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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录 狂傲姐 20418 字 2天前

昨日清晨,九死生陪同阎婆、燕淼前往山庄外面寻觅药人。此前接受阎婆内力的两名男子,皆于短时间内爆体而亡,状况惨烈。第三名男子却全然不同,非但未现异常,反而功力大增。还好九死生在场,否则阎婆和燕淼都要遭其暗算。

经三人一番仔细盘问,得知此男子来自边南一个名为金乌教的门派。阎婆所练的邪功转日吟竟与金乌教教众修习的功法极为相似,故而该男子能够顺利接纳阎婆的内力,且未受反噬。

随后,她们又在山庄外擒获四名金乌教男教众,分别审讯后才知道金乌教的功法内容其实与转日吟毫无二致,只是金乌教内称此功法之为 “血灵功”。

此功法之所以得名 “血灵功”,是因为修炼这功法虽然能使功力飞速提升,但体内会逐渐积聚热螙,致使修习者神志不清,最终走火入魔。

而创功之人为了避免遭遇此劫,便在练功前服用一种仅产于边南的独特草药 ——“血灵芝”。

以 “血灵功” 为名,意在提醒修习者按时服用血灵芝,如此方可护住自身,使热螙无从积聚,进而避免走火入魔。

阎婆特意留下一名活口,将这个男教众带到了碧霄院中。丹兮谷主也是第一次听闻有需按时服药才能顺利修炼的功法,她仔细查验了从男教众身上搜出的药丸,的确是由血灵芝炼制而成的丹药。

据医书典籍记载,血灵芝具解螙、清心安神之效。然而这味血灵芝仅生长于边南,生长周期漫长,而且采摘条件极为严苛,稍有不慎触及灵芝表面,便会致其污染腐烂。

因此市面上血灵芝极为稀少,价值千金也难觅一颗。

丹兮谷主几经验证后确定男教众所言属实。只是金乌教于边南避世多年,鲜为人知,几乎没人知道在中原臭名昭著的邪功转日吟就是血灵功。

仅差一味血灵芝,神功变邪功,邪功害人走火入魔,神功则可安然修炼。

阎婆修炼转日吟已久,体内热螙积攒多年,现在服用血灵芝只能起到压制热螙,从而避免走火入魔的作用。然而体内真气紊乱,仍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丹兮谷主为此给出两种应对之策,一为废功重修,另一种则与应无双的想法不谋而合,即寻觅药人,将多余内力转至药人体内。

离开碧霄院后,一向沉默寡言的燕淼主动请缨担当药人。她说自己可以修炼血灵功,只要按时服用血灵芝,就能顺利接纳阎婆的内力。这样一来,燕淼既能获取深厚内力,阎婆也能保住性命。

她们三人在山庄外共擒获五名金乌教男教众,搜出十颗血灵芝丹药,足够燕淼修炼一年的血灵功。至于一年以后,阎婆和燕淼早就决定了要前往边南,到时候只需顺道去一趟金乌教,取够今后数十年练功所需的血灵芝即可。

燕淼与阎婆趁午休之时完成首次传功,阎婆将足足十年的内力全部传给了燕淼。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九死生还叫来了应无双在旁照看。

所幸整个过程顺遂无虞,传功结束后燕淼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金乌教的血灵功就是邪功转日吟,这种功法威力巨大,十年内力所铸就的内功,相较寻常功法,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我没想到燕淼会在擂台上催动内力攻击冯争,我怕她们两个都会被这内力轰死在台上,所以立马冲上去阻拦她。”九死生解释道。

明笑天听后冷笑一声:“金乌教的神功传到中原竟成了致人走火入魔的邪功,那编造出转日吟的人把邪功传入中原,却对修炼此功法最为关键的血灵芝只字不提,总不能是忘了吧?这其中定有蹊跷。”

“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十六年前进入藏剑山庄的两个男门客里,有一个就是边南人士。虽说邪功转日吟在中原是臭名远扬,可修炼这个功法的人寥寥无几,任姐姐一家出事之后,复仇无门的她怎麽就那麽巧地得到了这门邪功?”

九死生目光深邃,语气笃定:“金乌教,一定有问题。”

第136章 六大援兵

嘶嘶~嘶嘶~

好像有一条冰冷的溪流在脸上流动,这条溪水不断地在脸上移动,带来细密的麻痒感。

“金乌教血灵功,简直闻所未闻。少吃一颗灵芝就能让人走火入魔,创出这门功法的人也真是够厉害的。”

“原来燕淼把那一掌打在台上了,我说呢,冯争要是硬接这一掌肯定会被打得摔下台,至少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休养好。”

“你们两个可把陈玄吓得不轻,她还以为你们反目成仇了。”

“咳,谁让她们演得这麽逼真。我说你们唱这麽大一出戏打平,就是想同时得到归藏真经和盟主令?”

“嗯。”

夕阳透过木窗的缝隙轻柔地洒落在屋内,于床榻之上交织出一片朦胧而迷离的光影。

冯争在睡梦中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人声,骆兰英似在念叨着金乌教之事,可恶的梁丘天谕又在编排她的不是,石力与陈玄的交谈声,仿若就在耳畔呢喃,应无双与燕淼的话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嘘,她要醒了。”梁丘天谕朝着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命令银环蛇爬上冯争的额头。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闭着眼的冯争意识到脸上冰冷的触感不是溪流,这又硬又凉的东西刮过她的脸,她慢慢睁开眼睛,伸手抓住脸上那恼人的东西。

刹那间,光芒如潮水般涌入眼眸,与此同时,鲜红的蛇信子在眼前肆意舞动。

“梁!丘!天!谕!”冯争怒喝一声,使劲挥手想将银环蛇甩落,谁料银环蛇牢牢地缠在她手臂上,任凭她怎麽摇晃,也不愿意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梁丘天谕坐在冯争床边,笑得前俯后仰,一边笑,一边拍着冯争的大腿。

冯争猛地踹出一脚,梁丘天谕迅速起身并顺手捞走了自己的银环蛇。

“你可算醒了,丹兮谷主说你早该在半个时辰前醒来的,只是你太累了就真的睡了过去。”

冯争怒气冲冲地坐起来,应无双的声音从左侧悠悠传来。她循声望去,应无双与燕淼坐在木桌旁,再往前看,石力与陈玄静立窗边,骆兰英双臂环胸,悠然倚于门边。

傍晚的余晖,昏黄而暖意融融,轻柔地笼罩于众人身上,仿若为众人披上了一层薄纱,模糊了众人清晰的面庞,眼前这一幕好像还在梦境之中,虚幻而迷离。

“我睡了多久?”冯争的怒火瞬间消散,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梁丘天谕斜靠在她的床边,浅笑道:“从午时到酉时,整整三个时辰。在你睡觉期间,所有人都来探望过你和燕淼,你们如今可是大名鼎鼎的武林双魁。”

“双魁?” 冯争微微一怔,旋即喜形于色,“我们赢了!”

