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生意之前，金刚秀一法师、安藤更生率领日本宗教文化界代表团来到北京。

在政协礼堂，主席台上方挂着“763——1963”字样，正中悬挂着鉴真和尚的像。——中国和日本的宗教、文化界在这里举行《纪念鉴真和尚逝世1200周年》大会。

在纪念大会后，在礼堂演出根据井上靖所写的小说改编的话剧《天平之甍》，然后还有歌姬演出了据说源自于鉴真时期的“能乐”。

看来此时的日本人已经深熟“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技巧。

纪念鉴真和尚的大会之后，是在北京展览馆举行的日本工业展览会。

这展览会，唐华就得来看看了。

“日本不会是把真的机床也带过来了吧？而且还在北展里头开动起来了？”

刚走进北展院子，还没进门，唐华就听见了里面轰隆隆的声音。

刘鼐：“还真是，我听出来锻压机的声音了。”

“他们确实带了不少设备的真机过来，而且表示，要是现场签订合同，这些机械设备他们就不往日本回运了，付钱就拿走。”叶继壮说。

唐华：“听说外贸部要在年底突击花钱，是要花掉多少？”

叶继壮：“在这一届日本工业展上，我们大概得现场花掉8千万美元，否则年底外汇盈余太多……我们现在的体系，用不着这么多外汇储备。”

……

唐华笑了笑。

现在中国对西方的贸易，1962年出口大概在20亿美元，年进口18、9亿美元，手头持有的外汇达到了8亿多美元。

其实都是小钱而已。不过这8亿多美元已经让叶继壮和整个外贸部额头冒汗了。

日本工业展览会租用了北展的六个厅和两个广场，走进中央大厅，最显眼的地方摆着的是一套120万吨自动化洗选煤设备套装，旁边是一套看上去就很牛X的纸浆生产流水线。

鬼子果然细心，知道自己哪些设备对中国吸引力最大。他要是摆别的工业设备，吸引力可能就没那么大，甚至可能会被唐华打脸，但120万吨洗选煤设备和先进的纸浆流水线，这是现在中国最想要的工业设备之一啊。

唐华：“日本工业展览会筹办的时候，美国商务部罗斯福副部长、美国驻日大使赖肖尔，还有肯尼迪都表示，不乐意看到日本向中国输入有技术含量的工业设备，但你们还是突破了美国人设的障碍，这很不容易。”

“展览会受到了几乎日本全国的支持，二十六个府县知事，四十个县和市的议会议长，一百四十多个市的市长，以及一千多个经济企业联名登报发表声明，而且在议会进行了广泛的游说，”展览会秘书长押川俊夫说，“最后，美国也无法阻挡我们了。”

唐华竖起大拇指：“非常好。美国给日本设定的贸易政策，就一个词：损人利己。中日根据双方需要互通有无、平等贸易，关他们美国什么事啊。”

先解决洗选煤和纸浆设备，既然长草了，那就——买买买。

刘鼐看上了日产的铸造机和锻压机，买。把这个谈妥之后，北展馆里的轰隆隆声音总算安静了，原来，刚才一直响个不停的，就是那台在做演示的锻压机。

人造纤维的喷丝、纺织、印染、整理设备，买。

“部长先生，这是农业拖拉机和它拖带的翻地、插秧、施肥、除草机，还有排灌、中耕、收割和农副产品加工机械。”

押川俊夫介绍农机时特别来劲：“在欧美的国家，他们的农业机械大多只针对小麦和玉米的机械化作业，只有日本一直在研究水稻耕作的机械化，因此，这一套的设备，应该是世界独家的设备。”

唐华：“欧美国家水稻的种植面积很小，所以不重视水稻的农业机械。不过除了日本，中国也在研究水稻机械。……但是你们这一套设备里面，有一些单独的设备确实做得不错。”

虽然南方人多地少，但水稻机械还是有一些用场，现在湖南广西的工业化经常采取整村进城模式，全村甚至几个村子一起变工人，再在原地建国营农场。

……

负责农业机械的同志就去和展厅的厂家谈购买事宜了，唐华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看见了两个熟悉的商标：

“精工舍”“时极准”

记得筹备日本工业展览会的时候，我们提名特邀的厂家名单里没有卖表的啊，看来这两个厂子是自己找了摊位挤进来了。

来中国卖表？

“这是我们的机械表芯，与中国的合作，我们特别看好这样的模式，那就是我们出口表芯，由你们设计表的外观部件，这样既有精工表芯的高性价比和准确性，外观又更加贴近中国人的审美。”

精工的展位上，精工的厂家代表，工程部的一名科长极力推荐几个型号的中低端机械表芯。

精工、时极准的表芯，确实是不错的，平均误差比国内生产的表芯好，品质稳定，而且价格并不比国内同质表芯贵。

但是……

“你们的海报里面，这一只是电子表吧？”唐华指着精工的海报，里面是许许多多的精工表排成一个S形，唐华指着的电子表摆在S形的中心处。

“对的，”精工的科长说，“音叉电子表，第二代电子手表，我们的这一款是刚刚研制成功的，走时精确度超过布洛瓦公司的‘阿克屈隆’。”

唐华：“石英计时装置要比音叉电子表精确得多。”

“哈哈，石英钟确实准确，但是您也知道，石英钟的尺寸，”精工的科长用手比了一下挂钟的大小，“不过，部长先生，您的眼光确实很有前瞻性，精工的研发部门正在研究如何把石英计时装置缩小到一块手表这么大。”

“音叉电子表是第二代电子表，石英电子表可以称为第三代电子表。”唐华摇摇头，露出遗憾的表情，伸出左手，“但是，这就是一只石英电子表。”

唐华露出手腕，旁边的刘鼐和荣益仁也一齐露出手腕。

……

“唐部长，唐部长唐部长唐部长，”VIP会谈日快要结束的时候，叶继壮找到了唐华，跺着脚说道，“我们外贸部门和工业部门分5个小组，忙活了一天，才敲定6000万美元的设备进口意向，您倒好，不但不想办法花钱，还又往我们兜里装钱？！”

唐华：“我花钱了呀，轻工业部那边，精工帮助上海表厂搞扩产工程，这要花外汇进口不少设备，就是花掉的钱没赶上石英表芯赚的钱而已。”

叶继壮捂脸：“反正是钱又变多了。明天还有一天，本来只以为再买2000万美元就完成任务的，现在，得花2400万才能完成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