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逸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斟酌半晌,抬眸问他:“你真的……不喜欢我阿姐吗?”
话落,裴敛双眸微睁,有些诧异地看向对方。还未待他开口,姜子逸率先解释道:“没事,你在我面前不用演的。我阿姐都和我说过了,她只是怕爹娘担心,你们什么关系我是知道的。”
……什么关系?
裴敛疑惑地蹙眉,听到他继续道。
“我觉得我阿姐挺好的,真的,我们家可稀罕她了。她虽然有点小性子,但是很好哄的,你夸她几句,不行再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完全不长记、不是……不记仇的。”
“而且,有她闹腾,府里也会变得很热闹。”姜子逸说着,面上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随即问道:“姐夫难道不觉得吗?”
热闹。
裴敛看着地上的石子,一时没有回话。
他此前并未注意过这些,此次出行也仅是因为忽然觉得王府里冷清了不少,想着带她出来走走,寻点人气。
冷清。
也是他从未察觉过的。
裴敛收回心神,双眸看着他,回道:“我并非不喜欢她。”
“嗯?!”蹲在地上的姜子逸闻言一惊,指着他结结巴巴道,“那、那姐夫的意思是……你喜欢、”
“殿下。”两人说话间,身后忽的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裴敛闻声看过去,只见迎面来的女子一身黛蓝色的骑装,额头上还有细微的汗珠,显然是刚从围猎场里出来的。
“葛小姐。”裴敛颔首回道。
葛妍走到两人面前,颇有教养地行了个礼,尔后看着蹲在一旁玩石头的姜子逸说道:“姜公子,我方才来时听着考官点了你的名字,怕不是轮到你了?”
“啊!”姜子逸闻言一惊。
几人从棚子里出来时,下半场都开始了,他都差点忘了自己就排在第二个。
他忙从地上起身,对着裴敛说道:“姐夫,我先赶回去了,我阿姐就交给你了!”
裴敛颔首应下,看着他慌忙跑开了。
葛妍一并看过去,小声笑了笑,说道:“他们姐弟两人有时还挺相像的。”
她说着,看了看裴敛周身,问道:“姜侧妃呢?莫不是进里头去了?”
“嗯,我在此处等她。”裴敛回道。
葛妍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宫女,问道:“怎的不让宫女跟进去呢?”
说着,她朝着那名宫女招手,唤道:“你过来,进去找找姜侧妃。”
裴敛摇摇头,推脱道:“不必,方才已让之前守门的宫女带进去了。”
闻言,葛妍面上神色一僵,偏头看向那名宫女,在一片阴影下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宫女被她暗里一瞪,心虚地垂下了头,不敢言语。
“葛小姐不会游水,倒是会骑马,实在稀奇。”裴敛看着她这一身骑装,忽然道。
葛妍的面上又再挂起了礼貌性的微笑,回头应道:“上次着实让殿下见笑了,这几日还想着待殿下方便时,再请殿下来府上做客,好好赔个礼。”
“嗯……”裴敛思忖着,忽然问道,“请问葛小姐是何时学的骑马,学习时可是有遇到过什么难处?”
突然被对方关心这么多,葛妍一时感到受宠若惊,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轻声回道:“我八岁便学骑马了,当时是请了老师教的。那时还小,学习时缰绳也握不牢,腿也太细了拍不好马肚,被老师好生念叨。”
裴敛了然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确实是应该给她备匹小一些的、温顺些的马。”
“嗯……?”葛妍听着他自顾自地说着什么,疑惑道。
裴敛从思忖中反应过来,见她疑惑地看着自己,解释道:“我的侧妃不会骑马,上回答应过要教她,现下想着如何安排妥帖些。”
说着,他颔首谢道:“多谢葛小姐建议。”
葛妍扯了扯嘴角,温和地笑了笑,回道:“小事,殿下过誉了。”
她轻咳几声,对着那小殿看了眼,又说道:“殿下若没别的事要同我讲,那我便先进去更衣了。”
“嗯。”裴敛应道。
葛妍顿了顿,很快又回了个礼,转身进了小殿。
-
小殿内,姜钰雪随着宫女往里走去。此间小殿,在外头看着不大,进到里面却发现路格外地深。小殿被分成了大大小小好几个院子,有的是沐浴用的,有的是更衣用的,有的是解手用的。
只是,夏苗时刻,蚊虫蛇鼠四处掩藏。贵女们生怕自己娇贵的皮肤遭殃,因而鲜少会来参加夏苗。于是乎,今日小殿内的人也寥寥无几。
“你叫什么名字呀?”姜钰雪闲来无事,跟着一旁的宫女聊起天来。
“回小姐,奴婢叫紫兰。”宫女应道。
姜钰雪明白地点点头,继续道:“紫兰,这里分得这般细,你们是怎么认得清的?”
紫兰指了指上面的五颜六色的标识,回道:“我们只需要记住这些标识便可以了,像这边这个绿色,便是更衣室,这边的紫色,便是沐浴室,小姐要去的应当是那边的蓝……嗯?奇怪了。”
紫兰忽然停下步子,疑惑道:“怎的蓝色换到了这边,这间之前还未用过的呢。”
她说着,看到了一旁路过的另一名宫女,唤道:“绿萼,你知道这间屋是用来做什么吗?”
宫女绿萼闻声停下,看了眼上头的标识,回道:“上面标了蓝色,不就是解手用的吗?你只管颜色对了就行了。”
“可是……”紫兰说着,一旁的姜钰雪倒是先进去了。
她从方才起就憋了一路,喝了好几杯水,又吃了好几片瓜,肚子里的水早就咣咣晃着了。
紫兰见她着急进去,便也没劝。不过是去解个手,她守在这,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紫兰,你怎么杵在这?”绿萼做完手头的事情,过来看到紫兰站在门外,疑惑道。
紫兰是这里的新人,这期间都是绿萼带的她,两人关系很
椿?日?
是要好。
“有个大人令我带这位小姐进来解个手,一会儿再给他带出去。”紫兰解释道,“感觉是个大人物,懈怠不得,我便在这守着。”
绿萼看着她这幅兢兢业业的模样,欣慰地叹口气,道:“你就是老实,我过去给你拿碗凉粉过来,别给你晒着。”
紫兰乖巧地点点头,继续在原地守着。
她候没一会,忽的身后被人拍了拍。
“绿萼,怎的那么早就、……!”紫兰还未回身,忽的嘴上被捂住一块白布,慌乱地抓住对方的衣服,不知不觉间晕倒了。
呼——
终于舒服了。
屋里头,姜钰雪整理好了衣裙,走出那间屋子,却不见紫兰的身影。
“紫兰——”她四下望了望,往一旁深处的小道走了几步,远远看到转角的地上露出了紫兰的袖摆。
“紫兰,我好了。”姜钰雪说着,往那处走去。行至跟前时,却见紫兰整个人晕倒在地,忙上前摇她,“紫兰?紫兰!你怎么了?”
她蹲下身查看情况,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笼罩下来的阴影。
下一瞬,一只手按在墙壁上,暗格随之打开,姜钰雪还没反应过来,后背被人一推,整个人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尔后,暗格关闭,白色的玉牌掉落在地。
远处,拿着凉粉回来的绿萼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咬着手臂大气敢出-
门厅外,一群男子聚在一起喝着酒。
他们身着华服,举杯换盏,吹嘘着自己近来遇到的趣事。
“猎鼠还不开始吗?”其中一名男子忽然喊到。
“急什么,女人都还没来。”旁的人应和道。
“今年的鼠不知道打药打得猛不猛啊。”
“你倒不如想想你今日吃的药够不够猛!哈哈哈哈!”
