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一个time,要统一队形
早课时见到了闫肃, 杨今予才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声音,变成了那个样子。
由于天气渐渐热了,闫肃的校服领口稍微拉开了一点, 从杨今予的角度看过去,有一小撮刮红,在他喉结下方若隐若现。
就像..吻痕似的, 杨今予不着边际的想。
闫肃的嗓子受损严重, 背书时格外沙哑,听进杨今予敏感的耳朵里,一阵不舒服。
趁早读, 班里最是人声鼎沸的时刻。
闫肃瞥见杨今予皱眉,便稍稍侧过身来, 声音淹没在了朗朗书声里:“我昨天..”
“嘘。”杨今予突然抬起食指, 点了点嘴唇:“别说话了,听着都疼。”
杨今予往闫肃的课桌上挪了挪, 将平时两人自习课写闲话的本子推过去。
入眼的一页, 内容还停留在杨今予吐槽乐队名的事。
闫肃习惯性往后翻了一页,将翻页折过去时, 折页反馈出不一样的厚度。
他惊讶地发现, 这个本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已经翻过去一半了!
闫肃有片刻出神,于上课时间开小差这件事上, 谴责了自己一番。
他在新的一页言简意赅写了几个字:“跟我爸切磋, 输了。”
原来,昨天闫肃回到家里, 本来的计划是先为自己前日的莽撞而领罚, 然后再跟父亲交流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但当他讲完为什么顶撞了姥姥一家时, 父亲却没像以往那样上来就罚,而是问他:“虚岁18了吧?”
“过了九月就满17了。”
父亲点点头:“不是小孩了,给我听一下你的看法。”
闫肃便直言:“我和小刀都是您带大的,根儿在烟袋桥,我想就算您赶小刀走,他也不愿意离开。所以,对于您让母亲领走我这几天,我有些..不愉快。”
“怨我?”闫父轻轻提了下嘴角。
沧桑深邃的眼窝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敢。”
闫父哼声:“翅膀硬了,没什么不敢的。”
闫肃察言观色,并没有发现父亲有什么不悦,便更大胆起来,直勾勾问:“那您呢?是怎么想的,我想知道。”
闫肃不敢直接问「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这种肉麻的话。
在闫家,或许是因为闫肃从小都跟师门一起生活着,父亲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他们父子的相处模式也更像师徒,棍棒下长大,礼法之间隔着层戳不破的疏离。
他有时候会羡慕曹知知家,一家三口,打打闹闹,亲密无间。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闫父看着他。
“小肃,你从小听话惯了,这次有了自己的想法不算坏事。但莽撞带来的后果,需要你自己消化承担,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我会去登门道歉。”闫肃垂了垂脑袋,不太甘心道:“但..我还是想知道,您是不是..”
他挠了挠头发,不太好意思说。
憋了一会儿,憋出一句:“您的态度,对我很重要,因为你是我爸。”
因为你除了是师父,更是血浓于水的爸爸。
至少别人的爸爸,温情时会抚摸儿子的头,会有说有笑吧?
闫肃等了一会儿,父亲没有说话。
他便一直等着,好似等了一个世纪之久,也没等来一个普通男孩对于父爱的想象。
半晌,他听见一声带着苍老的叹气,父亲站了起来,负手而立。
“爸!”
闫肃怕他就这么走了,没克制住冲动,叫出了声。
“说一下吧,我想听!”他低着头,执着道。
而后他感觉到一个稳健的步伐靠近他,父亲常年穿着的旧布鞋映入眼帘,一股力量在他脖子后面捏了捏。
他猛地抬头,眼眸里小心翼翼闪着光亮。
闫父语句缓缓,却声若洪钟:“小肃,这些年家里衰败,他们都走了,你有怨吗?”
闫肃摇头:“没有!真的。”
“好,那就不走。”他听见父亲这样说。
闫肃心里涌起一阵波涛。
这就够了!
他不求传统而深沉的父亲会像曹知知她爸那样,动不动就「宝贝宝贝」地叫,能言尽于此,已经够了。
闫肃站起来,笑意溢于言表:“爸。”
“嗯?”闫父洗耳恭听。
闫肃:“还有一件事,我想让您听听我的想法。”
他如那日跟杨今予高谈阔论时一样,神情清朗,目光坚定而神往:“我想好了,以后考警校,我想做特警!”
“然后呢?”杨今予眨眨眼,见闫肃眉眼逐渐露出喜悦的神情。
闫肃笑起来,哑着嗓子说:“我爸当场脸就拉下来了,没有听完我的话。”
“那你还这么高兴?”杨今予皱眉。
闫肃高深莫测的摇摇头:“他说,我可以随时下战书,什么时候打赢了,什么时候有资格把话说完。”
“有点意思。”
杨今予觉得他爸这想法还挺好玩的。
这摆明就是给机会了。
只要闫肃能让父亲看到自己真正的火候,就有把握用自己的理念说服父亲。
习武之人,靠本事说话。
“所以,你的嗓子..是被他枪尖伤到的?”杨今予问。
“不是,昨天我爸空手。”
杨今予:“..”
闫肃强调:“再多几次,我会打赢。”
说这话的时候,闫肃眼瞳闪着气盛的韧劲。
杨今予看到年轻帅气的面庞上不掩骄傲,明亮自信,不可一世。
这份不掩少年心性的张扬,在一个春日梨白的傍晚,一位说要展现真正实力的醉酒少年身上,也是见过的。
它们再次浮现在这方清隽端方的棱角外,熠熠生辉,不卑不亢。
杨今予不由得看愣了神。
手机里..那副踏花携枪图,泼墨的少年。
他信,闫肃可以做到。
很快到了乐队排练日。
杨今予从寒冬就开始筹划的事情,终于在初夏来临之际,正式走上它该运行的轨迹。
一觉醒来,他先给闫肃发了消息。
「铃铛」排练完我去曹知知家吃饭。
「米其林」好。
这几天闫肃几乎是日日要找父亲挑战,但屡战屡败,嗓子刚好,别的地方又添新伤。
周六是闫肃加重练习的好日子,杨今予强迫自己按耐住了想让闫肃去看他排练的心。
他自己是个梦想至上的人,最能理解那种逐而不得的迫切。
比起矫情的小心思,他更想让闫肃早日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