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那个时候受伤者众多,应当没几个人注意到天空中两只巨物。
杀茧蝶之时,有股力量帮自己牵引万刃丝,这才和楼煜的龙尾一起绞断茧蝶的脑袋。
而会这么帮她用万刃丝的人,也只有兰玉声。
祁九琏定定看着他,他未说话,只看着她。
两人就这么对视,谁也没有先一步开口说话。
祁九琏被他看得手心冒汗,生怕他冒出一句他看到了蛟龙。
第56章 你不是应该被杀死了吗 二更
楼煜是蛟龙的身份暴露, 必然会有居心叵测贪婪之人打他的主意,届时不用等到桑葵要死,他就已经被人挖了心了。
就在祁九琏撑不住想移开目光时, 兰玉声出声了:“我只是问问,小九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主动退了一步, 目光从祁九琏身上掠过,看向她身后的楼煜。
“既然是楼兄帮了忙,那该好好谢谢他。”
祁九琏提起的心落下,胡乱嗯了一声。
兰玉声对上楼煜的视线, 只那一瞬,皆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两位队长已经回去寻求救援, 我们还需在此处休整, 小九,你是要去照顾楼兄,还是要与我一起安抚受伤的捉妖堂弟子?”
兰玉声收回目光, 看向祁九琏,皱起眉,面露难色:“现下受伤的弟子太多,只有我去采摘药材,怕人手不够。”
“而且……”他迟疑了会,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我的手在寻你时受了伤,一只手,不方便。”
祁九琏立刻看过去,之前就见他手一直垂着,问他有没有受伤他不说,这个时候说。
还是问了一句:“包扎过了吗?伤得重吗?”
兰玉声摇了头,说没有包扎, 手已经动不了了。
祁九琏连忙去看,不敢动他的手,只提起他的袖子,看到已经肿起来的手掌,手指不正常地弯折。
“你这是骨折了?”
“应当是。”
祁九琏一松手,想了想,让他先去处理自己的伤,她去和还能动的人采药草。
“你去不安全,还是我和你——”
“不行,你的手再严重下去,我可没法交代。”
她没再说,转身朝楼煜走去。
兰玉声瞧t?着她的背影,垂下的手没有知觉。他受了伤,她对他的态度与对楼煜不同,礼貌地问一句有没有事,然后就走了。
他不再看那两人,自己去处理伤。
楼煜的这一击他确实没防备到,这点伤,他倒是没放在心上。
他转身看向陆浔知,走过去。
那边祁九琏和楼煜说,兰玉声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让他自己看着办。
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去和捉妖队弟子下去采药。茧蝶的身体垂落后压在山上,坑洞底下很乱,翻着边边角角去找。
“我们这是因祸得福吗?这么多珍贵的药材,带回去给堂主,能换不少灵石吧?”
“你还想这呢,能回去就不错了,昨天晚上那动静,我都快以为我要死了。得亏那只妖邪被杀了,也不知道是谁杀的,真厉害。”
祁九琏竖起耳朵听,他们的确没看清,只看到半空中一团团火烧,那些鳞粉烧起来的时候,跟满天星一样,好看是好看,但是吓人。
有人问她:“二小姐,你什么时候掉下去的?没再遇到妖邪吧?”
她扭头看过去,这俩弟子看着她,衣服都破了,身上都是血,有的手上还包着布,看着惨兮兮的,但是再一看他们脸上表情,就变得傻乎乎的。
“没有,那只茧蝶死了后,这底下应该挺安全的。”祁九琏说完,继续去找药草。
弟子们也跟着找,边找边说话。
“咱真是没想到,离上京城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藏着一只妖邪,还是这么大这么厉害的,我们居然都没发现。”
“藏得太深了,趴在这坑洞里,都快和山融为一体了,谁能发现得了。况且都多少年没人来过这,也就雇主稀奇。”
他们这么一说,祁九琏直起身子朝周围看去,已经分辨不出通往灵矿洞方向的路,那只妖邪盘踞在这终年不出,想必是有灵矿在,直接吸收这的灵气,必然比出去吃人方便。
但是楼煜怎么找到灵矿洞的?
兰玉声有星罗盘,能通过气息找到她,这个说得通。
唔,因为他是蛟龙,对灵气很敏感?
反正这次楼煜帮了很多忙,但是一码归一码,他干的好几件事回去了就找他算账。
翻了半天药草,回去让他们生吞下去,情况都不太好,肚子一下子瘪了,看着怪吓人。
至于陆浔知的伤,那就不是他们找到的药材能治的,祁九琏还记着他扯自己的那一下,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松了手,楼煜也就不会跳下去,受这么重的伤。
就算采到了药草也不想给他。
扭头去看伤员,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无法走动,只能等救援过来把他们拖回去,今晚还是要在这过夜。
现下好似只有她一个人没什么伤,能走能动。
祁九琏去找柴生火,路过陆浔知那,桑葵还没醒,不知道在底下遇到啥了,没受什么伤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昏迷了一天。
不过这样昏迷也挺好,至少不出事。
生了火,祁九琏先是去看兰玉声的手,随后再去看被寄生的八人情况,她不是没注意到楼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就是故意忽略不去看他。
她气还没消呢。
等该看的人都看了一遍,她才转身走向楼煜。
有些事得问清楚。
祁九琏走到他面前,俯视他:“能走吗?”
楼煜嗯了一声,仰头看着她,身上的衣衫显然不大合身,衣领随着他仰头的动作崩开,朦胧的火光照过来,看不太清衣领下的风光。
但祁九琏脑子里偏就自动给他脱了衣服,锁骨下是起伏的胸膛,流畅的肌肉线条没入衣裤,还有那无法忽略的灼热……
祁九琏猛地后退一步,差点绊倒自己。
飞速说了一句让他跟着自己,扭头就往漆黑地走。
离远了些距离,祁九琏停下,还没转身后背撞上一个人,身子被撞得倾斜,双手下意识扑棱去找东西拉住自己,立刻被一双炽热的手握住。
周围太黑,看不清他的脸,所以任何部位的肢体接触都极为清晰。
能感受到他手心比自己高的温度,自己的手被他握着,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刻,他带着自己的手,帮他。
被楼煜拉着站稳了,她立刻抽回手,稍微离远了点距离。
极力忽视那一瞬的悸动,说出了第一句话:“我问你——”
“你问我。”楼煜捏了捏手心,方才的触碰没有满足他的渴望,还想再碰碰她。
祁九琏还没说完呢,被他抢了话,噎了噎,继续说:“你跳下去后,在我找到你之前,都遭遇了什么?”
有太多的话想问,但有些问题不能在这个场合问。
“遭遇了什么?”楼煜低声重复这句话。
那自然是遭遇了曾经被操控去做的一切。
“我遇到了很多妖邪。”楼煜抬手比划了一下,指尖在祁九琏面前画了一个圆圈:“它们要去攻击桑葵,我就去救她了,帮她挡下了一击。”
祁九琏静静听着,以为他还没说完,等了一会却没听到他再说。
短短两句话,说得轻描淡写,要不是她看到他身上那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还真就被他这副轻松的模样骗过去。
“是不是很疼?”
她想去摸摸那,但怕自己的触碰会给他带来疼痛,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却被他发现了,拉着她的手按上去。
他回答道:“不疼。”
经历了那么多次无缘无故的伤害,他已经麻木了身体上的疼痛,但有她在,受再重的伤,都不疼。
隔着衣衫去触碰他的伤疤,祁九琏慢慢张开了五指,想用自己的手覆盖住他的伤口,那本不应该他去承受。
“我猜的对吗?”她抬起头,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可他那双金色竖瞳看得格外清晰。
他用自己原本的眼眸看她,眼里有笑意。
“嗯。”
他的琏琏果然聪明,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所以你其实不是——”
不是只知道围着桑葵转的恋爱脑,你是被控制了才会被迫和桑葵绑定。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我以为你是喜欢桑葵——”
“我要如何说?”楼煜的眸光黯淡下来,在祁九琏面前,他变得脆弱易碎,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恰到好处地能让她心疼,让她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他其实不太想说之前的事,尤其是与桑葵有关的那些过往,那是他的污点。
“还有别的要问吗?”
他的声音低下来,一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模样。
祁九琏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某些细节,有几次桑葵遇到危险,他在自己身侧的时候,就没有去救桑葵,但是会莫名其妙受伤。
所以那是不去救桑葵的代价吗?
“那要怎么才能……”
话未说完,但楼煜明白她的意思。
他只说不知道。
随后又弯了眸,捏了捏她的手:“你碰碰我就好了。”
祁九琏刷的一下抽回手,都快对“碰碰我”这三个字有心理阴影了,一说这句话就想到自己帮他的那次,明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一想到这,满脑子都是他的喘息声,比小黄书还刺激。
“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太实用。”
把手背到身后,揪着衣角,总觉得手里还有那东西。
随后脑子一个激灵,灵矿洞里他发口情说让她碰碰他,现在又说,这俩是一个意思的碰吗?
“那,那在洞里,你还记得我们做了什么吗?”她小心试探他是不是还记得他发口情时做的事。
祁九琏现在庆幸是在黑夜中问出这句话,漆黑的夜色掩藏了自己脸上的心虚和紧张,能让她坦然面对楼煜。
殊不知他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自己想要的人还没得到,只能骗他,说自己不记得。
这样才有机会与她进一步接触。
祁九琏心里提起的大石落下,不记得就好,那样就不用负责。
不对,她负什么责,要负也是他负。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回去吧。”
等他转身回去,却被他堵住来路,一眼对上他的金瞳,被里面暗藏的汹涌情绪惊到。
“可我有话想问你。”
他其实不大能忍得了不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心迹,因为知道她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才会没有安全感,急迫地想要抓住她的心,让她眼里心里都是自己。
想让她喜欢自己。
不是那种单纯地想要他好的喜欢。
而是想要和他成为伴侣的喜欢。
“你问?”