“嗯,明盟主又添了一位魁首,你和燕淼是此次武林大会的双魁。”应无双回道。

冯争满心欢喜,翻身下床,疾奔至燕淼与应无双身前,激动地和两人击了个掌。

“鱼与熊掌都被我们收入囊中咯!”

“等等,六大掌门的那一关还没过,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冯争摸着下巴思考,“明盟主说的挑战该不会是让我挨个打赢前辈们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燕淼拿到盟主令的胜算更大。”

燕淼修习金乌教血灵功的事情冯争昨晚就知道了,她也已体会过燕淼的内功之强。在她看来,燕淼内功强劲,比她挑战六大掌门的胜算更大。

应无双示意冯争看门口,只见神拳派沐川、临清派灼光、峨眉派葛曦以及杨尽欢一起走进院子。这四人一到,碧霄院里就凑齐了六大门派的精英门徒。

“燕淼选归藏真经,你选盟主令。我请了援兵,挑战六大掌门的事情不足为虑。”

冯争睡大觉的时候,应无双就已筹划好了一切。

倚在门边的骆兰英转身走到院子里,陈玄、石力和燕淼等人也跟着依次走出房间,应无双和梁丘天谕同时跨过门槛。

众人站在门外,她们的目光都落在屋内的冯争身上。

陈玄冲她挥手:“出来呀!你放心,我家颜掌门不与你比武,她准备了一个机关,只要你能解开机关,便算赢了她。我现在教你一个破解机关阵法的万能妙招,保管你能顺利过关。”

“我是看在无双姐姐的面上才愿意帮你,吃了我的蛊,明日你就不用害怕我姥姥的断魂掌了。”梁丘天谕不是很乐意地望着冯争。

两人一开口便为冯争解决了五螙门和秘罗古寨的两大难关,瞧这情形,想来剩余四人也是来此为冯争出谋划策的。有六大门派的精英门徒相助,何愁过不了六大掌门设下的重重关卡?

应无双请来的援兵可真是帮了大忙,冯争眼含笑意地看向应无双,两人四目相对,应无双朝她缓缓点了下头。

在众人的注视下,冯争踏出房门,天边灿烂的晚霞倒映在她眼中。

忽然眼前一花,沐川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说道:“你的白鹤拳使得不错,我再指点你两招。如此一来,我师傅那一关便不成问题。”

峨眉派的葛曦拽住冯争的右手:“我峨眉派的掌门单娥姓‘善’却名‘恶’,她可不会看在冯争是个小辈的份上就让她。沐大师姐,让冯争先与我练几招,我好教教她该如何躲避我师傅那神出鬼没的第三只手。”

“也好。”沐川闻言立马松了手。

临清派的灼光背着双斧,提醒冯争:“冯争,我师傅有事已经先行离开了全州,明日由我师姨代替她应对你的挑战。”

“你师姨是谁?”冯争问道。

灼光答:“紫衣客,她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随机应变吧。”

“多谢提醒。”冯争心中有了几分盘算,继而将目光投向齐山剑派的骆兰英。

骆兰英笑了笑,只说:“我师傅不会为难你,明日你就知道了。”

冯争总觉得骆兰英的笑容怪怪的,她正想问个清楚,此时有两个齐山剑派的门徒跑进院子里,说是明盟主那边有许多事务需要骆兰英处理,两人拉着骆兰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碧霄院。

“冯争,拿枪去吧。”葛曦催促道。

其话音方落,燕淼已将狂鹤的素木枪递至冯争手中。同时,向冯争投来了一道饱含同情的目光。

彼时的冯争还不理解燕淼为何要那样看她,直至其后的两个时辰内,她马不停蹄、片刻未歇地与葛曦、沐川和灼光轮番切磋,累得四肢瘫软,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时,才恍然领悟燕淼目光中的深意。

已是子半时分,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中,如水的月色照亮冯争生无可恋的脸。

陈玄费力地将冯争从地上拉起,仿佛拖拽着一根绵软的面条,将已然化为 “软骨头” 的冯争挪至屋内坐下。

她拍了拍冯争的肩膀:“打起精神来,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你必须全部记在心里。要知道破解机关的过程中但凡错了一步就要重头再来,明日你可没那麽多时间浪费。”

“……歇会儿。”冯争有气无力地说道。

“来尝尝老石头做的定胜糕。”石力端着一个食盒来到两人身边,她取出盘子放在桌上。

冯争闻到糕点的香味眼睛一亮,拿起一块糕点还没放进嘴里,梁丘天谕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糕点,并将一只米粒大小的蛊虫放在她手心。

小蛊虫趴在冯争手心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冯争咽了下口水问道:“我要是用蛊虫来应对金蝎前辈,岂不是等同于弄虚作假,这蛊虫我就不吃了。”

言罢,冯争欲将蛊虫归还给梁丘天谕。梁丘天谕正咬着定胜糕,口齿不清地说道:“你爱次不次,等一哈……”

待将最后一口点心咽下,她清了清嗓子,才又道:“咳咳,吃下这蛊虫,不仅能够抵御近百种螙素,还能让你精力充沛,即便连续奋战三天三夜,也丝毫不会觉得疲惫。”

“我身上拢共也只有两只,愿意分你一只,你就偷着乐吧。”

“那害处呢?”冯争才不相信梁丘天谕能有那麽好心,让人不知疲倦的蛊虫难道会对人体没有半分害处?

冯争的食欲已被手心的蛊虫破坏殆尽,她瞥了眼桌上的定胜糕,全然没了动口的兴致。生怕自己一张嘴,这小蛊虫便会 “死而复生”,嗖地一下飞入口中。

梁丘天谕略作思索,答道:“害处便是会折损三年寿命。”

“还你。”冯争心里一惊,坚持要把蛊虫还给梁丘天谕,她说什麽也不会吃这种让人折寿的蛊虫。

“骗你的,怎麽可能让你少三年寿命,用完它之后顶多会昏睡两天罢了。”梁丘天谕玩性大发,就爱捉弄冯争。

冯争咬紧后槽牙,向梁丘天谕索要瓶子:“我先把它装起来,等到明日再吃,免得我今晚亢奋得睡不着觉。”

“给你。”梁丘天谕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冯争。

冯争小心翼翼地将蛊虫装进瓷瓶里收好,她伸手去拿定胜糕,摸了个空。

只见陈玄嘴里咬着一块,手中还攥着一块,对冯争那如饥似渴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将八卦锁推至冯争面前。

“试着解开它。”

冯争有气无力地拿起八卦锁,仅摆弄了两下,便觉精疲力竭,无奈放弃。

她自言自语道:“我真的需要盟主令吗?”

