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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霜雪 乌度 23334 字 3天前

“女侠息怒!听我说完,再杀我也不迟。”云洛急忙讨饶。

“哦?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谈月萦问。

“三位是蒲州平顺镖局乔家的人吧,乔家、云家还有陆家,其实都是‘天璇十八义士’的后人,也就是说,咱们其实是一家人,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我是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半个字的。”云洛解释。

乔舒云心道糟糕,这云家怎么派了个这般天真的少年来陆家庄查找线索,竟然一张口就将自家是‘天璇十八义士’的后人这么紧要的事说了出来!

其实之前她隐约猜到过,乔家可能是‘天璇十八义士’的后人,只是一直不敢确定。云洛这番话,倒是肯定了她心里的猜测。

谈月萦目中精光一闪:“你要如何证明,云家是天璇十八义士的后人?”

云洛挠了挠头说:“云家也有白泽匣和清晏玉珏算吗?”

原来那玉珏叫‘清晏玉珏’,想来是取自‘河清海晏’之意,乔舒云心想。

“光知道白泽匣和清晏玉珏可不够,你得说出这两样东西的具体用途才行。”谈月萦道。

“白泽匣里装了观音丹,刻了通往封印之地的地图,清晏玉珏则是打开封印之地的钥匙。”云洛如实道。

“那封印之地,封了些什么东西?”谈月萦又问。

“当年的九大至宝里,桑乾剑,幽龙鞭,鸣凤琴都被毁了不知去向,佛心泉和回魂泪乃自然之物,所在之地无人知晓。余下的就只有观音丹,翼坤刀,菩提有悔,九转长生功这四样至宝了。”

“观音丹被分别放置在九个白泽匣里,传承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翼坤刀,菩提有悔和九转长生功则被放在了封印之地里。”

云洛说到这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听说,九转长生功的上半部功法遗失了,封印之地里只有下半部。”

乔舒云听完不禁陷入沉思,这些年来,天璇十八义士的后人相继被灭门,应该就是为了拼凑出封印之地的地图,并集齐九块玉珏,好打开封印之地,取出其中封印的宝物。

只是,幕后凶手所图的,究竟是翼坤刀,菩提有悔、还是九转长生功的下半部呢?

翼坤刀就不必说了,是和桑乾剑齐名的绝世宝刀。

菩提有悔是曾经的暗器世家唐门所制出的杀伤力极为巨大的暗器,传闻一旦启动,足以灭神。

当然,传闻总是有些夸张,但灭杀圣境高手应该不在话下。

至于九转长生功,据说功成后能够立地成神,有毁天灭地之能,甚至获得永生。

乔舒云对此持怀疑态度,古往今来,从未听说有哪位圣境高手能够脱圣成神。

但不可否认,九转长生功对世人的强大诱惑力。

传闻一百多年前,九大至宝里,被争抢得最厉害的,就是九转长生功的功法。

云洛说完这些,一脸自豪地问谈月萦:“怎么样?我说的这些,足以证明云家是天璇十八义士的后人了吧?”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道天璇十八义士的后人还有哪些?”谈月萦问。

乔舒云听到这话瞬间回过神来,正要制止云洛开口,就见他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天璇十八义士的后人早在当年就约定好,分散各地,互不联系,以免被有心之人寻到一网打尽。”

谈月萦不信:“既如此,你是如何知道乔家和陆家是天璇后人的?”

“陆家是因为陆庄主和我爷爷当年游历江湖时结为挚友,意外发现的。乔家是因为你们刚才提到白泽匣和观音丹,我才知道的。”云洛解释。

谈月萦这才没再质疑他的身份,和气一笑道:“既然同是天璇后人,我们理应到云家拜访,不知云家在邵州何处?”

