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荷没了脾气,怎么说,也是因为出来找她才会弄成这样。
她换了一只手拿伞,右手扶住他的手臂。
他偏头看了过来,一双黑亮的眸子显然有些错愕,好像完全没料到她会碰他。
书荷只是轻描淡写道,“你走得太慢了。”
他哦了一声,视线悄悄看着她,忍不住弯了下唇。
“你这样扶着我其实,没什么用。”
慢吞吞地走进电梯里,他还没来得及得寸进尺说一句,书荷松开手:“那我不扶了——”
“姐姐——”
他高大的身体突然一晃,书荷又条件反射地扶住他。
“你装的吧?”
她瞪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质疑道。
他看上去有些委屈,“没有,走太久了,又淋了雨,撑不住。”
“我是想说,你能不能像刚才一样扶着我”
刚才?
书荷的腰肢似乎后知后觉升起一丝烫意,她瞬间猜出他的心思,格外无情地拒绝:“不能。”
“”
电梯的数字匀速往上升,书荷一只手依旧稳稳抓着他的手臂,他垂眼看向她瓷白的手,有些失落。
行吧,这样也行。
但从电梯里出来时,两人站在家门口面面相觑。
书荷额间青筋直跳:“你出来怎么不带钥匙?”
他委屈抿着唇:“忘了”
现在密码锁又是坏的,只能联系物业上来。
等物业上来的时间里,书荷看着隔壁紧闭的门,不由问道:“对面没人住吗?”
景屹瞥了一眼:“不知道。”
“”
两人等了十多分钟,物业才慢吞吞地赶来。做好一系列的登记,物业对好内容,才将钥匙给他们。
回到家,书荷已经受不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匆匆回到卧室去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她开始找消失了一天的钥匙。
哪哪都找不到,她后知后觉,钥匙可能掉进那一堆垃圾里,让阿姨给收拾走了。
有人敲了敲卧室的门,书荷将钥匙的事儿放在一旁,只见他也刚洗完澡,换了一套衣服,就是头发还有湿。
“喝点红糖水?”
书荷也怕自己感冒,就没拒绝,她跟着他出去,目光却定定落在他浓密微湿的黑发上。
“你就不能先去吹头发吗?”
他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她会主动关心他,语气有些雀跃:“我的吹风机坏了,但没关系,很快就会干的,你别担心。”
书荷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但毕竟是因为出去找她才会淋湿,她无奈地回房,再出来时将自己的吹风机给他。
“坏了去买不就好了。”
她忍不住嘀咕了两句,他被说了也不生气,而是顺着她的话:“嗯,我有空就去买。”
书荷鼻尖溢出一丝轻哼:“那你真忙,吹风机都得有空了才去买。”
“”
他再出来时,书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黑发浓密,毛茸茸的看上去很好摸。
但她突然想起什么,放在杯子径直走到他面前,视线警惕上下打量着他。
他显然也有些茫然:“怎么了?”
书荷拧着眉:“你身上痒不痒?”
“嗯?”
她离开医院时抱过花,身上不确定有没有沾上花粉。
他不解的目光逐渐散去,眼尾弯着些愉悦的弧度,摇了摇头说:“没有,应该没沾到,你别担心。”
书荷的心这才落了下去,转身回去喝红糖水:“谁担心你了。”
没什么事她又变回了那冷淡的模样,景屹无声弯了下唇,却没有直接过去喝红糖水,他慢吞吞地翻出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两包感冒冲泡剂。
书荷瞬间瞥开眼,他却直接拿着杯子在她面前冲了起来。
“喝一杯,不然你会感冒的。”
书荷不由皱了皱眉,有些不愿意喝。
上大学的时候,有次兼职结束,她淋了雨。
虽然只有十几秒的时间,第二天还是不可避免生病了。
景屹看着她病怏怏又不愿意喝药的模样,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随而给自己也泡了一杯。
她那时情绪其实很差,尤其是同样淋了雨,面前这人生龙活虎的,就她病了。
凭什么只有她从小身体这么差。
她甚至有些不讲理地和他发脾气:“你又没生病喝什么?也别靠我这么近。”
景屹随便搅了下药,随后与她的杯子一碰:“你不是不喜欢喝吗?我陪你一起喝,你知道的,我讨厌苦的东西。”
“看看我痛苦的样子,或许你能开心点?”
可看着他皱眉被苦到的模样,书荷却突然鼻子发酸,杯子冒起来的白雾让她眼眶一热,那点烦躁的情绪不知不觉化为了酸意。
他敏锐瞧出她情绪的不对,一口干完剩下的药,拧着眉过去抱她,没有嘲笑她居然害怕喝药,只是碰着她的脸低哄:“要不,我唱歌给你听?”
她不说话,他就继续道:“不会发烧了吧?”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我是你男朋友。算了不想喝就不要喝了,我们去医院。”
“以后我得随时随地带伞。”
那一瞬间,书荷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小的时候,她喝药总是会恶心到吐出来。每当此时,她因为呕吐还在颤抖,却不敢抬头,因为书华会以非常不耐的目光看着她,也会严厉指责她。
“喝个药都不会喝,你知道买药花了多少钱吗?”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习惯了喝药。
虽说长大以后她有好好锻炼身体,也很少生病了,但偶尔几次她都是面无表情地咽下药物。
一个人的时候她不觉得难受,可他站在她面前,这样低声哄着她,她的情绪就这么突然破了一道口,随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破裂的伤痕越来越大,理智也逐渐被莫名的委屈吞噬。
和从前一样,他给自己也泡了一杯。
书荷面无表情地一口干完,又拿起另一杯的红糖水压了下去。
看着她咕噜咕噜喝完两大杯,他不由弯了下唇。
书荷捕捉到了他的笑意,没好气地质问:“你笑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很老实地承认:“就是觉得你不爱喝药的样子很可爱。”
“”
他黑亮的眼眸过于直白认真,书荷移开视线,她喝太多,胃里涨涨的,干脆起身去洗杯子。
很快,她的身边悄悄挪过来一个身影,在另一个洗手池里和她一起洗。
书荷眼皮也不抬一下,等洗完将杯子放进杯柜里,她没有看向他,语气风轻云淡,好像是随口提道:“我今天手机没电了,是意外。”
景屹眨了下眼,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是在和他解释。可不等他多高兴,她继续道:“下次有这种情况你不用出来找我。”
他瞬间耷拉下来,不高兴地顶嘴:“为什么?”
书荷的目光落在他蓬松浓密的黑发上,她心不在焉:“你都不知道我在哪,去哪里找?傻不傻?”
