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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他继母 赵朝朝 2047 字 3天前

小娘子说话间,眉眼上挑,很是神气,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陛下若是觉得我错了,之前就该说话,现在说来,是个什么意思。”

讨了个没趣,杨恭有些讪讪,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人前教子背后教妻”,可这话要如何说出口。相对而坐的皇后,全然是个小娘子模样,哪里有半分妻子模样。

他动动嘴,没说话,吃了口粳米粥。

咽下这口气之后,又觉得不妥,自己是个帝王,在一个小娘子跟前,为何这般束手束脚。

“今日是太子对你不敬在前,你不满是寻常。我不过是想说,他而今一十有八,比你还长上两岁,许是一时没法适应,你身为母后,体谅一二即可。”

这话,听起来像是替杨琮开脱,可末尾的转弯说道即可,又有一点怪异。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太子往后再有如此行径,我可以收拾他了?”

“你!”杨恭一口粳米粥噎在嗓子眼儿,“这话?”

崔冬梅听不得,“这话如何了?陛下是觉得我年岁小,即便是身为母后,也要受人不待见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意思!我看在你今日替我说两句话的份上,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如此不是让你来说我的不是的。你若是觉得我不好,明儿一早,我去请罪。再有,往后见着太子和太子妃,我躲着就是了,反正都是我惹不起的人。”

说罢,小娘子一把甩开碗碟,不吃了。气呼呼侧身坐着,像是个生气的小豹子。

杨恭自知说错了话,惹人不开心了,想说个什么找补,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从前他身为大将军,不服就杀,如今他作为陛下,朝臣心悦诚服,哪里遇见过这等境况。

一时没辙,杨恭多吃了两口糙米羹。以前在杨家当万年不受人待见的杨二公子的时候,糙米羹吃得不少,如今再来,却觉得有些不同。

不少细细碎碎的粗粝,在口腔蔓延,继而磋磨喉咙,伴着一肚子的气没入肺腑。

沉吟良久,“你这脾气得改改,成了皇后要有个样子,要学会听人说话。我方才之言并非是让你躲着,而是说,皇家颜面,前朝安定最为重要。其次,皇后的颜面也重要。琮儿是我儿子,刘氏是儿媳,他们二人对你不敬,便是对我不敬。可训斥,可责备。如此也莫要忘了,你初来皇城,比不得他们二人,加之你们从小相识,徒然身份转变,要有个适应的时日。你若由着性子来,莽莽撞撞冲上去,头一个受伤的不定是谁。你要是有个不好,我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杨恭带着些怒气的话,缓缓而来,仿若一股清泉,裹挟幽香,夹带温暖,徐徐流入崔冬梅心中。

她生在清河崔氏,多少人羡慕不来,还未长成,又遇阿爹和杨家奋战开国,一跃成了在文臣和武将当中,都遥遥领先的地位。自小养成了骄纵任性的性子,哪里听得进旁人说她不好。

这种话,以前父母说过,大哥和大姐也说过。她从来都是过耳不闻,从未上心。

而今徒然从杨恭口中说来,多了一丝旁的味道。

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亲长,还有别人不计较地对她好。

双眼酸涩,热泪盈眶,“你这话,还是说我要忍忍了?”

饶是她误会他了,小娘子傲气的姿态,如何也不肯弯腰下来。

“胡搅蛮缠。”杨恭不信,崔信教导的姑娘,听不懂这话。

“我就胡搅蛮缠了,陛下要如何?”崔冬梅来了劲儿。

晚膳闹过一场,后头寂静许多。夜来,崔冬梅散了别扭劲儿,有些开心,允了杨恭在东侧间沐浴。

哪知,杨恭沐浴到一半,香香、脆脆两个小丫头子,不知做什么去了,正阳宫女官亲来禀告崔冬梅,说是陛下在东侧间叫人,让人送件中衣过去。

崔冬梅不知为何杂碎事务,也能落到皇后身上,当即将女官好一通责骂,骂得她低头不言语,面如彤云。

觉得差不多之后,在女官那句“陛下不喜宫婢伺候”的解释当中,崔冬梅接过女官递过来的中衣,朝东侧间走去。

目下的东侧间,很是奇怪,她已然快到屏风前,半个鬼影子也没瞧见。想要使人搭把手也是不能。念着杨恭此前的话,句句是为她考虑,不忍使人多等。

他身为陛下,若是等急了,谁知会不会一个诏令,让她不好过。

及至山水屏风之后,但见雾气氤氲,袅袅青烟。山水屏风四角,不断散出热气,恍若仙境。

崔冬梅走到屏风后站定,轻声喊道,“陛下,中衣送来了,放在何处?”

寂静无声,许久的寂静无声。

静得可怕,崔冬梅想着,这恐不仅仅是不喜宫婢伺候,是不喜姑娘伺候!所有的姑娘都不行!

一时之间,手中的中衣,好似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握也不是。

“陛下,放在何处?”

崔冬梅屏气凝神听着,不肯错过一丁点响动。只听屏风后传来水声,断断续续,时而低沉,时而汹涌,末了,汇聚成响亮的淅淅沥沥,像是有人起身,像是有人转身,又像是有人将自己藏于暗处。

“给我便是!”

说话间,屏风一侧伸过来一只手,雄浑有力。分明就在眼前,却是如何也到不了的距离,只因屏风和浴桶之间,隔着一条银河。

崔冬梅默念“男女授受不亲……”,一面抚着屏风的框子,一面朝内伸手。

一来一往,仍旧隔着半个银河。

雾气汹涌澎湃,迷人眼。崔冬梅时而看得见伸过来的手,时而看不见。她的双眼花得厉害。

“罢了,你扔过来也是一样。”

像是明白崔冬梅的窘迫,杨恭突然出声。

听罢,她如同被人解救,登时将手中的衣衫朝杨恭一扔,撒腿就跑。

从未见过这等光景的小娘子,落荒而逃之下,忘了自己还一手抚着屏风框子,连带着拉扯屏风,朝自己一侧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