“云家地址极为隐蔽,即便我同你们说了你们也找不到。要不这样,你们先带我去轩辕门探查,等查完了,我再带你们回云家见我爷爷?”云洛笑着商量道。

谈月萦一想,轩辕门在虔州,离建州更近,先去完轩辕门再去云家,也不妨事,便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于是出发去往虔州,一路上,云洛叽叽喳喳的,比之前的谈轩明还要话痨。

“三位女侠和陆家庄的人素不相识,却能主动到陆家庄探查,看来咱们天璇后人彼此之间能够互相感应心有灵犀,以后也该多多联络守望相助才是。”

“三位女侠打台州方向来,可听说过燕王世子率领武林群雄围攻琉璃岛,屠圣抢婚的事?当时的场景一定十分壮阔,我虽然没赶上这场盛事,但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潮澎湃!”

“也不知那被抢婚的女子长什么模样,一定是个绝世美人!不过再美,定也美不过三位女侠。你们要是不说,我都看不出来你们是母女,还以为你们是三姊妹呢!”

“三位女侠,那边有卖桂花糕的,闻着就香,我去买几块来大家一起尝尝。”

“三位女侠,等等我,我的小毛驴都快跟不上你们了!”

……

谈轩明被吵得头疼,这才理解了,之前她死缠烂打一路跟着表妹去台州时,表妹是何种心情。

不过,她可没有表妹那么好的脾气,直接出手点了云洛的哑穴,耳边这才清静了一天时间。

云洛一天没能开口说话,可算是把他憋坏了,见谈月萦和谈轩明都不好惹,便一个劲儿地往乔舒云身边凑,一口一个‘舒云姐姐’喊得极为顺口。

乔舒云有时候看到他,总会想起从前的卫辞来,一样的爱说爱笑、爱穿白衣,爱嘴甜地叫她姐姐,只不过,他比卫辞多了两个小梨涡,因而笑起来更孩子气些。

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嘴上还没个把门的,她真不理解,他家里是怎么敢把他放出来查线索的?

她有心想提点他一二,但当着‘谈月萦’的面,实在不好多嘴,只能暂时作罢。

没错,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发现眼前这个‘谈月萦’并非她的亲生娘亲,虽然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但性格却千差万别。

即便她扮演得十分逼真,无论是说话口吻、还是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都和娘亲从前一样,但她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其中细微的差别。

她确认过,她没有戴面具,想来,应该是娘亲一母同胞的姐姐,也是谈轩明的亲生母亲,谈映月。

她之所以没有戳穿她的谎言,一是因为,她太想念娘亲了,想从她身上汲取哪怕一点点娘亲的温暖。

二是因为,她想知道,她假扮娘亲接近她的原因。也想知道,当年娘亲接近父亲的真正目的。更想知道,娘亲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谈月萦’说当年接近父亲是为了伺机报复萧淮落,但看她这些天的表现,幽冥教分明也在图谋白泽匣和玉珏。

只是不知,当年镖局灭门的事,幽冥教有没有参与其中?

十余天后,一行人来到虔州轩辕门附近。

意外的是,敖锐竟然突然带人出现了。

看来,是‘谈月萦’暗中给他传了消息,约定好在轩辕门附近汇合,一起行动。

敖锐见谈轩明气色不太对,抓起她的手腕一探,发现她体内的昙幽精血果然没了,气得当场逼问道:“你用那滴血救了谁?”

谈轩明挣脱他的手,面色淡淡道:“和你无关。”

敖锐愈发气愤:“谁说与我无关?你别忘了,那滴血本该是属于我的!”

“用都用了,你要是不满,把我的性命拿去便是!”谈轩明耸了耸肩,一脸的不在乎。

“你!”敖锐一时怒火中烧,扭头一看,正好看到她身后的乔舒云,一下子记起之前在地宫,自己不但败在她手下,还被她用剑划伤脸的事。

虽然脸上的剑伤早已痊愈,但这场败仗,至今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明萱怎么会和这名女子在一处?难道明萱救的人是她?

“轩明救的人,难道是你?”敖锐用幽龙鞭指着她。

乔舒云先前问谈轩明,她只说是用幽冥教秘术救的她。刚才听敖锐的话,才知和一滴血有关。

她直觉这滴血对谈轩明应该很重要,可她问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肯如实说呢?