几人附和着哄堂大笑起来,室内一时间酒气蒸腾。
姜钰雪处在一片昏暗中,耳边是男人们聊天时的喧嚣声。
她摸了摸有些发昏的脑袋,逐渐适应起周身的昏暗。
“这里是哪里啊……好臭……”姜钰雪捂住鼻子,蹙眉自言自语道。
昏暗的房间狭小拥挤,周围放满了一个个方形的筐子,幽暗的烛光从仅有的一个窗口照进来,落在屋内其中一角。
她坐起身来,不慎碰到了脚边的一个筐子。
“吱吱……”
忽的,一个叫声从那筐中传出来。
姜钰雪浑身一颤,后背骤然涌起一阵寒意。
这个声音…莫不是……
她战战兢兢地看向脚边发出声音的来源,黑暗中,筐子内骤然飘过两点白光,尔后,随着那筐子猛的一动,四面八方的筐子中骤然开始躁动起来。
“啊啊啊啊啊!!!老鼠!!!”近乎同一时间,姜钰雪的吼中迸发出尖锐的惊叫声。
她在惶恐中猛的推开门冲了出去,老鼠们随之迸涌而出。
视线中强光闯入,姜钰雪被晃得下意识眯起眼来,再睁开眼时,面前,一群男人正睁着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屋内充斥着呛人的酒气。
“哎哟,今年莫不是换流程了,先给我们上女人了?”一名男子将面前的女人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咧着嘴笑道。
“呼——”男子冲着女人吹起了口哨,戏谑道,“好货啊好货啊,你悄悄这大、”
他还未将话说完,姜钰雪脚边忽的蹿起一只老鼠,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啊!”姜钰雪脚踝处被老鼠咬出了一个血口子,整个人摔坐在地。
“哎哟喂,”一个男人喊道,“小美人儿,你怎么先被咬着了,应该是它们咬我们,我们再把劲使到你身上才是啊。”
“要不这样,看看谁先抓到她,谁就先用她,怎么样!”
“好!”
“好!!!”
男人们闻言纷纷起哄,很快便将目光全部注视到姜钰雪一个人身上。
姜钰雪的后背陡然爬上一股刺骨的寒意,感觉自己像是牢笼中供人玩耍的东西,只要被他们碰到了,便会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男人们乘着酒意,一个个开始往她冲来。
姜钰雪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往没人的地方逃窜着。
她将躲闪到柱子后,心头还扑通通直跳着,另一头便猛的出现其他人紧盯的眼睛,吓得她连连往后退去。
然而,她才退了几步,身后又骤然撞上其他人。视线中,对方双臂向内收紧,蓄意就此捆住她。她猛的蹲下身子,狠狠踹了他下.身一脚,尔后爬起来慌忙跑开。
“臭娘们,挺会跑的!”
身后的男人捂住疼痛的下.身,愤怒地冲着她逃跑的背影吼道。
姜钰雪跑过酒桌,使劲浑身力气将桌子掀翻在地。酒水撒的满地都是,烛火落在酒水内,火光一炸,烈火迅猛燃起。
双方被这道烈火格挡开,几个不要命的冒着危险闯进火中,直直向她冲来。
姜钰雪往后跑去,在这绝望的时刻看到了远处的一个房间,慌忙跑了进去,用最后的力气挂上了锁。
紧闭的门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门外响起男人们的声音:“出来啊小美人儿。”
“出来跟哥哥玩玩呀。”
“快多来几个,把这狗屁门踹开。”
方才所做的一切基本耗尽了姜钰雪的所有力气,她脱力地瘫倒在地上,被老鼠咬过的地方烫得吓人,脑子里混沌一片,意识越来越模糊,甚至都失去了恐惧的感觉。
她双眸失焦地趴在地上,嘴里不自觉地喃喃唤道:“殿下……”
忽的,屋内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名身着黄袍的男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在她身边蹲下,轻笑道:“嗯?叫我?”
-
小殿外,裴敛已在原地候了有一阵。他听闻过女子是要花多些时间,只是没想到竟然需要这么久。但既说了要在此候她,那他便遵守诺言,候到她出来便是。
忽的,殿门内,一个宫女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满脸惊恐地跑了出来,就在她的视线略过裴敛时,身体一滞,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迎面冲来。
“大人!大人救命!大人!”宫女跑的慌忙,脚下一个踉跄,一把跪在了裴敛跟前,嘴里依旧焦急地求救着,“大人!大人行行好,救救我朋友吧!”
裴敛垂眸看着她,心头隐隐感到不好,蹙眉问道:“里面发生何事了?”
宫女满脸泪花地向他磕着头,嘴里哭喊道:“我朋友带着一个小姐进去,不知怎的被人害得晕倒在那,怎么唤都唤不醒。”
闻言,裴敛心头一紧,蹲下身来追问道:“她带着的那名女子呢?如何了?”
宫女哭哭啼啼地应道:“那小姐……不知怎么的就消失在那个角落里了……”
裴敛面色一沉,伸手拉起那名宫女,命道:“起来,带我进去。”
在宫女的指引下,裴敛带着几名侍卫闯进了殿内。几人在转角处看到见了名倒在地上的宫女。
裴敛上前探了探她的脉,随后将她交给了身后的其他人:“还有气,拿着我的牌子,带去寻随行的医官看看。”
宫女见状,忙感激地连磕了几个响头。
裴敛看了眼周围,在地上看到了他赠与姜钰雪的玉佩。
“她就在这消失的吗?”裴敛将磕着头的宫女拉起来,问道。
宫女重重地点着头,应道:“是、是!千真万确,奴婢用性命担保,奴婢绝对没看错。”
闻言,裴敛将指尖抵在墙壁上,慢慢敲打着,指尖感触到的回响随着移动的方位渐渐变空,在石墙的缝隙间,隐隐感觉到风在涌动。
他眸光一闪,尔后,重重地按了下去。
-
幽暗的房间内,窗口闪进来微弱的火光。
男子蹲在地上看着面前瘫软的女人,听着她不停地唤着:“殿下……殿下……”
“嗯嗯嗯,我在呢。”男子点点头,悠悠地应道,“我也是殿下,我是三殿下。”
此时的姜钰
𝑪𝑹
雪已经听不清声音,也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她只是在模糊的意识中凭借着气味去分辨,抬手拍开他伸向自己的手:“你不是殿下,你好臭。”
闻言,李珣额头的青筋猛的暴起,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拽到面前,威胁道:“这时候还想着那个男人。怎么?我臭?要不然我上了你,再看看你说不说得出来!”
姜钰雪听不清他说的话,只是整个人浑身躁动不已,想胡乱打滚摔打东西,心头涌起的暴乱让她忽的狂躁不止,不知是哪生出来的力量,双手猛的抓着对方的脸,指甲狠狠扣进对方的肉内,扣出一道道血痕。
“啊!”李珣被她抓得生疼,一手将她甩到地上,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骂道,“臭婆娘!”