燕淼和应无双同时走进屋内,异口同声道:“需要。”

“你们要是有良心的话,应该不是空着手回来的。”冯争懒得回头,她肚子饿得咕咕叫。

第137章 嚯,这麽沉的铁枪

“的确不是空手,只是这东西你应该也啃不动。”

应无双和燕淼带来的东西不是能够慰藉冯争碌碌饥肠的美味珍馐,而是一杆铁铸长枪。

没等冯争回头,陈玄、石力与梁丘天谕都已满怀好奇地凑到了两人身边。

燕淼肩头所扛长枪,枪杆修长,几近一丈,通体以混铁精心锻造,凤形枪头是三寸白金铸就,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凛冽寒芒。

这杆铁制长枪,相较冯争往昔所用的平沙枪和素木枪,少了几分灵动轻盈,但胜在坚硬无比,于战场之上破甲杀敌,最是相宜。

“嚯,这麽沉的铁枪。” 陈玄伸手接过铁枪,稍一掂量,不禁咋舌,“打造这杆枪要耗费不少功夫和铁料,寻常工匠断难铸就如此神兵,你们从哪里搞来的?”

陈玄将铁枪递与石力,石力一手擎铁枪,一手执重刀,臂膀之上肌肉贲张,脸上却毫无异色。她略一比划二者重量,心道还是她精心挑选的重刀更重几分。

冯争趴在桌面上微微侧身,眼角余光瞥见铁枪。刹那间,周身疲惫一扫而空,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跳起来,动作干脆利落,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快步上前,从石力手中拿过铁枪。

她双手轻抚枪身,目光中满是激动与喜爱,一寸一寸细细摩挲,爱不释手不过如此。她的目光逐渐下移,于枪杆尾端瞥见 “玉树” 二字。

这杆铁枪的上一任主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冯争心跳如鼓,震惊地望向应无双。

“这杆枪是我母亲留下的,名叫神凤枪。”应无双唇角上扬,露出笑容,“此枪于库房封尘一十六载,如今,是时候令其重见天日。冯争,这杆枪交予你手,切莫辱没神凤枪和我母亲的威名。”

上个月,一行人赶到幽州,前往藏剑山庄百宝阁遴选兵器之时,应无双就想起了在将军府库房里蒙尘已久的神凤枪。

神凤枪困于幽暗中十数载,偏生被她这个不通武艺之人寻得。与其任此神兵继续于库房积尘,不如取出来赠予能者。冯争身为“天下第一枪”妙真梨花枪的传人,神凤枪入其手,亦算得其所哉。

于是,在离开全州的那天,应无双便修书一封寄往京城,嘱托吴婆婆与银竹取出神凤枪,然后将神凤枪交给天机部的人,再由天机部快马加鞭送至她手中。

虽紧赶慢赶,终未能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送达,但能在今夜送到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明日冯争便要挑战六大掌门,有神凤枪助力,胜算自是大增。

“你要将神凤枪赠予我?”冯争紧紧握着神凤枪,那神情分明已对这件神兵倾心不已。只是她心里清楚,神凤枪原属平北将军应玉树,应前辈尚在人世,她岂能将其据为己有?

应无双缓步走向门口,回首对冯争道:“你无需心存顾虑,不出意外的话,我母亲现在应该有更多更好的枪可用。这杆枪是我从库房里拿出来的,我便是它的主人,如今我将它赠给你,它便归你所有。”

除却知情的燕淼和冯争,其余三人皆听得一头雾水。她们年纪与应无双相仿,对平北将军应玉树的事情知之甚少,再加上萧氏王朝刻意抹去应玉树的功绩,她们根本无从了解这位应将军。

江湖之中,只剩下少数年长者,仍记得那位曾征战沙场、戍守北疆的大将军应玉树。

“出来试试此枪是否称手?” 应无双 已然步出房门。

冯争得了神凤枪,仿若重获新生,精神百倍地冲进院落里,当即在院子里舞了一套枪法。

铁枪的手感与木枪不同,这杆神凤枪是为战场而生的,可在沙场上横扫千军,于马背上直击敌将,破甲碎盔,斩去敌将的头颅。

冯争手里的神凤枪舞得越发凶猛迅疾,虎虎生风,似乎已经置身于金戈铁马的战场。此刻的她不是在院子里舞枪的小枪仙,而是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梁丘天谕见此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她没兴趣看冯争舞枪,随即轻点脚尖,纵身一跃翻过院墙,飘然而去。

石力原是来给冯争送定胜糕的,预祝她明日顺利,虽然糕点未能进到冯争的肚子里,但她也已把心意送到了。

天色已晚,她也觉得困意袭来:“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众人与石力挥手告别,陈玄唤住冯争:“别舞枪了,过来研习机关术。”

冯争使出最后一招蜻蜓点水,顺势将神凤枪收在身后,毫无怨言地跟着陈玄步入屋内,潜心钻研机关术。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燕淼和应无双并肩坐于屋檐下,一枚牛角扳指悄然落在燕淼掌心。

燕淼一眼便认出了这枚牛角扳指是萧牧舟的东西,在边南,这枚扳指就是邕亲王萧牧舟身份的象征。

她摸着这枚做工精细的扳指,心领神会道:“有了这枚扳指,应该没人敢质疑我假冒的身份。”

“明日冯争挑战完六大掌门后,武林大会便将彻底结束。明盟主要带领各大门派荡平南武林,一统江湖,你可以跟着她们一路南下,待你解决完边南福州府的玄门后,便可成为新的邕亲王。”

“我明白,待时机成熟,我会以萧牧舟的身份举兵谋反。彼时天下大乱,揭竿起义者不计其数,我们也可趁机招兵买马,自立为王。”

“正是此意。”

“我与她们南下,你和冯争打算去往何处?”