见敖锐质问她,乔舒云坦然承认:“没错,轩明确实救过我。”

敖锐心中猜测得到确认,一时怒不可遏,抬鞭便要朝她抽去,却被‘谈月萦’给拦了下来。

‘谈月萦’将他拉到一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两人再回来时,敖锐才勉强敛下怒气,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下乔舒云,冷哼道:“看在你是月姑姑女儿的份儿上,暂且先饶你一命!”

乔舒云没说话,一旁云洛却坐不住了。

“你谁啊?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竟敢大言不惭地和我舒云姐姐说这种话!”云洛叉着腰气愤道。

敖锐扫了他一记冷眼:“你又是哪儿来的臭小子?”

“我才不臭,我天天洗澡,穿干净的白衣裳,肯定比你这个穿黑衣裳的香多了。”云洛辩驳。

一旁谈轩明听了这话表示不解:“为何穿白衣裳的就一定比穿黑衣裳的香?”

“黑衣裳耐脏,穿脏了也看不出来。喜欢穿黑衣裳的,大多都是不爱干净不爱洗澡的,你说这种人身上能不臭吗?”云洛振振有词道。

谈轩明当场发出一声爆笑:“你说的有理,太有理了。看来以后我也得多穿白衣裳,还得离穿黑衣裳的远点,以免沾染了一身臭味!”

说着刻意离敖锐远了些,还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似是要把他身上的‘臭味’扇远些。

敖锐额上青筋跳了跳,但又不能对明目张胆嘲笑他的明萱动手,只能拿鞭子指着云洛:“看来你是想领教下我手中的鞭子了!”

云洛吓得立马往乔舒云身后一躲,‘怯生生’道:“舒云姐姐救我!”

“你让开!让我好好收拾他!”敖锐命令乔舒云。

乔舒云岿然不动:“敖公子与其和一个半大孩子计较,不如先同我较量两招?”

敖锐心知一对一自己不是她对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带着属下围攻她一个,只能忍了又忍道:“今日便不同你们这些弱流女子半大小子计较!”

‘谈月萦’见他们闹够了,才出声道:“我让人打听过了,轩辕门五日后将要举办祭祀大礼,届时门中上下都会下山帮附近村民收割稻谷,还会大开山门,放山下百姓上山一同祭祀参拜。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混进去,一查究竟!”

乔舒云等人纷纷点头,趁还有五天时间,可以好好休息几日恢复下体力,并采购些所需之物,为上山探查做准备。

第五十七章 日思夜想

五日后, 轩辕门果然山门大开,掌门谷禹带着门中上下,下山帮附近村民收割庄稼。

和穿着弟子服在田间格格不入的普通弟子不同, 谷禹一身粗麻短打,头上戴着草帽,手里拎着磨得发亮的镰刀, 背上背着一捆麻绳, 腰间系着水囊, 脚上穿着破洞的草鞋, 下到地里,和寻常的农家老汉没什么区别。

但他作为轩辕门掌门,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乔舒云等人没敢惊扰他, 而是躲在暗处, 直到下午太阳快下山,选了一块偏僻的田,将田中偷懒歇觉的几名弟子打晕藏起来,扒下他们身上的弟子服换上, 又简单地易了下容。

钟声一响,便跟着轩辕门其他弟子一起回山上去。

到了山上, 几人分头行动, 谈轩明和云洛负责向门中弟子打探消息, 其余人到门中宝库秘库等处搜寻。

一连几日, 都一无所获。

这日, 是祭祀大礼的最后一天, 附近村民们都上了山, 一同祭祀参拜, 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趁掌门长老都去主持祭祀了, 乔舒云等人来到各个长老的住处挨个搜寻,连掌门谷禹的住处都搜了,却仍旧什么都没搜出来。

敖锐搜了几天有些不耐烦:“何必如此麻烦,直接抓几名长老严刑逼问不就行了?”

“实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了。”‘谈月萦’表示赞同。

“那怎么行?在没有证据之前,怎么能随意伤人?”云洛强烈反对。

“不能用刑,那就用药。虽然没有真言散,但类似的药我手里还是有些的,就是效果可能会差上许多。”敖锐道。

“用药就更不行了,这是魔道邪派的做法,咱们可是守护世间太平的天璇后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云洛语气激动。

敖锐:“……”

他要怎么告诉这个臭小子,他就是他口中的魔道邪派,还是幽冥教的少主!