他刚骂出声,门外便传来了惨叫声。
裴敛带着侍卫,随着暗格落进这地下密室中。
甫一进到室内,呛人的酒气和燃烧的烈火便席卷而来,惹得他眉头一皱。
他扫视周围,见满地老鼠的尸体,还有那喝得烂醉的男人嘴里不停念叨着的“女人”,双眸中骤然燃起浓浓的愠色。
是“猎鼠”……给发情的老鼠打□□,让它们发疯咬人。猎得最多的人,可以优先挑选今晚的“食物”,而那些被老鼠咬了的人,亦会染上这药,彻夜寻欢。
竟然把她……丢进来当“食物”。
怒火重重地撞击着裴敛的胸口,他大步向前,抓起最近的一个男人,质问道:“掉进来的女人在哪?”
男人喝得烂醉,见来人这般嚣张,仰头抵着他的脸骂道:“妈的,哪来的、”
他话还未说完,视线忽的颠倒,随即在地上转了一圈。
一旁的男人看着地上滚动的人头,吓得瘫软在地上。
“下一个。”裴敛手中握着长剑,冷冷地看着对方。剑锋的寒光抵在对方的额头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男人的视线略过他腰间晃动的玉佩,不禁浑身一颤,指着他颤抖道:“端、端王府的人怎么……额!”
“下一个。”
“呃呃呃呃呃呃!”一旁的男人看着眼前连着死了两人,忙磕头指道,“在里面,里面那个屋内!”
裴敛垂眸看向他,墨色的双瞳中透出刺骨的寒意,连空气都要被冻结。
男人见他不语,惶恐地又重复了一次:“真的!真的就在里面!大人饶命!饶命啊!”
裴敛向他走去,男人吓得慌忙后退,随后,长剑重重地刺进他的两腿间。接着,男人眼白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裴敛缓缓偏过头,对着身后待命的洛十一命道:“这个留下,其他的都杀了。”
“是。”洛十一额角落下几道冷汗,从他进府以来,还是头一回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自家主子愤怒的情绪。
“姜钰雪!”
昏暗的房间内传来了裴敛的呼喊。
“草……!这就来了,一群没用的废物……!”李珣望向门口的方向,抬手掐住姜钰雪的脖子将她固定在地上,接着,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对准她的心脏。
“我本也不想杀你的,要怪,就怪你嫁错了人吧!”说着,抬起匕首,重重地朝她心脏刺去。
千钧一发,姜钰雪本能地抓起地上的东西,朝他脸上扔过去。
李珣的面上忽的被一团毛绒绒的黑色东西重重砸住,尔后,随着“吱吱”的声响,那东西狠狠地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李珣下意识松开匕首,抬手将脖子上的东西打落。他愤怒地拽起姜钰雪的头发,怒斥道:“你找死!!”
与此同时,房门被猛的撞开。
裴敛抬脚将房门踹倒在地,火光倾泻进昏暗的屋中,照出了躺倒在地上的小人儿。
屋内一片寂静,地上只留下一把匕首闪着寒光。
裴敛警惕地巡视着屋内,确认再无别人,即刻上前唤道:“姜钰雪!”
“殿下……殿下……”姜钰雪的嘴里还在不断地喃喃着。
“殿下,”一旁跟随进来的侍卫拉开一道暗门,说道,“有个暗道。”
“追上去,留好标记。”裴敛吩咐道。
“是。”几个侍卫应声而去。
一切恢复平静,裴敛蹲下身子将姜钰雪扶起来,轻轻晃了晃,叫道:“姜钰雪,你还清醒着吗?回答我。”
此时的姜钰雪已经看不清了,脑子里全然无法处理听到的事情,只是迷迷糊糊地觉得熟悉,伸手去抓住过来的人,嘴里还在唤着:“殿下……殿下……”
裴敛低头顺着她的动作把她搂在怀中,视线将她的身子扫了一眼,看她衣衫还穿得好好的,身上也没有明显被人碰过的痕迹,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余光间,又瞥见她露出的脚踝处有一道血口子,似是被啮齿所咬。
他摸着她的脖子,探到她逐渐升高的体温,即刻从怀中拿出一小盒药,喂进她嘴中:“你中药了,先吃这个抵住。”
但此药不能对症下药,他冲着门外唤来洛十一,嘱咐道:“你即刻寻医官,问他备好清宁草,我先安抚好她,一会儿带她出去。”
洛十一听见这草药,面色一滞,飞快地转身去办了。
“殿下……”那一小颗药丸总算起了作用,姜钰雪的视线逐渐恢复,视野中出现了裴敛那张好看的脸,她抬手摸了上去。
裴敛垂眸看向她,抬手摸着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轻声唤道:“你清醒些了吗?”
姜钰雪摸了个真切,心里方才压抑的情绪陡然倾泻而出,眉头一蹙,呜呜呜的哭声即刻从嘴角溢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裴敛在她哭出声的同时,紧紧地将她拥进了怀中,温柔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让你受委屈了,不高兴便哭出来,没事。”
姜钰雪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气息,又听见他让自己安心哭出来,心里反倒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是大声诉苦道:“好臭啊!!他们那群人好臭啊!!!!”
“嗯,嗯嗯。”裴敛就这么听她哇哇大喊着,温热的掌心从她的头顶一路往下顺,耐心地替她将紊乱的气息给捋顺来,“我带你离开这,离开这就不臭了。”
“呜呜呜呜……”姜钰雪哭了也要耍性子,在他怀里捶了一拳,要求道,“要香的!!!”
她的脑子在这阵吵闹中又慢慢变热,感觉自己快要烧成浆糊了,只想着对方身上的气味就是香的,好香好香的,遂揪住对方的衣领,任性道:“我要这个!”
裴敛低头看着她揪住自己衣襟的小手,眨眨眼,疑惑道:“……衣服吗?”
“嗯!”姜钰雪也不知道香的是不是衣服,反正她现在脾气大极了,说要就要。
见她执拗,裴敛也没说什么,只要能安抚她便行了。他二话不说,一手解开衣领,将外衫从腰带间抽了出来,披在了她身上。
姜钰雪如获珍宝,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将自己包在里头,开心得呵呵直笑:“嘿嘿嘿,终于不臭了。”
裴敛蹙眉,怕她是被毒得神志不清了,遂趁着她情绪稳定,忙将她抱起来,走出了暗室。
他将踏出暗室,就见洛十一匆忙赶回来,回道:“殿下,医官那没有这味药,现在去取,恐怕两个时辰都不够……”
裴敛感受到怀里的人逐渐升高的体温,看她难受得皱起的眉头,隐隐发出的啜声,自己心里也随之发疼。
他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命道:“备马回府。”
姜钰雪从出暗室时便短暂地失去了一会儿意识,待她醒来时,已是两人准备上车回府的时候。
她嗅了嗅手里的衣服,总觉得好像被她嗅得没有方才那
春鈤
样香了,遂从衣服里冒出个头来,看向裴敛。
见她恢复意识,裴敛轻轻将散乱在她脸上的碎发捋好,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问道:“你现在很难受吗?若是实在受不了,便咬我手。”
姜钰雪眨眨眼,迷迷糊糊地盯着他,只觉得他忽然说话好轻柔,对她好有耐心,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随即抬手摸上他那张好看的脸,当着所有人的面拍了拍,说道:“你今天好乖喔……奖、励、你……”
话落,周围的人统统噤了声,一个个低头不敢看。
裴敛愣愣地眨了眨眼,抬手将她拍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了下来,轻咳几声,若无其事地往马车走去。
姜钰雪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想着要回方才那股香香的味道,遂开始对着每一个经过的人点评道:
“唔……不是你,你不够香。”
“唔……也不是你,你有点臭。”
“唔……”最后,她瞟了车门前死死低着头的洛十一,指点道,“你还行,要不你、”
裴敛压下她伸出去的手,护着她的后脑勺弯身进了车内。
好不容易找到个不臭的要勾搭几句,忽然就这么被阻挠了,姜钰雪气呼呼地凭空蹬了两下腿,指着裴敛的鼻子骂道:“你干嘛!不让我闻。哦?争宠。争宠是不是!”