祁九琏觉得他有点不太t?对劲,话已经先一步出口,没法收回来了。
“我那么说,你很生气?”
祁九琏:“???”
哪壶不开提哪壶。
伸手一把推开他,越过他就走。
楼煜转身去看她的背影,不明白自己问错了什么,她反应这么大。
第一次尝到喜欢是何滋味的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去分辨自己的举动是否正确,只能一点点探索,弄清她的喜好厌恶。
她并不会抗拒虚弱的自己。
楼煜眸光一闪,恢复黑瞳,心下有了打算,跟上她的步伐。
她生气了,那就去哄哄她。
这个打算在看到祁九琏直奔兰玉声那时,更加坚定。
“这附近可能还有妖邪,我们得小心一点。”
兰玉声点了点头,瞥向跟着回来的楼煜,问祁九琏:“你问过他了?”
“嗯。”祁九琏看了眼他用树枝做支撑包扎的右手,那里肿得比白日里见到时还要高。
“你的手变严重了。”
兰玉声轻声说了句没事,朝火堆了添了柴,燃起的火光倒映在眼前之人的脸上,给她的脸庞镀了一层柔光。
他看得出了神,很快反应过来,收回目光。
祁九琏顿了顿,张口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
还是那句话,这里不适合说那些。
“回去好好养养。”
她说了这些,去问捉妖队弟子们的伤如何了,好歹是祁娘带出来的,她得帮着看看他们。
剩下的两个队长说情况不太好,现下没有医师,只是让他们生吃药草只能起到吊着命的作用,还得要医师来看。
“不过那个姓陆的伤的也不轻,他身体没我们这些修行的人结实,摔了两下就不能动了,但他很能忍,硬是一声不吭。”
瞧了眼陆浔知,他还守在桑葵身侧,看着一副情深的模样。
书里他是个普通人,不像桑葵那样修习法术,但对经商很有兴趣,他自己也的确是个经商之才。
这么一看,最后他会放弃桑葵,认桑葵做义妹,可能也受经商思路影响,权衡利弊后选择了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啧,还是不够爱啊。
“你们给他看过了?”
“那可不,雇主要是死了,我们可赔不起,他还是浮心城来的,更赔不起。”
祁九琏被队长的话逗笑了。
再一看那些躺在地上的伤员,叹了口气。
四十多人,在那样强大的妖邪面前不堪一击。
楼煜还被妖邪伤得那么重。
这个世界可真危险。
祁九琏去找地休息的时候,桑葵醒了。
她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去,对上桑葵惊恐的眼。
“你不是应该被,被……杀死了吗?”
此刻还醒着的人除了他们,就只有还在守夜的两名队长,听到她的声音,全都看向祁九琏。
祁九琏站定,指着自己,问桑葵:“你说的,是我被杀死了?”
第57章 是谁杀的我,楼煜吗 一更
桑葵一个劲地往后缩, 见鬼了一样看着祁九琏,视线四处扫射,看到不远处的楼煜时, 面上表情变化很快,又是惊惧又是欣喜。
“楼煜……”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看到他冰冷厌恶的眼神,浑身一哆嗦,惧怕地移开视线,最终看向身侧的陆浔知。
“陆哥哥……”她像是受惊的小鹿, 一把撞到陆浔知怀里,她还不知道陆浔知受了伤, 受不了她这么撞。
虽然痛, 但他硬是咬着牙没发出声音,还在哄她:“没事了阿葵,现在安全了, 没妖邪能再伤害你。”
祁九琏没功夫听他安慰人,走过去,追问桑葵:“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桑葵从陆浔知的怀里探出一个脑袋,见到祁九琏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背着火光看起来像鬼一样,吓得又缩回去。
“阿葵受惊了,请你离我们远一点,她需要安静。”陆浔知抱着桑葵,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视线。
祁九琏不可能放过她。
她的那句话,分明就是对自己说的。
“你方才说什么?”祁九琏的声音冷下去:“你说我被杀了?是谁杀的我,楼煜吗?”
此话一出,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
两名队长面面相觑,觉得还是不要掺和进来。
但这句话,在楼煜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和祁九琏都看到了桑葵点了头,还重复祁九琏说的这句话。
错愕的目光投向祁九琏,此刻她站在那,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他却觉得此刻的她尤其鲜活,真实。
原来她知道在这个话本里,自己会被安排杀死她,但她依旧义无反顾地奔向自己。
楼煜抬手捂住自己心脏所在的地方,感受自己的心为一个名为祁九琏的人而跳动。
好像越发离不开她,被她蛊惑,为她沉迷。
双眼黏在她身上,一点都舍不得移开。
祁九琏的话同样让兰玉声错愕,他的视线在她和楼煜身上来回转动,忽地捏紧了手,眸中挣扎,闭上了眼,却又瞬间睁开,仿佛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出现他无法面对的凶猛恶兽。
只有桑葵是惊恐。
“你怎么,怎么知道……”
她像是丢了魂,惊慌失措,紧紧抓着陆浔知的手,缩在他怀里,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阿葵刚醒来,祁小姐就这般咄咄逼人,是否做得太过了?”陆浔知费力护住桑葵,只能仰头看祁九琏,现在他们处于弱势,若不想撕破脸,只能忍下。
祁九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盯着桑葵看了会,转身走向楼煜。
桑葵怕是知道了原书剧情,才会在看到她和楼煜后露出那样的表情。
高兴什么?以为楼煜还会被迫保护你?
祁九琏真想对桑葵大喊三声:退!退!退!
什么玩意儿。
“她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祁九琏走到楼煜面前,看到他亮起来的眼,从桑葵那生出的气又被瘪了回去。
楼煜点了头,看着她坐到自己身侧,没在意桑葵的反应。
“我……”
“你说你会被我杀死?”他忽然问。
祁九琏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先前已经跟楼煜坦白了自己不是原本的祁九琏,他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出来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的角色,而桑葵突然说出的那句话,直接表明了桑葵知道了原书剧情。
先不提桑葵是怎么知道的,要是让楼煜知道他是一本书里的角色,打击应该很大吧。
“是这样的,”祁九琏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来,桑葵那就是个炸弹,从她看楼煜那时候的表情来看,她必然是对楼煜抱有像原书那样,他还会保护她的期待。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知道楼煜是被控制的,她怎么可能还会看着他走回原书的剧情轨道。
“我刚才都是瞎说的,桑葵她梦游还没清醒,说的都是胡话。”她睁着眼盯着燃烧的火焰,却不看楼煜。
楼煜侧着头,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
初遇之时,她一把抓住他,把他带到鸡圈里躲避妖邪追击,那时他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睛。
很好看的一双眼,好看得让人想拿回去珍藏。
现在这双眼依旧有神,里面虽然有过忧伤,但很快就会被更积极的情绪取代。
她一直都是这样,即便会难过,也只是短暂的,大多数的时候见到她,她都是昂扬向上。
宛如迎着日光的向日葵,灿烂,绚丽。
“我知道。”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在祁九琏听来,以为他说的是知道桑葵在瞎说。
而他自己却知道,桑葵说的是真的,他知道自己处于一本书中,也知道上一世自己杀死了祁九琏。
他也知道祁九琏清楚这本书的剧情,但她不知道他带着记忆重活一世。
想将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里,不想她知道。
这样,就可以一直被她关心,被她在乎。
“你……”祁九琏低下头,盯着地面草皮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告诉他真相,告诉他书中他的结局,那对他来说,很残忍吧。
“你不要多想,好好养伤。”
祁九琏起身要走,被他叫住。
“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她能接受的程度,一步步靠近她的底线,妄图将自己在她心中占据的份量扩大。
这种想法,在与她做过那样亲密的事后,越发地不可控。
“一码归一码,回去我还有事找你算账!”
扮成祁九跑到捉妖堂,还胡说只会吻他一个人,这俩件事总归没有被控制吧!
“哼!”
祁九琏扭头就走,路过桑葵那,她嗖地一下缩回去瑟瑟发抖,看得祁九琏心里一股火。
还有桑葵,回去了必须t?得问清楚她都知道多少。
是整本书都知道了,还是只知道前面一部分剧情。
别到后面又冒出几个人知道原书剧情。
这一晚祁九琏没睡好,迷迷糊糊睡着了又突然惊醒,睁开眼去找楼煜的身影,看到他靠在断木上闭眼休息,放了心。
再看向桑葵时,发现她一直盯着楼煜看。
不大高兴地皱了眉,想去让桑葵把目光转到陆浔知身上。
她不会以为楼煜喜欢她吧?
似乎发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桑葵转过头来,一对上祁九琏的目光,又是一哆嗦,如同受惊的小兔一般缩着身子,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敢再看。
祁九琏:“……”
谁家的兔子成精了,还会怕人呢。
有陆浔知在,她又不好直接去问,只能等回去找找机会。
天亮了后,祁九琏刚动脚去找吃的,远远看到有动静,站着看了会,面上一喜,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那是回去求援的弟子喊来的救援,领头的穿的是弟子服,很好认。
他们带来了医师,先是给被寄生的弟子们看,各种药用上,等处理好他们,再去看其他人。
“少主,您的手是怎么伤到的?”
