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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好骗【补】

裴戚晏看见盛昭的时候, 他手中利刃正准备插进一个死士的右胸口。

他全身泛寒,剑刃也拿不稳,指尖一颤。

——“哐当”一声, 利器落到地上。

裴戚晏在少时濒临过无数次死亡, 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给自己定的第一准则就是——要拿稳手中的武器。

只有杀了别人, 自己才不会死。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攥不紧剑。

裴戚晏身上溅满了黏稠的血,腥臭的血从他的颊侧落下, 两额边尖锐的角也被杀虐刺激出。

裴戚晏双眸杀红的血光却在迅速地消失,他怔怔地看着盛昭, 轻声喊:“照玉哥哥。”

盛昭看都没看裴戚晏一眼,只当没有这个人。

裴戚晏眼睑眨了眨, 一滴血就从其上掉下,好似他流出了血泪。

盛昭无视了裴戚晏, 也无视了刚刚救过的郁安易, 他数着暴露在月光下的死士。

还活着的人只有十几个了。

齐家死士自然认出了盛昭,黑金面具们互相对视一眼,停下攻势。

若是继续打斗,肯定会伤到只有元婴期的盛昭,到时就算杀了郁安易, 回了齐家,齐韧也不会放过他们。

盛昭神色平静:“给我一个面子,此事我亲自去跟齐韧谈。”

齐家死士们纷纷沉默, 下一瞬, 所有人皆隐匿进黑暗中, 一霎退去。

郁安易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困扰他快近半个月的齐家死士, 照玉轻飘飘一句话就解决了,就连裴戚晏,这位魔界尊主都没有这个本事。

死士走了之后,盛昭背对着裴戚晏跟郁安易就没再说过话,他不说话,其余两人没一个敢动。

明明背影看着柔弱,此时此刻,在郁安易眼中却强势无比。

他们站了好一会儿。

盛昭才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看郁安易,很好奇地问:“郁道友,我原来这么好骗吗?”

郁安易诧异一瞬,沉默地不说话。

裴戚晏攥起了双拳。

盛昭嘲讽地勾了下唇:“既然答应了你,我不会出尔反尔。”

“两个要求,我擅自做主一个,齐家的事我帮你解决。”

郁安易自然不可能反对,他这次不再清高地“嗯”一声,而是道:“多谢。”

盛昭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盛昭从头到尾,都没有理过裴戚晏,哪怕分给他一个视线,都没有。

裴戚晏忍不住出声:“哥哥。”

盛昭脚步一顿,毫不留恋地继续抬步。

裴戚晏几步跨过去,可怜兮兮地扯住盛昭的衣角,哀求:“你别不理我。”

裴戚晏胸口疼得厉害,他低声:“我错了。”

盛昭忍无可忍:“晏七,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裴戚晏茫然,什么机会?

盛昭冷声:“昨夜我看了你很久,那便是我给你的机会。”

“这里是修真界内部,怎么可能出现魔族?!”盛昭厉声说完,又笑了声,带着浓浓地疲惫:“晏七,我说过,我并不蠢,也不好骗。”

他喃喃地重复:“我给你机会了。”

原来如此。

裴戚晏恍然后,呼吸都安静了几分。

昨夜不仅是他给照玉机会。

原来也是照玉给他的机会。

是他执迷不悟。

裴戚晏生出悔意。

裴戚晏抹了把脸,却蹭了一手的污血,他深吸一口气:“我改,我可以改。”

他低声下气地哀求,魔尊的骨气都抛在脑后:“哥哥,你再信我一次。”

盛昭沉默良久,轻声说:“晏七,你身上的血味,熏到我了。”

很轻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将裴戚晏跟盛昭之间划出一道深长的沟壑。

它提醒着裴戚晏,他跟照玉之间横跨着深渊,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本该永生都不会交汇。

盛昭一字一句:“松手。”

裴戚晏不肯。

盛昭就继续逼着裴戚晏:“我的衣服脏了。”

裴戚晏这才看到,他满手是血。

全是照玉最不想看到的人血。

裴戚晏苦笑一声,松了手。

他眼睁睁看着盛昭一步一步走远。

裴戚晏全身冰凉,寒意刺进了骨髓中,他突然懂得了什么名为恐惧。

他在害怕。

害怕再也见不到照玉。

害怕照玉再也不会用盛满温暖笑意的眼去看他。

裴戚晏突然也懂得了什么名为后悔。

后悔为什么他在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后悔他对照玉满口谎言的同时,还在沾沾自喜。

裴戚晏也知晓了什么叫愧疚。

因为他让照玉失望了。

照玉恐怕比现在的他难过百倍千倍。

裴戚晏本是随心所欲的魔。

可他现在为了照玉,生惧、生悔、生愧。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昭昭很开心。

——

是这样的,我要闹了,因为我的宝贝们不爱(评论)我了

第72章 认错【一】

盛昭走了之后。

郁安易冷眼看着站在原地, 跟死了一回没两样安静的裴戚晏,他提醒:“你该庆幸,今夜你没有露出另一形态。”

