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江思昭最近在修炼。 没错,就是在修炼。 ……
江思昭最近在修炼。
没错, 就是在修炼。
自从确定自己是妖,他便去寻了一些适宜妖族修习的法术,找准方法后, 修炼突飞猛进。
一举突破元婴初期, 到达元婴后期。
呼——
他在院里打坐调息,再次运气,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丹田游移, 周身泛绿, 后脑勺的小嫩芽已经开出完整的花。
至清峰一切如旧,弟子们看到他回来并未多惊讶。
原本每日能接触江思昭的只有寂怀月,李沉舟几个“关门”弟子, 他们连江思昭的面都见不到,遑论他离开归来。
“师尊。”李沉舟走进院, 对江思昭弯身行礼:“修远仙尊前来拜访。”
“修远?”江思昭扶着李沉舟的小臂起身, “他在何处?”
“议事厅。”
议事厅,林修远坐在古木凳上, 手捏着一具茶杯, 时不时垂首抿一口。
身旁的小弟子极有眼色, 看茶杯里没茶了, 立刻拎起茶壶倒满。
“嘶。”林修远痛苦地咽下,瞪小弟子:“你要烫死你师尊?”
“弟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林修远没好气地讽刺,“烫死本尊,你就出师了。”
小弟子低头,不敢回话。
方才只记得要给师尊添茶,忘记控制茶水的温度。
滚烫的一口开水, 险些给林修远烫哑。
林修远深吸气,余光瞥见门口的人, 连忙摆手让小弟子起身退到旁边。
“修远。”多日不见,江思昭仿佛变了个人,但仔细一看,脸上每一处并未发生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
“咳咳。”林修远抵唇,从袖中取出四方木盒,推至江思昭身前,“你来了。”
江思昭打开木盒,里面是两块顶漂亮的小石头。石头通体透明,乍一看很像某种宝石,也像是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何物?”
“送你。”林修远大方地扬唇。
江思昭眼神发直,饶是他见过不少宝物,也不禁感叹这石头真的好漂亮。
幽紫色的光从里面透出,在最外层形成无数个星星点点的小光圈。棱角被处理过,摸起来冰凉圆滑,不扎手。
把每块石头都摸了个遍,江思昭把石头放回盒子,还给林修远:“石头很漂亮。”
林修远:?
漂亮你怎么不收着?
江思昭接着说:“一看就是贵重之物,我不能要。”
林修远:“贵什么重?原就是送你的小物件,不要便扔了。”
江思昭沉默。
师兄说过不能乱收别人的东西。
两人僵持,木盒不偏不倚地摆在桌面中央。
江思昭:……
“败给你了。”林修远重重叹气,掌心在木盒上方拂过,“什么贵重之物,不过是珊瑚制成的小物件,装饰的物什罢了。”
“珊瑚?”江思昭捕捉到重要词汇。
“昂。”林修远说,“前阵子下了趟海,海里有很多珊瑚,瞧着好看,便取了一些制成宝石。”言语停顿,林修远随意地拍了拍肩头,“这不听说你此番闭关,修为突飞猛进,想着用此物当做无忧仙尊突破元婴的贺礼。”
江思昭咬了下唇,“贺礼啊。”
“不然呢?”林修远手指碰了碰江思昭额心,“谁闲着没事给你送东西?收下吧,无忧仙尊。”
江思昭只好收了。
把小石头放进储物袋,江思昭想起问:“你何时去下了海?”
“一月前,正巧昨日回来听南言说你出关,连口茶都没喝,就来玄灵山给你送石头。”林修远眼睛亮亮,期待地问:“你就没什么想对本尊说的?”
“感谢记挂?”江思昭勾唇笑了笑,恍然意识到不对,笑意僵滞:“我何时闭关了?”