“万一你需要我呢。”
书荷被他的固执堵得说不出话来,“算了,随便你吧。”
“反正如果你出事,我才不会像你一样这么傻,毕竟我们只是合租室友。”
她冷酷无情地丢下一句话,景屹慢吞吞跟在她身后,她刚洗完澡,不知是发香还是身体乳的香,混合在一起若有若无地绕在他鼻尖,但很好闻。
没关系,反正我会来找你的,他暗戳戳地在心里想。
“对了。”书荷像是想起什么,她回头,差点撞上跟在身后的人。
“你明天有空帮我开下门吗?我妈要出院了,想过来看看我t?住的环境。”她说完,才想起来要问问他这个合租室友的意见:“你方便吗?”
他只愣了下,随而点头:“可以。”
“行。”书荷想了想:“不确定什么时候过来,但我会提前和你说。或者你可以像之前一样遥控开门,不用露面。”
见他没有意见,书荷转身就要走。
但景屹沉默两秒,又喊住她:“伯父伯母喜欢吃什么吗?”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他们有什么忌口吗?”
书荷不由觉得他好笑,目光落在他微微卷起的黑发上,看上去很柔软,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
“他们是来看我的,又不是看未来女婿,你紧张什么?”
第27章 27 好似一同打在了她脸上。
第二天, 书荷去接姚清出院。
去家里的路上,书华有意无意道:“小昀有点事赶不过来,要不然人家还想过来送我们。”
书荷当作没听见他的话, 给景屹发消息:【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到, 你直接留个门就可以。】
他回得很快:【好。】
许是因为昨天下了很久的暴雨,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闷闷的潮湿感。
姚清走进电梯里, 忍不住和她唠叨了一句:“荷荷, 你这些年好像没怎么生病过了?是不是因为长大了体质变好了?”
“但天这么凉, 你还是要多穿点。”
书荷平淡应了一声, 很快到了楼层,从电梯里走出来时, 只见门已经被人打开,留了一小条缝。
一进家里,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书华两人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荷荷,不是说不用做饭吗?”
书荷也愣了下,当即反应过来是某人做的。
但他人呢?她还以为他会出来的。
“不是说要去我房间吗?”
她带着两人去房间看了看,趁他们不注意,给景屹发消息:【你出去了?】
景屹:【在房间。】
书荷:【那怎么不出来?】
景屹:【我能出来吗?】
书荷莫名从这几个字中瞧出了些可怜的错觉, 她指尖顿住,正思索着怎么回他, 姚清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环境倒是不错的。”
书荷干脆收起手机, 陪着他们出去后,书华指了指那扇紧闭的房门,悄悄问:“这是你室友的房间?”
她点了点头,慢吞吞地想起来客厅里有监控的,也不知道这人躲在房间里, 是不是在偷偷看着。
“爸妈,吃完饭再回去吧。”
如果不吃的话,有的人估计又要不高兴了,更何况也不能浪费。
两人看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五菜一汤,面面相觑,迟疑道:“荷荷,你的厨艺这么好?”
书荷顿了顿,坦白道:“不是我做的,我室友做的。”
他们都有些惊讶,姚清看向那紧闭的房门,声音不由放轻:“你室友为什么要特地做?”
书荷将筷子递给她,随口胡诌了两句:“他就喜欢做饭。”
书华明显误会了:“做大厨的啊?”
书荷有些敷衍地应了声,只听他们继续问道:“他在家吗?那怎么他不出来吃?”
“他比较社恐,而且你们不是对他有偏见吗?”
两人对视一眼,“你这也不是有偏见,只是觉得和男的同居总归不太合适。”
“但他荷荷,你要不让他出来吃吧,不然多不好意思啊。”
书荷看向他们:“你们不排斥他?”
姚清点了点头,“让他出来一起吃吧。”
书荷放下筷子,迳直过去敲了敲门。
他缓缓拉开一条缝,露出来半张脸,黑眸静静看向她,看上去莫名紧张。
书荷突然有点想笑,但她还是忍着笑意,示意了一下餐桌的方向,“出来吃饭。”
她说完,也没有管他的反应,转身往回走。
书华正想开口说两句,毕竟是人家做的饭,书荷的态度却冷冷淡淡的。
但不等他开口,只见里头的人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叔叔,阿姨。”
他轻声喊道。
“哎——”姚清和书华就想起身过去扶他,景屹却已经缓慢走了过来。
他坐在书荷身边,却没有直接动筷,正襟危坐的,俊朗的面孔上没有一丝笑意,还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人。
书荷却瞥到了他抠在一起的双手。
书华总喜欢找话题,他问了几个问题,景屹都诚实回答。
到后面气氛也稍稍缓了下来,送他们离开时,姚清还悄悄拉着她的手说话。
“你那个室友看上去应该不是坏人。”
“”
书荷有些无奈,却也没多反驳什么。
等两人走后,她回到家,客厅里的人巴巴看向她。
“伯父伯母走了?”
她嗯了一声,只见男人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像条尾巴一样跟着她,有意无意地问道:“伯父伯母,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书荷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酸奶,咬开一角,慢吞吞地喝着,声音含糊敷衍:“他们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让我远离你。”
“”
他恹恹跟在她身后,声音低落:“我也没差到这种地步吧。”
书荷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门锁还没人来修过吗?”
景屹心跳咯登一声,想起李敏玉给他发的消息,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可能李阿姨忘了。”
书荷坐到沙发上,她拿出手机咬着酸奶嘀咕:“总不能每次都让你开门。”
“没关系的。”他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她身边,只见她的手机屏幕上李敏玉刚好回了消息。
李敏玉:【你问问景屹,他应该有备用钥匙。】
他一边羡慕李敏玉有她的私人微信,一边又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毕竟李敏玉早就给他这个房子真正的主人发过消息,只是被他当作没看见而已。
在她的注视下,他不情不愿地找出备用钥匙。
书荷一手拿着喝完的酸奶,接过钥匙狐疑道:“有你怎么不早说。”
他含糊其辞:“忘了。”
“我听阿姨说,你给了她一份清单。”她突然转移话题,让他愣了下,有些迟疑地嗯了声。
书荷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捏着酸奶包装,这是她最喜欢喝的一个牌子。
“为什么这么做?”
“你喜欢,就买了。”
他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就好像他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
“那你呢?”
“嗯?”
“买的都是我喜欢的,你喜欢的呢?”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道:“我喜欢你。”
“”
书荷无语地看向他,这人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倒也没怎么想,“我没什么喜欢吃的。”
书荷定定看了许久,垂下视线:“撒谎。”
他喜欢吃甜的。
书荷以前就知道,他这么高个儿的男生,格外嗜甜,尤其喜欢奶油蛋糕。
以前出去约会时,两人都会带一个小蛋糕回去。
书荷洗完澡出来,就瞧见他懒洋洋窝在沙发里吃蛋糕,唇边染着白色的奶油,见她出来,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湿亮的舌尖一舔,很随意的动作,但书荷总觉得,他看上去比他手上的蛋糕更诱人。
她还常常去掐他的腹肌,十分嫉妒:“你这么爱吃甜的,怎么一点赘肉都没有?”
