些出菜快,福珠带着另个小的去准备饮子。

来过饭馆的人都喝过酸梅饮子,福珠打算做点花茶供女客饮用,至于男客,想必还是更喜果酒一些。

昨日傍晚她路过村里的荷花池时,让小童帮忙采了两大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和一大片荷叶,荷叶张的舒展,花蕊包的紧紧的。

到了家,福珠抓了一小撮红茶放进花苞攥紧,这还是她在贾贸节买到的正宗功夫红茶呢。看色泽应该是去岁的新茶,炒制好后就带着茶叶北上沿途售卖。

荷花苞裹着红茶放置里一天一夜,取出来时每片茶叶都沾着荷花香。

“阿茂,用剪刀把荷叶边剪到茶壶口大小。”

福珠找来最大最深的茶壶,荷叶放到茶壶口,叶心放上带着花香的茶叶,慢慢注上冷水。茶叶虽未来的及舒展,但是带着花香的茶水顺着荷叶的脉络,在底部顺着嫩绿的茎汇到茶壶里。

福珠让刚回来的田氏和吴氏给这两壶茶添水,阿余和阿茂还得帮她忙灶间的事。

再拿鸡汤烧沸,捏上细盐、放上一掐鲜翠的豌豆尖,滚上两开淋在香菇上,捻上些许胡椒粉,便可以上桌了。

福珠让阿茂从曹阿婆家搬来两张桌子,他家有两张,正好凑够四桌,坐下这些人是绰绰有余的。

鳜鱼蒸好,出锅时淋上醋和麻油,福珠把葱切成棉线般粗细的丝,窄长的盘子沿儿,围上一小绺葱丝和香菜段,光是视觉都让人垂涎三尺。

虾米肉的那屉也能取下来了,扣入海碗时,油炸的肉皮朝上,颜色褐棕,软弹不干焦。

阿茂在端菜时,肉片随着他的脚步颤乎,透过肉片的缝隙,可以看到里边的海米被蒸的肥肥嫩嫩,已经完全炸开,紧弹的虾肉已经冲破边缝绽开了花,每一个足有婴儿拳头那么大,这要是让他咬上一口,不得塞的满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