裴敛实在不知,催.情.药同酒精分明不是同一回事,为何此人中药时跟喝醉酒一般胡闹。
罢了,也只是胡闹,还好及时喂了点药,至少……她不会在那方面难受就行。
姜钰雪紧紧裹在他的衣服里迷迷糊糊的看着他,手按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今日顺眼极了,眉眼好看,鼻子好看,那张嘴尤为好看。连带着他精致的下颚线、脖颈上的喉结、衣领下藏着的红痣,都那样顺眼。
好香。
好香好香好香。
“出发吧,快些。”此时,裴敛稳稳阖上了车门,正欲转身查看姜钰雪的情况。
忽的,肩头搭上一只雪白的手,温热的气息包裹住他的后背。紧接着,一侧的耳垂骤然被含入一片湿润之中,随着细细的水啧声缠绵,耳边响起对方暧昧的低语:“殿下,你好香啊……”
第47章 第 47 章 在车里
温热的气息窜入耳中, 裴敛浑身一滞,下颚处一只白皙的小手攀爬而上, 将他的视线摆到她面前。
“殿下……你今天好香哦……”她说着,指尖勾勒着他的下颚,停留在下唇处,轻轻按了下去。
“姜钰雪……你、”裴敛回身欲拉开她,未想,柔软的双唇骤然贴在他的唇上,清甜的香气陡然间涌入他的大脑中, 他的神智还未反应过来, 血液先一步撞入心脏。
他呼吸一促, 呆愣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睫, 薄唇上一下又一下地贴上柔软的触感。
被毒.药.控.制住的姜钰雪浑身烫得刺痛不已,唯独嘴里的这抹柔软能让她平缓片刻。
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去欺压住这根救命的稻草。不断地用唇贴住它,急切地汲取它, 却又不知要如何将她揉进自己的气息之中。
裴敛晃过神来,将她从自己身上拉开,伸手捂住她的嘴, 摇晃着她:“姜钰雪,你中药了,莫要胡来……!”
姜钰雪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扬起下巴。湿润的舌头从那粉嫩唇瓣中伸出。舌尖压过那修长的手指,尔后, 她抬眸看向他,缓缓将其纳入口中。
指腹忽的被温热包裹起来,裴敛的指节不习惯地往回一收。
“唔……”一声低低的呜咽从那被撑开的桃唇中溢出。
闻声, 裴敛浑身的脉搏猛的一震,宛如逃窜般将手从她口中抽回。
姜钰雪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不放,唇瓣逐渐收紧,舌头随即缠绕而上,指尖压过她的舌根,搅得她的唇角溢得一塌糊涂。
“姜钰雪,松手……”酥麻的感觉从指尖窜到大脑,裴敛看着面前将自己欺得满脸通红的小人儿,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未曾有过的冲动。
他仓皇地按住她的手,企图压制住这莫名的冲动:“松开……!”
手指从柔软的唇中抽出,姜钰雪两手撑在座上,只觉得身体空空的,双膝也爬了上来,嘴里轻喘着往裴敛的位置爬去。
“殿下……”姜钰雪无力地唤着他,可怜兮兮地请求道,“好难受……殿下帮帮我……”
裴敛按住她的肩膀固定住她,压制着颤抖的手又往她嘴里喂了颗药,强作镇定地安抚道:“吞下去,再忍忍,在回府的路上了。”
姜钰雪全然没在听他说话,反而趁着他喂药的间隙,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又吻了上去。
马车压过路面的石子,车厢内猛的一阵颠簸,姜钰雪张开双唇,将舌上的药丸推进了对方的口中,尔后缠着他的舌头,让这苦涩的滋味在两人的舌尖化开。
裴敛浑身一滞,随着车厢内再度颠簸,姜钰雪整个人摔坐到他身上,俯首欺着他的唇压了上去。唇瓣间的缝隙填得满满当当,每一寸刚刚离开,又会被吮着立刻贴紧。
姜钰雪短暂地满足了一会,松开他的唇瓣喘着气,一手脱力地支在车窗的纸格子上。
她拿起裴敛的手,将它放到了身后的曲线,尔后带着他在上面狠狠一抓,按在纸窗上的手指受不住地攥紧,将脆弱的窗纸抠破。
“你……!”
裴敛即刻吻了上去,把她不停溢出的声响尽数吞进自己的喉中。
马车驶进了喧嚣的夜市,人群喧涌,贴着马车的边缘拥堵着。
“哇,好气派的马车。”
“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啊,怎么不下来呢?”
车厢内,人群说话的声音清晰地透入其中。
姜钰雪顺势紧紧地抱住他的头,低着头迫不及待地汲取他。
柔软沉沉地压在裴敛的锁骨上,裴敛往车窗上贴去,却是被她逼得退无可退,见她抬手开始解开裙子上的系带,他猛的按住她的手,沉声道:“姜钰雪……你中药了……莫要胡来。”
“我不想看到你明日醒来,后悔和我发生过。”
他说着,像是乞求一般,颤声道:“……我会疯的。”
然而,此时的姜钰雪怎可能听得进他说的话,她趁着他双手抓着自己,俯身又吻了上去。
她每吻深一步,怀中人的手便会颤抖几息。上身的系带还是被她成功地解开,身前的交领随之敞开,露出了里面的吊带小衣。
裴敛慌乱地闭上眼,双手抓住她的交领将其紧紧阖上。
姜钰雪转而将手伸到他的腰带上,食指钻进他上衣与腰带间的间隙中,将他往身前一勾,一边吻着他,一边在激烈中解着。
裴敛不愿伤着她,只好抽出其中一只手按住她解着自己腰带的手,双唇被迫被她掠夺,在她毫无章法的吮咬下交缠着唇舌。
“殿下。”
摇晃的马车忽的停了下来,车门被轻轻叩响,车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殿下,夜市拥挤,可是要绕道?”
车厢内无人应答,空气中只剩下两人亲吻时重重的喘息声,以及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
腰带已被姜钰雪解开大半,裴敛一边阻挠着她继续脱衣裳,一边阻挠她解开腰带,双唇被对方狡猾地掠夺着,全然没有手段去回应外头的人。
车外的侍卫见久久未有人应答,又再叩了叩门:“殿下?”
依旧无人应答。
今日这一遭,几个侍卫也心有余悸,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为首的侍卫点了点头,抬手按上了门把。
车厢内,姜钰雪将裴敛死死逼在角落,身上的衣服已经在拉扯中散开,手上的腰带剩下最后一个小扣,却是被裴敛紧紧按着不让她解下。
身后的车门忽的“嘎吱”一响,裴敛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看着那车门逐渐打开一道缝隙。
“殿下,小的开门了。”
车外的人推开车门,忽的,车门猛然一震,又重重地被按了回来,随后,里面传出了裴敛喑哑的声音。
“……绕路。”
车厢内,“咔哒”一声,姜钰雪手中的腰带滑落在地。
两人的衣襟毫无防备地敞开,相贴的阻碍削去了大半,精壮的胸肌和软绵的雪白紧紧隔着最后一层相互挤压着。
姜钰雪在这阵紧贴下越发地失去理智,
椿?日?