“先去北疆云昆城找个人,然后前往东饶关查找我母亲的线索。”

提起云昆城和东饶关,应无双有些心烦意乱。她索性起身,于庭院之中练习追月步,暂将诸般烦恼抛却脑后。

北疆云昆城,这个地名听来颇为耳熟。燕淼蹙眉凝思良久,终于忆起自己曾经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了。

昔日应无双托她与燕焱探寻平北将军应玉树的消息,意外查到慕容老爷曾派遣玄门杀手追杀一位名为霍刀的江湖侠士。

活着回来的玄门杀手声称,这位霍大侠跳崖身亡,而她跳崖的地方,正是北疆云昆城外的襄江长棱峡。

应无双要去云昆城找人,莫非是怀疑霍刀没死

燕淼抬眼望向院中,应无双正心无旁骛地于月下练习追月步,已经到了嘴边的疑问被她咽了回去,她默默无言地陪着应无双在月下练武。

一夜转瞬即逝,演武场上人头攒动,观者如潮。

今日的两位魁首要是都选择归藏真经,明盟主便会亲授两人功法,如此一来,武林大会便彻底地结束了。

然而,众所周知,冯争欲挑战六大掌门以夺盟主令。正因如此,大家才没睡懒觉,专门起了个大早来到演武场,等着观看冯争挑战六大掌门的精彩对决。

挑战六大掌门绝非易事,六位掌门之中,但凡有一人存心刁难,冯争便难有胜算。听说六大门派的骆兰英、沐川、陈玄、灼光还有梁丘天谕和葛曦都在昨日去了碧霄院,不知她们给冯争出了什麽主意?

鼓声阵阵,如雷轰鸣,燕淼、应无双与冯争并肩步入演武场。

燕淼轻碰冯争手肘,冯争对着应无双道:“无双,我和燕淼都不需要归藏真经。我们方才商议过了,这归藏真经给你最合适不过,待会儿燕淼会要求明盟主将归藏真经传给你。”

“你们都不要?”在应无双看来,上乘的武功心法自当由根骨极佳的习武奇才修炼,如此方能物尽其用。

归藏真经独步天下,乃是内功之最,冯争和燕淼先前学过的内功心法自然无法和归藏真经相提并论。如今有更好的选择,能助两人精进武艺,她们为何不要?

冯争语气淡然:“习武之道,并非一味追求极致,而在契合自身。我的内功心法虽然比不了归藏真经,却与妙真梨花枪相辅相成。所以,我不需要这门极负盛名的绝世功法。”

“我和燕焱已有八极经。”燕淼言简意赅。

被尊为天下内功翘楚、冠绝武林的归藏真经,自其横空出世的那日起,就在江湖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血雨腥风呼啸而至。无数武林人士趋之若鹜,为争抢归藏真经杀得头破血流。

冯争和燕淼却不要这归藏真经。

“无双,等你学会了归藏真经和追月步,说不定还能后来者居上,赶超我和燕淼呢。”冯争笑道。

应无双皱着眉,语气低沉:“若我学不会呢?”

归藏真经独步武林,令无数江湖侠士心驰神往、竞相争夺,似乎谁得了归藏真经,便能借此成为天下第一。

应无双怕自己资质愚钝,哪怕得了归藏真经,最终依旧是一介武功平平的无名之辈。如此一来,岂不是暴殄天物,还辜负了冯争和燕淼的一番心意?

“你仅学了两日追月步便已初显成效,金蝎前辈都夸你悟性极佳。只是因为幼年体弱耽误了几年而已,不要看轻自己。” 燕淼的眼里透着满满的真诚。

冯争一巴掌拍在应无双肩上,半开玩笑道:“就是,要不了几年你就会成为既能文又能武,还精通医理和螙术的应大侠。到时候,整个天下都在你应大侠的掌控之中了!”

应无双眨了下眼,深吸一口气止住泪意,感动地望着二人。

鼓声戛然而止,冯争与燕淼并肩登上高台,傲然屹立于明笑天身侧。

散客看台上,梁丘天谕嘁了一声:“真会出风头。姥姥,你可千万别对冯争手下留情。”

金蝎轻轻点了下梁丘天谕的额头:“姥姥心中自有分寸。”

第138章 关关难过

高台之上,明笑天向两人兑现承诺,问道:“燕少侠和冯少侠同为武林大会魁首,本盟主言出九鼎,不知你们是想要归藏真经,还是盟主令?”

“明盟主,晚辈欲求归藏真经,且恳请明盟主将此真经传授给应无双。”燕淼抱拳躬身,神色恭敬地说道。

“燕少侠竟要将归藏真经让给应少侠?”明笑天面露诧然之色,从认识燕淼以来,这孩子便一直放不下变强的执念,如今却要将归藏真经让与旁人。

燕淼郑重地点头,再次确认道:“是,明盟主先前将八极经赠给晚辈与燕焱,这门心法很好,于晚辈而言,足矣。不如将归藏真经让给更需要的人,所以还请明盟主将归藏真经传给应无双。”

“燕少侠真是个重情重义、为友舍利的侠者,本盟主自当应许。”明笑天欣然答应,语气中满是对燕淼的赞许。

燕淼见目的达到,随即转身下台,明笑天看向冯争:“冯少侠意下如何?”

冯争轻轻舞了下手中的神凤枪,神采飞扬道:“明盟主,晚辈决意挑战六大掌门,誓取盟主令。”

其言方落,周围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同辈少年皆激情澎湃,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她们都在为冯争呐喊助威。

明笑天闻言毫不意外,冯争要夺取盟主令的消息在衢清山庄里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她今日的选择是夺取盟主令。

她抚掌一笑,脸上带着赞赏之色:“冯少侠好气魄!既然你已下定决心要挑战六大掌门,本盟主自当成全。”

“多谢明盟主,晚辈定当全力以赴。”

位于演武场中央的比武台上敲响战鼓,冯争持枪飞身上前落在台上。

旭阳豪迈地洒下万丈金辉,映照着少年挺拔的身姿,仿若为其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甲。

明笑天挥了挥袖袍,将右手背在身后,朗声道:“五大掌门之中,若有准备好的,可直接上台考校冯少侠。”

“我先来!”五螙门的掌门颜尔走上比武台,手里拿着一座玲珑小巧、精妙绝伦的木塔。

只见那木塔在阳光下透着温润的光泽,纹理细腻、结构精巧,然而这木塔却没有门窗,乍一看只觉得是个精致的木雕。

“晚辈冯争拜见颜掌门。”冯争恭敬地向对方行礼。

颜尔朝她挥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转身面向明笑天所在的看台,她将手中的木塔举起来,以便众人都能清晰地目睹木塔的模样。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便不考校冯少侠的武功高低了。这座玲珑塔实际上是个机关盒,若是强行打破盒子会触动盒内的机关,装在里面的密信会在眨眼间化为灰烬,只有从外往内依次打开机关才能将密信完好无损地取出来。”

“只要冯少侠能在一炷香内打开这座玲珑塔,并取出其中的密信就算你过了我这关。”