“什么何时,你不是一直在闭关?”林修远心生疑窦,正色道:“一年前,掌门师兄对外宣布你在独净台闭关,不准任何人打扰。”
一年前,江思昭离开玄灵山的时日。
“怎么,你那时没在闭关?”
江思昭团了团手掌,感受到脉搏一点点加快,半晌摇头:“不,我是在闭关。”
林修远盯着他惊疑的面色,兀自陷入思忖。
傍晚,李沉舟端着膳食,敲响内室房门。
刚蒸好的蟹粉小笼,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拒绝的话抵在嘴边又被压回去,江思昭用竹筷夹起一个小笼,配上李沉舟调制好的蘸料,满满一大口,唇齿留香。
“好好吃。”江思昭不吝夸赞,让李沉舟也坐下:“沉舟,你也来尝尝。”
李沉舟大马金刀地在江思昭对面坐下,只有一副筷子,他好整以暇地开口:“师尊,没筷子。”
江思昭:“……”
李沉舟一脸期待,“你喂我。”
江思昭不语,只是快速吞掉两三个小笼,然后把筷子塞进李沉舟手里。
“自己吃。”
李沉舟无声叹息,“师尊,要不你再吃几个?”
他对食物丝毫不感兴趣,这小笼到他嘴里也是浪费。
“你吃。”江思昭盯着剩下几个小笼,“我不吃。”
李沉舟弯眉,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喂到江思昭嘴边。
饭香钻进鼻腔,他一个没忍住咬了下去。
“再吃最后一个。”江思昭鼓着腮,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拒绝那么美味的小笼,以为李沉舟还在拘束,他把筷子往外推:“剩下的你来解决。”
李沉舟见好就收,一口三个小笼,两秒解决完。
虽然辟谷和吃饭的结果都是不饿,但两种的感觉还是有区别的。辟谷是不会感到饿,但也不会感到饱。而吃饱则是一种从里到外,发自内心的满足。
吃饱喝足后,江思昭启程去昭华殿。
他有事情要问裴长砚。
夜幕降临,昭华殿鲜有在此刻还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大殿一片明亮,似乎有客拜访。
门外有弟子把守,江思昭走到他们身前问:“师兄在会客?”
弟子拱手行礼:“是,仙尊。”
“谁啊……?”江思昭伸长脖子,往里面眺望。
“雪华宗主,林宗主。”
雪华宗主。
唔……这个不熟。
江思昭遂放弃偷偷溜进去的想法,乖乖在外面守着,等他们谈完事,再进去找裴长砚。
皎月西移,殿里烛台没有熄灭之势。
月色如水,自天际倾泻,坐在台阶上的少年身上镀了层寒意。少年手托着腮,头往前一点一点,蚕翼般的睫毛垂着,睡意与理智对抗,眉心不自觉蹙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过,总算悠悠清醒。
江思昭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幽冷如冰的桃花眸,女子站在阴影处,面容叫人瞧不真切,只能看到她隐隐探究的视线。
“林宗主。”裴长砚从殿里出来,似乎早已发现江思昭,对林移介绍:“这是我玄灵山无忧仙尊。”
“无忧,过来见过林宗主。”
江思昭登时起身上前,对林移颔首:“林宗主。”
林移依旧凝着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不自觉让人心里发慌,江思昭抿了抿唇,随后向裴长砚投去求救的目光。
正巧林移颔首回礼,“无忧仙尊。”
江思昭猛然松了口气,两人打完招呼,林移告辞离去。
江思昭心有余悸地拍胸口,一边跟裴长砚往后院走,一边自言自语嘀咕:“我跟林宗主是素不相识吧……”
但她方才的眼神好凶,感觉要把人剥开吞掉……
裴长砚手背在腰后,玄衣笼罩一层月华,薄唇平直,浑身疏离冷峻。
“这几日修炼得如何?”他问江思昭。
江思昭立刻甩去脑袋里的恨海情天,回复道:“比以前好多了,我突破了元婴初期,还学会了不少术法。”
比如瞬移术,这个总算能熟练掌握。
裴长砚面色不惊,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他转回身,稀薄的金色灵力从江思昭掌根注入,刚从脑袋里钻出的小花苞嗖地一下钻了回去。
随着江思昭的境界上升,他身上有关妖族的印记会一点一点显露,直至完全冲破封印,变成一只真正意义的花妖。
江思昭浑然不觉,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望着裴长砚:“师兄,无忧有一事困惑。”
“言。”
江思昭深呼吸,犹豫片刻开口问:“你为何要对外宣布我过去时日都在闭关?”
