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放开我,那就是我的有钱娘亲和富商爹爹。”
“我要和他们走,我好不容易遇见他们的。”他跪下来恳求宋白玦“白玦,白玦,这可能是我唯一逃跑的机会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白玦放过了他,可谁又来放过白玦呢?
可白玦想起了娘亲,他也很想很想和娘亲团聚。
于是白玦松了口“你去追他们,我往另一个方向跑,引开那些躲在暗处的人。”
小黑炭欣喜万分,他承诺道“白玦,谢谢你,等我认祖归宗,一定回来救你。”
可他也失约了,白玦再未见过小黑炭。
作为逃跑的惩罚,人贩子敲断了宋白玦的腿,他从卖艺乞讨的小孩群里挪到了靠身体残缺博取同情的小孩群里。
只是抱着残腿躺在发霉的草垫子上时,他总望向远方。
人牙子踩着他的断腿笑他“还在想那孩子回来救你?他是我花了五文钱从花楼女子手上买来的小孩。”
“我亲眼看着他出生,他是不是真少爷,我清楚的很,也就你这么个笨蛋信他。”
白玦不信,人牙子只是想毁掉他的希望而已。
可一日,一双熟悉的绣鞋出现在眼前,正是那日小黑炭说的父母。
他们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锦衣玉食养大的。
五个铜钱落进宋白玦眼前的碗里,宋白玦问“你们还有其他孩子吗?”
妇人惊于这脏兮兮的小残废居然不是哑巴。
“没有。”
明明不是无阙亲耳听见的回答,他却忽觉胸口疼的厉害,裴温言施展在他心上的护罩又碎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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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也没想到,宋白玦一个断腿乞儿,能有一日得踏仙门。
会须君是他的恩人。
从天而降,没有原因,拉他出泥潭,脱他众生苦,给予他无限的宠爱。
可这样的神仙人物又如何是宋白玦一介凡人可以独占。
几道天雷,会须君终是顺了天命,收了天之骄子裴温言入门。
宋白玦叫自己不嫉妒,不难过,做好一个师兄该做的。
他替师弟安排住处,置办日常用品,师弟却有奴仆成群,杂务从不经手,吃穿用度皆是上等。
他下厨为师弟烹饪,师弟却早已辟谷,任由满桌菜肴冷掉,未看一眼。
他带师弟去寻尘世烟火,逛遍热闹街市,师弟却全程绷着脸,似是不情愿。
他不是个称职的师兄,哄不得师弟开心,想通后,他不再上赶着讨好,作为旁观者见证他师弟一次次的风光。
师弟修炼进展神速,不断刷新少年天才的定义,是真正的天道宠儿。
与之相对,宋白玦也笨的很突出。
筑不了基,学不会阵法,仿佛有人锁住了他的周身筋脉,一点灵力都挤不进去。
本就出身低微,又有天之骄子从旁衬托,白玦处境越发艰难,耳边总有人悄声说他不配做会须君首徒。
成年的冠礼上,裴家家主携礼三百箱,为裴温言庆贺。天下叫上姓名的年轻翘楚皆挤至裴温言身侧。
礼典上另一位主角宋白玦被挤在角落里,可有可无。
裴家主家主走至宋白玦身前,却取了测试灵力的石盘。
“不知修仙界第一人会须君的首徒可敢伸手一试,测测灵力有几何。”
宋白玦将手藏至身后,在众人鄙夷的眼神里强撑着腰杆“凭什么你想测就测,我偏不。”
众人沉默着,用无声的压迫,迫他主动伸手受辱。
宋白玦望向裴温言,裴温言却并未接收到宋白玦求助的目光,此刻正握着一个小辈的手腕教他如何使剑。
没有救星,宋白玦只想逃,逃的远远的,可师尊还没来,他此刻走了会丢了师尊的脸面。
终于在白玦与裴家家主僵持许久后,会须君踏剑而来,落地先走至宋白玦身旁,牵着白玦的手将他带至高台显眼处。
虽然路上又引得众弟子嫉妒,暗暗嘲讽。
可能只要呆在师尊身边,白玦便觉得心安,其他声音他都可以不在乎。
师尊拿出一顶白玉冠,亲自为他冠上,就要正式定他为下人宗主。
众人哗然,叶亦生带头反对,众弟子跪拜于地,表示不服。
裴家家主走至前来“我儿何处不如这卑贱乞儿?”
一句话将宋白玦贬的一无是处。
宋白玦与裴温言远远对视,两相沉默。
宋白玦的手藏在身后微微的发抖,迟迟不敢伸上前“师尊,这是给我的吗?”
