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久前,阿祥无意中听到了李贵妃和她心腹宫女的对话。
那日她也是在找躲起来的小殿下,他竟然跑到了小花园,那里放着李贵妃最喜欢的珍稀花卉,不允许人随便进去。
阿祥本打算赶紧将小殿下带出去,谁知这时李贵妃忽然进来了,她害怕被训斥,只能带着小殿下蜷缩躲藏在花盆后,幸好他们都身材瘦小,这才没被发现。
李贵妃当时欣赏着盛开的鲜花,与身旁的宫女闲聊,忽然说起了最近常用的香。
“娘娘还真是给孟二娘面子,她送的香都用了。”
“我也确实喜欢,虽然都是些粗陋材料,制出来的香却有一种天然之感,不像宫中用的,馥郁得叫人厌烦。”
“能让娘娘喜欢,也是孟二娘的福气。”
“就是可惜,日后若对她出手,就少了一个可心的制香人了。”
“娘娘真的要对孟二娘动手?”
“早晚的事,怪就怪,她与她那姐姐感情深厚,不能成为我的助力,偏偏又有崔竞这么一个厉害的夫婿,不借着对付她的机会,怎么给陛下借口贬谪崔竞,又怎么警告宁郡王呢。”
“那我们可要防备着些孟二娘?她常来宫中,蕴福宫中不少宫女都与她熟识了。怕到要对付她的时候,不小心走漏了消息。”
那宫女谨慎问,却只得了李贵妃一阵轻笑。
“不过区区一个小娘子,我有这个心思对付她,已经是她的造化了。我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随随便便借她送来的香当个由头,我想要治她的罪就易如反掌。”
“这也确实,不过娘娘到时岂不是要委屈自己吃些苦头?”
“我这人是最不爱吃苦头的,谁说香有问题连累的就是我,这宫中不是还养着一个小皇子吗,左右他三天两头也是一场病,说不准就是因为孟二娘的香呢。”
……
阿祥躲在花架后,捂着小殿下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满头都是冷汗。
李贵妃把那些害人的阴谋诡计说得如此随意,就好像之前轻描淡写让人逼死了林才人。
因为撞见了这桩事,阿祥好几日都辗转反侧,今日见到孟取善,内心也挣扎了一番才决定将此事告诉她。
她还记着当初绝境时那一个药珠手串之恩。
“李贵妃准备害你和崔指挥使,因为她忌惮宁郡王,所以要诬陷你的香有问题,你还是想办法辞了这事,千万不要再替李贵妃制香了!”
阿祥紧张地说完,都没敢看孟二娘的神色,也怕她拉住自己询问更多,埋着头抱着小殿下赶紧跑走了。
如果她此刻抬头,就会发现孟二娘脸上并非她想象中的惶恐害怕,反而是异样的平静。
孟取善站在窗边,闷热的风穿过竹林,涌进阴凉的房间里,忽激得人背后一阵汗毛竖起。
李贵妃午睡起来,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孟二娘在,叫人把她喊过来。
“你这次的荷花香制的比去年似乎更好了些,上次的香味较淡。”
“是的,这次品香时间也更长了,若午时小歇点一炉香,等到醒来仍有余香……”孟取善笑着,如以往一般说起这些。
“不错,等你下次来,就该送木樨香了?”李贵妃捏着荷花香丸轻轻嗅闻,神情中带着满意。
“家中园子里种了不少从闽州移来的茉莉,香气宜人,若娘娘有兴趣,我再做一些茉莉香来请娘娘品鉴。”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照旧是带着赏赐离宫,守卫宫门的禁军看到她,都不再检查,恭恭敬敬地将她送出去。
回到崔府,五味赶紧送上一杯冰镇的酸梅汤:“这大太阳的天,今年真是热得出奇,二娘这入宫一趟,衣服都要汗湿了,快先去换身衣服,我让人去取冰凿进冰鉴里,再给二娘冰些果子吃。”
孟取善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五味跟在她身后又说:“对了,二娘,方才王七娘着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夏礼,我收到房里了。”
“好,我知道了。”孟取善脱去黏腻的衣裳,换了身浅绿的衫子,坐在榻上翻看王七娘送来的礼。
几匹布可以做夏季衣裳,都没什么出奇的,匣子里放了两样首饰,贵倒不贵,就是款式还算新奇。
孟取善的手放到其中一个略显陈旧的香包上停下来。
这个香包上绣的是藿香,王七娘闺名王藿,所以当初孟取善给她配香囊时不仅用了藿香,香包上绣的也是这个图案。
她怎么突然把自己当初送给她的香包送回来了?
孟取善捏着香包想了片刻,打开香
包,取出里面的药包捏了捏,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个纸团似的硬物。
她拿来剪刀拆开,倒出里面细碎的香药,在一片藿香、薄荷、金银花碎屑里,夹出一个纸团。
是王七娘的笔迹,王家人以才学出名,几乎人人写得一手好字,哪怕王七娘是个女子,字也胜过了大多数人,写得很小还是能清晰辨认出来。
七娘在信中说,她听到阎奕酒后醉话,说阎家现在投靠了李贵妃,而李贵妃忌惮崔竞,要打压他,怕她被连累,所以叮嘱她最近小心些。
有时,一些相似的消息总是会一起出现,仿佛某种预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