这话问得委实心虚。
因为师兄也不知晓他过去时日究竟做了何事,裴长砚只知道他离开了玄灵山,但不清楚其实是他主动离家出走。
个中真相只有他自己知晓。
在外界眼里,他在闭关。
在师兄眼里,他是被人劫走了。
而事实却是他主动离开的玄灵山,既没闭关,也没被人劫走。
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之后不敢承担后果的逃避罢了。
时隔许久,再次提到那件事,江思昭还是羞愧难当。
他、他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引诱师兄,简直大逆不道!
但不管怎么说,那晚之后,那扰人厌的黑雾消失不见了。他也再不用担心,如若不跟别人酱酱酿酿就会受到天神惩罚。
覆水难收,只能感激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把那晚当做他在耍小性子,不过是过火了一些,事后气消了此事就此别过。
想及此,不用裴长砚解释江思昭便恍然顿悟,如若师兄对外但无虚言,那才是不给他留退路。
他这个引诱兄长的“罪人”会彻底被驱逐门外,让天下人耻笑。
师兄对外说他消失的时日是在闭关,便是表明不再与他计较当日之事,此事翻篇,淹没在时光长廊里,唯有二人见证。
裴长砚不语,正考量该用何种语言让师弟安心。
腰间突然环上两条胳膊,江思昭一顿感动,泪眼汪汪地靠在男人胸脯,哽咽道:“师兄不必说了,无忧明白了。”
裴长砚:“……”
少年刚沐浴完,身上泛着淡淡的体香,胳膊里侧软肉白嫩,像只慵懒的小猫趴在人胸前,两只水洗过的杏眸无辜又可怜。
知晓做错事后,一时之间能想到的补偿人的法子也只有用猫爪子在人身上挠两下,撒个娇让你别生气了。
裴长砚喉结滚了滚,身影立在台阶之上,不怒自威的黑眸垂着,脸上拢出沉沉阴影。眉骨锋利,嘴唇薄削,当真应了江思昭在民间听到的旁人对他的形容,“英俊无双,不容肖想”。
唔…?
江思昭恍然回神,低头往下看:“师兄你的玉佩硌到我了……”
裴长砚吐息微灼,任由江思昭把他的衣袖扒拉开。
少年动作猛然一顿,江思昭颤抖地松开手,把袖子重新盖回去,另一只手掌缓缓捂住眼睛,露出的耳尖发烫。
哪有什么玉佩?分…分明是……
第62章 日光明媚,光线透过云层,至清峰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清透
日光明媚, 光线透过云层,至清峰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清透的阳光遍布大地。
“师尊, 今日午时的膳食有桂花乳酪, 粉蒸炙肉还有红烧狮子头。”
李沉舟照旧拎着刚做好的饭菜敲响了静室的房门。
听到敲门声,江思昭缓缓睁开眼,瞳仁恢复清明, 刚打坐完浑身灵力较先前更盛。他踩着鞋下床, 额心出现一块绯色的小花印记,妖异,秣丽, 忽明忽暗。
李沉舟进门便被这块象征着妖族身份的印记吸引注意,将食盒放到桌面, 指尖几不可查地往下轻触。
小花印记越变越暗, 最后完全消失。
江思昭浑然不觉,如往常般在李沉舟的服侍下用膳。
李沉舟递筷子, 喂水, 还时不时给江思昭擦擦嘴。
师徒二人均丝毫不觉得此举过于亲密。