裴戚晏因为极度刺激, 而变成竖瞳的紫眸, 慢慢转动了下,它沉默无声地盯住郁安易。

眼里全是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郁安易背后一寒, 这个眼神令他呼吸都安静了几分,不敢再出口嘲讽。

他好心道:“还能挽回。”

裴戚晏一言不发,他在看郁安易的一袭白衫。

郁安易被他护得很好, 裴戚晏的黑衣拧一把都能挤下不少的血,前者的白衣上也只沾了几个血点子。

裴戚晏突然觉得很刺眼。

不是这血点子刺眼, 而是百年前他一眼钟情的——郁安易这一身的白。

凭什么呢。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一点好处都没得到, 还换来了照玉的厌弃,凭什么郁安易在毁了他与照玉平静的生活之后, 还平白得了照玉的两个要求。

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杀身之祸, 甚至,照玉在他跟郁安易之间,说不定会更喜欢天仙一样、干干净净的郁安易。

裴戚晏自己脏了。

就见不得别人踏在他身上得来的干净。

裴戚晏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眉尾抽动了下,戾气铺天盖地地向郁安易袭来, 下一瞬,他又清醒地回过神,沉声说:“安易, 你先回去。”

郁安易:“回哪?”

裴戚晏:“照玉答应了你, 便不会赶你走。”

他的善仙一贯是好人做到了底, 即使是被欺骗到这个份上。

郁安易又问:“你呢。”

裴戚晏神色冷漠:“你不用管。”

等郁安易走后, 裴戚晏在空中划出一道缝隙,拿着枚灵影石从空气乱层中穿过。

将灵影石丢到了魔殿正上方,言简意赅:“建一个出来。”

灵影石录的是他与照玉这段时间生活的小镇子,裴戚晏的手被乱流划裂开许多道口子。

不到片刻,又恢复痊愈。

他找了个湖。

裴戚晏在冷水里泡了一个小时,换了件没有沾过血的新衣,新衣是跟照玉所穿相同的血色。

因为照玉。

焰火似的红在裴戚晏眼里,比白要干净得多。

——

高楼静静伫立在夜色中,灯已经全熄了,它与黑夜融为一体。

从远处慢慢走来的裴戚晏推了推门。

没推动,锁了。

裴戚晏两额边倾尽全力收回的角又隐隐露了出来,他深呼吸,想冷静,又用着青筋暴起的手面无表情地将角按了回去。

照玉不喜欢。

裴戚晏用魔气造了个通道,一脚踏到盛昭门前,他眉眼耸拉下来,苍白指尖直直戳弄上自己的眼珠子。

不到一瞬,他的双眼就自动分泌出泪水,边缘起红。

裴戚晏顶着张少年脸,红着眼眶,又是一副可怜兮兮,难过至极的模样。

如果忽略掉他近黑的深紫眼眸的话,这指明他的神智紧绷到了极点。

裴戚晏慢慢将指尖上粘到的黏液用帕子擦干,屈指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一丝动静。

裴戚晏等了一刻钟,再次屈指敲了敲。

一个时辰有八刻钟,裴戚晏敲了17次门,他在门外固执地站了两个多时辰。

天都要亮了。

以防照玉会有心软出来的时候,裴戚晏会在眼泪干涸时,再次去戳弄自己的眼珠子,让它分泌泪水。

久而久之,他的双眼泛起了红血丝,微肿,真就像哭了一整夜。

裴戚晏面无表情地想,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将事情闹到更难堪、也要照玉更生气的地步。

于是,他克制地再敲了一次门。

就像个等着人收留的孤魂野鬼。

但只要主人一开门,就会被恶鬼反噬。

——门开了。

裴戚晏脸上的表情一瞬变了。

盛昭乌发散乱,赤着脚踩在地上的外袍上,面色些微憔悴,冷声问:“何事?”

裴戚晏可以猜想出,照玉一回房,第一时间就褪下染了血的鞋跟衣,被他扰了一整夜,估摸着没怎么合过眼。

裴戚晏吸了吸鼻子:“哥哥,我错了。”

盛昭铁了心斩断这段关系,不为所动,他伏在门上的手却攥得很紧,指尖都掐成了白。

“无事就从我门前离去。”

裴戚晏握住了盛昭的手腕:“手会疼,不要掐。”

盛昭反应过来后就立刻抽回手,冷声:“别碰我。”

从开门到现在。

盛昭字字句句都是把刀子,直直往裴戚晏心尖上插。

裴戚晏手掌虚握了下,在发颤,他盯着盛昭,逼近一步。

那一眼他想必没控制住,是极其骇人的,因为照玉退了两步,裴戚晏想。

他阖了阖眸,一步一步将他的善仙逼进了房,随后,裴戚晏乖顺地扑进了盛昭怀里。

双臂将盛昭的手跟腰都一起环住,额头抵在盛昭的肩窝,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似的收紧。

裴戚晏闷声说:“我身上的血都洗干净了,不会弄脏哥哥了。”

盛昭想挣扎,可他全身都被捆进裴戚晏怀里,动弹不得。

后者见说不通,就用强硬的来。

照玉虽然一直站在主位。

但晏七可比照玉要强得多。

盛昭只能任裴戚晏为所欲为。

他忍怒,低喝:“晏七!”