来的人不仅有捉妖堂的,兰府还派了人过来,后面还会有人过来探查是否还有其他妖邪。
兰玉声摇头,只说是不小心伤到的。
“二小姐,家主有事耽搁了,就派我来接你,她很担心你的安危。”
祁九琏听到这么一句话,心里暖暖的,她现在也有亲人关心自己了。
都收拾好,他们要回去的时候,桑葵却抓着陆浔知不让他走。
“陆哥哥,我知道灵矿在哪……”
她小声说了句,还告诉陆浔知,这坑洞里全都是药草。
陆浔知目光闪烁,朝祁小姐那看了一眼,低声说:“此事等我伤好了,找机会再回来看看。”
昨晚桑葵醒来后的表现,还有祁九琏说的那句话,绝对有问题。
但不宜现在去找灵矿,这里都是上京的人,只有他们二人,就算找到了,也无法带回浮心城,况且祁九琏和兰玉声说不定已经找到了灵矿,这就更麻烦了。
“我会通知浮心城,你别担心。”
这一路上几人各怀心思回了上京城。
一入城,兰玉声就叫人护送陆浔知他们回住所,被他拒绝了。
“二位去捉妖堂雇佣我们,任务没完成,雇主反倒受伤了,我们该负起责任送你们平安回去。”队长知道兰玉声的意思,虽然在这上京城很容易查到他们的住址,但还是要做做样子说几句。
陆浔知哪能不知道他们的用途,苍白的脸色挂上疏离的笑,说:“不必,我们就住在宫阙楼,无需你们送。”
队长哎呦一声,假模假样地客气几句,让他俩走了。
弟子们朝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回去找堂主要补偿去了。
等回去报告伤员,才想起来少了一个祁九。
队长去问,有人回了句:“祁九说太危险了,他不干了。”
队长一拍大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恶!”
弟子附和道:“可恶!这也太儿戏了!”
队长收回手,瞥了弟子一眼:“我也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完就进去找堂主,让他给自己和其他弟子们提高薪酬。
这么危险,牺牲了一名弟子,还有那么多人被重伤,必须得有补偿!
还没到容府大门,就看到小姨她们站在那,面色焦急。
祁九琏先下了马车,兰玉声随后而下。
“琏琏没事吧?”容竹和容雪忙走上来,上下打量祁九琏,见她好好的,安了心。
祁九琏任由她们看,心里暖暖的。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她们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兰玉声,一见到他手被纱布包扎着,关心道:“子随这是伤到了?”
兰玉声只说是小伤。
容竹见状让两人先进去,又看到个人从马车上下来。
“琏琏的朋友也在?”
瞧见他那怪异的衣衫,容竹一愣,转头看向容雪,容雪也看到了,小幅度摇了摇头,转而向三人说:“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去休息休息,你们应该还未用过饭吧,一起吃个早晚饭。”
她顿了顿,又说:“先收拾收拾,换件干净的衣裳。”
兰玉声婉拒了,他与容竹说了几句,又叮嘱祁九琏好好休息,自己回兰府。
最后洗漱后换了衣衫的两人并排在饭桌上坐着,对面是容竹和容雪,片刻后容柏来了。
“你娘在外面有事,我先来看看。”他一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目光定格在祁九琏身上,半晌才开口:“没受伤吧?”
祁九琏说了声没事。
容柏这才看向楼煜,见他动作流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幽幽问:“你的眼睛看得见了?”
祁九琏朝楼煜看去,他面上倒是很平静。
忽地注意到对面投过来的视线,扭头一看,容竹和容雪一脸八卦地看着他们,她没由来的觉得心虚,低头吃碗里的饭。
“好了就行,这次听小九说,是你救了大家?”
楼煜直接去看祁九琏,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弯着眸子,心中暖流划过,只看着她,回答容柏的话。
“她也帮了我。”
祁九琏一下就想到他俩在灵矿洞里干的事,瞪了他一眼,不去看他。
夹菜的时候又对上容竹和容雪的视线,她们都用那种极为好奇的眼神看过来,看得她老脸一红,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
好在救兵出现,容兰一路疾步走进来,一看到祁九琏,一把扑上去抱住她。
“琏琏?琏琏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被容兰掰着脸看,又被她扬起胳膊,转了一圈,没看到有伤,又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才松开她。
“子随呢?他可有受伤?”
祁九琏说他伤到了手,已经回去了。
容兰在她身旁坐下,一直盯着祁九琏看,面上全都是懊悔。
“我该去叫人陪着你们一起的。”
祁九琏安慰她:“谁也不知道那会有妖邪,而且捉妖队也在,他们都对付不了,多些人,会受伤的人也会更多。”
“您看,我现在这不是安全回来了。”
“你说的好听,要是真出事了,我后悔都来不及了。”容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不出来。
得知两位队长传来的消息时,她有要事在身,抽不出时间,只能让手下人先去把人安全带回来,忙完了事一路赶回来,见到祁九琏好好地在那吃饭,才安心。
“我待会有话想和你说。”
祁九琏瞥了一眼楼煜,又加了句:“他和我一起。”
容兰这才注意到还有个楼煜,不过没有多说,让祁九琏好好吃,自己先与容柏谈事去了。
两人一走,厅堂里只剩下四人。
容竹看着两人吃饭,与容雪对视一眼,容雪懂自己阿娘的意思,朝祁九琏问:“琏琏怎么会和楼公子一起回来的?”
祁九琏眼睛眨也不眨,说:“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这次我遇到危险,是他救了我。”
母女俩齐齐哦了一声,又问了几句,忽然提到兰玉声。
“子随和楼公子都挺好的,小九你觉得呢?”
祁九琏点头,擦了嘴,说:“都挺好的。”
说完她朝楼煜看过去,见他已经吃好了,站起来朝两人道:“我和楼煜还有点事要和我娘说,就先走了,小姨,堂姐,你们……”
“没事没事,你去吧。”容竹满含笑意地看着她们离开。
正好容兰和容柏说完了,祁九琏带着楼煜去找容兰。
“这次我们在那发现了灵矿。”她要说的,除了这个,还有楼煜救下她一事。算是她与众人合力杀了茧蝶,但没有楼煜,她和那些弟子们,怕是都要被鳞粉寄生。
为了救被寄生的人,他们从坑洞下带上来了诸多灵石,陆浔知就在一边看着,必然能想到底下有灵矿。
他们都是为了找灵矿脉而来,加上现在桑葵知道原书剧情,说不定知道灵矿脉的具体所在,若是被他们抢先一步占据灵矿,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我知道了,灵矿的事我会去处理,你们俩好好休养。”容兰多看了楼煜几眼,忽然道:“我回来途中得知子随也受了伤,这次毕竟是与你一起出事,明日你与我一起去兰府看看他。”
祁九琏说了声好,要离开时,又听容兰说:“你魏姨想让你和子随试试,小九,你觉得呢?”
说完,容兰细细观察两人的表情。
这句话一出,两人都朝着对方看去。
心下了然,这俩孩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然以琏琏的t?性子,听到这句话应是第一时间拒绝自己,而不是去看楼煜。
“你先考虑考虑,不用现在做决定。”她笑了笑,不给两孩子拒绝的机会,让他们离开。
祁九琏觉得不用考虑,她会和兰玉声说清楚,从容兰那出来,拉着楼煜去自己房间。
一进去就关上门,直接问楼煜。
“我喊你去捉妖堂你不去,你变成祁九去,为什么?”
祁九琏想不明白,这家伙非要绕开自己去捉妖堂,和她一起去不好吗?
眼前的人张了口,却是反问她:“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我的气?”
祁九琏一噎,瞪着他缓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问你两次,你还那样回答我,我都、我都以为你……”
她说不下去了,当时和楼煜说一起去捉妖堂赚钱,结果被他说她是在赶他走,现在倒好,他自己去捉妖堂,还换了个身份,那不就是不想被她知道?
“会有人说我们。”
祁九琏直接反问他:“谁会说?捉妖堂的人都很友善——”
“容柏。”
祁九琏一愣,听到他又说:“初来容府时,他问我是否要成为容家人。”
“你怎么说的?”
“我拒绝了他。”
“为什么?成为容家人不好吗?”
祁九琏脑子迅速闪过他可能拒绝的理由,却没想到,她想的那些,都不是他在乎的。
“成为容家人,就要冠容姓,无法与容家人通婚。”他以为她会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却只看到她眼里的困惑。
“这怎么了?”
不能通婚就不能呗,先利用容府提供的资源变强,其他的事以后再想。
虽然料到了祁九琏的反应,但她真这么说出来,还是会失落。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祁九琏眨了眨眼,不明白了:“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说这个,你为什么要对兰玉声那么说,我什么时候那样说过了?”
祁九琏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这会是从楼煜嘴里说出来的话?
那种语气,那种得意显摆的调调,像极了小三在正宫面前炫耀,书里的楼煜不是这种人设啊!
楼煜皱了眉,双手垂在袖中,莫名有股躁意升起。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我没吻过你,没有发生过的事,你怎么能乱编呢?还是对着兰玉声说。”
祁九琏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这种话要是别人说,她会去警告对方闭嘴。
但偏偏是从楼煜嘴里说出来。
她好像没有看透过他,每次都会从他身上看到不曾从书中看到过的一面。
从之前关系还生疏时,他的冷漠抗拒,到后来一起经历生死,见到他虚弱,还有会因为没穿衣服而害羞。现在,她窥见了他恶劣的一面。
在灵矿洞里她只听到了后面几句,“即便你有权有势,也得不到她一个吻”,“你不知道吧,她吻了我很多次”。
这种话,是随随便便可以说的吗?