会须君却态度坚硬,将腰牌强行放进白玦手中,这宗门是他创立,他想给宋白玦,没人能改变他的意见。
“对不起,师尊,我如果可以稍微强一点,就不会丢你的脸面了。”
会须君伸手轻抚白玦后脑。
“旁人言语皆是虚无,不必在乎。”
宋白玦却不能不在乎,冠礼结束,他似生了心魔,将平日本就很长的练剑时间又加长几倍,不眠不休却毫无进步。
后来,他的心魔居然化成实体,成了一道有人型的黑影。
黑影蛊惑他“后山禁地里有一本双修秘籍,与灵力充沛的人双修便可获得对方的修为。”
白玦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宗门大比日,有些心动,他要留住师尊的偏爱,他不要再丢师尊的脸“会对双修之人有影响吗?”
黑影飘到他的脸侧,几乎要亲上宋白玦的距离“是双方皆有益处的双修秘法。”
宋白玦安下心来,去禁地寻秘籍的路出乎意料的好走,很轻松就拿到了秘籍。
秘籍拿到手,宋白玦却犯了难。
找谁双修呢?
黑影装作漫不经心的在宋白玦周围转了三百圈,宋白玦都没有看见他。
忍无可忍的黑影自荐道“和我不就正正好。”
“可你是我的心魔,我怎么能和自己双修呢?”宋白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黑影。
黑影这才想起自己给自己定的假身份是宋白玦的心魔。
到嘴边却吃不到,郁闷的黑影咬牙切齿的推荐会须君“你师尊是修仙界第一人,你和他双修定能成功。”
宋白玦红着脸摇头“师尊对我如师如父,我怎么能大逆不道窥探师尊呢?”
黑影不安“那你想和谁?”
宋白玦想了想,忽然想起那日裴温言曾在师尊面前要与他结为道侣,况且二人修为都提高,他们师门就更强大了。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当宋白玦回答“我师弟”时,黑影不可思议的绕着宋白玦乱飘“他那么古板,怎么可能和你双修。”
“他说过的,他愿意和我结为道侣。”
黑影扶着脑袋看笑话般等宋白玦如何在裴温言这道墙上撞的头破血流。
可宋白玦真靠傻乎乎一颗一颗种桃树,打动了那无情无欲,唯有家族荣耀,唯有修炼的天之骄子。
裴温言不顾家族阻拦,召集天下人见证他与宋白玦的结契仪式。
二人洞房花烛,黑影绕着会须君团团转“你就不着急?”
会须君不言语,自顾自画着画,只是画旁两滴滴出白纸的墨,出卖了他的心。
黑影不再管他,飘至裴温言与宋白玦的新房,从窗缝悄悄挤进去,却看二人已是干柴烈火。
一想到宋白玦的羞态在另一个男人身下,黑影就气得牙痒痒。
他隐藏身形飘至宋白玦耳侧,将一小瓶朱砂墨水给宋白玦“此双修秘法若是双方结契,便会损伤被吸食修为的人。”
“所以若不想看裴温言爆体而亡,你便用此瓶中朱砂墨水与他结契。”
宋白玦犹豫再三不敢拿裴温言的性命冒险。
“夫君,你转过去一下,我有些害羞。”
裴温言如他所愿转身,对宋白玦百依百顺。
宋白玦拿朱砂墨水滴在结契法阵里,而后叫裴温言转身。
裴温言转身后,迅速的吻上宋白玦的双唇“仅仅是片刻不见你,我便想你想的快要死掉。”
武痴开窍,竟也学会说情话。
宋白玦红着脸推开裴温言“夫君,该你了。”
裴温言却抽出头上发间插着的玉簪子,交给宋白玦双手握住,而后自己握住宋白玦的双手,带着宋白玦的手将簪子深深插进自己的心口。
裴温言胸前顿时血流如注。
宋白玦尖叫着将簪子扔开,裴温言却拿一指抵住他的唇“嘘。”又引着宋白玦伸手摸他胸口的血迹,而后将宋白玦沾了他心头血的手,轻轻摁在了结契法阵上。
“娘子亲自取我心头血,绝不做假。”
宋白玦心虚的将手抽出来,作为补偿,尴尬的邀请裴温言继续洞房花烛。
一夜情深,黑影一夜未眠,不过到了一半就再不能忍受,飘回会须君身旁。
“你是数王八的吗?这么能忍?”
会须君依旧不语,却捏碎了手中杯盏。
第二日裴温言发现,自己修为尽失,过去他做任何事都觉游刃有余,此刻身体却笨重的厉害。
他先是寻求宋白玦的帮助。
宋白玦正要和他解释,刚说了半句“是我练的一本双修禁术。”
会须君已推门而入“本尊听闻温言身体不适,便叫人先送你回裴家静养几日,如何?”
两个弟子听令立刻上前,那有问裴温言的意思。
“你们是一起合谋?”裴温言恨意不断增加,师尊竟与师兄合谋害他“宋白玦——,你就这么对我一片真心!!”