李沉舟说了:“弟子服侍师尊理所应当。”师兄也说没有问题, 宗门事务繁忙, 他没法时时顾及江思昭,便让李沉舟贴身伺候江思昭。
再者,于江思昭本身而言,寂怀月走后,他的确需要一个弟子顶替原先寂怀月的位置。
不同的是,寂怀月不会像李沉舟那么“贴心”, 事事都如此“周到”,连偶尔他深夜失眠, 都能及时出现,给他读话本入眠,渗透到生活里的方方面面。
太细心了,总让他产生一丝熟悉之感。不是那种相识许久的熟悉,是他觉得李沉舟很像一个人。
想法很荒谬,偶尔会从他脑袋里掠过,却又因为实在没有任何道理,即使时时出现也并未留下很深的痕迹。如掉落湖面的小石块,只会在刚掉下去的几秒钟泛起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
完全不同的样貌,几乎相反的性格,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相似之处。
要硬说有哪点像,恐怕只有都是男子,名字都只有三个字。
实在很荒唐。
李沉舟怎么会是师兄呢?
他又不是没见过二人同时出现。
江思昭抿唇。
他亦不想李沉舟是师兄,李沉舟就是李沉舟,虽各方面与师兄相比相差甚远,但他只是他。
师尊教的道理,人无完人,如果仅仅因为他比不上另一人,便否认他的存在,这是万万不可的!
想着,江思昭用帕子擦拭手指,状似随意地出声:“沉舟,你觉得掌门如何?”
李沉舟一怔,随即应道:“掌门是玄灵山主心骨,乃吾辈之楷模,弟子很敬佩他。”
江思昭牵起唇角,眼皮盯着瓷白细嫩的掌心,语调很轻地笑了声:“怪不得,原是以师兄为楷模。沉舟学得不错,有些地方确实有几分像师兄。”
李沉舟心里咯噔,一瞬间还以为江思昭猜到了他的身份,手背青筋鼓起,连着手腕处的脉搏一声一声砸着心脏。
心跳如擂,他紧紧握住拳,后撤半步弯身行礼:“沉舟愚钝,不过是东施效颦。”袖口遮掩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垂落,面色愈发黑沉,仿佛能渗出墨液。
如若被江思昭发现他是裴长砚造出的分身,他一定会被立刻销毁寂灭,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痕迹。
无人会记得他的存在,“李沉舟”如同抽出的丝,一点一点从江思昭记忆长廊剥落。
李沉舟缓缓仰起眸,深深地看了江思昭一眼,眼瞳如同拍打海岸的巨浪,他是困在孤岛的人,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将人吞噬进去。
“沉舟?”江思昭并起手指在李沉舟眼前晃了晃。
李沉舟胸脯重重起伏,压下心底不应有的欲念:“弟子在。”
他只是一个分身,是裴长砚见不得人的欲望投射,没有灵魂,没有意志,只是另一个人的千分之一。
自嘲地低笑,李沉舟释怀地直起身,面对江思昭,腰板挺直,像是一尊遗世独立的浮雕。
“师尊,我”
“为师错了!”江思昭抵住李沉舟的唇,瞳仁闪烁着几分不知所措,他急道:“对不起,沉舟,我不该那样说。”
明明知道不该那样试探,却还是说出了伤人的话。
沉舟正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少年期,怎会愿意听到自己像另一个人?