只是不断地索取他,掠夺他,将他视为自己的解药,自私地将他的一切纳入唇中,将那对薄唇吻得发颤,吻得发肿。
两人粗重的喘息在闷热的车厢内回荡着,在这相贴的肌肤下越发浓厚。
车厢绕过夜市,从一旁无人的小道赶回王府。
裴敛紧紧拢住她的衣裳,配合着她毫无节制的夺取,让她的舌头与自己交缠,让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让她带来的这股热浪将自己吞噬。
直至对方仰起头来欲要喘息,湿润的双唇微微离开一毫,他忽的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猛的将手压在她的后脑上,把她按了回来。
“唔……!”身上的小人儿被他突然的强迫按得呜咽一声,双手支在他胸前如何都躲不开。
烈火灼烧着裴敛仅存的神智。
他忽然变得离不开她,放不开她。
像是理智烧灼殆尽,只想感受着这柔软的,甜腻的,快要融化的热烈。
他觉得她软极了,软得没有骨头,想要捧在手里爱惜她,又想要掐在掌心感受她。
想要燥乱,想要溺亡,想要被她紧紧包裹在一片温柔乡中逐渐融化。
太慢了,只是这样的亲吻太慢了。
裴敛急迫地环住她的后背,猛的翻了个身,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她屈膝被他包裹着,圆润的脚趾踩在他的小腹上。敞开的衣领下露出了她雪白的脖颈,白得晃人,又嫩得诱.惑。
裴敛埋首在她的颈窝,不断地弄出一道道深浅的吻痕。耳边是她忽轻忽重的哼声,混杂着两人重重的呼吸在这车厢内不断放大。
那声音像是毒药,染上一口,便停不下来,只想从她口中听到更清晰的、更过分的声响,双手随着这个念头在她身后的饱满上狠狠地一掐。
姜钰雪抵在他小腹上的脚猛的一颤,裙摆顺着小腿滑落,露出了瓷白的肌肤。
大手猛的掐在那寸瓷白上,将它带到自己腰上,随后整个人闯进她的怀中。
“雪儿……”裴敛紧紧拥抱住她,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声,伸手掐住她身侧躺下的柔软,将双唇往下移去。
“殿下。”
忽的,马车骤然停下,两人随着惯性往前一晃,裴敛下意识抓住窗沿,整个人从疯狂中抽离出来。
“殿下,已经到王府了,请殿下同侧妃下车。”门外的人唤道。
猛烈的心跳在大脑中发狂地撞击着,裴敛颤抖着喘息,重重地叹出几声气压住心头的烈火。
半晌,他才咽了咽喉,沉声道:“你先通知府里的医师备药。她有些晕车,我且安抚她会。”
“是,殿下。”车外的人收到命令,纷纷走远去办事。
车厢内,裴敛双眸颤动,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人。
姜钰雪整个人躺在座上,头发凌乱地铺洒开来。嫩白的小脸一片通红,发红发肿的小嘴不停地喘着气。敞开的衣襟下,珠色的小衣随着呼吸沉甸甸地晃着,边上溢出的曲线上明晃晃掐着一只大手。
她揪着裴敛衣襟的手脱力地垂落,嘴里喃喃唤道:“殿下……”
裴敛原本慢慢平息下来的气息再度紊乱,鼓动的血脉冲撞进他的心脏,还未待他缓过神来,便见身.下的小人儿收了收被他箍在腰间的脚,娇声埋怨道:
“殿下……你的匕首又顶到我了。”
第48章 第48章 醒来,不对劲
座上的小人儿被亲得晕晕乎乎的, 浑身的刺痛虽然缓和了不少,但却总觉得身上有个好烫的东西抵着。
匕首……匕首有这么烫吗……?
疑惑间, 姜钰雪视线往下移,迷迷糊糊地将手往那处伸去。
然而,还未等她动弹多少,眼睛忽的对方的手给蒙住,伸过去的手也被紧紧抓着。
“王府……到了。”
抵在身上的东西往后退开,耳边传来裴敛克制的声音。
“你闭着眼,且先把衣服穿好来。”
姜钰雪被他捂住眼睛, 视线中一片黑暗, 疑惑道:“闭着眼怎么穿……?为何不让我看?”
为何……?
裴敛听着她的问题, 眼睫颤抖着低头看向自己。
敞开的衣襟下, 肩膀、胸前、腹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抓痕,裤子上绕着的系绳也只剩下最后一圈,下面的还撑得……
荒唐。
躺在座上的姜钰雪眉头微蹙,脑子里懵懵的也记不清方才都发生过什么。
只是知道眼下这个大冰山不仅不让她看见, 还要她瞎着眼干活,随即嘟着小嘴埋怨道:“殿下,我的衣服明明是你脱的。”
“我没……!”裴敛本想反驳她, 话说一半又陡然顿住。
那阵疯狂只给他留下了浑身的燥热,留下了耳边交缠的喘息声,留下了手掌上软得黏腻的触感。
以至于究竟是谁脱的衣裳,他当真是搞不清了……
“殿下……”遮挡在眼前的手忽然变得没有方才那样强势,姜钰雪悄悄地从那掌心后探出眼睛, 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看向对方。
她缓缓支起身来,视线盯着对方通红的耳尖,趁其不意偷偷地嘬了一口:“你这里好红, 可以吃吗?”
话落,她的身子猛的被对方猛的拉开。
裴敛压制着浑身的燥热,也顾不上身上的冲动愈来愈明显。
他飞快地将挂在对方臂弯的衣裳拉回肩上,尔后将衣裳的系带紧紧打上结,最后再用多余的系带将她双手捆了起来。
一连串动作进行得飞快,当姜钰雪晃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他用宽大的外衫五花大绑了起来,成了一条红色的小辣椒。
“殿下——”小辣椒躺在座上扭着身子,抗议道,“殿下欺负我!我要跟爹爹告你状!”
裴敛捡起掉在地上的腰带,背过身收拾着自己这身荒唐的模样。
他穿好衣服,用衣摆勉强遮挡住了那处,唤来几个侍女将车上这条小辣椒给搬回去解毒。
姜钰雪在几个侍女的搬运下扭过头,冲着裴敛的方向不停嚷嚷着。
“大坏蛋!”
“欺负人!”
“我要咬洗你!”
“你不要不识好歹!”
“呜呜呜我错了,让我咬一口吧。”
她从大门一路喊回到院落中,一直到裴敛回到自己的寝屋才消失。
寝屋的浴室内没有燃灯,裴敛卸下身上的衣服,将身子泡进浴桶中的冷水里。
鼻尖那股清甜的香气久久没有散去,脸上、手上、身上到处都是对方身上那种温暖柔软的触感。
跟她很像。
裴敛低头看着自己,蹙眉闭目着颤声道:“怎的还不消下去……”
-
昏暗的房间内,女子被男子双手掐住脖子,紧紧地压在榻上。屋内充斥着女子的啜泣声和男子重重的喘息。直至男子的喉中发出一声沉沉的喟叹,声响才逐渐平息下来。
李珣看着身下哭泣的女子,眸中没有一丝怜悯。身上的欲.火在这短暂的平息后又重新席卷而来,让他心头恼起的火烧得越加的旺。
他抬手狠狠地扇在那女子脸上,骂了句:“废物!”
尔后,揪着她的头发将她重重摔到地上,对着门外喊道:“下一个!”
房门打开,葛妍从屏风后走进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停在屏风处后退了几步:“我来跟你说正事呢,你还有心思玩女人?”