“我们确实亲吻过。”
白日里一道惊雷劈下来,祁九琏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后极为清晰,他的话继续响起,带着他无法压下去的醋意。
“你说过的,你会对我负责。”
所以你不能答应和兰玉声试试。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对你——”
祁九琏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人果然不能轻易许下承诺。
刚要说那是在安抚,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事。
她抬起头,紧紧盯着眼前这张几乎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脸,轻轻问出一句:“你记得我对你说过这句话?”
楼煜身子一僵。
“所以你记得你发情时候做的事,你记得。”
她的语气从震惊转变成被欺骗后的恼怒。
“你骗我?”
“你上次还说你不记得你在龙窟里发情后做了什么!”
祁九琏一巴掌把他摁在门上,越想越气:“所以你是故意让我说出对你负责?”
楼煜想说不是,那时是怕她会丢下自己,想要一个承诺,以此抚平自己不安的心。
但没想到,弄巧成拙。
“楼煜!”祁九琏忍不住一声吼,听到他立刻回答自己:“我在。”
祁九琏被他这两个字气笑了。
在什么在,你以为你是小爱同学?
小爱同学都不会对我撒谎!
“你简直——”
被人戏弄过后的恼怒冲上大脑,祁九琏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比听到他说那句话时还要气。
她说不出来更过分的话。
就像你耗费了心血想将一个人养成才,发现他根本没有按照你的设想的轨迹走,却又无法轻易将自己的心血放弃。
对于祁九琏来说,她想让楼煜摆脱原书结局。而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知道他并非书中那样,现在看来,他也确实不是书中那样。
“你之前还问我有没有骗过你。”祁九琏松开了他,朝后退了一步,她在愤怒之时,说话的声音会很平静。
“结果你骗了我。”
她想了想,这其实也算不得骗,只是说了句不记得,也未曾利用这句不记得来骗她做更恶劣的事。
“既然你记得,为什么要说不记得呢?”
祁九琏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继续说。
“因为想要用这句不记得,在你下次发情的时候,诱使我继续帮你,利用我对你的关心,包容你一切要求?”
第58章 杀了你,他就能活下来 二更
这句话瞬间揭穿了楼煜。他的琏琏那么聪明, 什么都瞒不过她。
他张了口,说不出解释的话,因为她说的, 确实是他心里想的。
他是那样卑劣,心知自己没法与她身边那些优秀的人相比, 只好用这些肮脏的手段得到她的关注,一日又一日沉陷,渴望她的眼里心里都是自己。
因为前世从未被人这样真心在乎过,所以在尝到一点甜味时, 就会期待更多,只想自己一人独占那股甜。
“我说的, 对吗?”
他直起了身, 背部离开门框,深沉的眼底不再掩饰他的欲望。
“对。”
只一个字,两人脑中的悬崩断, 某些不可抑制的情绪倾泻而出,控制着他们的理智沉下,只被本能驱使。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祁九琏问他。
但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朝门走去,见他还站在那,冲他喊出两个字:“让开。”
“你要去哪?”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祁九琏忽地想报复他。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去看兰玉声,你要一起去吗?”
不等他说话,伸手去推他,他就这样轻易地被她推开,跌倒在地上, 面露痛色。
祁九琏下意识问他伤到哪了。
话一出口,她更气了,一把拉开门就出去。
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人没追过来,祁九琏跺了一下脚,哼了一声,气冲冲朝外走。
房间里的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脚跨过门槛,走出房间,关上门。
他站在那,看着祁九琏的身影消失,抬手按在心脏的位置,那里好像停止跳动了。
一步走错,下一步就是深渊。
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
因为自己正如兰玉声说的那样,无权无势,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一身的骨血,他给不了祁九琏容府兰府这样的同等支撑。
而兰玉声可以。
容兰说的那句让祁九琏和兰玉声试试,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乱了阵脚,想用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留下她。
他以为以祁九琏对自己的感情,她说出会负责,就会对自己负责,那是他唯一从她那得到的承诺。
可当真的,只有自己一人。
他好像,是真的没有人会一直在乎。
唯一在乎他的人,被他拙劣的方法,气走了。
楼煜想了想,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可是你已经说过,会一直在乎我,会对我负责。”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琏琏,你不能离开我。”
他动了动手,捕捉到祁九琏的方位,迈脚走去。
夜悄无声息地降临,祁九琏直接去找兰玉声。
她可不是说说而已。
容兰说要陪她一起去,她拒绝了。
“要这么晚出去么?明日不行?”
祁九琏摇了摇头,有件事得现在就去确认,加上被楼煜气到,急切地想做点事转移注意力。
“安全起见,我派人送你过去。”容兰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出了那档子事,精神紧绷,哪哪都不放心。
祁九琏说了声好,看到烛光下容兰面色疲倦,忍不住关心了一句:“您好好休息。”
容兰一愣,朝她笑着,一直点着头:“我会的,琏琏不用担心我t?。”
是不是真心关心,心能感觉到。
容兰送她出了门,站在夜色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转身回府时,面色沉了下来。
祁九琏突然拜访,魏沁亲自来接,听她说是来看兰玉声,压不住地高兴。
“子随他的手伤的倒是不重,倒是琏琏你,子随可有保护好你?”
祁九琏在来的路上调整好了心情,这会子魏沁说什么,她都礼貌地回了,但还是被她发现了端倪,话少了起来。
正巧走到厅堂那,魏沁没有多说,叫她等一会,已经派人去叫兰玉声了。
片刻后脚步声传来,魏沁见兰玉声来了,朝祁九琏笑道:“空间让给你们,你们聊。”
祁九琏礼貌笑笑。
魏沁走到兰玉声面前时,朝他使了眼色,让他加油。
兰玉声无奈一笑,走到祁九琏面前,先开口:“这么晚小九来找我,是有急事?”
祁九琏先问了他手的情况,才和他说:“你和魏姨说了灵矿吗?”
兰玉声摇了头:“事关重大,送你回到容府后我便去禀告了君上,由皇室开采。”
祁九琏立刻说:“那你们得快点,陆浔知和桑葵他们就是冲着灵矿来的,若是被他们抢了先,损失惨重不说,浮心城那边得到灵矿,可能会有所动作。”
“小九这么晚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虽然知道她这么晚来除了说正事,不会有其他事情,但还是会有期待。
“对,这件事很要紧。”
对于她来说,不想看到浮心城霸占了灵矿,虽然按理来说一方势力不应该压过皇室,但在这,浮心城的实力堪比上京,再加上灵矿辅助,绝对超过皇室。
“我说完了,你好好养伤。”祁九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还有就是,我现在没心思喜欢谁,魏姨那边你帮我解释一下。”
多的她没说了,兰玉声应该知道她的意思。
兰玉声凝视她良久,轻轻应了声好。
却问她:“灵矿洞里,他说的话,确有发生过吗?”
祁九琏抬眼看他,虽未说一个字,兰玉声就已经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他说要送她回去,祁九琏拒绝了,她还得再去一个地方。
出了兰府,她直接去了宫阙楼,不用她找,一下看到坐着吃饭的两人。
她在边上坐着,点了盘菜,等这两人吃完再去找他们。这菜吃着没什么滋味,但她还是吃完了。
没过一会那两人站起来,要往楼上走,祁九琏追上去。
一看到她,桑葵下意识往陆浔知身后躲,但又站了出来,喊了一声祁小姐。
陆浔知把桑葵往自己身后推,看向祁九琏的目光不善:“祁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祁九琏直接冲着桑葵说:“我有话要问你。”
陆浔知直接拒绝她:“阿葵现下不方便与你说,且我们并没有什么能与你说的,请你让开,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他的面色不大好,回来后找医师看了伤,需要静养。
“陆哥哥,我没事,我和她说完就回来。”桑葵站了出来,看了眼祁九琏,倒是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陆浔知担心桑葵,桑葵又劝了他几句,才松动了态度答应,但他得守着。
那必然不可能让他听见她们说的是什么,祁九琏想了想,让桑葵和她在房间里说,他守在门外。
陆浔知这才答应。
进了房间,祁九琏单刀直入,问桑葵:“你都知道多少?”
桑葵傻愣愣看着她,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看到那些画面,从自己出生到嫁给沈大哥,像是做梦一样,可这个梦那么真实,好似自己真的就经历过。
梦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沈清珩也是。
她一开始不相信那个梦的,可陆哥哥说底下确实有灵石,且梦里的确是在这个坑洞里找到灵矿,加上梦里刚开始的与她之前的生活一模一样,她不得不相信。
可从那天她被祁九琏劫持,在长廊那遇到楼煜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梦里她和沈大哥去龙潭镇,找到了秘宝,她还把楼煜从龙窟里救出来,是祁九琏误以为他们杀了她父亲,妄图杀自己,被楼煜杀了。
所以祁九琏应该死在楼煜手里。
而现在她活得好好的。
自己本应该和沈大哥带着秘宝前往天门镇,那里有位很厉害的医师,之后会带着医师回浮心城,医师看了爹的病,需要几味很珍贵的药材,而这些药材,后来在上京城外的灵矿脉附近找到了。
而这是在九个月后才会发生,可现在提前了。而且那时是陆哥哥找到的,还将灵矿送给了她,找到药材治好了爹的病。
梦里她还和沈大哥,陆哥哥,楼煜一起去了望河,在那里遇到袭击,是沈大哥救了她。
再后来,寻找灵矿脉的时候被歹人袭击,她被楼煜带走,他把她扔到一个山洞里,洞口被堵住出不去,她在里面害怕地待了好多天,才被沈大哥救出来。
她和沈大哥互相表明了心迹,他说他是望河沈氏的少主,会娶她,会给她最好的。
可是后来,他们遇到了危险,沈大哥和陆哥哥都受了很重的伤,她想救他们,却无能为力,自己快要死了。
最后被救活,嫁给了沈大哥。
这是她梦中的一生。
可现在全都变了。
“我做了一个梦……”桑葵犹豫着要不要全都说出来,她只对陆浔知说过,连沈大哥都没告诉他。
梦里的自己最后嫁给了沈大哥,她是很开心的,可是梦一醒来,却觉得很不真实。
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嫁给了沈大哥的那个桑葵,还是刚与沈大哥遇到,只是有点点喜欢他的桑葵。
而且在梦里,楼煜一直是保护自己的,从未想要杀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梦里你发现楼煜、沈清珩、陆浔知都围着你转是吧。”
祁九琏靠在桌沿边,低头不耐烦地看着桑葵。
桑葵不安地动了动,想站起来,最终还是坐着。抠着自己的手,想去反驳她的话,但最终只弱弱说了句:“不是这样的……”
祁九琏来找她不是为了讨论是哪样,直接问她:“你梦到了多少?陆浔知把灵矿送给你?还是你和沈清珩互相表明感情?还是到最后,你快死了,楼煜把他的心挖给了你?”