哪怕像的人是师兄也不行。
换位思考,若是有人说他学得有几分像另一人,他心里定然也是不舒服的。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朵花,东施只是一个爱美的女子,却被后人当成笑话言论。
他怎能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江思昭一急就眼红,与眉尾末梢连成一串绯色,“沉舟,我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解释的话不成字句,“我只是觉得你很细心,像”言至此突然戛然而止。
越瞄越黑。
江思昭闭嘴,一双清润的眸子含着些微水色,像在寻求李沉舟原谅,直勾勾地看着人。
极招人疼。
短暂的两分钟,李沉舟已然换了一副脸色,心里的不安被另一种更为酸软的情绪取代,如释重负地喟叹。
他的师尊啊
不怪老畜生当心肝护着,就是他此刻也想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呈到他面前,任凭他揉捏蹉跎。
李沉舟不说话,江思昭心急解释道:“你是你,师兄是师兄,我从未将你们混为一谈。”
混为一谈?
若是让裴长砚听到这话,会不会一气之下让他灰飞烟灭啊李沉舟突然萌生想法。
他这个分身何德何能在江思昭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李沉舟张扬地勾唇,颇为恶劣地笑了。
没有东施效颦,没有混为一谈。
“师尊不必多言,弟子知晓师尊用心良苦。掌门境界弟子此生恐怕难以企及,师尊之所以如此说全然因为对弟子寄予厚望,想让弟子效仿掌门,到达掌门的境地。”李沉舟注视着江思昭,眉梢微微挑起,“弟子说的对吗?师尊。”
伤人的话被李沉舟理解成激励之言。
江思昭深沉地掩了掩眉,鼻腔哼出一声:“唔。”
“师尊,待我真好。”李沉舟情难自抑。
实在无言面对此刻徒弟向他袒露心迹,江思昭含糊地应了句。
“弟子往后一定会好好向掌门学习,争取早日赶上掌门,超越掌门。”李沉舟挑唇。
“那你加油哦。”
“弟子定会全力以赴。”
取代掌门。
第63章 午膳后,李沉舟去后山练功。 江思昭想起还有事
午膳后, 李沉舟去后山练功。
江思昭想起还有事要找裴长砚,便捏了个瞬移诀一人来到昭华殿。
守门的小弟子上前行礼,“拜见无忧仙尊。”
江思昭开门见山, 等小弟子起身后下巴点了点殿里, 问:“师兄在里面吗?”
“掌门在议事厅会客。”小弟子答。
“会客?”江思昭思忖,瞧着灯光明亮的昭华殿,转头看小弟子:“又是雪华宫主?”
“是林宗主。”
江思昭若有所思, “雪花宫主何时来的玄灵山?”
“七日前。”
心头起了莫名的念头, 江思昭眉尖往下蹙了蹙,问小弟子:“她每晚都与师兄像今日这般议事么?”
“是。”
“本尊知晓了,你下去吧。”
小弟子退回院里, 像根木头守在门前,地面只剩江思昭一人的身影。
雪华宫主与师兄究竟在商议何事?
江思昭往殿里张望, 视线被结界挡住, 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越看不到越好奇,仿佛有只钩子横在上头, 江思昭一口咬住, 沿着杆往上爬, 只想看到里面的风景。
啾啾——
一只灰色的小胖鸟拍拍翅膀, 停在江思昭脚边的石头。
江思昭眼睛一亮,有了!
他闭眼捏了个变形诀。
只听噗噗两声,
原躲在墙角后的少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色的小胖鸟。
一白一灰两只小胖鸟并排站在石头上,白色的比灰色小一圈,羽翼也更漂亮, 柔顺华丽,亮晶晶的像镶了碎银。
“江思昭”骄傲地拍拍翅膀, 向小灰鸟炫耀羽毛。小灰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江思昭”,绿豆大的眼珠一动不动,眼神充斥毫不掩饰的惊艳。
“江思昭”昂首挺胸地在原地走了半圈,正想扑扇翅膀飞走,小灰鸟从后面扑了上来。
像只小山压在“江思昭”身上。
“啾!”
放开我!
“啾啾啾。”小灰鸟很激动。
我喜欢你,跟我□□吧。
“啾啾!”
妄想!
