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很快察觉到印澄在落泪。

他按住印澄的肩, 轻轻揉.捏以作安抚，但情况并未好转。

看起来不止是感激带来的失控情绪。

以往宋屿总是无法准确地猜测到印澄的想法，但或许是心虚的缘故, 他隐约推断出了真正的原因。

印澄似乎也在伤心。

为着曾经答应过他，不再出去工作。

宋屿将手收回, 在桌下无力地垂在膝间。

他当初提出那些要求，并非故意折磨印澄, 只是想确保能够占据恋人的全部身心。

难道真的是他贪心了么？

印澄现在竭力对他妥协, 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厌倦了这一切，收回所有的宽容和忍让？

宋屿想做个完美的情人, 可努力到现在，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

阴湿的私欲没能坚持多久, 就被印澄的泪冲得溃不成军。

宋屿除妥协外，别无选择。

他本能地想要讨好印澄。

只要印澄开心，他怎样都可以。

“阿澄, 上次说的事是在和你开玩笑, 以后我会挑更好的本子给你，等《欲都》的宣传期一过, 你就继续进组吧。”

宋屿语气温柔, 声音如潭水般平静。

印澄猛地从臂弯中抬起头, 双颊挂着尚未擦干的泪痕：“真、真的？”

“嗯，真的，你想演什么类型的故事都可以，地点也不用在意，哪怕片场定在外地，我也会陪在你身边。”宋屿屈起手指，将印澄的泪珠擦挂到指节, 凝视片刻，将其按入指腹。

印澄愣愣地望着他，没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你要怎么一直陪我……”

“我可以当你的助理。”

“啊？那你自己的工作呢？”

“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你现在还是事业的上升期……”

“我可以退圈去做点清闲的生意，这样就有更多时间……”

“退圈？不行！你……我喜欢看你演戏，喜欢看你在舞台上发光的样子！”

“这样啊……那我就和你参加同一个项目，做你的搭档。如果没有合适的角色，那当配角也可以。”

“宋屿……”

“阿澄，我不会和你分开。”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轻，被在席间的吵闹声衬托得近乎耳语。

印澄忽然很想抱住宋屿，但他怕这个拥抱会失控到超出友情的界限。

宋屿在退让，但无论是做助理，还是当他的配角，印澄都不会真正开心。

《欲都》的合作模式很难再度复刻，如果角色不合适，两人却硬要进到一个组里，那便是种很不舒服的勉强了。

印澄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显然，宋屿现在的想法还非常极端，需要悉心引导才可以。

不必着急。

他们有的是时间。

印澄相信，过不了多久，宋屿就会抛开这些偏执的念头，平衡好工作和两人的生活。

“别总想太远的事，我们以后再慢慢考虑嘛，”印澄也将手伸到桌下，悄悄抓住宋屿，“我今天只想多喝点，喝到烂醉！”

宋屿唇角缓慢展开一抹笑。

他回握住印澄的手，坚定，有力。

“好，你想喝多少都可以。”

“真的？那我森*晚*整*理醉到走不了路怎么办？”

“我抱你回去。”

“哇，我很沉的，你确定抱得动？”

“……”

“别笑啊，我真的不轻！要不你还是背我吧，这样省点力。”

“……好。”

* * *

印澄真的喝了很多。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抱回去还是背回去的，但中途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飞机的头等舱里。

等再睁眼，周围已然变成全然陌生的酒店房间，身.体也酸疼得很，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痕.迹。

印澄摸过摆在床头柜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直到喉咙里的干.涩被彻底滋.润。

“醒了？”宋屿边戴腕表边走进卧室，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我要去参加彩排，你再睡会儿？”

印澄眨眨眼，稍慢些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平港。

还真突然。

印澄眼珠迟缓地转动着，回忆起自己的确答应过宋屿会在年三十前一直陪他。

但他以为好歹要回鹿鸣翠谷一趟，收拾下行李。

或许宋屿已经帮他整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