桑葵猛然抬头望向祁九琏,哆嗦着唇,说出的话里带着恐惧:“你、你怎么会知道?是楼煜挖了心救我?可是梦里,梦里没有……”
她突然发现祁九琏看着自己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友善之意,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物件,那种供人观赏的物件。
惧怕侵占全身,不敢去想祁九琏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而且、而且她还说是楼煜挖了心救自己,可梦里没有这样的情节。
应该是沈大哥救了自己才对。
“我为什么知道?”
祁九琏偏开头,盯着门,深呼吸,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炸开了。
与楼煜吵了一架,现在还要听桑葵说这些,她居然还说那劳什子梦里没有楼煜挖心救她。
结局她到现在还记得。
那样好的一个人,被迫与桑葵绑定,最后还要以命换命,她居然说没有。
就这么想抹去楼煜为桑葵做的一切?
祁九琏忍了又忍,挤出一句话来:“你这个梦对陆浔知和沈清珩说过吗?”
桑葵被此刻的祁九琏吓得魂都跑了一半,她问什么就说什么:“我只告诉了陆哥哥。我只说了灵矿,其他的都没说。”
“那你打算跟他们说吗?会回去告诉你爹吗?”
“我不知道……可是现在都不一样了,你没死,楼煜一直跟着你,后面的事都没有发生,我们、我们没有必要弄得这么难看的。”
祁九琏想笑,笑她天真。
“后面的事都没有发生?那在龙潭镇,楼煜救你,为你挡伤而重伤,那就这么算了?”
“若是不一样,为什么你偏偏在这个时候会梦到这些?你觉得,在找灵矿,遇到妖邪之后,你突然梦到这些,难道没有一点奇怪?”
“可是那些都是你死后发生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桑葵慌了,坐立不安,频频朝门口看去。
“我为什么会知道?”
祁九琏闷声冷笑一声。
那是因为我看过你们所有人的的一生,看了三年!
“你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祁九琏直起身子,站到桑葵面前,投下来的影子将桑葵笼罩,宛如恶神张开了魔爪。
“你们若只是想找药材带回浮心城,那就最好不过,要是再动别的歪心t?思,产生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承担。这次,你再死一次,可就没人挖心来救你了。”
祁九琏警告完,转身就走。
桑葵忍不住朝她喊:“可是一开始楼煜就想杀我,你看不出来吗?在长廊你挟持我的那次,还有那天晚上,他跑到房间来杀我被你撞见,在龙窟里你跳进水里,他差点掐死了我——”
看到楼煜死的那一幕再度浮现,即使气楼煜的所作所为,但当初看到这个角色的悲惨经历产生的感情无法割舍,她转身,看到桑葵脸上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看着委屈极了。
“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要杀我——”
“你享受了他带来的安全,在你的梦里,不是吗?”祁九琏平静地说:“你的梦里,他没有救过你吗?他用他的命让你活下来了。”
“当他被迫要承受你应该承受的伤害时,他不恨吗?”
“他不会想杀你吗?”
“因为这才是能解脱的,唯一的最快的途径啊。”
“杀了你,他就能活下来。”祁九琏看到她惊恐万分的脸,自己说出这些话时,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想。
的确,故事的开始桑葵什么都没有做,长廊那次相见,是楼煜与桑葵第二次见面,那个时候他还未曾被控制去给桑葵挡伤。
那他的杀心从何而来?
祁九琏转身,一把抓住门栓去开门。
门被打开前,她听到桑葵说:“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可她已经不在乎了。
急切地要去求证一件事。
如果如她猜想的那样,那她就从一开始被人耍了。
祁九琏匆匆出去,与陆浔知擦肩而过。未曾注意到陆浔知注视自己时,投来的探究眼神。
她走到马车那,对车夫说了一句立刻回容府,刚要上马车,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正中车夫胸膛,马儿惊啼,横冲直撞。随行的数名侍从猝不及防被击中,生死未卜。
祁九琏立刻反应过来,飞速朝边上躲。
眨眼间街道上灯火熄灭,漆黑中有无数双眼充满恶意地盯着她,危险只在呼吸间降临。
她被围攻了。
转身就朝宫阙楼里跑,里面一样的黑,惊讶的吵声在黑衣人闯进来无差别杀人后,变成惊慌的叫喊声。
人群胡乱逃窜,漆黑的客栈内乱成一团,祁九琏混进人群中,无法查看到身后的情况如何,只能依靠对这家客栈的模糊记忆去找窗户翻出去。
这里鱼龙混杂,加上漆黑看不见,那些来杀她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捕捉到她的位置,得尽快逃出宫阙楼,去外面找救援。
袖里箭被她在灵矿洞里挖灵石时弄没了,现下手里没有武器。
祁娘派了人手保护她,但谁也没料到会突然有人袭击,带来的人都是普通侍从。
该死,她从未招惹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来杀她?
“别杀我,我不想死——”
身后响起尖叫,祁九琏脚步一顿,咬着牙找路,腿脚嗑到桌腿上差点摔倒。人群慌乱地挤过来,她的手紧紧扣住桌腿,把自己从人堆里拉出来,硬是挤过去,找到了窗户。
来时她就发现了这家客栈四面都开着可容纳人通过的窗户,此时那里已经有人在钻。大约是太慌了没能那么快反应过来,钻的人不多。
祁九琏挤过去,双手扒上窗框,上半身刚钻出去,后背骤然发凉。
她当机立断扭着身子朝身后施展束缚咒,仅仅阻断了几秒黑衣人的动作,但足够她跳出去。
坠地的瞬间脚踝扭了,她不敢停,速字诀加身,朝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已经来不及想为什么会有人来杀自己,前路漆黑,能看到的光亮很远,看起来就是个小点。
黑夜掩藏了白日不敢显露的暗流,无数道黑影破楼而出,一根裹挟森冷之气的锁链朝着她的腿扔去。
身后再度传来毛骨悚然的杀气,祁九琏不敢回头,凭借直觉避开这根锁链,却被人预判了她躲避的方向,一刀劈下来。
第59章 负责?负什么责? 一更
祁九琏心都提上来了, 她只能迅速用自己学到的几个法术,尽量卸掉这一刀带来的伤害。
那把刀直接朝着她的脖颈而来,这是要她的命!
祁九琏猛地往下一蹲, 堪堪躲过去,却蹲得太猛, 脚踝剧痛,没法立刻站起来。
凉意直窜天灵盖。
一把刀朝着她头顶砸下,转瞬间被一条骨链拉住,骨链的另一头甩过来, 缠住黑衣人的脖子,有人冲过来, 双手勒紧骨链, 脆弱的脖颈即将被勒断时,他忽地松了力道,没有让他的头掉下来。
皮筋连着脑袋垂坠到胸前, 黑衣人倒地。
祁九琏看到了他的身影,惊愕出声:“你——”
骨链收回来,楼煜一把踹开黑衣人,揽着祁九琏避开又一击。
他挡在她面前,骨链朝围过来的黑衣人甩过去,速度之快,前排的人几乎全被击中倒下,但这些人跟能刷新似的,一个接一个扑上来,且识破了楼煜的攻击方式,全都分散开来,要包围他们。
祁九琏在他身后, 只能帮着用束缚咒束缚楼煜没法顾及到的地方。
很不对劲,这些黑衣人越来越强,攻击角度刁钻,招招致命,而且跟打不死一样,没看见人少。
黑暗是隐匿身形最好的颜色,楼煜被牵制着没法抽开身,祁九琏跛着脚在他身后几步远,刚要转身去看他,骤然感觉到致命的危险在朝自己靠近。
来不及躲,那是冲着将她和楼煜一起杀死而来,她根本躲不开。
手下动作再快,就算束缚咒已经熟练得闭眼都能施展出来,可一切都来不及。
忽地腰被什么东西缠住,下一秒有人挡在自己身前,被那东西刺穿。
她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扔出去,骨链一松,直接绞住把长□□穿他身体的人,脑袋滚落到地面。
楼煜身形诡异地动了一下,骨链被收回来,一端被他握在手里,一端缠着自己的脖颈,勒住了他,只留了一丝余量让他能够呼吸。
在祁九琏被攻击时,他的脑子里再度发出那个声音:“救桑葵——”
他不会去救,这一次,他绝不会被控制。
似乎窒息能让他保持清醒,拔出长枪,伸手捅进朝他砍过来的黑衣人身上。
他松了手,身形一顿,竟然放弃了阻挡朝着黑衣人跑去,祁九琏只看到有身影一闪,劲风扫过,扑通一声,她面前倒下一名黑衣人,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响起。
“跑——”
她听到楼煜的声音,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不对劲,很不对劲。
速字诀一个劲地往身上套,她不敢回头看,那么多人,只有楼煜一个人拦着,他能撑得住?