江思昭气得眼红,用法术把身上的小灰鸟击倒,爪子撑着地缓缓起身,他拍了拍羽毛上的灰,对小灰鸟怒斥:“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你是鸟,我是人…我是妖,兽妖殊途,你怎能对我起这等狎昵之思!
小灰鸟歪头,圆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似乎在思考何为人各位妖。
江思昭扶额,心想自己跟一只六识未开的小胖鸟计较做甚。
又对小灰鸟说了一些诸如安分守鸟类的话,才拍拍翅膀起飞。
昭华殿外面的小院没设结界,江思昭一路畅通无阻,直到飞到殿墙一扇窗前,再往里飞——啪叽——
脑袋撞上窗户上的结界,小白胖鸟被弹飞,往后咕噜噜滚几圈才堪堪稳住身形。
“啾,啾啾!”
嘶,好疼!
江思昭泪眼花花地揉了揉脑袋,面前结界闪过一道凌厉的金光,似乎在警告外来入侵者。
师兄竟把他当做“外来入侵者”。
江思昭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劲,不死心地凝着面前的结界,暗中盘算该如何通过。
越阻止他进入,他越要进去一探究竟。
小白鸟绕着昭华殿飞了一圈,想找寻结界的漏洞。
但这结界是裴长砚亲手布下,怎会有漏洞?
此法行不通。
江思昭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落在殿外的台阶,红豆大小的眼珠咕噜噜转动。
有了!
他从芥子袋拿出一块师兄送予他的玉佩。
玉佩里藏了一股师兄的灵力。
他将这股灵力取出变成一个小圆形罩,自己躲进去,再操纵小圆形罩穿过窗户。
成了。
小白鸟跳出圆形罩,江思昭爪子落地,他躲在珠帘后,翅膀悄悄扒开帘子往里看。
大殿之上,裴长砚与雪华宫主分坐两侧。
江思昭屏息偷听了会儿,什么修炼,什么求生,什么丹药的,他没听出什么门道,只当两人是在闲谈。
既只是闲聊也设一层结界,未免也太小题大做。江思昭扁着嘴p在心里诽谤。
他拍拍翅膀,更没心理负担地往殿里飞去。
“听闻无忧仙尊近日突破了元婴初期。”林移突然道。
裴长砚不动声色地应下,“无忧本就天赋上承,近日勤奋了些,自然能够突破。”
飞到一半的江思昭闻言快速拍了两下翅膀,身后的鸟尾巴也往上翘了翘。
哼。
林移恍然掀眼,回头往某处望去,利剑般的视线如有实质投到小白鸟身上。
一道凌人的剑意直逼面门,江思昭还没来得及闪躲,就被另一道法术捆住爪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最后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捏住,连同翅膀一同被禁锢。
江思昭:“啾!”
林移目光讳莫如深。
裴长砚将小白鸟装进袖口,神色一如既往冷淡,“自家小宠,一时顽皮飞出了笼子,惊扰了林宗主。”
“无妨。”林移收回视线,羽睫遮住眼底晦暗:“既是小宠,裴掌门可要看管好了。”
裴长砚不语,接着方才的话题:“林宗主既已做好打算,本尊便不再相劝。只是需告诫林宗主一句,此法凶险,百年来未有过先例,事后是何结果林宗主需一力承担。”
林移秾丽的面容恍然扭曲,她弯了弯唇,声线愈发寒凉:“自是如此。”
袖口空间狭窄,江思昭仿佛滚在榻上,全身上下蒙在被窝里,翅膀下爪子下都是柔软的床单。
“啾啾,啾啾!”
好热,快放我出去!
话音刚落,袖口猛地往上一掀。
小胖鸟咕噜咕噜,像在床单里荡秋千,等到衣袖平稳,在里面摔了个屁股蹲。
“啾……”小胖鸟呆坐在原地,翅膀不知所措地拂了拂脑袋,“啾啾……”
好疼……
顾不上其他,江思昭此刻只想从这个巨大的黑网里出去,他撑着身体做起,拍了拍网面,喊道:“啾啾,啾啾啾啾啾!”