乔舒云没有理会他们的争吵,如果轩辕门也排除嫌疑的话,就只剩渭南王府了。

可渭南王府并无什么实权,渭南王据说也不会什么武功,实在不像是会将镖局灭门的人。

乔舒云一时毫无头绪,甚至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得到的消息就是错的,导致查的方向也全然错了。

她心下烦闷,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山下大片大片的农田连接在一起,阡陌纵横,金黄满地,能看出来,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

突然,她眼神一凝,北边那片农田阡陌纵横的纹路,为何隐隐看着有些眼熟?

仔细一想,才记起来,这片纹路,竟然和她在四皇子处得到的‘藏宝图’一模一样!

是谁,竟然将白泽匣里刻的通往封印之地的地图,用田间小路的方式展现出来!

想来想去,能够有此手笔,并且占据最佳‘观赏地’的,就只有轩辕门掌门谷禹了。

毕竟,从他的住所往下看,视野是最佳的。

乔舒云没有声张,默默记下阡陌纵横的所有大纹路,才开口道:“要抓,就直接抓掌门谷禹,才能问出更多的东西来。”

敖锐吃惊地看向她,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却见她神情十分认真,竟是真的想抓谷禹!

“谷禹可是涅境中期,凭咱们几个,怎么抓他?”敖锐质疑。

“我娘是涅境初期,再加上咱们几个,只要找准机会偷袭,未必不能成功。”乔舒云淡声道。

敖锐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她,到了涅境这种层次,每差一个小境界都是巨大的差距。哪儿是这么容易偷袭成功的?

“你们怎么看?”敖锐问其他人。

“表妹说行,就一定行!”谈轩明笑呵呵地表示赞同。

‘谈月萦’皱了皱眉:“或可一试。”

敖锐只好看向还没出声的云洛:“姓云的小子,你刚才不是一直反对我们抓人?怎么现在又不作声了?”

“舒云姐姐的决定,我无条件赞同。”云洛理直气壮道。

敖锐气了个够呛,破罐子破摔道:“不就是抓个涅境中期吗?抓!今天这个谷禹,本少主抓定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是谁要抓老夫啊?”

几人瞬间提起戒备,准备随时出手,并做好逃命的准备,毕竟这里是轩辕门,一旦打起来,山下那么多长老弟子围上来,他们就插翅难飞了!

谷禹推门进来,看到屋里的几人,皱眉问:“几位不请自来,在老夫的寝舍作甚?”

“不小心走错房间了,请掌门见谅!”谈轩明笑呵呵地拱了拱手,便准备带着大家离开。

谷禹自然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地走了,抬手便要将他们拦下。

乔舒云等人只好出手应敌,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却没想到,没交手几招,谷禹就突然倒下不能动弹了。

“这该不会是个假掌门吧?”云洛小声猜测。

“在轩辕门冒充掌门,这人胆子比咱们还大啊!”敖锐佩服道。

谈轩明则是好奇地蹲下身,扯了扯谷禹的脸皮,却没能扯下面具来。

“别扯了,这人不是假冒的。许是身上有伤,或是练功出了岔子,才会轻易被我们打倒。”‘谈月萦’判断道。

乔舒云扫视一圈,心里隐隐有了猜测,面上却没表露出来,而是立即用剑尖抵住谷禹脖颈,厉声逼问道:“十一年前,带人灭了平顺镖局满门的,是不是你?”

“你们是平顺镖局的人?”谷禹有些惊愕。

“少废话,问你话就老实回答,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乔舒云说着在他脖间划出一道血痕。

谷禹却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肯说。

敖锐见状,直接喂了他一粒药丸,谷禹很快面露痛苦,这才承认道:“当时去了很多人,老夫也派了几个弟子过去。”

乔舒云闻言大惊,原来不止一个门派参与其中。

“当时去的还有哪些人?”她急忙追问。

‘谈月萦’则是迫不及待地问:“乔家的观音丹和清晏玉珏现在何处?”

