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自我了解。

苏成德哭到一半，突然发现宗策正站在不远处，逆着光像是一尊沉默的石像，顿时吓得打了个嗝，慌慌张张地起身。

殷祝早就发现他干爹来了，站在那边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眼皮都懒得抬，喝完最后一口水，把杯子推到苏成德怀里，重新躺下，翻身裹好被子，背对着这俩人——

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拂上了他的鬓角。

“陛下，”宗策颤声道，“您回头，看看策吧。”

看你个大西瓜！

殷祝继续闭着眼装睡。

片刻后，他干爹又低声道：“十年，策只要十年时间，等收回山河十四郡后，策定将那个位置奉还与陛下。日月天地见证，若违此誓，策愿受——”

“呜呜呜呜！”你快闭嘴吧！

殷祝终于听不下去了，猛地转过身来，拼命用舌头顶着那玉环示意宗策赶紧让自己说话。但他干爹却只是一脸忧伤地望着他，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凑过来，启唇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舌尖。

殷祝：“…………”

他！真的！要气晕了！！！

还好，他干爹这次耍完流氓之后，终于肯把他嘴里的东西取出来了，殷祝捂着酸痛的下巴，第一件事就是把那玉环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你早上说得还算数吗？”他心平气和地问道，“算数的话，来，把左脸伸过来。”

今天不狠狠抽他一巴掌，他殷祝的名字都倒过来写！

宗策乖顺地低下头，但大手仍死死地扣在殷祝的另一只手上，像是生怕他会用两只手把自己当场掐死似的。

殷祝高高扬起巴掌，看着他干爹下意识闭上眼睛，指尖动了动，落下时翻了下手掌，改用手背拍了一下他干爹的脸颊。

宗策睁开眼睛。

他看着殷祝的眼神还略显迷茫，估计是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殷祝看他那样子，又气又好笑，觉得这简直就是条把主人一屁股拱进河里还下意识摇着尾巴、以为主人是在下河摸鱼的大号金毛。

“知道你率军打进来那天，朕为什么不跑吗？”

宗策：“……因为陛下想要和策当面对质？”

原来这就是你一直不愿见我的理由？殷祝下意识想问，但又忍住了，回答道：“不是，是因为那天是朕叫人给你开的城门。”

接着他用最简短的语言，飞快地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讲述了一遍，眼见着他干爹一双眼睛越听越亮，表情也从雷阵雨转成了多云再到晴空万里，殷祝冷哼一声，一脚踹在他干爹的腹部，还用力碾了两下。

“所以现在明白了？这个皇帝是朕不想当了，送你的，记得以后给我好好批奏折，少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脑子都要看坏了。”

“没看。”宗策立刻说，握着殷祝的脚踝，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颤意，“陛下当真……早就知晓策的念头了？”

“废话，不然你以为你一路打到皇宫，能这么顺畅？祁王的下场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宗策忽然拽着殷祝的脚踝，将人一把拽进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了。

“若是早知如此……”他闭了闭眼睛，“罢了，现在不提这些。策的承诺也并未作废，陛下，允策十年，策还您一个太平盛世。”

“十年？虽然我相信你打仗的本事，但百姓休养生息肯定不止要花十年，”殷祝闷声道，“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个位置上干着吧，罚你一直干到死。”

宗策没有回答，因为他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试探着，像从前那样轻轻吻了下殷祝的颈侧，在发现殷祝没有抗拒后，内心油然而生一股狂喜，神情虔诚地顺着殷祝的脖颈一路向下吻去，任由怀中人难耐地扬起脖颈，攀住他的肩头。

他从未如此笃定过，面前这个人，和这具身体，已经从内到外，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

听着怀中人陡然急促的喘.息，以及询问他既然都说开了，到底什么时候解开锁链放他出去的问题，宗策恍若未闻。

他只是在那链条碰撞的叮当声中，用钥匙放长了铁链，绕颈一周，又将铁链的另一端，亲手递到了殷祝的手中。

“陛下随时可以离开，”他哑声道，“只要您稍稍用些力气。”

宗策注视着他，眼眸温和而深邃。

“死在您手上，策心甘情愿。”

男人在殷祝怔忪的眼神中，微微一笑。

爱是放手，是自由，更是让人心甘情愿作茧自缚的枷锁。

——比起自己一直所求的，有时真相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生生玩脱啦[黄心]成功收获一枚白加黑夹心干爹，幸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下面是一些单章if线，之后应该会写延续正文的番外和一些后世考古番外，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