盛昭:“唔——”

裴戚晏不想听,他抬手捂住了盛昭的嘴。

盛昭被宽大的手掌盖住了大半张脸,脸上的软肉也被手掌挤出一些,面上被捂得发红,仅露出精致的眉眼里全是抗拒。

裴戚晏对盛昭是压倒性的强制,他轻而易举就掌控住了盛昭所有的动作,固执又自我。

“哥哥,你别动。”

“你听我说完,我就放开你。”裴戚晏最可恶的是,他还在装着可怜,企图得到盛昭的怜惜。

“照玉哥哥,我对你说了谎,但我本来就是个坏孩子。”

裴戚晏除了扮可怜,还在威胁:“但我愿意为了哥哥去约束自己。”

“是,我是杀了人。”

裴戚晏红着双眼,满是不忿:“可是我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跟郁道友。”

“哥哥,因为我是魔,所以我就能随便被人修伤害,而不能反抗吗?”

“况且,那些齐家死士杀得人也不少。”裴戚晏垂着眼,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不能?”

“哥哥,是因为你不相信晏七吗?”

“你不相信晏七能控制住自己,你只相信魔杀了人就不会停手。”裴戚晏很难过似的控诉着,眼中全是泪:“所以,哥哥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吗?”

盛昭已经停止了挣扎,静静地看着裴戚晏演,眼里是被人误解的怒气。

裴戚晏继续道:“照玉哥哥,我不觉得我杀人有错。”

“所以,你不能因为这个惩罚我,离开我,甚至抛弃我。”

裴戚晏几番话下来,胡搅蛮缠地将黑的说成白的。

盛昭:“唔——”一派胡言!

裴戚晏犹疑,委屈:“我可以放开哥哥,但哥哥不能再不理我,也不要跟我闹脾气。”

也不知道,真正闹脾气的人到底是谁。

盛昭:“唔唔——”

好。

裴戚晏缓缓松开手,退后了两步。

盛昭更迫不及待,他猛地推开了裴戚晏。

下一刻。

“啪——”地一声,盛昭抬手打了裴戚晏一耳光!

猝不及防之下,裴戚晏被扇得侧过脸,苍白的肤色上迅速起了红印,他耳中嗡鸣作响,一时反应不过来。

裴戚晏受过很多伤,但从没有受过这般侮辱性地挨打,他深呼吸一口气,转过眸,就对上盛昭一双愤怒的眼。

裴戚晏不合时宜地想,照玉这么温柔的人,动手打他想必是气到了极点,也对自己失望到了极点。

他竟将照玉逼到这个份上了。

裴戚晏嘲讽地轻勾唇,低声下气地问:“哥哥消气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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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消气【补】

盛昭捂住胸口, 被气到指尖都在发颤,胸口闷疼:“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蛮不讲理的行径?!”

“怎么?今夜我若是不妥协,你是想像第一次见面时, 将我杀了吗?”

字字诛心。

脸上的痛跟心上的疼交杂地让裴戚晏分不清, 他干巴巴地解释:“我不会伤你。”

盛昭反问:“那你在做什么?”

裴戚晏双拳紧攥,忍耐到手臂青筋都硬起, 垂着眸,遮住眸里全部的晦涩,一言不发。

盛昭还在逼问:“晏七, 你还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

裴戚晏犟归犟,还是服了软:“我错了, 是我言而无信。”

“你不仅言而无信!”盛昭甩袖,冷声:“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错在了哪。”

裴戚晏哑言。

良久。

盛昭深吸一口气, 转过身:“罢了,是我识人不清, 等此间事了, 我亲自送你回魔界。”

裴戚晏眼睁睁瞧着盛昭一步一步远离自己,他终于忍耐不住,想着,动手罢。

堵住照玉的嘴,不让他呼救。

蒙住照玉的眼, 不让他看清真相。

锁住照玉的双手双脚,不让他逃离自己的身边。

裴戚晏从背后猛地环住盛昭的肩,下一瞬就准备扼住盛昭的脖颈, 让魔气侵体, 致使盛昭昏迷不醒。

在他准备动手的前一刻, 裴戚晏的手被什么滴落下的东西染湿了。

一滴又一滴。

裴戚晏手一僵, 将盛昭转回来。

抬眸就见到无声落泪的照玉。

死死咬着唇,一点声音都不肯发,偏偏哭得双眼都红了,还在撑着可有可无的面子。

真是被裴戚晏欺负惨了。

裴戚晏哑声,慌了:“我……你别哭。”

盛昭眼尾都洇红,颊边被泪流得湿润,还在嘴硬:“谁哭了。”

“就算我哭,也跟你没关系。”

“你走。”