冯争果断应下,等到裁判点燃一炷香宣布开始之后,颜尔才将玲珑塔递给冯争。

玲珑塔到手的那一刻,冯争将塔身仔仔细细地瞧了个遍,又将其放在耳边,一边用手指敲击塔身,一边认真聆听木塔里传来的声响。

昨夜陈玄教给她的破解之法可以解开大部分机关,但是颜尔身为五螙门掌门,她拿出来的玲珑塔自然没有那麽简单。

冯争按照陈玄教导的技巧先解开外层的机关,同时记下木塔里传来的异动声响。

破解机关和开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异曲同工之妙:寻常人开锁之际,一旦锁芯与钥匙契合,锁内便会传出一声清脆的 “咔哒” 声,这声脆响就代表着开锁成功;机关被成功破解之时,亦会有类似的微妙声响,宛如机关之物在被征服之际发出的一声轻叹。

她昨晚临阵磨枪,短短一个时辰内不可能参透神机莫测的机关术,凭着陈玄传授给她的技法和自己超于常人的听觉,不紧不慢地解开了前三层机关。

这速度称不上快,但作为一个不懂机关的外行人来说也不算慢。

站在一旁的颜尔很快意识到冯争的听觉不凡,只因寻常人破解机关,多仰仗双目,凭借眼力去探寻机关的蛛丝马迹与破绽所在;

而冯争却独辟蹊径,以耳代目,借由聆听之声响来破解机关。一炷香的时间已过去大半,冯争仍从容不迫地拆解木塔。

“她该不会第一场就败下阵来吧?”梁丘天谕来到五螙门的看台上,和陈玄说道。

陈玄抬手搭在梁丘天谕的肩膀上,比她小几岁的梁丘天谕个子稍微矮了点,这个身高正适合当个舒适的木桩子靠着。

她将身体的一半重量都压在梁丘天谕身上,姿态悠然自得,淡定自若道:“玲珑塔是我五螙门中最简单的机关锁,昨夜在碧霄院中,我可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破解机关术的独家诀窍传授给了冯争,她只要记得我说过的话,就能在半炷香内顺利打开玲珑塔。”

梁丘天谕抖了抖肩膀,八爪虫从她的右肩爬到左肩,陈玄见状立马收回手,端正地站好。

“一炷香都快结束了,冯争还没打开玲珑塔,难不成睡了一夜把你说的话都忘光了?”梁丘天谕道。

“你不懂,这叫人情世故。”陈玄语气笃定。

在五螙门中,所有门徒想要接触机关术,必须依次通过九场考验,每解开一道考验才能进一步学习更高深的机关术。玲珑塔便是第一场考验中用到的机关,对于五螙门门徒而言这非常简单。

可对于从未接触过机关阵法的人来说,玲珑塔并不是街头小儿手中随随便便就能解开的玩具九连环,还是要费上许多功夫的。

冯争若是在比试初始之际,便快速地破解机关打开玲珑塔,这岂不是明晃晃地昭示出颜掌门在暗中为其放水,再不然就会令人怀疑到陈玄身上。

因此还是低调行事,在规定时间内慢慢解锁,方为稳妥之策。

比武台上,冯争时刻盯着裁判身边的香,赶在一炷香燃尽之前她顺利打开玲珑塔,拿出了里面的密信。

说是密信,其实就是一张被折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纸。

颜尔对冯争说:“打开它。”

冯争展开纸张,看见里面的内容,笑着念出来:“过关。”

巴掌大的纸上只写了两个字——过关。

颜尔点了点头,道:“恭贺冯少侠过关,这座玲珑塔送你了。”

冯争连忙起身,朝颜尔躬身谢道:“多谢颜掌门。”

趁着颜掌门下台的时候,冯争将玲珑塔复归原位,冲着看台上的应无双使眼色,应无双急忙跑过去接过玲珑塔。

“下一场,谁来?”明笑天问道。

金蝎飞身上台:“老身来试试冯少侠的身手。”

梁丘天谕立马大喊道:“姥姥威武!”

“晚辈冯争见过金蝎前辈,还请前辈赐教。”冯争捡起放在地上的神凤枪,铁枪挥动起来带起一阵风声。

金蝎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这杆锋芒毕露的铁枪上,这杆枪她曾在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手上见过,只可惜将军卸甲隐入后宅,从此再没了音频。

直到毫无武功的小医仙应无双闯入江湖,她才知道那位大将军的结局并不如人意。

“老身一把年纪了,和你比试倒像是在欺负小孩。这样吧,都说年轻人的腿脚利索,你要是能碰到老身就算你赢,也是以一炷香为限。”

在十年前的武林中,金蝎就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十年之后金蝎依然宝刀未老,稳居十大高手之列。不论是外功身法还是内功心法,冯争都无法和金蝎相提并论。

金蝎知道自己的孙儿给冯争送了蛊虫,有蛊虫相助,冯争内力大增不惧百螙,倒是能和她过上几招。但今日上台近距离一接触,她看出冯争并未吃下蛊虫。既如此,冯争断然受不住自己的断魂掌,不如换个比法。

“仅需触碰到前辈,便算我赢?”冯争闻得此言,眉梢上扬,难掩心中惊喜之色。

除了时间限制,金蝎老前辈可没设下别的条件。只要碰到金蝎老前辈就能赢,那她可有不少空子可以钻。

金蝎一眼看穿冯争心里想的那些弯弯绕,她浑不在意地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

待到裁判一声令下,冯争果断丢了神凤枪,身形仿若鬼魅,化作一道模糊残影,如离弦之箭疾冲向金蝎。

眼瞅着即将触碰到金蝎的衣角,金蝎脚步轻移,刹那间已至冯争身后。待冯争惊觉转身,金蝎又仿若瞬移,已然飘至数十步之外。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金蝎就从比武台的一头到了另一头,冯争眨了眨眼睛,她都没看清金蝎的动作,金蝎就不见了。

这就是三大轻功中以“快”著称的追月步,月亮挂在天上,即便追不上也能看见月亮在哪。然而金蝎追月的步法简直快到让人难以看清,要追上追月的人简直比直接追月还难。

冯争不再冲动地扑过去,而是静立在原地思考破解之法。

“天谕,这麽看你的追月步也没学到家啊。”陈玄有感而发。

梁丘天谕哼了一声,解释道:“那可是我姥姥,是我阿姆的阿姆!她学追月步的时候我都没出生,现在的我当然比不过姥姥。等我到了姥姥这个年纪,我一定比她更快。”

另一边,燕淼亦被金蝎的惊人速度所震慑,她担心道:“冯争根本追不上金蝎前辈。”

应无双把玩着手里的玲珑塔,木塔在指尖灵活翻转,抬眸瞥了一眼冯争,漫不经心地说:“她可以使诈。你放心,冯争一肚子坏水,她此刻发愣不是因为无可奈何,而是在思索哪个鬼点子更好用。”

“……”燕淼闻言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第139章 很明显,她在拆台

此时,倾云轩内

石力醒来的时候太阳都晒屁股了,她着急忙慌地穿好衣服往演武场赶去。

一打开房门,迎面撞上同样行色匆匆的燕焱。

两人对视,石力憨笑道:“我睡过头了,你怎麽也才起来?”