脚踝那越来越痛,祁九琏表情都扭曲了,紧紧盯着那一处光亮,只希望这附近有人能帮忙。
她在往前跑,楼煜被包围,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每次有人试图去追祁九琏,被包围的中心总会射出一条骨链绞断他的脖颈,脑袋滚了一地。
那个声音还在叫嚣,妄图控制他的身体。
自灵矿洞里吸收了充足的灵气后,他的力量提高许多,这次没有完全被世界意识控制。
唯有让自己处于极度的痛苦中,才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与世界意识抵抗。
他用夺来的刀在自己手臂上划出道道伤口,以此来替代骨链缠住脖颈带来窒息的痛。
他没办法在世界意识和黑衣人的双重攻击下保护祁九琏,只能让她自己跑,尽管只要抓住她的手,就可以屏蔽世界意识,可她在这,依旧不安全。
分神去感知祁九琏的方位,被黑衣人抓住空档,砸中了他的背。
只那一瞬血气翻涌,他硬生生咽下,看着这些人的眼里只有杀意。
这些人,和在祁宅时那两个来杀祁九琏的黑衣人一样。
有人在刻意追杀她。
从龙潭镇跟到了上京城。
他的骨链化作刀,在手中转动,将攻向自己的人后背劈开。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子骤然抽动,他忽然朝前走去,手臂被砍中,血肉横飞,深可见骨,却让他骤然清醒,夺回了身体掌控权。
“想杀她?那就和我一起死。”
鲜红的血液洒落,楼煜挥起骨刀,狠狠斩下。
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去保护一个人,前提是,那是他自愿,是他愿意保护的那个人。
旁的,想都不要想。
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粗重的呼吸声急促响起,离t?那光点越来越近,身侧骤然扑过来一个人。
祁九琏呼吸一滞,这辈子最快的反应速度怕是就在这,她朝地上一扑,黑衣人见状直接挥刀斩过来。
他手里的刀重量陡然加重,上半身往地上坠,祁九琏找准机会松了重字诀,用引字诀牵引从头上拔下来的发簪射出,刺穿他的脖颈。
她不敢停,爬起来就往光点那跑。
身后的黑衣人挣扎了片刻,捂着脖子的手全都是血,片刻后躺在地上不动了。
距离在缩短,祁九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发疼,终于跑到了那个光点前,希望升起。
她看到了两名身穿盔甲的士兵,那光点正是从被士兵提着的灯笼里散发出来。他们身后是一名身穿粉色衣衫,扎马尾的骑马女子。
一路上人都跑没了,没想到这居然还有士兵。
祁九琏刚跑过去,就被那两个士兵拦住。
“宫阙楼那有死士围攻我的朋友——”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名粉衣女子忽然抬起手,搭弓挽箭,朝自己射过来。
祁九琏僵直了身子,感觉到箭矢带着夜晚的冷意从自己耳侧擦过,随后听到一声响,她扭头看去,箭矢直中黑衣人的脖颈。
心头一跳,她差点被攻击到。
“曾帆,去救人。”
女子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名士兵点燃响箭,天空骤然炸开红色焰火。
这转瞬即逝的焰火让祁九琏看清了他们所在位置,也被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士兵震撼到。在焰火升起前,压根就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兵。
士兵身上的盔甲折射出冷芒,正步伐统一地走过来,从距离判断,他们早就往这边走了。
女子手提着弓箭下马,从士兵手里拿了灯笼,走向地面已经死了的黑衣人,将灯笼悬到他脸上,看清了他的面容。
她看了会,扭头朝祁九琏说:“还愣着干什么,去救你朋友啊。”
祁九琏反应过来,刚迈动脚,钻心的痛蔓延全身,跛着脚走路,被女子发现了异样。
“受伤了?”
祁九琏点了头,听到她说让自己在这等着。
但她不放心,女子倒是不拦她,让开道让她走。
祁九琏走了几步,实在走不了,只好停下来。
“不去了?”
祁九琏正要说话,看见立在那的马匹,直接夺过来,翻身上马,马蹄声响。
士兵要阻止,被女子拦下。
人已经跑出去好几米,声音才传过来:“借你的马用一下——”
她冲到了那,漆黑的夜里只能看到士兵身上盔甲折射出来的冷光。
她骤然一声喊:“楼煜——”
这次她没有听到那声“我在”,焰火亮起,照亮了整个天空,祁九琏也终于看到被包围在内的人。
焰火只亮了一瞬,只是那一瞬间,她看到他满身是血,手里拿着刀,死死插在黑衣人的身上,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焰火熄灭,眼前再度变得黑暗。
有那么一瞬间,祁九琏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
焰火再次亮起,看清眼前一幕,瞳孔骤缩。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引字决瞬发,刺入朝楼煜挥刀的黑衣人脑中,刚解决完一个危机,马儿忽然惊起,她慌忙看去,焰火已经熄灭,又看不清了。
猛然从马上坠落,抻到手,焰火再度亮起,这一次她看到了他的身影。
明明浑身是血,却还要挡在她身前。
骨链绞断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脖颈,楼煜却没有转身看她。
焰火熄灭前,她看到他微微侧过来的脸上,布满鲜血。
然后,他倒下了。
“楼煜——”
她无助地抱着他,跌坐在冰凉的地上,去探他的呼吸,指尖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流,可她分辨不出来那是风,还是他的呼吸。
周围的灯笼一盏盏被点亮,照亮地上残缺的尸体,鲜红的血。
祁九琏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庞,双眼紧闭,血痕遍布。
想起来自己初见他时,就跟他说过的那句话。
“你自己的命很重要。”
但他从没有听进去过。
“去查这些人从哪来的,还有今晚这些灯笼怎么会突然都灭了。”
护卫军本来就在查灯笼突然熄灭是何原因,祁九琏来向他们求助时,恰好给他们提供了方向。
“伤得不轻啊。”女子走来,俯视地面上的两人,啧啧一声:“还是对鸳鸯?”
祁九琏僵硬地仰起头,看向她:“可以帮我请医师来给他看看吗?”
*
楼煜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到处乱跑,始终不知道家在哪个方向。
他跑累了,回到自己找的暂时的住所,趴在花坛边上休息,突然看到一双很大很圆的眼睛。
那双眼好奇地看向自己,还朝自己伸出了手。
他吓得一下缩进草地里,藏在里面往外看。
那是个人类小孩。
他不想被这个人类一直盯着,刚要离开时,她突然拿出了一只死耗子扔进来,还让他吃。
“你们蛇蛇,应该吃耗子的吧?”
他嫌弃地卷起死耗子扔出去。
我不是它们蛇蛇,我不吃耗子。
他转身就跑了。
第二天他继续去找自己的家,还是没找到,他又回了花坛边,趴着晒太阳,再次看到那个人类小孩。
缩了回去不想被她看见,但她依旧在花坛前停下,放下一个碟子,闻到香甜的味道,他瞅了一眼,碟子里是人类的食物。
“你吃小笼包吗?小笼包很好吃的。”
他在草丛里摇了摇头。
我不吃人类的食物,我吃灵气。
她放了碟子走了,他等了会,从草丛了钻出来,盯着碟子里叫小笼包的东西。
等晚上她来,碟子已经空了。
“你喜欢吃小笼包吗!我明天再给你带!”
她拿着碟子蹦蹦跳跳地跑走,他却一晚上没睡着,人类的食物,他还消化不了。
半夜吐了出来,吐到后面吐出了血,好难受好难受。
鲜血从他口中溢出,染红了唇。
“他怎么会吐血?”祁九琏盯着她看到楼煜呕血后喊来的医师,心乱成一团。
医师仔细给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把了脉,皱眉:“怪了,我也瞧不出有什么毛病。”
祁九琏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会瞧不出来?都吐血了怎么会瞧不出来——
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转而去看楼煜,嘴角溢出的血衬得他脸色愈发惨白。
“麻烦您帮我看着,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她直接带着重伤的楼煜来了宫阙楼,这里最近,加上楼煜伤得重,不宜跑太远。
跑到桑葵的房间,门紧闭着,使劲敲了门,没有人回应。
外面这么大动静,他们绝对不可能睡得着。
“桑葵?”使劲拍了门,依旧没有动静。
遇袭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人都跑光了,宫阙楼此刻异常安静。
安静到祁九琏这样拍门,楼下都能听得见。
祁九琏想踹门,脚踝上有伤,没法使劲。
她急得跑去找斧头劈门,动静太响,引来了人。
女子看她那样,问她:“你又有朋友遇到袭击了?”
祁九琏没有说话,门被破开,里面漆黑一片,她冲进去,随后跟进来的女子点燃了烛火,房间内的景象终于清晰起来。
桑葵躺在床上,胸腹处被插了一刀,胸口在流血。
祁九琏没有走过去,眼前的一幕让她想到了原书一个剧情,那是楼煜除了挖心伤得最重的一次。
那是在望河,桑葵被前来追杀沈清珩的势力重伤,而沈清珩被他家里人抓回去了,她伤到的地方,也是腰腹,也是被刀插进了身体里。
是楼煜日日放血给她疗伤,救活了她。
所以现在剧情不但提前了,还更混乱了。
祁九琏转身去找医师。
女子瞧着床上的桑葵出神,片刻后医师走来,但也只有医师来了。
医师给她行了礼,随后才去给桑葵包扎伤口,等他处理完,女子问他:“叫你来的那个人呢?”