“他们没拿到观音丹,也没拿到清晏玉珏。”谷禹痛苦地回答。

“怎么可能?不是你们拿走的,会是谁拿走的?”‘谈月萦’不信。

“在他们去之前,乔三川已经死了,镖局其他人也都昏迷了。他们给其他人喂了真言散,却怎么也问不出结果,又将镖局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后来怀疑在他女儿身上,却到底没能抓到他女儿。”谷禹解释。

‘谈月萦’闻言看了一眼乔舒云,难道乔家的观音丹和清晏玉珏真的在她身上?

乔舒云没有立刻辩解,而是逼问道:“参与镖局灭门的究竟有哪些人?领头的又是谁?”

谷禹迟疑了下,道:“领头的是,是……”

“不好,他要自爆!”云洛说着拽起乔舒云就跑。

其余几人连忙跟上,果然,刚跑出门没多久,身后就响起巨大的爆炸声。

几人被谷禹自爆的热浪掀翻在地,俱都受了不轻的内伤,却丝毫不敢耽搁,爬起来就往山下跑。

轩辕门众人听到声音赶过来,看到掌门的住所被炸成一片废墟,地上还有疑似掌门的尸块,当即朝山下追去。

乔舒云等人一路奔逃,终于甩开追兵,却发现云洛不见了。

“该不会是他轻功不行,没跟上吧?要不我们回去找找他?”谈轩明有些担忧。

“那小子机灵得很,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咱们现在回去也是送死!”敖锐反对道。

谈轩明皱了皱眉,看了乔舒云一眼,见她没说什么,便也没再坚持。

原本是打算探查完轩辕门,就去邵州云家,现在云洛突然失踪,一行人只能离开虔州,往钦州去,回幽冥教。

路上,‘谈月萦’试探了乔舒云好几次,关于‘观音丹’和‘清宴玉珏’的下落,乔舒云自是如实说,自己毫不知情。

同样地,乔舒云也在不经意间试探了她几次,终于确定,娘亲应该是真的死了。

按谷禹的说法,当年应该有两拨人去了镖局,一拨人迷晕了镖局所有人,给爹爹喂了真言散,从爹爹口中逼问出观音丹和清晏玉珏的下落,还取了爹爹的性命。

另一拨人则是和谷禹一伙的,从陶放手中得到白泽匣,从而追查到平顺镖局,却被第一拨人抢了先,没能搜到东西,最后杀了镖局所有人,还一把火将镖局烧成废墟。

只是,这第二拨人领头的会是谁?能让谷禹这个轩辕门掌门听命行事,并且宁愿自爆也不肯说出名姓,只怕身份非同一般。

这天傍晚,一行人来到钦州吞细隘,再往前走,就是十万大山了,乔舒云却突然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谈月萦’见状有些不解:“舒云,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可是饿了或是渴了?要不娘去帮你找些野果来吃?”

“姨母,侄女还有事要办,只能送您到这儿了。”乔舒云戳穿道。

‘谈月萦’微微一愣:“舒云,你这话是何意?你连娘都不认了吗?”

“姨母可能不知道,我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早就取好了名字。若是男孩,就叫泓颖,若是女孩,就叫玉颖。”乔舒云说。

‘谈月萦’连忙辩解:“晨儿只是泓颖的小名。”

乔舒云摇摇头,看着她那张和记忆里的娘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说:“姨母或许以为自己伪装得极好,可我娘性情温和柔善,姨母你却正好相反,再怎么演,也是不像的。”

谈映月见蒙骗不了她,索性不装了,冷笑道:“你以为,到了这里,你还能有逃走的机会吗?”