他的吻压过来时,唇齿间裹挟着奶油的甜腻,甜到她有些晕,流连于肌肤处的那只手烫着她:“姐姐,你的腰也很细啊。”
“我已经很久没吃甜的了。”他平静回答着她的话,很快又巴巴补充道:“除了之前你给我带的。”
书荷扯了下唇,“总之,你不用特地按照我的喜好来买,我的东西会自己买的。”
她说完,起身就要走,他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袖口轻轻往上一滑,隐约露出手腕处有什么青色的痕迹。
“你明天要去店里吗?”
“不去。”
景屹原本还想和从前一样,下午去店里,但听到她的话,他心跳一紧:“为什么?”
书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解释,“明天要去青雩大学听讲座。”
听见青雩大学,他神色似乎僵了下:“讲座?”
“嗯。”书荷将他的手拿开,他又像条尾巴一样跟了上来:“什么讲座啊我能一起去吗?”
书荷将酸奶扔进垃圾桶,有些无奈地看向他:“你去干什么?”
他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她,语气稍轻,可听起来有些委屈:“不可以吗?”
“我是陪蓝叶去的,而且。”她顿了顿,“成树也在,你确定要一起?”
听见成t?树这个名字,他心底皱巴巴扭成了一团,反而更固执地点了点头:“想去。”
“”
书荷也不知道为什么,猜到如果她拒绝,这人估计又要偷偷掉眼泪了。想到这里,她好似不耐道:“随便你吧。”
“但去了那里,我可不会时时刻刻看着你。”
“嗯。”他点了点头,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我会好好跟着你的。”
“”
等到了第二天,瞧见他也一起时,向蓝叶圆溜溜的眼看向书荷,明显是在疑惑。
书荷系好安全带,也没理后头的人,“他自己要跟过来的,甩不掉。”
“”
到了青雩大学,三人跟随着校园里的指示牌找到学校的大礼堂,来的人有点多,成树出来接他们时,瞧见她身后的人,也不由一愣。
“景先生也感兴趣啊?”
景屹脸色寡淡,就这么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高冷至极地移开视线。
“”
向蓝叶勾著书荷的手,和她说着悄悄话:“情敌见面,好修罗哦。”
“”
几人往里走,因为人太多,成树看向拄着拐杖的人,他弯起恰到好处的笑,“景先生,我扶你吧,这里这么多人,万一等下摔倒了,学弟学妹都会看你的。”
景屹冷淡撇开他的手,“不需要。”
成树被拒绝也不尴尬,他耸了耸肩,只见景屹慢吞吞地跟到书荷身边,又垂下眼低低道:“姐姐,你走慢点,我有点跟不上。”
书荷有些无奈,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揪住他的衣摆,让他方便跟上自己。
礼堂里叽叽喳喳的,几人坐在最后一排,成树离开前,探过身来和她说了两句话。
景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至人走了,他心底忍不住轻哧一声。
书荷一边听着向蓝叶说话,她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却突然撞上一道冰冷至极的目光。
幽黑的眼眸宛如不可见底的深渊,含着莫名的恨意与厌恶,让她背脊生起了一丝凉意。
但不等书荷多想,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台上主持人出场,她再往那处看去时,人已经消失。
“怎么了?”景屹悄悄问她,书荷敛下心底的疑惑,摇了摇头。
一场讲座会,向蓝叶记了好几页的笔记。
结束后,她过去排队问专家问题,书荷与景屹就在最后一排等她。
在这期间,景屹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书荷偏头看向他,冷白的光线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处,他眼睫轻垂,敛着让人看不透的晦暗。
“姐姐。”他突然开口,声音低低的,有些听不出情绪:“我出去一下。”
书荷像是要将他看出个洞来,她沉默两秒,点头应下。
台上排着的队伍很长,书荷等得有些困,拿起包准备去外头吹吹风。
她对礼堂不是很熟悉,一时间没有找到进来的大门。
正疑惑着想要不要往回走时,却在拐角处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站在景屹面前的男人身着剪裁精致的儒雅西装,他手里还拿着文件,看上去像是学校的教授。
而此时,他不知在说什么,可那深不见底的眼里却透着令人心颤的冷意。
他面前的景屹垂眉敛眸听着,脸色笼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看不出情绪。
书荷记起来,这个男人,就是在讲座开始前盯着她的那人。
她轻轻拧着眉,正在心底猜测他是谁,只见男人面无表情地扬起手——
“啪!”
书荷瞳孔猛地一缩,他突然的一巴掌透着十足的狠劲,景屹几乎是瞬间踉跄,清脆的声响好似一同打在了她脸上,耳鸣声嗡嗡不停。
第28章 28 暗恋。
熟悉的淡香猛地撞向他——
景屹迟钝地抬起眼, 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木讷,可脸颊处火辣辣的疼似乎在清晰告诉他,面前这个护着他的人, 真的是书荷。
这般狼狈不堪的一幕, 被她看见了。
景泽良拿着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动作细致, 宛如在擦掉什么脏东西般。
他扫过来的视线让书荷有些不舒服, 只见男人轻哧一声, 睥睨的目光透着冷然的嘲讽。
“你怎么不去死。”
冷冰冰的一句话, 深不见底的恨意。
直到男人离开后,书荷看到他唇角还在流着血, 她压着一肚子的疑问,就要带他去学校的医务室。
令她没想到的是,景屹竟然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蜷紧手, 低垂着眼,右脸颊的红印有些刺眼,声音哑得厉害:“对不起我先,我先回去。”
书荷看到他有些迟缓地捡起拐杖,垂眉敛眸, 宛如一个毫无情绪的傀儡。
擦肩而过之际,她拉住他的手, “你确定不和我说点什么吗?”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逼迫他看向自己。
他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喉咙,躲着她的视线,唇角处的伤口像是撕裂般疼着,“我”
“你想诉说委屈,或者是别的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愿意和我说。”看着他红肿的右脸,还有逐渐湿润的眼眸,她的心像是被人掐了一下,轻轻软了语气道:“就算想让我心疼你,也得要个理由的。”
书荷就这么静静等着他的回复,直到——
他密长的眼睫颤着,一寸寸,再次缓慢抽出了自己的手,随着他的动作,书荷躁动的心跳也逐渐冷了下去。
“我”
“对不起”他有些无措而慌张地移开视线,喉结上下一滚,开口时声音发颤:“我先回去。”
书荷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拄着拐杖的背影缓慢,缭绕着莫名的孤寂感,就好像,他在一步一步走出她的世界,距离渐远,也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晚上吃饭时,向蓝叶问:“景屹怎么突然走了?”