医师恭敬回答:“禀郡主,那位姑娘在照看重伤的那位公子。”
安陵莹阳又问:“那些人的身份可有查出来?”
“暂时还未查出来,这些人出现得悄无声息,竟然躲过了护卫军的搜寻,此外整条街所有的灯盏全都在同一时间灭了,就连百姓家里的烛火也都灭了,这实在太过诡异。”
护卫军发现街上灯火全灭后,担心会有事发生,派了一队来查,灯笼是后来点上的。
遇到祁九琏来求助,再一看追杀她的黑衣人,很容易判断出来这场围杀是为针对他们二人。
“可通知了容府?”
“方才已经派人去t?通知了,过一会人应该就会来。”
安陵莹阳让他继续看着,自己出去了。
今晚的事实在古怪,出事的还是容府家那个,她得去查清楚。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容兰看到来接她的安陵莹阳,立刻下马,急忙问:“琏琏呢?琏琏怎么样了?”
“容姨你别担心,她没事,出事的是另外一个人。”
容兰一把攥紧她的手,却没安下心:“琏琏在哪?快带我去见她!”
安陵莹阳只好握着容兰的手,带她去祁九琏那。
祁九琏这会在给楼煜擦脸上的血。
医师上去后过了一会,楼煜就停止了呕血,她的猜想果然没错。
桑葵受伤,楼煜不去救她,就会呕血。
她将被血浸湿的手帕洗干净,坐在他旁边静静看他。
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摆脱无处不在的控制。原以为只是纠正他的恋爱脑,远离桑葵,他就可以摆脱原书剧情。
可现在,他们遭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一次次挡在她身前,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昏迷。
她的目光凝滞在他被纱布包扎的腹部,那本是冲着她来的,却由他受下了。
为什么要一次次挡在我身前呢?
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你的命很重要。
祁九琏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楼煜。
是生气?气他骗自己,气他说出那样的话?
是心疼?心疼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还是愧疚?他是因为自己才伤得这么严重。
身体被各种情绪充斥,没法去正常思考,没有能力分辨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但唯有一个念头尤其坚定,他们要活下来,谁都不可以死。
她和楼煜,都要活下来。
这已经不是刚穿来时,只是单纯地过一天算一天,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长,越能感觉到暗藏的危险。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有谁会大费周章地来杀她?
连楼煜都不放过。
隐约想到什么,却没法清晰抓住。思绪纷乱,干脆不再想。
祁九琏站了起来,刚要去换盆水,瞥见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水盆掉落在地面,发出巨大声响。水洒出来,溅了她一脚。
她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瞳,眼眶忽然湿了,再也忍不住,一把扑到他身上。
随之而来是他一声闷哼,却不是痛苦的哼声。
刚要开口,脖颈处划过湿润的痕迹。
楼煜瞬间绷紧了身子,抬手去碰她的眼睛。
指尖碰触到湿润的泪珠,手指下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
看清她含泪的双眼时,脑海里忽然闪现自己做的那个梦。
两世以来,那是他第一次做梦。
梦里的那个人类小孩,和她一样,都有一双很大很有神的眼睛。
这一世,初见祁九琏时,他曾生出想要珍藏这双眼的心思。
但现在,他只想这双眼好好地住在她的眼眶里,看着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身影,看着她的眼为自己泣出泪。
那样晶莹剔透的眼睛,此刻只在看自己。
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好似有人拿着锤子在敲。
楼煜无法控制地想,为自己而泣泪的祁九琏,当真是美极了。
嗯……这次受伤,不亏。
“哭什么,我没死。”
祁九琏不想哭的,但是眼泪自己掉下来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楼煜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看到她遇到危险,身体就已经冲过去。
还记得她说要去找兰玉声,她还真就去了。他的私心作祟,总想让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会卑鄙地利用自己的伤,为自己博取她的关注。
“我为你受伤了,你会负责吗?”
祁九琏哼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
她盯着他看了会,开口说:“我——”
啪的一声响,门被打开,两人齐齐看过去,只见容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琏琏?”
第60章 你们这是…… 二更
“你们这是……”容兰看着祁九琏从楼煜身上缓缓直起身子, 再僵硬地站起来,最后指着楼煜,说:“他受伤了, 我在照顾他。”
容兰再一看几乎被纱布包全乎了的楼煜,直接走进房间去看祁九琏。
“琏琏, 可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伤到哪?”
被容兰一顿关心,眼睛又要掉眼泪。祁九琏摇了摇头,说没伤到。
门口传来声音:“她脚踝扭了,医师说还挺严重的。”
祁九琏抬头看去, 是那名粉衣女子。
容兰立刻蹲下去,掀开裤脚看她伤哪了。
祁九琏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后退着躲避她, 躲得太急,自己把自己脚踝弄疼了,跌坐在床边缓解疼痛。
“你瞧你, 给我看看怎么了,又不是外人。”容兰抿了唇,语气自责:“若是我坚持跟着你一起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祁九琏连忙安慰她:“就算是您来了,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您看,楼煜就被他们伤成这样,您要是来了,再受伤,我……”
她顿了顿,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我也会难过的。”
刚说完, 立刻被容兰抱住。
这好像是第二次被容兰这样抱着,在这样的怀抱里,忽然很有安全感,还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归属,终于有了血亲关心。
不知道为什么,很贪恋这样的怀抱。
许是因为在自己的世界,她曾经那么渴望亲情,现在被这样关心,舍不得离开祁娘的怀抱。
她的怀抱里,有着天下母亲都拥有的同样的味道,能给子女带来安全感。
祁九琏动了动,挣开祁娘的怀抱,余光瞥见门口的粉色身影离开。
“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容兰转过头,手指抚了一下面颊,才转回去对祁九琏说:“是莹阳告知我你出事,我便立刻赶来。”
她想起来还没给祁九琏介绍,扭头看向门口时,那已经没有人了。
“她应当是去查凶手了。”容兰不放心,还是看了祁九琏脚上的伤。青紫一片,蔓延到小腿。她看着,心疼得慌。
“下次出门,我陪着你。”
祁九琏想说这次袭击太突然了,她没料到,但见祁娘难受的样子,不好现在拒绝。
“我没事的,这次楼煜及时出现救了我,还有那位穿粉色衣衫的女子,她也救了我。”祁九琏说这句话时,稍微瞄了一眼楼煜,一下就和他的视线对上。
这家伙是一直都在看她吗?
“既是小楼相救,那定然是要好好报答他。”容兰站起来,这才将目光转向楼煜,不过没问他伤的情况,只说了一句:“夜已深,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会叫人来接你回府。”
祁九琏疑惑看向容兰,以为她要连夜带自己回去,等她再说时,原来不是。
“今晚先在这休息,明日天亮再回去。外面有护卫军把守,你们不用担心。”
容兰说完,直接带着祁九琏离开。
祁九琏都没能来得及和楼煜说话,她还有事没和他说。
店家在楼梯口候着,看到她们出来,立刻带着她们去空房间。
他面上倒是镇定,许是经历过这种事。
进了房间,容兰关上门,开始问祁九琏细节。
祁九琏将她出去后去见兰玉声、桑葵只简略说了几句。“我刚出了宫阙楼,马车与侍从被射中,我便躲进宫阙楼里面去了。”
说到这,她立刻问:“那车夫和侍从怎么样了?”
容兰摇了摇头,前来容府通知她的人,只说琏琏安全了。
祁九琏心里一个咯噔,那些人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不要多想,后面的事我会处理,今晚好好休息,小楼那边我会去照顾。”
容兰叮嘱了几句,多看了祁九琏一会,要离开时,被祁九琏叫住。
“我被袭击的这群人,有没有可能和爹他被杀有关?”
她问出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容兰的回答。
容兰只说了一句她会查清楚。
门被关上,祁九琏却坐不住。
今晚出了这样的事,她着实没法睡得着,况且楼煜还伤得那么重,若是他的伤和自己没关系,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急切地想去见他。
白天他们还吵了一架,晚上就差点死了。
有些事,好像不立刻说出来,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祁九琏立刻站起来,去楼煜的房间。
过道里有士兵把守,她拖着自己的脚走过去,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楼煜的声音,她推开门,一眼看到手撑着床正要起身的人。
关了门,连忙走过去,问他伤怎么样了t?。
却被他盯着,说:“你不生气了?”
祁九琏不知该笑还是该恼,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惦记着这茬。
“我生气,我更生气。”祁九琏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心一阵阵疼,自己一直好好呵护的人,不是为别人受伤,就是为她受伤。
好好活着,就这么难吗?
“你今晚,怎么会出现在宫阙楼?”
站久了脚痛,她拿了凳子坐着,见他神色不自然,呵呵一声:“你跟踪我?”
楼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眸光却无丝毫心虚。
“你真的是——”
祁九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们吵架,他还跑出来跟踪她,为什么?因为她说的那句要去看兰玉声?
可若不是他,现在自己怕是已经进了地府。
人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各种情绪矛盾地对抗,让让人无法做到不是对即为错。
“总之,谢谢你救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祁九琏认认真真地向他道谢。
但他想听到的不是这句谢谢,他张了口,趁机为自己争取更多:“这个人情,我想换你消气。”
“你——”祁九琏一时难以理解,她想了又想,问他:“你确定要换这么一个虚无的东西?我自己的情绪我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这次我消气,下次呢?”