李珣见到来人,扯起衣服从榻上下来,冲着她走来,嘴里质问道:“这毒怎么解?”
“快说这毒怎么解!”
“什么毒?”葛妍看着地上被蹂.躏得不成样的女子,嫌弃地蹙眉看着他回道,“你被咬了?”
她抬手用袖子捂住鼻子,不愿闻到屋内这股浓浓的气味,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管
春鈤
他们,是我爹管的。”
“你不知道?!”李珣揪起她的衣领,狠狠地瞪向她,“你爹把官职卖给这群下贱货,连他们玩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本来也都是些空职。”葛妍打开他揪住自己的手,捋好衣襟,不耐烦地说道,“大不了你再多点几个女人,玩多几个就解了。”
她说着,回到正题:“那个女人呢?你杀成了吗?”
“没有。有人来了,我从暗道跑了。”李珣回道。
“没有?!”葛妍不敢置信,“我把人都送到你面前了,你竟然没杀成?!你真是废物!”
“我废物?”李珣怒斥道,“那你怎么不亲自去杀!”
“事情是你要遮掩的。”葛妍不置可否地反驳他,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白了他一眼,“你不会是一心想着要上她,害得自己被咬到了吧?”
李珣简直气笑了,忍无可忍道:“你当我是你似的天天就盼着你那个世子殿下娶你?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都轮不上你!”
“你!”葛妍一时气得无法反驳他,想起那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的火一下燃起,对着李珣痛斥道,“那也好过你个杂种东西!”
话落,李珣的眸中陡然生出一阵灼人的杀意。
他一把将葛妍拽到身前,撕开了她的衣衫,把她压到榻上死死地盯着:“好啊,那就让我这个杂种伺候伺候你!”紧接着在她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
葛妍没料到他竟然敢对她做出这种事,慌乱地惊吼道:“来人!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卫听到女主人的呼救,连忙赶进去将两人拉开:“三殿下饶命!三殿下饶命啊!”
葛妍在侍卫的包围下扯起地上一件衣裳披上,冲着他重重骂道:“疯子!你个疯子!”随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李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嘲笑般冲着她喊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被人看见了,你就等着他抓你吧!”
说着,他坐回榻上,转头看着下一个女子战战兢兢地爬上来。随后,房间内又开始充斥着炙热的气息。
-
翌日,姜钰雪在一片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醒来。
她头沉得吓人,身子沉得吓人,声音也……
“新……呃呃呃………月……呃呃呃……”
嘴里沉沉地呼出了一阵气泡音。
“我……我的嗓子呃呃呃……”
屏风外的新月听见动静,忙进来看:“小姐,你醒了。”
姜钰雪摸着自己脖子,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头也沉得狠,抬都抬不起。
新月进来扶她起身,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解释道:“小姐……你昨日出去夏苗,遇上事了。几个侍女把你搬回来时,你还一直在……在骂殿下。骂到临睡前嗓子哑了才不骂了……”
姜钰雪听着,脑子里陡然涌进一连串的记忆。
不是骂他的记忆,而是……
强迫的亲吻。
对方一直“松手”、“松手”的喊着抗拒着。
还有自己那只不老实的手。
捏捏胸肌,摸摸腹肌,还时不时抓抓他的腰。
他明明一直在劝告她中药了,忍一忍,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去骚扰他。
“新月……”姜钰雪试探道,“我是中了……那种药吗?就……就催、情的那种?”
“嗯。”新月点点头,“但是小姐放心,没人对小姐做过什么。”
“那、那……殿下有没有中药?”姜钰雪又问道。
新月不知她怎的问这个,以为她只是顺口关心一下,遂回道:“没有呀?只有小姐中了而已,殿下没事。”
姜钰雪的脑子忽然发懵。
虽然之前自己为了勾引他,也强迫过他几次。
但这次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以前两个人都是冷冷的,她假装热热的去贴他,他冷冷地抗拒她。
但是这次,她是烫的,他也是烫的。
而且她还把他的嘴亲得又红又肿的,气喘吁吁的……
姜钰雪想着,心里忽然扑通扑通地重重跳着。
脑海里,对方迷离的双眸骤然出现在眼前。他双臂紧紧环抱着她,在她耳边发出低声的喘息。平日里淡色的薄唇被她亲得又水又红,与他白皙的面颊上染起的浅浅红晕相称得很。
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什么,姜钰雪一时顿住,揣起新月递过来的药大口大口吞了下去,尔后拍了拍自己的脸,大声喊道:“大淫棍快从我体内离开!”
她正喊着,门口忽然传来了骇人的声响。
“她醒了吗?”裴敛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只是对着守在门口的侍女询问。
侍女见他来了,回头看了看屋里头,尔后行礼回道:“回殿下,侧妃醒了,但还未下榻。”
裴敛颔首回应,接着抬脚跨过门槛,行至寝室外的屏风处负手而立,沉声开口道:“姜钰雪,我们谈谈。”
第49章 第49章 不想谈
谈谈……
谈什么……?
姜钰雪紧张地揪住被子, 左顾右盼,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现在脑子还沉沉的, 昨日的事情都还没记起多少,谁知道他说的谈谈是单纯谈谈还是要罚她!
而且,更要命的是……此时此刻,她脑子里的那个大淫棍还没被赶跑,总觉得都不好意思看他了。
要、要藏起来……!藏起来!
慌乱间,她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个衣柜。
站在外头的裴敛候了近一刻,却迟迟等不到回应。而且, 里头的人虽然不出声, 但他又隐隐能听到走来走去的动静, 遂再唤了声:“姜钰雪。”
依旧无人回应。
未果, 他朝一旁的侍女投去了询问的目光,示意她去看看。
站在屏风旁的侍女一愣,只得迟疑地往里头瞟了几眼。
此时,屏风里头的小人儿正捋起裤管把自己往衣柜里塞, 见到屏风处的侍女向她投来探寻的视线,忙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侍女面对她的要求一脸为难, 既没有答应她,也没有拒绝她,只是站在原地一个头两个大。一头是王府世子,一头是世子侧妃,她如何也是两头都做不好的, 干脆收回视线,冲着屏风处这杵着的人尴尬地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见状, 裴敛心想她大抵又是觉得自己闯祸了,不敢见人了,正在里头搞着什么把戏,干脆道:“姜钰雪,我进来了。”
话落,他抬步越过屏风,走到了寝室内。
寝室内,装饰得花里胡哨的床榻上空无一人,榻上的褥子堆成一团缩在靠墙的床角,榻边的鞋子还摆在原处。
裴敛扫了一眼寝室内,并未见到想见的人,遂转睛看向一旁垂首站着的新月,问道:“她人呢?”
新月没有言语,只是福了福身,随后赶忙退了下去。
看她离开,裴敛也未拦。人左右不过是藏起来了而已,那是她贴身的侍女,也不必让对方难堪,自己找便是了。
他抬步从屋内的角落开始,看了看床底,又看了看帘子后头,都没有人。于是乎,便开始打开柜子找。
先是从最外头的桃木柜开始。他抬手一打开,只见里头三层隔层中放满了好几个食盒。
他拿起其中一个打开一看,里头装了好几个新鲜的糖酥油饼,一个个刷满了甜腻的糖浆,仅凭气味都能知道这些油饼甜得粘牙。
紧接着,他再打开一个,是一盒绿豆酥。
再打开一个,是一盒糖炒栗子。
一连打开好几个,都是甜食,还是王府里肯定不会有的那种。
好啊姜钰雪,一天天都在王府里偷吃这些东西。进府不过短短几个月,都学会偷吃了。
裴敛似笑非笑地叹了声气,无奈地摇着头把这食盒一个个放了回去。
此时,躲在柜子里的姜钰雪透过柜子上的小缝看向外头,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一个地打开自己偷藏的甜食,心都凉了一截。
他找人就找人,看食盒做什么!