“我也睡过头了,昨晚和峨眉派的姐妹们玩行酒令,我输得多喝得也多。玩了大半宿,直接醉倒在人家院里了,还是华师姐送我回来的。”

燕焱摸了下鼻子,她这一月来读了不少书,原以为玩个行酒令肯定是信手拈来,谁知行酒令有专门的规矩,必须要引经据典吟诗作对。她脑子里哪有那麽典故,就算有也反应不过来,被峨眉派的师姐妹们灌了好多杯酒。

“仙醪酒的味道,峨眉派真有钱。”石力凑到燕焱身边闻了闻。

“那酒一点也不辣,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燕焱咂巴着嘴,回味美酒的滋味。

两人一路边聊边走,径直朝着演武场快步赶去。

砰!

轰隆!

还未走进演武场,燕焱和石力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巨响,她们连忙迈开脚步跑进场中。

巨响尚未结束,一声接着一声,两人一进演武场就望向巨响声的来源。

只见演武场正中央的比武台上,尘土飞扬,其间隐隐约约有两个人影伫立。

其中一人,手中紧握十余尺长的铁枪,身形在比武台上疾速穿梭,每停顿一步,便高高举起铁枪,如泰山压顶般狠狠砸向脚下的台面。

整个演武场都是一月前骆兰英命人临时搭建而成的,每一座比武台也都是简易的木制构造。在那铁枪的猛烈轰击之下,台面迅速塌陷,大半已摇摇欲坠。

台上另一人只能不断在仅存的完好台面上不断挪步,以免掉到坑里去。

“那是……冯争,她这是在做什麽?”

恰好有风拂过,吹散了比武台上的灰尘和木屑,燕焱终于得以看清台上两人的面容。

石力沉吟片刻,望着台上正不断举枪破坏比武台的冯争,缓缓说道:“很明显,她在拆台。”

“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燕焱是想问冯争在比武台上为什麽不和金蝎前辈比试,反而在那耗费力气拆台。

她迅速锁定看台上燕淼的位置,快步朝着燕淼身边跑去。

石力也正想跟过去,就听见右侧有人喊她。

“石头,上来。”陈玄在五螙门的看台上对她挥手,她当即转身来到陈玄和梁丘天谕身边。

刚到梁丘天谕身边,就听梁丘天谕咬牙切齿道:“冯争这麽喜欢拆台,拿铁枪都委屈她了,她应该拿铁锤。”

陈玄和石力闻言都没说话,毕竟在台上被冯争拆台逼得无路可走的人是梁丘天谕的姥姥,她们两个既希望冯争赢得六大掌门,又是梁丘天谕的朋友,还是不说话的好。

“她力气可真大,跟我们回去打铁制作暗器多好?”五螙门一个门徒感叹道。

她身边的师妹点点头:“她一锤能抵我三四锤呢。”

隔壁神拳派的童佩与自己的师姐闻人云说:“冯少侠的这身力气拿来练拳也是极好的。”

闻人云嗯了一声,她和冯争同在金台比武,只可惜她败给了齐山剑派的周遂,没能和冯争切磋一番。

比武台上,裁判早早地端着香炉跳下了台。

冯争已经将整个比武台砸塌了一大半,圆形的台面只剩下可怜的一块小月牙,金蝎就站在那块小月牙的尖端,冯争则在月牙的另一端。

冯争拆台许久,手臂微微发酸,索性放下铁枪稍作休憩。望着周边自己亲手造就的塌陷 “杰作”,她的嘴角疯狂上扬,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仅凭自身实力,想要追上金蝎前辈实乃天方夜谭。但为了赢得比试,冯争可以另辟蹊径。只要触碰到金蝎前辈就算赢,没有别的要求,这种情况下她的脑子里有不少点子可以用。

只是金蝎前辈作为梁丘天谕的长辈,她能想出来的那些小把戏,恐怕梁丘天谕早已玩过无数遍,极易被金蝎前辈识破,所以坑蒙拐骗之类的手段自然不可行。

她绝不能将选择权交到金蝎前辈手上,她要金蝎前辈无处可逃,站在原地任她触碰。

金蝎前辈并未设下其它规则,然而在比武台上,却有一条约定俗成的默认规则:率先掉下台者即为输家。

金蝎前辈既不与她比武,便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如此一来,她在比武台上可谓安然无恙。只要她逐步缩小比武台的范围,直至小到她伸手便可触及金蝎前辈的程度,那便大功告成。

当然,金蝎前辈也可以直接跳下台,这样她虽然摸不到金蝎前辈,可这场比试的胜者还是留在台上的她。

“阴谋诡计还需金蝎前辈甘愿主动中计,胜算太低,但这直接拆台的法子已经定了胜负。所有人都看得出冯争的计策,金蝎前辈亦然,但她已经中了冯争的阳谋,避无可避,根本无解。”

燕淼道:“幸好我们昨夜给她送去了神凤枪,否则拿着一杆木枪拆台,至少要拆到天黑。”

“不愧是冯争。” 燕焱已然从燕淼与应无双口中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不禁满含敬佩地望向冯争,“只是砸坏了比武台,怕是要赔不少钱财吧?”

“这是明笑天召开的武林大会,比武台上无论发生何事,皆由她承担后果,冯争无需赔偿分文。”

狂鹤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持续拆台的冯争,这麽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金蝎前辈吃瘪呢。

已经被逼至比武台边缘的金蝎无处可去,偌大的比武台上只有脚下的三尺地没有塌陷,冯争举着神凤枪就站在她面前,两人仅有一步之遥。

她跳下台便是认输,留在台上也免不了被冯争碰到,这一局是她输了。

冯争强行压下嘴角,故作严肃地说道:“多谢金蝎前辈手下留情。”

说罢,她朝着金蝎伸出手掌,金蝎叹了口气,抬手与冯争击掌,道:“年轻人腿脚不利索,倒是有一身的虎劲,好端端的比武台让你拆成这样,老身认输。”

胜负已分,冯争成功过了秘罗古寨金蝎这一关,她和金蝎先后跳下岌岌可危的比武台。

“这就是小枪仙呐,真有魄力。”九死生站在明笑天身边,“别说是年轻人,哪怕是混了好多年江湖的老油条,也不一定有勇气拆了比武台。拆台看似简单,然而要控制好范围不让两人都掉进坑里,做起来也不简单。冯争有勇有谋,实乃不世之材。”

明笑天不置可否,对着众人说道:“冯少侠已然通过两关,这第三关可移至另一座比武台上进行。不知哪位掌门有意上台赐教?”