书荷没有告诉她刚才看到的事,她漫不经心地戳着碗里的蔬菜:“不知道。”
餐厅里热闹非凡,书荷的筷子顿住,她沉沉呼出一口气,抬起眼,惯来冷淡的清眸里透着挫败,无力重复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向蓝叶愣了下,瞧出她有些失神:“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亮白的灯光刺得她眼眶一酸,她闭了闭眼,脑海中瞬间浮现男人被打到踉跄的画面。
还有他红着眼躲避她的动作。
她心底闷得厉害,却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见她状态不好,晚上吃完饭向蓝叶就送她回去了。
回到家,空荡荡的,静得好像没人回来过。
书荷径直走到工作室的房门前,连着拍了好几下,手心红了一片,里头却依旧没有动静。
她看向门缝,也没有光线渗出来。
但她依旧没有离开,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确定要一直躲着我?】
【景屹,你就是个胆小鬼。】
【你什么都不说,对我真的很不公平。】
他没有回消息,书荷就直接给人打电话,连着好几通都没人接,她甚至没有听见房间里面的动静。
手心的刺痛不断蔓延开来,她低头看着手心,不由想到他被打时,应该还要疼。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书荷如同陷入了望不见尽头的深渊,不知该往哪走,也不知自己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蜷紧手,用尽全力砸了好几下门,冷声道:“有本事你永远都不要出来!”
可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一连几天,书荷都没有再见到景屹。
与之前不同,他像是彻彻底底消失了,连微信也不回。
这几天咖啡店暂停营业,向蓝叶和她的团队要借地方拍戏,作为店主,书荷每天都得过去盯着。
“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啊?”
休息期间,向蓝叶过来和她聊天。
书荷扯了下唇;“有么?”
向蓝叶点了点头,见她心情不好,她岔开话题,“你和岳一晗认识吗?”
岳一晗是这部短剧的女主角,书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女人来不及收回视线,目光陡然在空气中相撞。
她平静收回视线:“不认识。”
“那就奇怪了。”向蓝叶撑着下颌:“你没发现她总是在看着你吗?包括昨天我们刚来,我就发现她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
但这种“不对”,并没有一丝恶意。
书荷兴致缺缺听着她讲话,并不怎么感兴趣。
收工后,向蓝叶跑过来约她吃饭:“我们剧组导演请客,正好用的是你的地方,你也顺便过去蹭饭呗。”
书t?荷想拒绝,但导演从她们身边路过,也顺嘴邀请了她。
最终还是一起去了,巧的的是,她的左侧坐的正好是岳一晗。
虽然她打量的视线已经尽可能小心翼翼了,但书荷还是察觉到了。
“我们认识吗?”
岳一晗被她发现,顿时有些窘迫,她犹豫了一下,“学姐,我和你是一个高中的。”
书荷显然没料到她和岳一晗之间会有这样的关系,她顿了顿,说出了高中的名字。
岳一晗点头,她看上去有些腼腆,和拍戏时游刃有余的模样完全不同。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书荷上学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别说她了,就连一些同班同学此时出现,她都未必能记得起来。
岳一晗露出了可爱的酒窝,“没事的,学姐你那时候可是年级第一,经常被我们老师当作榜样来讲。”
书荷轻轻弯了下唇,她拿起杯子喝水,只见岳一晗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
触及她看过来的视线,岳一晗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您和景屹,一定要好好的。”
“景屹?”
书荷动作一顿,岳一晗温吞啊了一声,她慌张解释:“您别误会,我和景屹没什么,我只是他的高中同学。”
“我就是挺羡慕他的。”
“羡慕?”
岳一晗点了点头,她由衷道:“我只是羡慕他,真的能和自己暗恋的人在一起。”
书荷明显错愕,她心跳咯登一声,下意识地反问:“和暗恋的人在一起?”
“嗯。”像是怕她误会,岳一晗解释道,“我之前在沥棠拍戏,遇到你们了。”
书荷红唇翕动,像是被她的话砸得回不过神。
她有些艰涩地重复着她的话,“你是说,景屹高中的时候,暗恋我?”
岳一晗有些疑惑,她迟疑片刻:“您不知道吗?”
一时间,她有些迟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高中时,书荷始终不知道有一道目光追随着自己,有一个人暗恋了她很久。
同样的,岳一晗的暗恋也始终没有被人发现。
上大学后,她兼职拍戏,偶然一次去了沥棠,却遇到了他。
她本觉得惊喜,但是和高中时一样,景屹的目光从来不会看向别人,他身边的人,竟然就是那位书荷学姐。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男生牵着她的手,眉眼之间尽是对她的爱。
在她以为是缘分再次遇见时,他已经站在了她身边。
原来真的有人会美梦成真,那一刻,岳一晗很羡慕景屹,即使他喜欢的另外一个人。
所以再次见到书荷,她总是忍不住地看向她,她以为,他们应该还在一起的。
书荷因为她的话久久回不过神,直到耳边一阵吵闹,有人坐到了她身边。
“书荷姐。”
书荷抬起眼,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面孔,过了好半晌才记起一个模糊的名字:“徐逸池?”
男生爽朗一笑,镜片后的黑眸像是染着光:“是我,姐姐。”
“哟,逸池,你和书老板认识啊?”
徐逸池点头一嗯,他唇角一直弯着浅淡的笑:“姐姐以前是我的家教老师。”
向蓝叶惊讶极了,她看向书荷,只见她似乎也有些意外。
“你不是出国了吗?”
兼职的时候,徐逸池才高二,后来因为他家里人安排他出国,她的这份兼职工作才结束。
徐逸池:“提前回来了,谁知道这一回来,就被李导逮住了。”
李导瞬间哈哈大笑,和身边的人说着他是怎么选中他入娱乐圈的事。
书荷平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他竟成为了一名小演员,虽然名气不大,但去年客串的一个角色让他小小出圈了一番。
这部短剧也是他的第一部男主戏。
徐逸池被人叫走了,向蓝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轻哼了声:“我的位置怎么被他坐了。”
听出她话里有些不爽,书荷问:“他不是你的男主角吗?”
向蓝叶嗯了声,悄悄和她说:“但原定的不是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把别人挤掉了,你别听李岛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后台硬。”
书荷记得,徐逸池的家境确实挺好的。
“而且你不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眼熟吗?”向蓝叶打量了一下处于人群中的徐逸池,突然瞪大了眼:“你不觉得,他简直就是景屹的复制版吗?”