呜呜呜……这下又要被训了……
她焦急着,忽的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身后的衣柜中传来声响,裴敛闻声回头。
衣柜内,姜钰雪恨铁不成钢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将接下来的好几个喷嚏都堵在鼻子里,忍得眼睛和鼻子都红了。
见裴敛转过身,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姜钰雪急得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两只刨地的爪子,在王府里挖个地道钻进去。
“喵呜?”忽的,屏风
𝑪𝑹
处传来一声猫咪的叫声。
只见猫初初嘴里叼着一条还活蹦乱跳的鲤鱼,小跑着走进寝室内。
猫初初!!!
姜钰雪隔着衣柜的缝隙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救命稻草猫初初,激动不已。
猫初初!好猫!!好初初!!!
快用你充满魅力的毛茸小肚腩把这个男人勾引走!!!
裴敛垂眸看向走到他脚边的小猫,又看了眼地上活蹦乱跳的鲤鱼,疑惑地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问道:“你怎么叼了条鱼回来?从院门口的鱼塘里抓的?”
“喵呜。”小猫咪应道,呼噜噜地响了起来。
裴敛看着它和地上那条鱼,见它晾着那鱼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要吃了的意思,遂继续问道:“你这鱼,是抓来给她吃的?”
“喵。”小猫咪又应道。
衣柜里的姜钰雪看到这一幕,简直感动得都快哭了。
天啊,这是什么好猫咪!以为她生病了,就想着搞吃的给她,真是一只绝世好猫咪!果然没白养它!
裴敛将它抱到怀里,摸了摸它的小肚子,温声道:“但是她现在藏起来了,吃不到鱼了,你帮我找找好不好?”
小猫咪眨了眨它圆溜溜的琥珀眼,“喵”了一声,尔后从他怀里跳下来,叼起鲤鱼就朝衣柜走去。
猫……猫初初?!?!?!
姜钰雪在衣柜里看着朝它走来的猫,气急败坏地双手抓着头。
可恶的男人……连猫都勾引!!
小猫咪嘴里叼着鱼,抬起两只前爪趴在柜门上挠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喵呜喵呜”唤着她。
姜钰雪低头看着小猫咪抓着爪子的模样,心里软软的,抬头又看到裴敛面无表情地朝这边走来,整个人纠结得抓耳挠腮。
裴敛停在衣柜前,开口道:“姜钰雪,你躲在里面做什么?出来。”
闻言,姜钰雪后背窜起一阵寒意,偷偷地透过缝隙往外看去。
只见对方一脸严肃的站在那,好像有什么非常严重的、要紧的事情要和她讲。
姜钰雪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他的唇上,与昨日记忆里的不同,那对薄唇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淡色的模样。只是再往下看去时,在收拾得整齐的衣领处,还隐隐能看到她昨日留下的咬痕。
昨晚那些零碎的记忆又再次涌进姜钰雪的脑中,她羞赧得双手捏着自己的脸,下定了决心坚决不能出去。
见里头还没动静,裴敛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握住柜门的把手,说道:“你不出来,我便开门了。”
说罢,他双手用力拉动柜门。
柜子里,姜钰雪见他要开门,也一齐用力扯着柜门内的一小块凹槽不让他打开。
裴敛本也没使多大力气,见这柜门打不开,蹙眉道:“你在里头抓着吗?为何不出来?我们谈谈。”
“……不谈。”对方的声音从衣柜里传来。
没等她说完,裴敛一把打开柜门。
姜钰雪抓着柜门的手被一并带了出去,身体重心一晃,整个人摔进他怀里。
雪松的香气萦绕到周身,姜钰雪在他怀里抬起头,方才憋得红红的眼睛还未恢复,在这突如其来的碰撞下惶恐地看着对方。
耳边是对方被撞得猝不及防的气息声,手下是对方胸前结实的触感,姜钰雪的脑子一下子烧了,惊恐地跑回了柜子里,“砰”地一下阖上柜门,大声喊道:“我不想见你!”
被拒绝在外的裴敛浑身一滞,脑海中还是方才对方发红的眼睛,还有吼他时那干哑的声音。
她……哭了?
裴敛的心倏地悬了起来。他有想过她会觉得丢人,觉得不好意思,也有想过她会尴尬,会难为情。按照他过往的经验,这些都很好哄。
但他唯独没想过,她竟然会抗拒得哭都哭哑了……
裴敛不觉间攥紧了衣袖,目光闪烁着思忖了片刻,软了软态度关切道:“姜钰雪,我昨日……”
“不要听!”衣柜里的姜钰雪紧紧地捂住耳朵,羞得脚趾头都快把衣柜抠烂了,一股脑地反抗道,“昨天的事你忘了吧!我不想跟你谈!我会离你远远的!你忘了吧!”
外头的人闻言一颤,不解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手心不觉间攥紧了袖口。
忘了……?
为何要忘了……?
昨日两人那个样子……做了那种事,这岂是说忘就可以忘了的?!
裴敛压了压心头焦躁的情绪,斟酌着再度解释道:“姜钰雪,昨天的事情,不是说忘就忘的。你和我、”
“我可以忘!我现在就忘!我全部忘掉!”姜钰雪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一边被这衣柜里的飞尘熏得直抽鼻涕,一边急得大声说着。
他怎么这次这么……
之前明明说她几句就过去了,为何这次非要揪着不放?
虽然也是因为她做得比之前都过分了些,但她好好认错,好好改过就是了嘛……
“我以后离你远远的,我再也不靠近你了。”姜钰雪苦着脸,声音也哑哑的,抽搭搭地说着,“你忘了吧,我们不谈这个了。”
柜门外,裴敛听着里头发出的啜泣声,原本想说的话统统堵在了心口,站在原地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她哭了。
她不愿意。
她不喜欢。
裴敛双唇张合着,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片刻后,他压抑着心头的颤抖,终于还是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你忘了吧。”
他松开柜门的把手,往后退了几步:“你若不想谈,我们便不谈了。”
说着,他侧过身去,面上已经恢复到往常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沉声嘱咐道:“昨日遭遇的事情,本应还有很多需要过问你的。但如今你身体尚未痊愈,便且先放着。待你好些了,我……”
“我再派其他人来问你吧。”
第50章 第50章 她几日没来了
姜钰雪窝在衣柜中, 听着脚步声逐渐走远。她从缝隙里偷偷看出去,见人确实不在了, 这才推开柜门,探出脑袋呼吸着外头新鲜的空气。
“呼……终于走了……”姜钰雪松了口气,捞起地上的小猫,拖着沉沉的身子倒在了榻上,劫后余生道,“他这次也太难对付了些,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新月在院门处待到裴敛走远后匆匆回到屋内, 见自家小姐像个没事人一样赖在床上, 忙上前关切道:“小姐, 你没事吧?”
“嗯?”姜钰雪闻言翻了个身, 疑惑道,“什么事?”
新月走到榻边,见她还有心思玩猫,担忧道:“殿下方才出去时, 脸色差得很。小姐可是同殿下吵架了?”