盛昭说着狠话,也在不停地吸气,呜呜咽咽的,说一会儿就得停一会儿,平日的温和连个影都没流下,他变得狼狈,却更加漂亮。

骂完两个字,又受不住地抬手覆住了眼,掩耳盗铃般地仰起颈,企图能让眼泪倒流。

泪滴先前从颊侧滚落,汇聚在下巴尖,他一仰头,泪流就从修长的脖颈,滚过突起的喉结。

亮晶晶一片,最后浸湿领口。

裴戚晏觉得自己真该死。

将人惹哭了,第一时间不去哄,反而想一些有的没的,他闭了闭眸,见照玉悄无声息地默默哭着,心疼又起。

他确实该死。

满脑子什么龌龊心思,他竟还想去将照玉绑起来,裴戚晏被这泪蛊昏了头,在心底骂着自己。

裴戚晏慌乱地用指尖拭着盛昭的脖颈,轻轻擦过,指腹全是细腻又滑嫩的触感,带着湿意,又去蹭盛昭的颊。

彻底没了骨气:“照玉哥哥,你打我骂我,再扇我一把掌也好,你朝我出气,别哭。”

“我错了,我不该杀人。”

“我以后不杀了,我一个人也不杀。”

裴戚晏不提还好,一提,安安静静的盛昭就烦躁地挥开他的手。

盛昭带着哭腔:“你还是不懂,你还在怨我,我不准你杀人放火是一回事。”

“你反抗,去杀了别人是另一回事,我不仅不会恼你,我还会夸你。”

“因为你保护好了你自己。”

裴戚晏瞳孔紧缩,心头一震。

他抿了抿唇,不语。

“小晏七,我气得从始至终只有一件事。”盛昭一字一句,哽咽着说:“是你欺我、瞒我,从一开始就满口谎言。”

“对我没有半句真话。”

“我当真这么好骗吗?”盛昭掩着面俯下身,难堪地深吸一口气:“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很蠢?”

“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修,妄图去教会一个魔族什么叫仁义道德。”

“他究竟是有多傻,才会去想拯救一个魔族。”

“哈——”盛昭轻笑了声,眼泪从指缝里滴下:“你想得没错,我被你愚弄到现在。”

“确实是个傻子。”

每一句,甚至每一个字,都踩对了裴戚晏的所有想法,他哑口无言,难堪地张不开口。

全身发寒。

裴戚晏过了好一会儿,轻轻阖上眸,继续说着谎:“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你。”

“哥哥,是遇见过最好的人。”

他说了一个谎言,便只能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裴戚晏即便是后悔,也没有退路了。

他胸口闷疼得厉害,叫他喘不过气。

“我只是害怕失去你。”裴戚晏灵光一闪,抓住根救命稻草般,说着更多的谎:“我太害怕了,也太难堪了。”

“我知晓我以那副模样入不了哥哥的眼。”

“哥哥,我想留下你,只能用谎言来留。”裴戚晏无辜极了,他悲伤、难过。

“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哥哥有一天会发现,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做得梦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便是哥哥会像我身边的所有人一样,毫不留情地离开我,我越害怕,便越发不敢说。”

“哥哥,我没有办法。”裴戚晏神色痛苦,重复道:“我没有办法。”

裴戚晏眼见照玉神色变幻,从被打击到的薄凉到代表着荒唐可笑的嘲讽。

盛昭指着门:“出去。”

裴戚晏一动不动。

盛昭:“滚出去!”

“照玉哥哥,我真的知错了。”裴戚晏哀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我不想再无家可归了。”

盛昭神色一怔,勾了勾唇,一边哭一边笑:“家?”

“你这等为了满足私欲,便愚弄他人的人,也会顾念家吗?”

“晏七,你配吗?”

裴戚晏抽了抽鼻子:“哥哥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

裴戚晏已经知足了。

起码现在照玉没有像之前一样,把他当做一个透明人,现下还会骂他几句,裴戚晏都高兴,每一句他都甘之如饴。

而且,照玉的神色比一开始松了太多。

裴戚晏再接再厉,他小心翼翼地扯住盛昭的衣角:“照玉哥哥,你罚我罢。”

“我都受着,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盛昭胸膛剧烈起伏几下,轻声骂:“没脸没皮。”

裴戚晏眼睛一亮:“要脸,我就没有哥哥了。”

盛昭突然会:“那你原本就会识字?”

话题跳得太快,裴戚晏神色一僵,他又快速恢复,准备否认。

但就那一僵,却被盛昭瞧出了端倪。

盛昭指着裴戚晏的鼻子:“还想骗我,出去!”

盛昭指门:“滚!”

裴戚晏看得出盛昭气本消得差不多了,又被他激了起来,恐怕现在他说再多花言巧语也无用。

裴戚晏无可奈何,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盛昭:“把门关上。”

裴戚晏依言照做,关上前一刻,又跑回来,塞给盛昭一个帕子:“哥哥,擦擦泪。”

照玉在晏七面前哭了出来,还被后者这般提醒,怎么可能不羞愤?