书荷心跳一滞,她抬眼看向徐逸池,也察觉到了不对。
一样的卷发,银边眼镜,黑色高定的大衣里搭着的是干净的白衬衫,最上方的扣子松开一颗。
甚至是他拿起杯子时,指尖都会有意无意地敲着。
无论是从穿搭还是一些细小的习惯,都似乎透着景屹的影子
吃完饭,书荷与向蓝叶就要打车回去,徐逸池凑上来。
“我的司机今天请假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和你们拼车?车费我可以全部承担。”
向蓝叶狐疑地看着他:“那你自己直接打车不就好了。”
徐逸池挠了挠头,看上去格外无害:“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总看到网约司机杀人事件,我有点害怕。”
“”
向蓝叶和她对视一眼,有些无语道:“现在是法制社会,更何况现在网约系统都有安全警惕的。”
被她这样一说,徐逸池也不恼,反而好脾气地求饶:“向老师,您就当我胆子小,别跟我计较。”
若是换做别人,估计很吃他这一套,但向蓝叶完全不。
两人看向书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拒绝。
向蓝叶最先到家的,她下车时,还示意书荷看手机。
向蓝叶:【我总感觉这小子不怀好意,你离他远点。】
“向老师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徐逸池主动问道,书荷收起手机,摇了摇头:“没有。”
徐逸池抬手扶了下眼镜:“我知道向老师对我有点意见,但是我能证明这个角色由我来演不会让所有人后悔,姐姐,你能相信我吗?”
静谧的车厢内,书荷的情绪没有一丝起伏,她只是淡淡道:“我现在也不是你的老师了,你不用喊我姐姐,直接叫名字就可以。”
徐逸池定定看了她两秒,忽地一笑:“这不太礼貌吧。”
书荷扯了下唇:“没事,我不在意。”
“那行,书荷?”
“嗯。”
等到了小区,书荷下车时,他也跟着下来。
“师傅你稍微等我一下。”
徐逸池的手里拿着一个小礼袋,“礼物没拿。”
书荷没有伸手接,她依旧拒绝,“真的不用。”
徐逸池的手僵了两秒,他似是低落道:“没想到我出国一趟,和姐姐之间的关系变得生疏了。或者,当作谢礼,也不可以吗?”
他的银边眼镜在昏暗的光线中划过一道光痕,书荷原以为她喜欢的是银边眼镜,现在发现,好像不是。
书荷想起他之前偷偷将香水塞给她的动作,有些无奈:“我只做了你一学期的家教老师,真的不用了。”
她再三拒绝,言语之中是很明显的疏离。
徐逸池点了点头,失落道:“好吧,那我先走了。”
直到他离开,书荷转身走进电梯,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未读消息。
书华知道了她拒绝唐昀的事,打了好几个电话。见她没有接,连着发了一大段的话,言语之中都在斥责着她做错了,她不应该拒绝。
书荷烦躁地收起手机,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楼层,她推门进屋,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一眼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许久不见,她却没有如前几天一样主动和他说话。
“姐姐。”
她冷淡至极,脚步没有停顿一次。
他许久未开口的声音哑得厉害:“你是要找男朋友了吗?”
书荷还不知道,她和徐逸池站在一起说话的一幕被人拍了下来,此时已经上了热搜。
她不是很想回答,景屹心跳重重一坠,他伸出手,才碰到她的手,就被她甩开。
一瞬间,书荷心底积压的情绪像是在此刻轰塌:“我问过你是不是又要瞒着我,但你选择了逃避。”
她的声音冷到极点,景屹就这么坐在轮椅上,脸色煞白,如同被人抑住了呼吸,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莫名其妙发什么疯,什么都不告诉我,自顾自地躲起来,现在又突然出现质问我。”
“我也很想问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
她的目光冷得宛如重逢那天,居高临下站在t?面前,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般,一字一句,寸寸刺进他的心脏,让他无处可逃。
“你又凭什么来质问我?”
第29章 29 笑得一点儿都不好看。
空气陷入冗长的沉静, 景屹整个人如坠冰窖,却在她要离开时,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
他猛地站起的身体不稳, 下颌搭在她的颈窝处, 胸膛紧贴她的背脊,横亘在腰间的那只手像是要将她嵌进怀里。
“对不起你别走。”
他不敢再看她冷淡的眼眸, 浓密的黑发讨好而乞求般蹭着她, 书荷闭了闭眼, 她微微偏头躲开, 落在颈间的呼吸似乎滞了一下。
“你除了说对不起还会说别的吗?”
一瞬间,紧锢在腰肢的那只手, 似乎也将她的心脏攥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鼻尖一酸,贪婪而委屈地埋在她的颈窝间, 声音有些颤,“你别这样对我你别找别人。”
紧绷在心底的弦就这么突然断裂,她转身,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咬了下去,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怨恨与不甘都发泄在他身上, 甚至唇齿间都有了血腥味,他却闷声不吭地承受着。
看着他皮肤处深红色的牙印, 她却没有感受到报复后的爽快, 只觉得这伤口似是反噬而来,重逢以后,她第一次情绪如此崩溃。
“除了我父母,你也把我丢在原地。”
“我真的恨死你了。”
景屹被她猛地推开,他高大的身体没了支撑, 却又下意识踉跄地抓住了她的手——
“啪。”
他的左脸轻轻一偏,手心密密的刺痛让书荷恍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仿佛从高空猛地坠落,跌入了一个无底洞,失重感随着清脆的声响嗡嗡环绕,这一巴掌也好像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不敢相信,她和那个男人一样打了他。
可这种一个人被困住的感觉,在此刻彻彻底底失控,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想伸手拉住他,却被他躲开。
她连一个真相都没办法知道,却还是因为他理智崩溃,也因为他做出了从没做过的事。
突如其来的情绪让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可面前的人就这么讷讷抓住她的手,泛红的脸颊却下意识又小心翼翼地贴住她的手心,唇角处,被景泽良打出来的伤痕也像是一同在撕扯着她。
男人湿濡密长的眼睫一颤,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烫进她的皮肤里。
他无声流着泪,书荷也如同淹没在无尽的深渊里,全身失了力气,曾经好好被他护着的那颗心在此时只剩失望。
“推开我的是你,不让我往前走的也是你。”
她声音颤得厉害,握着她的手却猛地收紧。
“你凭什么啊?景屹,你告诉我凭什么?”