师兄,是我,快放我出去呀!
不多时,有光的地方伸进来一个东西。
“啾?”江思昭小碎步蹦上前,低头看到是师兄的手掌,眼睛顿时一亮,“啾啾,啾啾啾!”
师兄,快把我拿出去!
没等师兄先来捉他,江思昭主动跳上裴长砚的手掌,脑袋讨好地蹭了蹭腕骨。
“啾啾啾啾啾!”
师兄我好了!
如预想那般,裴长砚将小胖鸟从袖子里托出来,又噗噗两声,小鸟化成少年人形。
江思昭搂着男人的脖颈,乌发倾泻垂在腰际,他两只膝盖跪在男人大腿上,一双清润的眸子盛着些许笑意,愈发明亮。
他笑意盈盈地注视着男人:“师兄。”
第64章 裴长砚维持着方才与人交谈的姿势,背脊端正挺直,睫毛垂落
裴长砚维持着方才与人交谈的姿势, 背脊端正挺直,睫毛垂落,深不见底的眼瞳映着腿上的少年。
遒劲有力的小臂横在少年腰后, 只需轻轻一抬便能把人捞捞禁锢在怀里。
裴长砚却始终未有动作。
江思昭转头瞄到殿外的身影消失, 才彻底放松,扭回身体:“师兄,最近很忙么?”
裴长砚启唇:“尚可, 无忧又想要做甚?”
江思昭顿时拉下脸, 气得眉心紧蹙:“我不过是问一问,关心师兄,师兄竟当做我是别有所求?”
说着, 就要从裴长砚身上下去。
裴长砚总算有了反应,胳膊托着江思昭的屁股, 一把将人抱在胸前。
“啊!”江思昭惊呼, 因为害怕掌心紧紧抵着男人的肩颈,生怕摔下去。
一股莫名的熟悉涌上心头, 江思昭一怔, 好像之前也有个人这般戏弄过自己。
是谁呢?
没给江思昭思考的机会, 裴长砚垂眼, 寸寸视线肆意侵略着师弟秾丽的脸,怀里温软的身体在灵力的温养下彻底变成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诱人采撷。
裴长砚黑眸闪动,突然喟叹一声:“昭昭长大了。”
从惹人爱怜的少年长成了摄人心魂的妖精。
追溯至上古时期,花妖属于魅妖一族,如今他不再约束江思昭用妖族术法修炼, 江思昭原先的妖族本性逐渐显现。
这般坐着很不舒服,硌屁股。
江思昭眼眶无意识地分泌泪珠, 水润的杏眸毫无气势地瞪着人:“师兄,放我下来。”
“不放。”裴长砚回得很迅速。
江思昭有些生气了,生气的同时想起自己闯进来的初衷,一种不可名状的酸涩蔓延心头。
一委屈就容易口不择言,“为何不放我?师兄怕不是认错了人,我不是林宗主,没有林宗主那么聪明那么厉害,能为师兄分忧。师兄不放的应是林宗主,关我何事?”
“胡言乱语。”裴长砚眉头紧锁,声音越发寒凉:“昭昭,是否是师兄太过惯你,让你什么话都说得出!”
惯?
江思昭眼尾霎时红了一片,冷声道:“那从今以后不要你惯了,你既早已烦我,为何不让我下山离开!”
