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以前总是副笑眯眯的模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紧不慢的,气定神闲。
刚刚那是……
难道说,宋屿在那边,出事了?
* * *
夜间有雾,驶入景区后,能见度变得更低。
尽管司机努力提速,可在这种路况下,开到剧组时也已过23点。
付掉车费,双脚刚一踩地,早早等在附近的沈秋就迎了上来。
山区里的温度比市内还要低,印澄穿得不算太厚,车里又暖和,如今被寒冽的山风一吹,整个人都被凉气给吹透了。
他原地跺脚,小跑两步,企图让身子回暖。
沈秋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忙帮他披上提前准备好的厚大衣。
“这是宋屿平时穿的,快裹好!”沈秋动作利落地帮他系扣。
“谢、谢谢……”印澄牙齿打颤,躲在宋屿的体香中,感受着逐渐涌起的暖意。
是宋屿的衣服啊。
他都没见宋屿穿过。
最近忙得头发昏,连“五彩羽毛停歇地”里的路透图都忘存了。
等有空,得一一补上才行。
“屿哥呢?睡了么?”印澄艰难地从“震动模式”转为常态,呼着白气问。
“没,进山了。”沈秋引着他往前走,眉头紧锁。
“进山?不是说都收工了么?”印澄愣住。
“跟拍摄没关系,是他自己要去的,已经很多天了。”沈秋头疼地用掌根砸砸脑门,无奈道,“他在山里丢了东西,魔怔似的,非要找。”
“啊?什么东西?再重要也不能大半夜进山啊!”印澄表情失控。
“那个手机链,羽毛形状的。”沈秋盯着印澄,低声道,“你送的那个。”
* * *
手机链是在一周前丢失的,恰好是印澄为了休假,拼命连轴转的那段时日。
沈秋说,最近拍摄任务繁重,剧情更是进入了关键期,宋屿饰演的主人格闻城通过副人格闻寺故意留下的线索,误以为自己就是连环杀人狂。
闻城奋力追凶,查到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精神濒临崩溃,开始极度怀疑自己。
原本被压制住只能在午夜后出现的副人格闻寺,开始在白天也影响主人格的情绪。
主人格闻城经常陷入恐慌之中,害怕自己会精神病发再度杀人,整日活得战战兢兢,连最平凡的日常生活也变得犹如地狱。
闻城的精神力越弱,闻寺能在白天出现的时间就越长。
当第一起白日杀人案发生时,闻城夺回身体控制权的那一刻,手里正握着染血的刀。
闻城仓皇间,首次以犯罪者的身份藏匿凶器,躲避警方的盘查。
此后,是否要自首的矛盾感将内心正义的闻城百般折磨,甚至在闻寺的诱导下,屡次做出自残的行为。
经过一番挣扎,闻城终于决定带着凶器,向警方阐明一切。
可这时,他却发现凶器不翼而飞,原本只存于脑海中的幻想在镜中现身,以女友的性命相要挟,逼迫他对自己唯命是从。
宋屿的演技出神入化,精妙地不断切换两种人格的状态,从神色、语气到肢体,都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演的痕迹。
相同的长相,却又泾渭分明,宋屿用出色的业务能力征服了剧组的所有人。
几乎每位工作人员都敢断言,这部影片,未来绝对会创造国内票房的新里程碑。
拍摄顺利固然是好事,可与之相对的,宋屿的状态却每况愈下。
他变得孤僻寡言,独来独往,经常将自身笼罩在极低的气压中,连最亲近的沈秋都开始打怵和他搭话。
现场休息时,宋屿最爱做的,就是盯着某处发呆,眼神有种难测的阴狠,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状况,是在印澄和宋屿吵过一架后才急剧恶化的。
宋屿变得很难记住拍摄之外的事。
比如午休时,导演亲自给他送了生日蛋糕,其余人也围在一起共唱生日快乐歌。
宋屿亲自吹了蜡烛,但一个小时后,他却盯着房车里的蛋糕,质问沈秋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类似的事不胜枚举,唯有一件,宋屿很是执着,那就是一周前不甚弄丢的羽毛手机链。
山里地势复杂,见宋屿执着要找,剧组的人足足帮了五天的忙,却仍是寻不见踪影。
今天是第七天,所有人都已放弃,唯独宋屿还是依照惯例,一收工就往山里钻。
凡是试图劝阻的人,都会被他用凶狠的目光吓退,连导演都未能成功。
后来,宋屿的神经愈发敏感,连有人在旁帮忙都无法忍受。
不许跟随,不许探视。
夜间的山区,就这样变成了宋屿一人的禁区。
沈秋说,宋屿大概也不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这种近乎盲目的寻找,每次都会在凌晨三点左右才结束。
“宋屿现在的问题很严重,我试过劝他去看心理医生,可凡是他抗拒的,别人就没法强迫。”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真害怕他有一天会出事。”
“印澄,现在能帮宋屿的只有你了。”
“求求你,把他带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