他轻喝:“出去。”

裴戚晏再次一步三回头,这回他老老实实地阖上门,却没回自己的房。

靠着门就席地而坐。

想让照玉彻底消气可没那么容易,他总归得吃点苦头,他的小善仙不会忍心给他下罚,那裴戚晏就自己来。

他想着屋内的照玉。

心头那口郁气缓缓散了,紫眸淡然。

他满心满眼都是方才为他哭泣的照玉。

照玉是为他哭的。

为他。

裴戚晏唇角缓缓上扬,心疼、懊悔、甜蜜……五味陈杂。

再拖拖罢。

不要那么急着回魔界也行。

陪照玉在修真界再待久一点也行。

念头刚过,裴戚晏悄然一惊,他心跳漏了一拍。

裴戚晏想,他完了。

他好似……当真喜欢上照玉了。

比当初喜欢郁安易,还要多得多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自知之明,大拇指.jpg

是的,你完了。

第74章 败露

太过突如其来。

一步紧跟着一步, 以致于让人猝不及防。

郁安易半垂着眼睑,摩挲着佩剑。

他静坐一夜,好不容易将这扑通乱跳的心给收了回来。

经此巨变, 郁安易不由从头到尾梳理了个遍, 思索之下,却觉蹊跷。

从江千舟到郁安易, 现下就算他来了,裴戚晏也仍旧深陷不止,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

甚至, 他的到来,还加速了裴戚晏的动心。

因为他一开始对照玉提的那个要求——远离裴戚晏。

就是因为这个要求, 照玉疏远裴戚晏,亲近他, 所以裴戚晏潜意识里将他当做了竞争者,敌意就此产生。

总而言之, 现在他跟裴戚晏疏远, 皆因自己而起。

郁安易反问,他做错了吗?

郁安易起身出门,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别的缘由,他瞧见照玉也同时推开房门。

照玉被蜷缩在门前的裴戚晏吓了一跳, 又不做任何表示,只静静看着。

裴戚晏撒娇卖乖,去蹭了蹭照玉的掌心。

照玉不为所动, 恹恹地说了个字。

郁安易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玉的唇, 下意识模仿, 是“滚”字。

郁安易笑了。

他做错了吗?

他没有。

工具没了, 他可以再找。

照玉不就是一个新的选择吗?

不乖的工具,硬是抢回来也无济于事,不如再找一个更好用,也更顺手。

轻而易举就能掌控的。

照玉这种天真又耳根子软,但人脉与实力皆不俗的人,他最喜欢了。

齐家的情报网也最是出色,照玉真有这么大的面子,那他第二个要求,就可以让齐家反过来去杀盛昭。

郁安易好整以暇地看着照玉不耐烦地冷眼驱逐裴戚晏,在心底否认。

不对,有裴戚晏这个先例在前,他可不能让照玉这位大善人知晓他这些杀人放火的念头。

郁安易摇首,算了,他只要盛昭的下落即可,人,他亲手去杀才过瘾。

他会再次踩到盛昭的头上,东山再起。

在照玉询问要不要去见齐韧时,郁安易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齐家的新家主,郁安易也很有兴趣……

兜兜转转,盛昭又启程回边域。

百年会晤刚过不到半月,整个修真界的担子全压在齐韧一人身上,他还没那么快回齐家。

为求速,盛昭用了灵舟赶路。

日耗斗金,索性齐桦给他的家底够多。

郁安易静静喊了句:“照玉。”

盛昭走近,笑:“嗯?”

这两日不用盛昭主动凑近,反倒是郁安易见着什么新奇玩意儿,都会喊盛昭,美名其曰共享。

盛昭已习以为常。

“金檐玉瓦,法阵随处可见,好底蕴。”郁安易摸透了这灵舟最后一处,下了个总结。

盛昭一怔,蹙眉。

郁安易:“照玉好生厉害。”

盛昭把话噎了回去。

“先前是我见解有误,对你是散修有偏见。”郁安易微勾唇,“但照玉年纪轻轻,已叫大部分人都追赶不及,都快及得上我当年了。”

盛昭有些微妙:“过誉了。”

郁安易转过身,看灵舟外的云卷云舒,他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仙风鹤骨的清瘦。

“明日就能到边域了,齐家一事,有劳。”

盛昭站在他身旁,墨发被风吹得些微散乱,他懒散惯了,发带也不好好系。

风一吹,它就散了。

郁安易眼疾手快,他根骨分明的玉指上缠绕着红,把玩了几下,双手去拢盛昭的发。

盛昭的乌发柔顺地能从指缝滑下,风又带起发间的香,再露出修长的玉颈。

郁安易手艺生疏,系了许多次才绑好,见盛昭一动不动地乖乖任由他作为,乌发被他一人包装好还打下印记。

郁安易生出诡异的满足感。

盛昭轻声问:“好了吗?”

郁安易:“嗯。”

盛昭笑:“多谢。”

盛昭突然攥住郁安易的腕骨,将其往灵舟外的云层里探,他侧过半张脸,美目含笑,眨了下眼:“碰到了吗?”

郁安易呼吸微顿,想别过眼,又不自觉地定住:“什么?”

