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梁上忽然传来微微凉意, 顷刻间又被体温化为一滴水。

下一片雪花恰好落挂在眼睫，让宋屿看清了它的模样。

与表盘上的图案相同，晶莹, 圣洁，带着无与伦比的巧妙, 在印澄打开礼盒后，初雪悄然降临。

见宋屿愣神, 印澄从礼盒底下抽出那条手机链, 仔细打量片刻，低头在宋屿的衣兜里翻了翻。

很快, 他找到了手机。

重新把这小东西挂上费了点功夫，断绳需要再次打结才能牢牢地系住。

印澄不太擅长修复东西, 等他系好，小羽毛有点朝右歪斜，链身看起来也短短的。

没有以前那般好看了。

但还不错。

把挂着羽毛链的手机重新塞回宋屿兜里, 印澄深吸一口气, 再抬头，恰好看见宋屿拿起那块手表, 在月光下认真端详。

大小和份量都与戒指的差别很大, 早该在看到礼盒的时候就辨认出来才对。

但被强烈的期盼蒙住心神, 宋屿的洞察力早已迟钝到极点。

他珍视地将那快机械手表拿起，尽管和想象中的不同，却未产生出一丝一毫的失望。

有过先前的经验，宋屿开始寻找印澄可能会留下的独特痕迹。

果然，没过多久，他便在看见了表后盖上的刻痕。

“S&Y”，宋和印。

是两人名字的首字母。

“我的。”宋屿用指腹摩挲着那两个字母, 喃喃低语。

“嗯，你的。”印澄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分了一半围住宋屿的脖颈。

熟悉的体香，温暖的气息。

宋屿低头看着印澄自然的举动，某种将神志隔绝的屏障，悄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喜欢吗？”印澄摸摸宋屿消瘦的脸，轻声问。

“嗯。”

“我帮你戴上？”

“好。”

印澄忍不住叹气，将宋屿的袖口卷起，帮他把表戴在左手的手腕处。

宋屿从前话很多的，面对媒体能侃侃而谈，私下对他也是经常哄逗。

记得两人刚刚接触时，对话大部分都是由宋屿挑起的。

一步步走到现在，似乎也都归功于宋屿的主动和引导。

可现在，宋屿的话却极短，像刚学会说话的孩童般，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听得印澄心里难受。

戴好后，他将宋屿的袖口重新放好，十指交握，将宋屿的左手塞进自己上衣的右口袋里保暖。

“走吧，我们回去。”印澄叹了口气。

宋屿用力，慢慢将他的手指扣紧，直至发痛。

而后，默默点头，跟随印澄的步伐，慢慢沿来时的路返回。

雪仍在下，悠扬温柔，势头渐大，却没带来凛冽的低温，只是为满山四季颜色的落叶，披上层月光般的素白。

柔和，惬意。

印澄侧仰着头，轻轻吻住立刻就俯身过来的宋屿。

今夜，或许是个适合漫步的好节气。

* * *

走在身边的宋屿，在极其缓慢地发生变化。

印澄絮絮叨叨地和他聊最近的事，宋屿起先只是听，偶尔会给出语气词般的回应。

比起交流，他更专注于印澄一开一合的唇瓣、睫毛上挂着的冰晶，说话时的神态。

等归途走到半程，宋屿才有想要和印澄对话的迹象。

印澄很呵护宋屿的表达欲，像在寒风中慎重地用手挡护住一簇微弱的火苗。

在得到积极的正面回馈后，宋屿的话语开始变流畅。

等两人走出山林，瞧见剧组驻扎的营地时，宋屿几乎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温柔，优雅，体贴，从容。

沈秋还没回去睡，一见到两人便满脸担忧地跑过来，紧张地用目光确认宋屿是否无恙。

印澄原以为宋屿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想到面对贴身助理沈秋，他竟又变得冷漠。

神态与在山林里瞧见的并无二般。

“他没事……辛苦你等这么久，快回去休息吧，我们也要睡了！”印澄尴尬地对沈秋谢道。

沈秋深吸一口气，眼底的忧虑稍稍减轻。

不管怎么说，人总算是回来了。

“那就麻烦印老师照顾他了，我刚刚和导演沟通过，剧组会给他放两天的假，让他好好休息。”沈秋放弃了和宋屿沟通，只和印澄说话。

印澄眨眨眼，与宋屿对视，朝他露出欣喜的笑。

看来《寻踪》这边的拍摄任务没有《重来》那边紧，居然能临时得到小假！

宋屿观察着印澄的情绪，很快也随之露出微笑。

这种明显的模仿举动让沈秋心下一沉。

见宋屿想要带印澄进房车，他咬咬牙，硬着头开口：“印老师……”

这是想要私下沟通的讯号。

印澄答应着，试图把手从宋屿掌中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