神拳派掌门莫子书飞身上台,示意冯争把铁枪放下:“昨日的比试中冯少侠化用太极拳中的以柔克刚之技,以此借力打力,从而获胜。我想问冯少侠,你此前可学过太极拳?”

“不曾,晚辈只是看过沐师姐的比试后,依葫芦画瓢,粗略模仿了几招而已。”冯争解释道。

“如此可见冯少侠悟性极佳,于拳法一途颇具天赋。这样,我现在就将太极拳的以柔克刚之技演示一遍,若是你能领悟,并以此技法接下我的全力一击,我这关便让你过去。”

莫子书对冯争生出了几分惜才之心,冯争只是观摩了沐川的比试,便能领悟以柔克刚的拳技。这等天赋的冯争自称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何不让她再通一样拳法。

冯争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犹豫地问道:“要是我学不会呢?”

她若有所思地望向身后看台上的应无双和燕淼,在此刻忽然明白了应无双早上为何会说出那句话。

纵使她天赋异禀,是个习武奇才,可她在此之前并未接触过太极拳,只看莫掌门演示一遍,怕是无法领悟这精妙的拳法。

倘若她学不会,便辜负了莫掌门的期望,也辜负了对她寄予厚望的燕淼和应无双。

莫子书轻笑:“那冯少侠只能止步于此了。”

止步?冯争攥紧拳头,她绝不会止步于此。

从她抢到盗圣前辈英雌帖的那一刻起,她就说过自己会赢,而且会从头赢到尾。

现在还没到结尾,她不会输在这里。

冯争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前辈开始吧。”

莫子书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臂缓缓前举。仅是一个起势,冯争便能察觉到莫掌门周身气息渐趋沉稳舒缓,她全神贯注,紧紧盯着莫掌门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拳的名字便来源于此。

冯争的书架上有一本太极拳秘籍,她曾随意翻阅过几页,只是这以静制动的拳法于她而言太过枯燥无味,故而未曾深入研习。

时至今日,她脑海中有关太极拳的口诀残缺不全,记得上句背不出下句。

“此拳以柔克刚,以静待动,以圆化直,以小胜大,以弱胜强。” 莫子书一边施展拳术,一边向冯争讲解道。

太极拳动作虽缓却连贯流畅,其间绝无滞涩停顿之处,要做到“运动如抽丝,迈步如猫行”。

这套拳法并不难,相反,这其实是神拳派中最容易入门的拳法。然而入门容易,想要精通此拳需得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练习这套拳法。

冯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莫掌门的动作,将其一招一式铭记于心。她发觉,同样是拳法,白鹤拳与太极拳所展现出的风格截然不同。

白鹤拳的拳法恰似白鹤翩翩起舞,灵动飘逸且威力惊人;太极拳则舒缓柔和,刚柔并济,可巧妙借力打力。

渐渐地,莫子书的动作逐渐变快,冯争看着她的动作也逐渐记起了太极拳的招式。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莫子书就打完了一套太极拳,她收势而立。

“可学会了?”

第140章 讲什麽武德,这叫兵不厌诈

冯争垂下眼,于脑海之中将太极拳的诸般招式细细回想了一遍,随后自信地抬起头,气定神闲道:“还请前辈赐教。”

莫子书看冯争身姿沉稳,下身已扎好马步,她轻轻颔首,转瞬间来到冯争面前挥出一拳。

这一拳来势迅猛,冯争不曾闪避,使出一招云手,双手裹住莫子书的拳头向后移步,将这一拳的力道化去。

“不错。”莫子书抽回手,口中夸赞道。

方才那一拳不过是略作试探,意在瞧瞧冯争对以柔克刚之技究竟领悟了几分。如今看来,冯争已初窥以柔克刚的门径,只是出招之际尚有些许生涩与不熟练之处。

“再来。”莫子书又添了两分力道,右拳带着呼呼风声,向冯争的胸口袭去。其拳风之强劲,仿佛能将天地撕裂开来。

冯争面色平静,一边挪步左移,一边抬起双手,太极拳的起势宛如行云流水般展开,两只手似乎在抚摸着无形的气流。

拳头即将触及身体,冯争侧身避开这一拳,同时伸出手搭在莫子书的小臂上,似有若无地轻轻一带,将这一拳的劲道稳稳收住。随后,快速下压手腕,反手将这一拳的力道反击回去。

莫子书稍稍后退两步,眼中满是对冯争的赞赏之意。

周围看台上的众人只觉这场比试全然不似之前充满杀伐之气的比试,反而因为柔和缓慢的招式,让整个演武场都静了下来。

莫掌门哪里是在考校冯争,分明是在教导冯争拳术,顺便给她喂招。

随着比试的推进,莫掌门的拳法愈发刚猛凶狠,一拳更胜一拳。

冯争的招式也愈发娴熟流畅,从起初的犹豫不决,逐渐变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莫掌门的凶猛攻势,要麽被她举重若轻地化于无形,要麽被她巧妙地借力打力,如数返还。

直至最后,只见莫掌门施展出全力一击,此拳中蕴含着莫子书的十成内力,仿若汹涌澎湃的怒涛,势不可挡。

冯争奋力接住这一拳,虽艰难地化去了部分劲道,然而整个人却因残余的力道,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倒退,在距离比武台边缘仅有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下。

冯争心中明白,有时候实力的差距,并非依靠技法便能轻易弥补,自己的内功修为相较于莫子书而言,委实相差甚远。

她定了定神,开口问道:“前辈,我这算接住了吗?”

莫子书放开嗓门,大声道:“过关。”

“多谢前辈。” 冯争顿时喜形于色,心怀感恩地朝着莫子书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那弯腰的姿态中满是对莫子书的敬重与感激。

冯争一路过关斩将,已然连过三关,剩下峨眉派掌门单娥,临清派紫衣客以及齐山剑派的明笑天盟主。

在这三人之中,紫衣客和明盟主与她之前有过或多或少的交集,冯争心底对这两位前辈并无过多忧虑。唯独那在江湖上素有 “三只手” 之称的峨眉派掌门单娥,令她满心忌惮,生怕这位前辈会为难她。

单娥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其威名赫赫,位列江湖十大高手之席。

可在数十年前,彼时武林尚未一分为二,年纪轻轻的单娥便已与秘罗古寨的金蝎前辈一同跻身江湖七大高手之列。其余五位纵横江湖多年的男高手,若不是倚仗着年长所积累的深厚内力,其排名未必能居于单娥之前。