寂静的屋内,他干涩的唇瓣一动,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茫然看着她清眸中的泪光,缓慢抬起手,指腹瞬间浸湿,四分五裂的心,也迟钝感受到了疼痛。
他努力想拼起来,可是,碎得真的太多了。
尖锐的碎片散在了四肢百骸的每一处,每捡起一片,痛苦都血淋淋地流了下来。
“我说。”
他艰难至极地开口,干涩的唇瓣翕动,嗓音低哑如同跌入尘埃:“你别哭我说。”
“我什么都告诉你。”
“你记住,从今以后,你是景嶙。”
“你不是景屹。”
“只有景嶙,才配得到一切。”
他重重闭上眼,再次睁眼时,他看向面前的人,忽地弯了下唇:“其实我不是景屹。”
“我的真实名字,”他似是有些艰涩地顿住,漆黑一团的眼眸像是陷入空洞,“叫景嶙。”
景泽良与任吟月是自由恋爱,一位是青雩大学著名的教授,另一位是鼎鼎有名的钢琴家。
当时有人感慨,父母相爱,家境优越,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的孩子,未来一定会很幸福。
可没有人知道,任吟月几乎是病态的“完美主义者”。
最开始,她的完美主义只针对自己,对自己的狠戾程度就连景屹的外公也有些看不下去。
她甚至可以因为一首歌没有练好,就将自己关了三天,不吃不喝,直到将曲子琢磨透。
任吟月接受不了普通的自己,样样都优秀,她偏执至极,也接受不了她的所有物不完美。
景泽良是她精挑细选的第一件所有物。
对于她的偏执,完美主义,他都不在乎,因为景泽良也是真的爱她,甚至愿意接受她的“调教”。
直到两人有了孩子,她的第二件所有物来了。
景嶙从出生起,就被她规划好了一切,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她的完美主义如同巨笼锁着他,别的小孩在玩时,他在没日没夜地学习,任吟月很严厉,如果没练好琴,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景嶙会被关禁闭,也会被打。
到后来,他没有卧室,只有禁闭室。
甚至是,他的日常饮食,都被她掌控住,多吃一勺也不可以。
从小到大,他也没有朋友,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听着她的话。
他反抗过,却被关了一周。
家里的保姆于心不忍,偷偷给他送东西过来,被任吟月发现后,解雇了。
景嶙知道这件事时,心底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而任吟月只是告诉他:“不守规矩的人,没有留下的必要。”
看着他流下的眼泪,女人并没有心软:“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如果你没办法停止哭泣,就继续关着,直到你认错为止。”
景嶙,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说他应该知足,应该听话的,因为任吟月是为了他好,等长大以后,他会拥有一切,到那时他会知道,成为被人仰慕的存在,这一切都值得。
他平静至极地说完一切,书荷觉得荒唐之际,轻声问出自己的猜想:“我们分手,也是因为你父母?”
他眼睫轻垂,沉默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景嶙作为任吟月完美的作品,他的另一半,自然也得是完美的,也得由她来选择。
景泽良去沥棠出差时,已经警告过他。
可他还是心存着妄想,直到,任吟月亲自过来。
如果他不跟着她走,任吟月就会找上书荷。
他不敢想,以任吟月的性子会对她说出怎样刻薄而不近人情的话。
他不敢想,当她知道了所有,知道了他是怎样一个傀儡,是会害怕,还是退厌恶。
他被带回去,关了禁闭。
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他没办法联系外界,无论他怎么求,任吟月都没有放他出去。
被关了一个多月后,任吟月带着他去一场宴会。
他偷偷跑了出来,最后还是被保镖抓了回来。
景泽良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他吐出一口血沫,踉跄着爬了起来,嗓音哑得厉害:“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你们的儿子。”
“景嶙!”
“我不是——”
“啪!”
这一巴掌比刚才还要用力,他甚至大脑开始眩晕,唇角的伤口像是要将他撕裂,他垂眉敛眸,低求着:“爸,妈,你们放我走吧。”
“求你们了。”
任吟月只是上前,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泛红的脸颊,温柔的眉眼中似乎沉着平静的偏执:“小嶙,你是我儿子,为什么要放你走?”
他闭上眼,无力道:“我不是你的傀儡。”
任吟月好像听不见他的话,“想去见那个姑娘,对吗?”
景屹呼吸一滞,就当他以为还有可能时,她微微一笑:“你们都分手了,还回去干什么呢?”
他的神色瞬间僵住,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去,似乎猜到了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他瞳孔一缩,慌乱甩开她的手,“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我的手机呢?”
“手机已经扔了。”景泽良静静看着他,黑眸中没有一丝笑意,“我想她,应该收到了你的分手微信。”
景屹情绪近乎崩溃,整个人都在发颤,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再也无法忍受地歇斯底里:“你们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而任吟月和景泽良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里有无尽的失望,宛如他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他再次被关起来之前,任吟月看着他唇角的伤疤,喃喃自语:“不可以有伤疤。”
仅仅是因为一个伤口,任吟月想要带他去整容。
他没办法接受自己换t?一个样貌,他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被带去整容他不知道书荷还会不会记得他。
所以他妥协了,他说他会乖。
不知又被关了多久,直到有次任吟月和景泽良要去外地参加活动,他藉机跑了出来。
他回到了沥棠,也看到了她。
可是一转眼,坐在车里的任吟月视线冷淡,宛如一张巨网再次将他逮捕。
好像无论他到哪里,都能被她找到。
和任吟月回去的路上,两人发生了争吵。
他的不听话,他的反抗让任吟月理智尽失,她突然变成了几年前那近乎疯狂的模样,歇斯底里地斥责他,甚至是,她解了安全带扑上来,直接上手抓方向盘。
景屹不断想让她冷静下来,可任吟月的情绪不受控制,混乱之中,黑色轿车失控撞向马路边上的围栏,即使他已经尽力踩下刹车——
刺耳的声响重重撞击着四肢,车子天旋地转翻滚而下,血腥味和耳鸣声瞬间吞噬了两人的意识。
景屹再次苏醒时,整个人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而任吟月死在了那场车祸中。
所有人都在指责他的不乖,指责他的不听话。
他们说,如果那场车祸中,死去的是他就好了。
就如同几年前,死的人是他就好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一切,空气静默半晌,忽地弯唇,向她一笑:“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
“我很不乖啊。”
书荷心跳一滞,宛如被人掐住了喉咙般,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说话,他唇角弯起的弧度缓缓抿直,心脏也寸寸沉了下去。
在决定告诉她时,他就做好了会被她厌恶的准备。
“我——”
“没有。”
书荷打断他的话,他有些僵硬地抬起眼,一双黑眸再无光泽,就这么不解而茫然地看着她。
就好像是,他不相信他听到的。
也不相信有人,会不怪他。
“你是在可怜我吗?”
书荷喉间艰涩,她摇了摇头,重复道:“没有。”
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会不讨厌他呢?