“没有下次了。”
楼煜垂下眼帘,视线落到她的脚踝上。
下次,我会藏好,藏深,不会再被你看见。
“行,我不生气,我不气。”
祁九琏更加烦躁了,楼煜这么几句话,她听着非但没有觉得解气,反而产生了更深的困惑。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他在灵矿洞里说的那些话,再到救她而受伤,现在又要她消气,他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做?
她想不通,楼煜说出的那句话,目的是为了什么?
书里他对桑葵一见钟情,现在搞明白了他是被迫给桑葵挡伤,而且也未曾表现出对桑葵有一丁点喜欢,还要杀桑葵——
祁九琏蹭的一下站起来,想起来从桑葵那问话离开后,脑中产生的猜想,立刻去问楼煜。
“你为什么想要杀桑葵?”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黏着在楼煜身上,她要看到他最真实的反应,以此来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因为我想自由。”
这是实话。
“那为什么,在龙潭镇,你刚见到她,就产生了杀意?那会你就被控制了吗?”
他与祁九琏的目光对上,在她眼底看到试探,轻而易举猜到她心中所想。
什么都瞒不过她。
但他不想承认,他想将这唯一一个人生污点隐瞒,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经糟透了的过往。
那是他宁死都不愿说出来的污点。
他自私地想让自己在祁九琏眼里是纯净的,没有瑕疵的,这样才能配得上她。
所以他又一次骗了她:“我做了一个梦。”
祁九琏:“……”
好熟悉的开场白。
“你说,我听着。”她坐了回去,有桑葵做梦梦到原书剧情,现在楼煜梦见原书剧情她都不觉得稀奇了。
“梦里我会因为救桑葵,最终死去。”他的声音平静,仿佛死的人不是他。
这句话很简短,他知道祁九琏看过自己的一生,但他从未表现出自己是重生的信息,聪明如她,定是猜到了。
但他不承认。
“所以你——”
和她对桑葵说的那句话一样,杀了桑葵,他就能活。
楼煜轻轻点了头。
“可是你连不救她都会吐血,你杀了她,岂不是——”
“所以你是真的试过去杀她。”
桑葵说的那几次,楼煜是真的要杀她,但桑葵却没有死,这是为什么?
“一旦我对她起了杀心,就会遭到反噬,一直流血。”
祁九琏蹭的一下又站起来,更气了,这次却是对楼煜遭遇的所有不公的气,气这个世界偏爱桑葵,却置其他人于苦难之中。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让楼煜彻底摆脱。
他的命和桑葵绑定,除非桑葵再也不会受到伤害——
她忽然想到一个极为荒谬的办法,这个办法太扯了,连她自己一想出来就否决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吧。”
她站着又看了他一会,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跟在灵矿洞里一样,可怜兮兮地想求她留下来。
“那你还生气吗?”
祁九琏一愣:“你就问我这个?”
她是气的,可是看到他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伤成那样,那一瞬什么气都没有了。
她就是那样的人,气不久,很好哄。
况且,楼煜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一个喜欢的角色那么简单。
“你不是说用人情换我消气?”祁九琏哼了一声,警告他:“你要是再骗我,这次可就没什么人情了。”
楼煜轻轻嗯了一声,扬起了唇。
他苍白的唇上扬,眼眸弯起,分明是虚弱的模样,落到祁九琏眼里,却自动成了在灵矿洞里,他被情欲缠身时的艳丽,摄人心魂。
祁九琏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下降头了,竟然对受重伤如此虚弱的楼煜产生这种念头。
她转了身,一脚迈出去,差点撞到凳子。
“小心。”
祁九琏把凳子提到边上,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关上门。
这回终于安心了,倒床上睡觉。
可是熬了一晚上,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乱想。接近天明时,终于有了睡意,但很快,她突然醒了。
屋内蒙蒙亮,她缓了很久,才压下被噩梦惊醒后的心悸。她又做噩梦了,梦里祁娘为了保护她,被妖邪杀死了。
她起身去看祁娘,祁娘不在,她找人一问,祁娘一直都在和安陵莹阳查黑衣人,一宿没睡,人也不在宫阙楼。
想了想,转身去看楼煜。
走到一半想起来昨晚被他打岔,还不知道他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在灵矿洞的时候他的伤恢复得很快,灵气应该有助于他恢复。
祁九琏跑去找了几块灵石,走到楼煜房间,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
应该还在休息?
她伸手去推,门开了,她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他睡得很安详。
轻轻地把灵石放在床边,又瞧了几眼,忽地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扑腾一声,掌心下的人骤然化为烟雾,被褥瘪下去。难怪睡得那么安详,假人当然能睡得这么安详。
祁九琏保持着摸他额头的姿势很久,慢慢收回了手,顺带将放到床上的灵石拿回来。
转身走出房间,关上门,走出宫阙楼。
看到床上假人的那一瞬,一股无名怒火冲上来,又被她压回去。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她也不是第一次和他说过不要乱跑。
他不听。
那就没办法了。
没办法控制桑葵的动向,但楼煜这,她至少能采取些行动。
当时不该心软没拿兰玉声那可以封锁灵力的法器,今天回去她就去找兰玉声拿。
楼煜,你完了!
这边她一点信息都没留,直接回容府。
那边楼煜在上京城外的山脉里搜寻一夜,没再找到妖邪的踪迹,快天亮时他刚要回去,想起来白天陆浔知盯着祁九琏手里灵石的眼神,回来灵矿洞,将里面的灵气吸收殆尽。
此处只是灵矿脉的冰山一角,但与灵矿脉隔绝,他将里面的灵气吸收完,此处只剩下废石,即便陆浔知找到,也得不到灵石。
至于其他人,他知道祁九琏想把灵矿脉给容府,真正的矿脉,在上京城脚下。
他会去告诉容兰灵矿脉所在点,这一处灵矿洞,就当废了。
刚吸收完灵气,出了坑洞,就感知到自己造的假人被碰了。
他看着上京城的方向,面露慌乱。
是祁九琏碰的,她发现他又出去了。
等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影,他立刻搜寻她的方位,她早已离开宫阙楼,朝着容府而去。
她回去了。
楼煜立刻追上去。
这个时候街道上行人很少,马车畅通无阻。
祁九琏趴在矮几上,心情很不美丽。
一边骂死洱子一边念叨楼煜,念着念着,啪嗒一声响,祁九琏想着事,没听到这声音。
随后又响了一次,祁九琏这次听见了,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
头顶银色小角的黑色小蛟从窗户那探进来,睁着淡金色的眼睛看她。
祁九琏愣了一下,压下要去摸他的手,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看他。
小蛟歪了头,从窗户里t?爬进来,没找到支撑地,啪的一下掉了。
祁九琏瞥过去一眼,看到小蛟挣扎着翻身,他抬起头,一眼看到偷看的她。
立刻收回视线,掀开自己这一侧的帘子往外看,心里痒痒又生气。
不理,坚决不理,说什么都不理。
小蛟仰起脑袋,睁着金色眼瞳看她,看了好一会,朝她爬过去,一点点爬到矮几上,一下钻到她的视线里。
祁九琏哎呦一声,转身面朝另外一边,就是不看他。
小蛟歪了歪头,没有放弃,继续爬,快要爬到祁九琏那边时,祁九琏一下又转回去,目光瞥见小蛟费力地攀爬,没忍住笑了一下。
迅速收回笑容,朝窗外看去。
但小蛟已经看到了她的笑。
他想了想,决定换个方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费力地爬回矮几上,盘成一团,张开嘴喷出了一团火,热意升腾,火焰从他脑后升起,点燃了他背部的鳞片,一节一节地燃起,一圈一圈地燃烧,从脑袋那烧到尾巴尖。
祁九琏新奇地瞅了两眼,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瞥开视线。
小蛟发现这招有用,眨了眨眼,背上的火焰瞬间变了色,一会黄一会红,再一会变成紫色,最后各种颜色混在一起,比朝霞还艳丽。
祁九琏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彩色骤然变回了火焰原本的颜色,他忽然拍打尾巴,扭着身体在矮几上翻滚。
“烧着了?”
一杯水猛地扑上去,火没灭,祁九琏直接用袖子一把包住小蛟,结结实实按住了一会,才揭开。
火灭了。
她对上了他金色的竖瞳,直愣愣看了许久。
他渐渐升起了身子,逐渐靠近她。
距离越来越近,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好像要跳出自己的身体。
尾巴尖撑在矮几上,离她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金色的眼瞳里全都是她的身影,专注,执着,一旦抓住她,就不会松手。
他探了探脑袋,还要再往前时,马车忽然晃荡了一下,小蛟尾巴尖没撑住,一把冲向祁九琏怀里。
祁九琏下意识张手接住了他,然而却接住了变回人形的楼煜。
四目相对,眼中都只有对方的身影。
祁九琏在他眼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一夜没休息好的疲倦,怕他掉下来的心慌,看到他人身那一瞬的惊艳。
浑身带着清晨的凉意,未束的发丝散落在脖颈处,有些凉。
她动了动,伸手去推他,掌心抵着的肌肤带着热意,不确定地捏了捏,听见他的轻哼。
祁九琏:“!!!”
一把推开他,眼前闪过他深陷的锁骨,给人一种想咬上去的冲动。
下一秒他变回了小蛟,趴在矮几上,一动不动,只睁着眼睛看她。
祁九琏没忍住摸了一下,小蛟的脑袋立刻在她手心里蹭,她又没忍住捏了捏,被他缠住手指。
都怪他,受了重伤还到处跑,她生气也是因为他!使劲捏,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