姜钰雪心虚地抿抿唇,回道:“也、也不算吵架吧……”
她回想起方才裴敛那副严肃的模样,一看就是有什么话要训她, 忽的觉得脑壳好疼,一头扎进被褥里,嘀咕道:“这阵子都不去找他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裴敛都在忙着处理手头的事情。
根据在那密室里抓来的人供述,御史大夫葛承常年同几个世家大族进行官职买卖的交易, 通过架空原有的官职人员,亦或者伪造出无人接管的官职,由此将自己搭建起来的关系塞进朝中, 获取各种信息。
有的官职人员不满其作为,上疏呈报,皆是通过他的层层关系被压了下去,甚至有不少还被他免了职。
而刘远,本也是其中一员,只是因其及时见风使舵,这才保住了自己。
其女葛妍,也是为了能替家族与亲王联姻,才设了此局陷害世子侧妃。
“殿下。”洛十一将桌上的茶杯满上,看着裴敛手旁堆满的文书,说道,“殿下要不先休息会,已经忙了好几日了。目前手头的证词,再加上此前收
春鈤
集到的线索,足以让圣上下令彻查那位葛大人,殿下暂且先放松一阵吧。”
裴敛手中拿着笔的迟迟未放下,看着写了满满证词的纸,双眸微眯,应道:“还有几点说不通。”
他拿起一旁的茶,喝了几口,手指点着纸上的几行字,说道:“葛承让刘远派人来追杀我,起因是那具无名男尸。但经过我们此前的调查,这具尸体并未与葛承有所关系,莫不是还藏了什么别的事……”
洛十一见他手中的茶杯见底,又弯身再倒了一杯,一边说道:“此事,待圣上下了搜查令后,审讯时再问也不迟。只要把人押下来了,其余的都好查。”
他说着,余光瞥见纸上写着葛妍的那一页,蹙眉蛐蛐道:“倒是这个葛小姐,看着端庄有礼的,没想到竟然使这种下作手段。殿下和姜侧妃的关系好着呢,岂是她能介入的。”
随即弯着眉眼冲着裴敛说道:“是吧,殿下!”
胸有成竹地拍了个马屁,洛十一兴兴地朝自家主子看去。本以为能得到对方几句口是心非的说教话,借此放松放松,没料到他视线一转,竟是看到了对方沉得发黑的脸。
……完蛋,说错话了。
“咳咳……”洛十一识相地收起自己笑盈盈的嘴脸,尴尬地轻咳几声,闭上了嘴。
不是,这两人前几天不是还关系很好的样子吗?!
夏苗时他藏在暗处守着的时候,还瞥见他俩偷偷牵手呢!
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闹掰了?!
正当洛十一还沉浸在这无声的尴尬中时,座上的裴敛看了眼门口,忽的开口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洛十一闻言一颤,从暴风雨般的思绪中抽出神来,浅浅地疑惑道:“嗯?哪……哪个他?”
裴敛也没回答,只是默默地抬头看向他,冲他投去了一个审问的眼神。
“哦……!”洛十一心领神会,忙回头冲着守在门口的下人打了个眼神,不一会儿便得到了消息,一副兢兢业业的模样回道,“姜侧妃还在自己院里头,没有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自家主子脸上的表情。只见裴敛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坐在座上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嘶……不会又说错了吧……
洛十一正心虚着,忽的,座上的人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开口道:“猫呢?”
“嗯……?”洛十一疑惑道。
“猫在哪?她几日没来了。”裴敛回道。
洛十一实在是一头雾水。
怎么又扯到猫了?
难道方才自家主子问的那些他她它,其实都是猫?
“猫……”洛十一脑子飞快运转着,硬着头皮回了句,“猫今天也没来。”
他说完,怯怯地挪了挪视线,觑向座上人观察他的脸色。
只见裴敛沉默了几息,随即开口道:“你去抓过来。”-
姜钰雪在自己院子里窝了几日,总算是把重得像石头一样的身子给养好了。
新月从守门的下人那拿来姜府定时派人偷偷送来的点心,匆匆赶回了屋里。
她甫一见到趴在桌子上的姜钰雪,便开口道:“小姐,小姐!”
听见声音,姜钰雪抬起头去看,见新月一脸焦急的神色,疑惑道:“你怎么了?怎么看着慌慌张张的?”
她说着,想起前几天裴敛发现自己偷藏点心的事,倏地惊坐起身,叫道:“不会是我们偷偷拿吃的被抓了吧?!”
新月把东西放在桌上,拉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小声说道:“我方才跟那送东西的嫲嫲问了下姜府现在的情况,她看着脸色不大对劲。但我同她继续追问吧,她又不说,只是一个劲地说没事,让小姐莫要担心。”
姜钰雪听着,脸上的神色一僵,看着新月艰难地斟酌道:“我怀疑……会不会是……”
姜钰雪猛地站起来:“我要回去一趟……!”
两人马不停蹄赶到大门处,还未等她们走近,守在门口的侍卫便大老远地制止道:“姜侧妃请留步,此处不得通行。”
姜钰雪对着他们出示腰间挂着的玉佩,说道:“这是殿下给我牌子,我是世子侧妃,你们应当要听我的,让我出去。”
侍卫没有回应,依旧是目视前方,全然没有被威慑到的样子。
姜钰雪见对方没有让开的意思,仗着自己是世子侧妃,侍卫定不敢随意碰她伤她,干脆撞了过去,打算用闯的。
见状,几名侍卫忙躲到一旁,将手里的□□架在面前挡着,纷纷劝道:“侧妃饶命啊!小的也只是秉公办事而已!”
“为何这般吵闹?”姜钰雪这边还在推搡着,不远处又传来老管事的声音。
管事走上前来,扫了扫眼前这个情景,蹙眉道:“姜侧妃,你在这做什么?”
姜钰雪忍着委屈,往后退开了些,对着管事说道:“我想出去,姜府里有些事情。”
闻言,管事的眸光一闪,疑惑道:“姜侧妃整日在王府里住着,怎会知道姜府有何事发生?”
被人戳中了痛处,姜钰雪一时语塞,双唇张合着一下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老管事看她这副神情,心里也知晓一二,遂冷着张脸严肃道:“姜侧妃,你既已嫁进王府,便是王府的人,姜府的事莫要再管。”
他说着,沉沉地叹出口气,摇头道:“这才嫁进王府里没几日就闹着要回娘家,你让旁人如何看待王府?”
话落,老管事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人,命道:“把守门的那个人给我换了。”
闻言,姜钰雪心头一急,心觉坏了人家差事,忙想替他辩解。
老管事并未理会她,顾自挥手唤来了几个侍女将她团团围了起来,命道:“送姜侧妃回院子里。”
几个侍女往她跟前走去,围成一堵人墙,步步逼着她往后退。
“小姐……”一旁的新月见她们两人寡不敌众的,遂扶着姜钰雪的手悄声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再想想别的办法。”
姜钰雪看着面前步步逼近的侍女,又看了看负手站在一旁看着的管事,失落地低下头,颔首应下,不甘地随着侍女往院子走去。
走到半路,她看着那个熟悉的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书房中,裴敛一边摸着怀里毛茸茸的小猫,一边看着门外院子里的小亭。
小亭下的长凳上空荡荡的,四下只有树叶沙沙的声响,还有沉睡的猫咪发出的呼噜声。
好安静。
他轻轻叹了声气,拿起笔又再写了起来。
下一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洛十一阔步走进门内,弯身凑到他耳边,说道:“殿下,姜侧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