他僵硬地扯了下唇,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那你——”
“别笑了。”
她轻声打断他的话,竭力克制着情绪:“笑得一点儿都不好看,别笑了。”
冷白的灯光下,他牵强的笑意一寸寸淡了下去,唇线抿直,右脸的红痕依旧没有消退,就这么平静地垂下眼睫,沉默着,仿佛在等待她最后的审判。
书荷满腔的不甘像是被冷水浇灭,她深深沉下呼吸,可声音里还是藏着压抑不住的颤意,“疼么?”
他木讷没有抬头,她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着他的脸颊。
“被他们打的时候,疼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贴住了她的手心,湿红的眼里瞬间氤氲着水雾,泪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像是渗进了她的皮肤里。
“被关禁闭的时候,痛苦吗?”
“出车祸的时候,疼么?”
“我刚才打你疼不疼?”
他阖上眼,如同遍体鳞伤的小兽,就这么乖顺地贴着她的手心,泪水止不尽地流,他努力压着喉间碎碎呜咽的痛苦,可连干涩的唇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疼的。”
“姐姐我很疼。”
书荷始终坚信一句话,世上从没有感同身受的疼痛。
但此时,她视线漫起朦胧的湿雾,心脏像是被钝钝敲着,轻而易举地裂开了一条缝,似乎有什么彻底软了下去。
“那,他今天为什么打你?”
她竭力稳着自己的语气,只见他湿濡的眼睫抖颤,声音低哑空洞:“景嶙是不能留卷发的。”
一瞬间,书荷克制着的情绪轰然倒塌,只听他继续讷讷道:“我这样的人,是不能,也不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任吟月死了,他也永永远远被禁锢住了。
书荷缓了很久,可喉间似是堵了一团棉花,她努力咽下酸涩,让声音尽可能的平静:“所以你是觉得,我也会像他们一样,怪你,对吗?”
他僵硬地滞了两秒,点头,又摇头。
“景屹。”
她两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会。”
迟来的答案让他红彤彤的双眼漫起泪光,湿漉漉的如同茫然可怜的小狗,书荷轻轻擦着他薄而红的眼皮,“我们景屹一个人挺过来,一定很累,很委屈吧。”
一瞬间,他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他握住她的手,阂上眼,喉结上下一滚,声音发颤地嗯了一声。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
“嗯,知道了。”
“但我,还是丢下你了。”
书荷倾身抱住了他,轻轻抚拍着他的背脊,温柔抚着他的黑发。
“我也不想做景嶙。”
他闭上眼抱着她,泪珠啪嗒啪嗒砸在她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洒落,低低哽咽:“我以为,你不会心疼我的。”
书荷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如同曾经一样,抱着他,哄着他:“你不是说了吗?让我多疼疼你。”
“我一直都记着的。”
书荷回到房间后,她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许久。
手心的刺痛像是彻底烙在皮肤上,火辣辣地蔓延开来,久久无法散去。
直至眼皮干涩的疼痛感愈深,她蜷起手,可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回荡着他被她打了一巴掌后的模样。
她曾以为,她对他只剩下怨恨与不甘。
就算得知真相,她也只会恨。
可等他说完一切,她发现不是这样的。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原本觉得自己是个冷情的人,可他的委屈,他的眼泪,就这么轻而易举打碎了她冷淡的伪装,露出一颗千疮百孔,却仍然会为他跳动,会心疼他的心-
书荷原本想要第二天再和他好好谈谈,有些事情,直到冷静下来才察觉到不对。
可她敲了敲工作室的房门,无人回应。
这次门没有锁,她推门而入,入目的是空荡荡的一片。
景屹又不见了。
第30章 30 我得给你留个记号。
景屹坐在墓碑前, 他将小蛋糕打开,放在少年的照片之下。
“我特地选了一块奶油多的。”
冷然寂寥的墓园里,他孤零零, 又自言自语地说了许久。
直至伤口似乎又裂开, 他垂眼看着自己耷拉下来的手臂,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空气中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这次, 有些用力。
“对不起啊”
他不敢抬头看向照片里的人, 嗓音哑得厉害, 就这么低低道着歉:“又冒用了你的身份。”
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在书荷打了第二十八通电话后, 终于见到了缓缓回来的身影。
她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拧着眉:“你去哪了?”
他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将左手提着的小蛋糕给她:“想吃甜的了。”
书荷看着他蜷紧的手, 再抬眼时,面前的人沉默看着她,唇线绷直,乖顺至极,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蕴着些不安。
焦虑的情绪像是被戳破的气球, 她语气软了下去,让他进屋。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点外卖?”
他来到餐桌前, 动作有些迟钝地将蛋糕拿了出来。
“手机没电了。”他低垂着眼, 轻声回答着她的问题:“没有找到我想要买的蛋糕,就自己出去了。”
他说完,用叉子舀起一块奶油,试探性地递给她。
书荷触及他小心翼翼的黑眸,只觉得心底涩涩的, 有些不舒服。
她接了过来,奶油甜腻的味道瞬间黏在唇齿间,她抬起眼,只见他安安静静地吃着蛋糕,密长的眼睫敛下一小片阴影,看上去并无异常。
“昨天不开心,是因为看到了热搜?”
他迟钝地抬起眼,犹豫了两秒,点头。
书荷漫不经心地舀起一小块蛋糕,解释道:“是徐逸池。”
他闷闷嗯了声:“我知道。”
书荷看着他吃蛋糕的动作,不免想到之前,他第一次见到徐逸池的模样。
那时她兼职结束,徐逸池送着她从别墅出来,却见到了早早等着的景屹。
“书荷姐,那是你男朋友吗?”
书荷点了点头,她没有多留,和他道别后,迳直走向等着她的人。
景屹将她揽进怀里时,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不远处t?的人。
坐进车里,他倾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
书荷疑惑道:“我自己会系。”
景屹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拖腔拽调,尾音勾着莫名的占有欲:“那小孩儿看着,我得宣示主权。”
书荷奇怪地探过去,却被他捏着下巴转了过来。
“少看他。”
她无奈嗔他,“你都说了是小孩了。”
徐逸池才高二,确实比他们小了好几岁。
书荷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也比我小呢。”
那时的他,就这么懒散一笑,离开前挑衅似的扫了眼窗外的男生,幼稚极了。
“懂了,姐姐就喜欢年轻的。”
书荷对于他的无理取闹已经习惯,她低着头,敷衍道:“是呢,尤其是喜欢一个叫景屹的,小两岁,刚刚好。”
这么随口一哄,这人就不作了,只是每次兼职结束,他还是会去接她,随后醋一番。
有关绯闻,她昨晚就联系了徐逸池,热搜也早早撤了下去。
听她说完所有,他点着头嗯了声。
“”
空气静默半晌,书荷突然问道:“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暗恋我?”