灵舟的速度变缓了,有法阵护着,风也停了,时间在此刻停滞。

郁安易碰到冰冷的寒风,而他的腕骨上则是盛昭温热的掌心。

盛昭理所当然地说:“云呀。”

他笑笑:“我第一眼见郁道友,便觉你是天上云,看似遥远不可及,却又是没有实质的绵软。”

盛昭眉眼弯弯,凑近:“我一直在想,郁道友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我说谎呢。”

他呵气如兰:“所以郁道友是有苦衷的,对吗?”

自从那夜过后,照玉便再未同他提及此事,郁安易本以为过去了,不曾想还有秋后算账的一日。

郁安易抿紧唇,下意识点了点头。

盛昭好奇地继续问:“我可以听听吗?”

盛昭步步紧逼,根本叫郁安易反应不过来,他临时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锅丢给裴戚晏背。

“晏七不想让你知道。”

盛昭似笑非笑:“嗯?”

郁安易指尖犹如触冰,盛昭用了巧劲,他抽不回手,除非他老老实实说出事实。

盛昭给了他一颗糖,又紧接着来了一棒。

他这一棒也是用温言软语轻轻敲打与警告,不会让郁安易觉得冒犯,却下意识心虚。

郁安易垂下眼睑,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们交握的手一眼,是退步。

盛昭勾唇:“我不是责怪郁道友的意思。”

他轻呼一口气,将郁安易的手抽回,双手合拢,护在自己的掌心中生暖。

心虚了,就好办了。

容易低头,也容易服软。

盛昭歪了下头:“郁道友不同我道一声谦吗?”

郁安易沉默不语。

他心高气傲惯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应得的,所以盛昭给他的,他也从未道一声谢过。

更别提撒个慌还要道歉了。

“抱歉。”嗓音沙哑、干涩,但郁安易还是说出了口。

盛昭笑笑,松开手:“知错就要改。”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第三次,盛昭会亲手打折、碾碎郁安易这一身傲骨。

盛昭话音刚落,郁安易身后就响起动静。

裴戚晏:“知什么错?”

郁安易:“……”

他刚甩了锅,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受的惩罚也只是轻飘飘一句“抱歉”,对比被照玉厌弃的裴戚晏来讲,未免太过轻松。

也难免心虚地不语。

裴戚晏低声下气地哄了盛昭两天,盛昭勉强才肯搭理他一两句:“没什么。”

裴戚晏巴巴地道:“哥哥,我们将灵舟停在半空,去前面看看。”

“那里灵气较别地都充沛许多,肯定山清水秀的,一定很好看。”裴戚晏说不慌是不可能的,照玉到现在都没松过口。

现在表面好好的,万一一到边域,照玉就将他送回魔界,那可怎么办?

裴戚晏能拖则拖,在抵达之前先缓和好跟照玉的关系。

盛昭犹疑,有些意动。

郁安易突然开口:“齐家一事不早些解决,我心有不安。”

郁安易握住盛昭的手,抬眸:“照玉。”

你会选我的罢?

盛昭想着也是,神色又变得坚定。

裴戚晏面色一瞬难看,他没多想,顺着郁安易的话解释:“齐韧允诺了,就不会再出尔反尔,在我们抵达之前,你性命无忧。”

裴戚晏想了想:“或者,我与照玉哥哥前去即可,你待在这。”

盛昭又开始犹疑,觉着裴戚晏也说的不无道理。

他一下偏心裴戚晏,一下偏心郁安易,短短几个呼吸机,就掌控了两人所有的心神。

让他们二人绞尽脑汁地说服自己。

郁安易烦了,他突然看向盛昭:“你答应过我的。”

远离裴戚晏。

盛昭一怔,垂下眼睑,轻轻应了声:“好,那就不去了。”

裴戚晏沉下脸:“答应什么?”

盛昭轻轻摇首:“没什么。”

郁安易避开裴戚晏的逼视。

谁都不喜欢三人里,自己被其余两人排斥。

明明是他最先认识的照玉,也是他引见的照玉同郁安易,凭什么郁安易能强行拉着照玉将他排斥在外。

裴戚晏生出一股荒唐无稽地错觉。

因为这两人一个是过去他喜欢的人,一个是现在他喜欢的人。

裴戚晏心中郁郁,一口恶气怎么也发不出,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对郁安易露出不好的脸色。

旧情难消。

到底是爱慕过的人。

裴戚晏再怎么气,也不会对郁安易刁难。

照玉他说不得,郁安易也骂不得,裴戚晏只能憋自己的闷气。

少年气呼呼地鼓起了脸,闷闷不乐地走了。

盛昭下意识想追过去。

郁安易拉住他,重复:“你答应过我的。”

他们二人都没注意到。

裴戚晏听见这句,脚步顿了一下,拐过转角,他就不装了,静静地听着。

郁安易看了眼,见没了裴戚晏的身影,一字一句地说:“你离他远一点。”

“我怎么陪你玩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放弃补更了,平躺.jpg

第75章 小心

郁安易推开门, 他没有立即进去:“你来我这,怎么也不提前与我说一声。”

没人回应。

郁安易蹙眉,以为他察觉错了。

他静下心等了一会儿, 屏风后才有人走出。

暗金半面具下是一双没有任何人类情绪的深紫眼眸, 魔族本来就是兽类。

成年形态的裴戚晏似笑非笑:“安易。”

郁安易不明地问:“你露出这幅模样,就不怕被他发现?”