“离开”二字是裴长砚的禁区,偏偏江思昭恃宠而骄亦或是浑然不觉,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裴长砚逆鳞。
江思昭红着眼,挣扎道:“裴长砚,松手。”
“不松。”裴长砚面色阴森。
体内那个声音又开始叫嚣,把他关起来,让他只为你一人所见,不给他穿任何衣物,整日雌伏在你身下,做任何事都只能颤抖得喊师兄让他代劳。
男人的大掌在身下绕了个环,江思昭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睛骤然瞪大,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裴长砚胸脯重重起伏,眼里浓重的欲望再也控制不住,他掐着江思昭的下颌,太阳穴青筋跳动,嗓音森然如同坠入冰窖:“昭昭,这是你自找的。”
大手一挥,四周陈设霎时变化。
光线昏暗,似乎处于一片虚无之中,周围一片漆黑,不见任何东西,只有一个巨大的由上古玄木制成的温床,金色的藤蔓从床头缠绕至床尾,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裴长砚横抱着师弟,一步一步走向温床,将熟睡的少年放到榻上。
少年身体甫一沾床,金色的藤蔓如同通了人性,缠上少年莹白的脚腕,一路往上到腰肢,将少年禁锢在榻上。
裴长砚坐在床边,指腹顺着藤蔓游移的地方一处处抚去,抵在江思昭唇边,往里重重探去。
他没有用法术强行将师弟唤醒,就这般等师弟苏醒。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也丝毫不急,慢条斯理地查看着师弟身上的每一处。
男人发冠端正,全身装束威严一丝不苟,只有一只修长的手从袖口伸出,端方正直得模样完全不像在做这种狎昵之事。
反观江思昭,却远远没有那么冷静。
裴长砚并未封住他的五感,少年面色酡红,双眸紧闭,露出的长睫细细抖动,额上起了一层薄汗,像在经历何激烈之事。
终于,少年受不住似睁开眼,被蹂至红肿的薄唇微张,胸腔不断起伏。
他迷蒙地往前望去,依稀看到男人的身影:“师、师兄。”
男人沉沉应道:“嗯,师兄在。”
江思昭对自己的境地浑然不觉,脑袋昏沉沉的很难受,伸出胳膊等师兄将他抱起,头无力地趴在男人肩颈,环视四周疑惑道:“这是何处?”
裴长砚未答,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少年后背。
以为师兄没听到,江思昭仰头:“师兄?”
“幻境。”
幻境?
江思昭愕然,连忙问师兄:“我们怎么掉到幻境里了?”
说着,他指尖攒动,尝试施法寻找幻境出口。
“师兄!”江思昭低头看着空无法力的掌心,脸色霎时惨白:“我的法力不见了!”
他辛辛苦苦修炼了数日才积攒的灵力一丝都没有了!!
似乎忘记几个时辰前与师兄的争执,抬头见裴长砚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江思昭急的扒拉他的袖子。
一边扒拉一边在他耳边喊道:“师兄,你快看看自己的法力还在吗?”
裴长砚将师弟的手包在掌里,另一手摸到他的小腹,没有方才鼓,他启唇问道:“想用膳么?”
惊叹师兄竟然这个时候还能问他要不要吃饭,江思昭跪在床边,不断摇晃裴长砚身体,尝试唤回师兄理智:“师兄,师兄!我们被困住幻境里了!”
“我知道。”
“知道怎地如此镇定?”
裴长砚深深望着眼前的少年,乌发倾泻,朱唇红润,一双清润的眸子含着几分紧张。
睡着时再乖巧也到底不如苏醒时生动。
裴长砚喉结滚了滚,眼眸晦暗,鼻腔涌出的气息愈发灼烫。
江思昭忍不住瑟缩,手从师兄身上拿回来,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师,师兄?”
他看清了男人眼里的欲望,却不懂这是何意。
脑袋飞速运转,突然想起了与师兄的争执。
那点隐隐约约的害怕顿时变为生气,江思昭抱着胳膊,秀眉一拧转头冷冷地对师兄说:“你走,我不要你。”
猎物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裴长砚好整以暇地与人周旋:“不要我,要谁?”
江思昭蹙了蹙眉心,赌气地说出几个人的名字:“怀月,沉舟,修远,南言……”为了气师兄,连凤澜也说了,“凤澜……都行,反正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