他吃着蛋糕的动作顿住,喉结上下一滚,过了许久,才温吞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书荷没有回答他,而是平静回视着他的视线:“原来我们这么早就认识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眨了下眼,似是随意般笑了笑:“很重要吗?”
书荷能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好像又拧在了一起,但她还是点头,认真告诉他:“既然是有关你和我,那当然重要。”
“”
他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戳着蛋糕上的小樱桃,闷闷道:“就是怕你知道了,会讨厌我。”
书荷愣住:“什么?”
“我不觉得,有人会喜欢这种被盯着的感觉。”
一瞬间,书荷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因为他从小到大被任吟月他们盯着,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内,他讨厌这种感觉,所以也觉得,她会讨厌。
像是有团棉花堵着,她艰涩咽了咽喉咙,尽可能地让语气听不出异常,“那为什么高中的时候,从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
他只是轻轻弯了下唇,“我转学过去的时候,你已经高三了,这么重要的阶段,怎么能去打扰你。”
他喜欢她,但不能打扰她。
书荷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尤其是他这过于平静的状态,让她有些抓不住。
她突然起身回房,再次出来时,手里拿着一瓶香水。
不容他反应的,袖口突然被人往手拨去,他想掩藏已经来不及——
书荷的眼眸猛地一缩,她呼吸滞了两秒,看着那已经淡下去的伤痕,声音有些发颤:“这些,也是他们做的?”
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臂上,像是被匕首用力剜过般,留着数道锋锐深色的疤痕。
他猛地收回手,将袖子拉了下来,没有回答她的话。
“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书荷拦住就要逃跑的人,他冰凉的手攥紧,就这么低着头,没有看她。
书荷拉起他的手,没有再将袖口拉开,拇指却探了进去,克制着力道,轻柔地抚摸着那一块皮肤,隐隐还能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着的脉搏。
“为什么,要纹这个?”
他冷白的手腕处,分明纹着她画过的薄荷叶。
景屹喉间上下一滑,他低低回答着她的问题:“这是你,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书荷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攥紧握着他的手。
他的手机,被他们丢了。
被绑回来,什么都没有。
除了她画过的薄荷叶,就只剩下那件蓝色毛衣。
书荷没有再说什么,她敛下情绪,也没有再将袖口推上去,而是对着他冷白的手背,喷了香水。
他茫然地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解,书荷却将香水塞进了他的手心。
“我得给你留个记号。”
他迟钝地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书荷抬起手,缓缓抚上他柔软的黑发。
“真怕有一天,又找不到你了。”
“不会有这一天了,对吗?”
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死寂的心脏忽地重重一跳,他没有说话,却下意识地低了下头,任由她抚摸自己,乖顺至极-
这几天,景屹的状态有好起来,虽然又将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却会回她的消息了。
每天回来时,这人又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出来陪她吃饭。
短剧拍摄这两天就要结束了,徐逸池想要约她吃饭,却被书荷拒绝了。
“我们不熟,就没有必要了。”
徐逸池看上去有些失落,“是因为之前绯闻的事,所以不方便吗?”
书荷摇了摇头,她有时真如别人所说,冷情至极:“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牵扯到太多关系,抱歉。”
徐逸池定定看着她:“如果我说,我想追你呢?”
书荷平静到毫无波澜:“我不喜欢你。”
“这么绝情啊,万一你能被我感动呢?”
书荷淡淡道:“我不会因为感动而喜欢上一个人。”
“行吧。”他似是妥协,可镜片后的瞳仁还是划过势在必得的光痕:“但我觉得,我还是想争取一下,万一呢。”
书荷不是一个喜欢被纠缠的人,她忍着脾气:“你还是不要靠我这么近了,我不想再被一些莫名的绯闻困扰。”
徐逸池还想说点什么,但有工作人员跑了过来,他只能先离开。
书荷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前段时间乞山京和单舟抄袭事件已经有了进展,估计没想到梁栩会动真格,单舟发了一张手写信道歉。
她切回微信,却看到高中群里正好有全体消息。
过几天是高中校友会,班长在群里嚎着:【能到就到,不能到的提前联系我哈!】
若是之前,书荷估计会找个借口不去。
但此时,她却很想回学校看看,她想试着去找找有关景屹的痕迹-
去学校前书荷问了景屹去不去,不出所料,他摇了摇头。
回到高中后,书荷与几个同学先去探望班主任。
办公室里有好几个老师在,聊了一会儿,书荷将位置让给其他同学,她起身走到窗边,瞥到了书架上的那张合照。
目光一眼落在景屹那青涩熟悉的面孔上。
男生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衣领拉至下颌处,抬着下颌,漆黑深邃的眼眸就这么冷淡睨着镜头,唇线抿直,俊朗的五官凌厉分明。
他身边的其他同学都扬着灿烂的笑,唯独他,明明处于阳光之下,却缭绕着寂寥的孤独感,让人觉得抓不住。
书荷敛下情绪,礼貌问道:“老师,这是您带的学生吗?”
女老师姓陶,看上去格外年轻,听着她突然的问题,温柔回答她:“对呀,他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所以一直留着他们的毕业照。”
见她的目光顿在某一处,陶老师笑了笑,“有你认识的人啊?”
书荷点头,她想了想,念出那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景嶙是个怎么样的人?”
陶老师愣了下,她疑惑道:“景嶙?我们班上没有这个人啊。”
书荷也一怔,她指着男生青涩的面孔道:“他不是,景嶙吗?”
陶老师摇了摇头,“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对他印象很深,他叫景屹,是跳级升上来的。”
书荷可以确定,照片上的人的的确确是景屹,可他又不是景嶙
她心底疑惑渐深,也是此时,坐在姚老师前头的一个男老师转过身来,他重复道:“景嶙?”
“景色的景,嶙峋的嶙?”
书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只见男老师对着陶老师道:“我们学校确实有这个学生,只是你那时候还没有来。”
陶老师好奇:“那他是哪一届的学生?”
男老师回答了她,书荷心跳咯登一声,似乎有一层薄薄的,被人刻意掩盖的事实破了道口子。
男老师忽地唏嘘:“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
“他原本说不定会是我们学校的第二个状元,只可惜命运弄人,这孩子在高三的时候被绑架,人没了。”
一瞬间,书荷彻底想起来了。
那时她还是高二,有段时间确实听见周边的同学在讨论高三那位年级第一的学长。
只不过她当时忙于学习,根本不在意别的事情。
而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觉得唏嘘不已。
原来那个人,是景嶙t?。
心底的疑惑突然有了明朗的答案。
难过他在说起景嶙时,掺杂了莫名的歉意,痛苦,还有挣扎。
景屹根本不是景嶙。
他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