魔气可是重得很。

“哦?”裴戚晏状似好奇:“你当真为我担心?”

郁安易神色自若, 垂下眼:“不然呢,百年过去,小戚竟不信我了吗?”

裴戚晏一哂, 压低嗓子呷玩:“你离他远一点,我怎么陪你玩都行。”

他学得肖似。

郁安易当即变了面色:“你没走。”

裴戚晏轻声, 他慢步走近:“安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戚晏嗓音轻柔, 郁安易以为他没有动怒,直到他看见裴戚晏的眼变成了竖瞳。

不对, 成年形态就是裴戚晏控制不住暴戾的证明。

郁安易手脚冰凉。

裴戚晏轻叹:“你有了我、有了江千舟跟齐桦还不够吗?你要什么, 我们给你什么。”

“为什么你还要抢我的东西呢?”

裴戚晏喃喃:“哥哥不像你,他只有我,所以我允许他变成我的私有物。”

“可我精心筹谋这么久,你一来,就全乱了。”

“你怎么能让我的哥哥, 远离我而去亲近你。”裴戚晏一字一句地感叹:“安易,你好贪心啊。”

郁安易讪讪地笑了一下:“小戚,你怎么能这般想我。”

“我也是害怕。”

“你这么亲近他, 万一将我忘在了脑后怎么办?”郁安易蹙眉, 些微惆怅, “我不是在抢照玉, 小戚,我在抢你。”

裴戚晏一怔,他被前情人明明白白指出自己喜新厌旧,气势顿时没了大半。

裴戚晏静了一会儿,才取决好:“不会,我还会如以前一样,你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但,仅限于此。”

郁安易面色一僵:“为什么?”

裴戚晏理所当然:“照玉只有我,我也应只有他。”

郁安易勾了一个难看的笑:“好。”

裴戚晏戾气渐消,微微颔首:“你记住就好。”

裴戚晏与郁安易擦肩而过,他们背对背的时候,裴戚晏顿了下:“安易,你离照玉远一点。”

“最好,碰都不要碰他。”

说罢,裴戚晏也不等郁安易的回应,直接离去。

郁安易在门外站了许久,神色阴翳。

他元神完全放开,察觉到裴戚晏已经走远,才拿起门边的东西狠狠砸在了地上。

瓷器“哗啦”一声碎了满地。

郁安易疯了魔,一件又一件地往地上砸。

凭什么,他裴戚晏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他也配将照玉化为己有?

昨日还是他手下的一条狗,怎么敢抢主人的东西?!

他怎么敢?!怎么敢反过来命令他做事!

郁安易的手被碎瓷片刮出一条血缝,鲜血横流,察觉到疼痛后,他就克制地停了手。

不值当。

郁安易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郁安易之前最喜欢这条狗,是因为足够听话。

而且裴戚晏没什么同理心,郁安易不用担心在他面前自己会露出一些阴暗的心思。

但如今,郁安易冷笑一声。

他对自己说,不听话的狗该丢还是得丢,但他不能弄得太过难看,魔尊这个身份还可以帮他做很多不能露在明面上的事。

至于照玉。

郁安易眯了眯眸,他不会放手,他会让裴戚晏看清楚,照玉到底是听裴戚晏的远离自己,还是听他的远离裴戚晏。

只要是照玉自己选的。

那裴戚晏也怪不了他,郁安易勾了勾唇。

郁安易手一挥,将满地狼藉粉碎了个干净,他整理好衣着,去了盛昭的房间。

他直接推开了门走进去。

照玉已经睡熟了,他的睡姿很工整,双手交叠在腹部,盖着层薄绒,露出大张脸。

微微张合着唇,眼尾都泅出了困乏的泪。

郁安易在床边静静站着,看了许久。

右胸腔在发热,变得滚烫,跳动的声音震到了耳膜。

是跟那夜救下他时,完全相反的可爱。

郁安易缓缓俯下身,停在了盛昭的唇上方。

郁安易的修为比照玉高了两个大阶,只要他藏住息,动作轻一点,他做什么,照玉都发现不了。

他会亲下来吗?

盛昭心说,他不会,因为太过卑微。

郁安易维持了这个姿势许久,轻轻笑了声,也吵醒了照玉。

他静静地看着照玉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他瞳孔紧缩了一下,明显被吓到。

他有些好笑。

因为他看见的照玉一直很少有太大的、不好的情绪波动,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

现在照玉却因为他被吓到了。

这是郁安易没有见过的样子。

郁安易莫名自得。

盛昭很快冷静下来,半撑起身:“郁道友,下次请提前敲门。”

郁安易低低应了一声,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我不知为何心神不宁,我便想到了照玉。”

“可以陪陪我吗?”