“休得胡说。”会须君对裴温言施展禁语咒,挥手叫弟子将裴温言带走。
看也未敢看床榻上的宋白玦一眼。
床榻上尚且为师尊突然而来呆愣的宋白玦与昏迷的无阙同时呢喃“师弟,对不起,我没想害你的。”
裴闻言的护着宋白玦心脏的护罩至此仅剩岌岌可危一小片还在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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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须君刚出房门,黑影又飘来“哈哈,终于忍不住了吧。要本座说,你就该放开自我,随心而为,把宋白玦关在卧房里独享,你日日拘束着自己有什么意思。”
会须君眉间发黑,挥手挥散黑影“你休要再去招惹他。”
“我偏要。”黑影步步引诱,诱宋白玦走上歧途。
会须君忍无可忍,在宗门大比时随便找了个由头将宋白玦关进了他施展阵法,隔绝黑影的寒牢,却给宋白玦留下一个残害同门的名声。
会须君用从未曾对宋白玦用过的严肃语气说道“好好反思,不要再接近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宋白玦低着头,扯着会须君的袖子“师尊,不要抛弃我,我会改的,我会改的。”
可会须君没有理会他的乞求,冷冷甩袖离开,他怕他再留下来,会忍不住接纳黑影的提议,将宋白玦关进他的卧房,让他再见不到其他人。
会须君走了,黑影却从他身上跳下来,又来到了宋白玦身边。
看着被师尊抛弃后跪在冰面上哭的伤心的宋白玦,继续刺激他“你太差劲了,你的师尊不要你了。”
“他会将你从踏云门弟子的名册里勾掉,他会有新的徒弟,你再也不会见到他。”
“你会活活冻死在这个寒牢里,连灵魂也被禁锢在冰层里,永远永远出不去。”
“不要。”宋白玦痛苦的双手抱头“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不要做孤魂野鬼,师尊救我,师尊不要抛弃我。”
黑影又化作实体,捏着宋白玦的下巴,让宋白玦满脸泪水的脸朝向他“想出去吗?想出去就来主动吻我。”
宋白玦这时才发现黑影已化成了人型,一个有九分像师尊的人型。
“来啊,吻我。”
黑影的话太有诱惑性,宋白玦的大脑完全不能思考,只是记住了吻他就能出去见师尊。
于是两个人的嘴唇最终贴在了一起。
黑影哈哈一笑,身上封印解开,成了后来的久幽魔君。
他边加深那个吻,边抱着宋白玦将寒牢砸了个稀吧碎,以向会须君宣战的高傲姿态,冲出寒牢开始为祸世间。
他在远离四大洲的大洋上空修建魔城,在魔城上又建高耸入云的摘星阁楼,阁楼最高层便是他的魔后宋白玦的房间。
他将想要去寻会须君的宋白玦缚在那张专为他定做的大床上,夜夜笙歌,纵情自我。
他报复所有宋白玦的仇人,将罪名尽数推在宋白玦头上,防止他重回会须君身边。
同时他一次次向会须君炫耀宋白玦是他的所有物,而会须君这种只懂忍耐的家伙,只能看着他将宋白玦吃尽。
最终会须君忍无可忍,与久幽魔君在修仙界众人面前大战三百回合。
久幽狂妄自负,不将会须君放在眼里,大战前还又吻了吻他的魔后“等我杀了你师尊就回来。”
宋白玦瞪大眼,想将嘴里塞的绸缎吐出去,或是挣动手腕红绸却一点用没有。
眼睁睁看着二人持剑斗法。
最终会须君拿出一副画,久幽见状脸色大变,迅速后退,却已迟了。
“为了所谓的天命值得你拿出这梦轴来?你要与我困死在这轴里?”久幽魔君质问。
会须君却施法未有丝毫停顿“为了这天下人,本尊觉得值得。”
“那宋白玦呢?你也不管了?”久幽说“你可知他现在有多少仇敌?如若失了你我,你觉得他能活个几日,纵使侥幸不死,这些人又会如何残忍的报复他,你也全不管了吗?”
梦轴启动,会须君神态平静任由自己被吸进梦轴“本尊不能让放任自我,领宋白玦继续危害天下。”
久幽却不甘心,他最后留下话来给宋白玦“带着天上仙丹两粒,去绮梦宗解这上古梦卷。”
“本座等你,你的师尊也再这里等你。”
灵识里宋白玦最终吐出了嘴中绸缎,挣开了身上缚着的红绸,他奔向梦轴,只来得及看见师尊残影消失在轴里。
“师尊——师尊——”
灵识外无阙也随之大喊“师尊!”
接着心脉上所罩护罩全部碎裂,无阙也随之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