葛曦作为单娥的徒儿,都直言自家师傅的性情变幻无常、阴晴不定,对待晚辈不会有半分留情。

冯争只盼今日单掌门心情尚佳,能如同前几位掌门那般,定下一个规则来与她比试,可千万别认真地与她一较高下。

怕什麽来什麽。明笑天话音一落,手持拂尘的单娥就纵身飞上了比武台。

“接单某三招。” 单娥人至台上,未作丝毫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

可还未等裁判宣布比试开始,亦不等冯争有所应答,单娥便已甩动手中拂尘,率先朝着冯争发起了攻击。

“冯争还没答应,裁判也没说话,单 掌门怎麽抢先出招?真是不讲武德。”燕焱见状,不禁为冯争打抱不平,义愤填膺地说道。

狂鹤却在一旁笑嘻嘻地望着比武台,满不在乎地说:“讲什麽武德啊,这叫兵不厌诈。”

“狂鹤前辈,被诈的可是你侄女。”应无双幽幽道。

“咳,吃一堑长一智,下一局冯争可以现学现卖,去诈紫衣客。”狂鹤被一群小辈盯着,干巴巴地咳嗽一声假装正经。

比武台上,三只手单娥穿着一身素白长袍,手中的拂尘根根分明洁白如雪,她动起来时犹如一团白色的云,然而这团云却蕴含杀机,随时会劈出一道闪电要了对手性命。

柔软的拂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尘丝扑面而来,裹着极大的劲力。冯争从未想过单掌门会直接出招,她闪躲不及,只能抬起神凤枪格挡。

昨夜里葛曦用拂尘与她过了两招,冯争至今还记得被拂尘扫脸的感觉有多痛,看似柔软的丝毛如锐利的针尖从脸上刮过,让人疼痛难忍。

好在她反应迅速,枪尖及时将拂尘挡在半空中。

单娥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中拂尘轻轻一挥,拂尘顺势缠住枪尖。紧接着,她猛地用力一拉,一股巧劲传来,冯争只觉长枪险些脱手而出,心中不禁暗惊,连忙运力想要夺回长枪的控制权。

就在冯争刚用力握紧长枪之时,单娥却趁机松开手弃了拂尘。冯争猛地向后一仰,只见单娥的腿已如闪电般踢至腰间。

冯争迫于无奈,不得不弃了神凤枪,腰身灵活一转,接连翻了两个跟斗,方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淩厉一腿。

“丢了武器连滚带爬,你没接住单某的第一招。”单娥抬脚点了下地上的拂尘,拂尘腾空而起准确无误地落在她手心。

她见冯争站了起来,又踢出一脚,神凤枪化作一道利箭刺向冯争。

冯争眼疾手快,伸手稳稳接住神凤枪,心里怒火中烧。

“铮!”

一声清越的枪鸣,冯争二话不说先下手为强,长枪如蛟龙出海,携着破风之声,直刺峨眉掌门咽喉。

接单娥三招而已,与其站在原地等对方出招,不如主动出击与她交手三招。

枪尖刺向咽喉,单娥从容不迫地挥动拂尘,将自身内力灌入拂尘,那轻柔的丝毛瞬间变得和钢针一般坚硬。两器相撞,枪尖被打的一歪,刺了个空。

在此之前,冯争曾与狂鹤、石金戈两位前辈交过手,两人对她的提点她至今未忘。她的妙真梨花枪还不够快,只有足够快,才能将此枪法发挥到极致。

她一击落空,紧接着立马横扫长枪,从侧面攻击单娥。

单娥脚步轻盈,身形飘逸地向后退去。拂尘一抖,犹如灵动的白蛇意欲缠上长枪。冯争见状收枪后退,绝不能再让单娥绞了她的兵器。

“一招。”单娥收回拂尘搭在手肘处,眼中满是兴味。

冯争不敢松懈,一招乌龙摆尾攻向单娥。单娥看着这一枪,说道:“前日才在枪仙手里领教这一招。”

说罢,她脚尖轻点一跃而起,竟直接踩在了冯争的枪尖上。冯争手上一沉,沉重的铁枪瞬间砸落在地,被单娥死死地踩在脚下。

冯争想要抽枪后撤,可此时枪尖上的单娥却已然有所动作。

她踩着枪身向前,手中拂尘轻轻一绽,仿若一朵盛开的白色花朵,花瓣飞速旋转,迷人视线,而那花芯之处,竟有一根闪着寒光的尖刺。

这一击如同闪电直冲冯争眉心,冯争咬紧牙关,只得再次弃了神凤枪,转身避开这一击。

她以退为进,运起连山步来到单娥背后,果断挥出一拳。

单娥仿若脑后生眼,稍一侧身,便轻而易举地一掌握住了冯争的拳头,冷冷说道:“这一掌你接不住。”

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从掌心传来,冯争被其一掌打得连退好几步,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揉了揉右手,单娥方才若是再用几分力道,便能将她的指头捏断。

“还差两招。”单娥面无表情地说道。

冯争捡起神凤枪,目光紧盯单娥的拂尘,对方三只手,她只有两只手,必须让单娥失了这第三只手,她才有胜算。

神凤枪握在手中,冯争心生一计。

她舞动长枪,呜呜的风声伴着长枪攻向单娥,狂风摆柳直逼单娥面门。已经被单娥绞过一次长枪的冯争还敢直击单娥,将枪尖再度暴露在单娥面前。

单娥挑了下眉尾,心想冯争应该不是能在一个坑里摔两次的蠢货,这麽出招是有什麽新招数吗?

她心中好奇,乐得配合冯争,照旧甩出拂尘缠住神凤枪。

果不其然,拂尘缠住枪尖后,冯争并未出力拽住长枪,反而向前一送,借着单娥的力道顺手往前刺。

以柔克刚,借力打力。

单娥立马想起前一场莫子书教给冯争的招数,她望着那即将刺向自己手腕的枪尖,宕机立断,松手放开了拂尘。

冯争几乎毫不犹豫地补上一脚,将自己的长枪和缠在长枪上的拂尘一并踹下了比武台。

“两招。” 冯争呼吸急促,目光坚定地望着单娥,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单娥瞥了眼台下的拂尘,说道:“最后一招,试试单某的峨眉针。”

峨眉派素以其四样武器闻名江湖,分别是飘逸出尘的拂尘、刚柔并济、剑走偏锋的峨眉剑,还有暗器峨眉刺与峨眉针。

前三样兵器冯争都已在葛曦的手中见识过了,唯独这第四样峨眉针,冯争尚未见过。

话音未落,单娥大手一挥,动作潇洒而淩厉。然而,冯争瞪大了双眼,却是什麽都没看见。细如牛毛的峨眉针仿若隐匿于虚空之中,不见丝毫踪迹。

冯争顿觉后背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一时间她无计可施,慌乱之中,只能凭借着本能,身形闪动,朝着单娥身边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