盛昭神色复杂:“你为何不去寻晏七?”

郁安易冷嗤:“照玉认为晏七那个性子可以安慰的了我?”

盛昭开口,想为裴戚晏辩解几句。

郁安易冷下脸:“不要说我不喜的话。”

盛昭无奈:“好,我不说了。”

郁安易来,是因为灵舟恰好路过了白日裴戚晏说的那个城镇,他想背着裴戚晏,将盛昭拐过去。

等明日他们回来,裴戚晏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但郁安易此时又改了想法。

他想做的更狠一点。

郁安易:“照玉,你去我的房间陪陪我好不好?”

床榻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郁安易跟盛昭各占一边,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照玉来了,郁安易却更加静不下心,他闻到的都是旁边照玉馥郁的香与安静的呼吸声。

郁安易生生熬了一夜,恰准了点,在裴戚晏平常出门寻照玉的时辰,叫醒了照玉。

在裴戚晏遍寻不到照玉时,他一转身,就看见抱着玉枕、披着散发从郁安易房里走出来的照玉。

裴戚晏额上的角瞬间控制不住地长了出来。

盛昭看了他一眼,冷声:“今日下灵舟前,把它收回去。”

裴戚晏的手反复地张合,他告诫自己,照玉还在生气,他要忍。

裴戚晏:“好,我听哥哥的话。”

灵舟在临近落日时抵挡边域。

裴戚晏很听话,两个角乖乖地收了起来,安安静静地跟在盛昭身后。

不吵不闹,让盛昭省心很多。

郁安易也出奇地话少。

盛昭有些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

裴戚晏跟郁安易身体一僵。

在见齐韧之前,盛昭找了顶白色的幕篱,遮住自己的容貌。

他先前独自前来,即使路上被人认出也无妨,但盛昭现在是跟裴戚晏与郁安易一起来的,自然得小心一点。

盛昭很是苦恼:“不遮的话,会有莫名其妙的人前来跟我说话。”

裴戚晏跟郁安易顿时没有话说,就照玉那张脸,不遮住确实会吸引不少人。

修士不同之前水乡里的凡人一样不敢上前,他们一向很大胆。

一进城墙内,就有专用的仙鹤代步。

仙鹤上绑着玉座,他们三人分开,各挑了一只。

到地后,齐韧反而没有出面。

殿内空荡,仅有寥寥无几的侍从,轻手轻脚地上了热茶。

盛昭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一名齐家子弟。

那名齐家子弟的面容盛昭隐隐有些印象,前者也看了盛昭好几眼,想认又怕自己认错。

盛昭不由庆幸自己带了幕篱,他出声:“齐家主呢?”

这人嗓音低低的,很是柔和,是个性情温和的修士。

不像是盛公子。

齐家子弟歉意地颔首:“家主有要事处理,让我前来同照玉道友说一声,看在道友的面子上,他同意了。”

郁安易松了一口气。

“只是,今夜他想同您叙一下旧,至于其余两位公子……”齐家子弟看了眼裴戚晏跟郁安易,“家主也安排了去处。”

话说到这,他顿了下,微微侧过脸,好像在听谁说话。

齐家子弟又道:“照玉道友,家主说他方才备好了茶点,等您相聚。”

盛昭颔首:“稍等。”

盛昭侧脸去看郁安易:“我会解决好,你且放心。”

郁安易:“嗯。”

裴戚晏皱着眉,问齐家子弟:“我也一同前去,如何?”

齐家子弟唇微动,但没发出声音,他禀报上去后,等了会,摇首:“家主说,他只见照玉一人。”

难得分盛昭又看了眼裴戚晏,没有张口,仅仅是用眼神示意裴戚晏不要闹。

到底关系着郁安易的性命,裴戚晏忍怒,闭上了嘴。

裴戚晏气的不是照玉去单独见齐韧,因为他知晓齐韧不会做多余的事。

他愤的是,明明郁安易也没有做多余的事,为什么照玉还是对他不如郁安易?

他的担心,也是闹吗?

盛昭跟齐家子弟再次上了仙鹤。

仙鹤盘旋在天,四下无人之际。

齐家子弟总算忍不住好奇:“请问您是盛公子吗?”

盛昭笑了笑,没说话。

他抬手摘下幕篱,眨了下眼,眼里映着光:“谢谢你还记得我。”

齐家子弟脸红心跳,支支吾吾地点了下头。

直到仙鹤停下,他也没好意思再跟盛昭说一句话。

盛昭把玩着幕篱,一步一步向大开的殿门走去,他倒想看看,齐韧绕了这么多弯,到底想做什么。

没走多远,齐家子弟突然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盛公子,你小心家主。”

盛昭思索片刻,笑了下:“多谢。”

第76章 缚仙绳

齐家子弟的提醒并非空穴来风。

他算是家主身边的亲信, 自从前些日子那些死士回来后,亲眼见到家主从私库里寻了缚仙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