“我手里并没有观音丹和清晏玉珏,姨母即便把我抓到幽冥教去,又能有什么用呢?”乔舒云淡声道。

“当然有用,明萱为了救你,用掉了她体内的那滴昙幽精血,为免教主震怒,我只能把你抓回去交差了!”谈映月冷哼道。

“昙幽精血?那是何物?”乔舒云问。

“我们谈家的女儿,世代为幽冥教圣女,就是因为体内有一滴昙幽精血,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也就是说,每一代的圣女,都是当代教主的第二条命!”谈映月语气自豪道。

乔舒云闻言看了敖锐一眼,难怪他之前说谈轩明体内的那滴血是属于他的。

敖锐当即辩解道:“本少主可没打算要明萱的那滴血,我早就跟她说好了,让她留着自己保命!她却傻到用在了你的身上!”

乔舒云心下恍然,又问谈映月:“姨母要抓我回幽冥教,难道是因为我体内也有一滴昙幽精血?”

谈映月点点头:“不错,原本谈家每一代只有第一个女儿体内能有昙幽精血,也只有这第一个女儿能做圣女。但我和你母亲一胞双胎,体内竟都有昙幽精血,幽冥教才第一次有了双圣女。”

双圣女?乔舒云蹙了蹙眉,原来娘亲和姨母一样,也是幽冥教的圣女。

“可惜,你娘爱上了你爹那个没用的男人,把体内的昙幽精血用在了他身上不说,还执意要脱离幽冥教嫁给他。教主答应,只要她能拿到乔家的白泽匣和清晏玉珏,就准许她脱离幽冥教。到头来,她非但没能完成任务,还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简直愚蠢至极!”

谈映月语气满含嘲讽。

乔舒云面色微冷:“按姨母的说法,当年幽冥教被萧盟主率众铲除,也是幽冥教自己愚蠢了?”

“放肆!”谈映月抬手使出昙幽指,要给她一个教训!

乔舒云踏出游蝉步快速躲开,同时拔剑迎战。

谈轩明见两人打起来,连忙拦在中间:“娘,您就放表妹离开吧。我私自用掉昙幽精血,自己回去领罚便是!”

谈映月一掌将她拂开,继续朝乔舒云攻去。

乔舒云见谈轩明被掌风掀开,正准备上前去接住她,却见敖锐抢先一步将她接在了怀里。

乔舒云于是运转叠浪决,全力与谈映月对战,但到底境界差距过大,很快便有些不敌。

一旁谈轩明担忧至极,想要再次上前阻拦,却一个不防被敖锐点了定身穴,不能动弹。

“明萱,别怪我,月姑姑现在在气头上,你上去阻拦,她不但不会停手,还会误伤你。”敖锐解释。

“立刻马上,给我解开!”谈轩明眼中喷火道。

她不能让母亲真的把表妹抓回去,更不能让表妹落得跟她一样的命运!

敖锐从未见过她如此生气的模样,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她解开时,就听见乔舒云突然扬声喊了一句:“云老前辈,您一路跟随到此,还不打算露面吗?”

敖锐和谈轩明俱是一愣,哪儿来的云老前辈?还跟随了他们一路?

谈映月只当是乔舒云在故意诈她,没想到下一瞬,一道浑厚的掌风朝她袭来,她一个不慎便栽倒在地。

只见场中凭空多出来一个白衣少年,正是先前失踪的云洛。

云洛哈哈一笑,问乔舒云:“‘舒云小友’,你是何时发现的?”

“之前在轩辕门,谷禹不会无缘无故倒在地上失去战力,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武功远高于他,几招之内便制服了他。而这个人,只有可能是云老前辈你!”乔舒云解释。

谈映月一时面色变幻,原来如此,能悄无声息将涅境中期的谷禹打到失去战力,这个云洛,难道是圣境高手?

看来他刚才打她那一掌,是收了力的,不然,她现在未必还有命在。

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时,突然,远方天空中似有紫色烟花炸开。

糟糕,有人攻打幽冥教!

谈映月一时顾不上别的,捞起少主敖锐就遁入山中,以最快的速度回幽冥教去。

敖锐的几名属下见状也快速施展轻功跟上,只留下了被点了穴不能动弹的谈轩明在原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乔舒云愣了下,才赶紧过去帮谈轩明解开穴道,见她脸上有一丝落寞,忙安抚道:“姨母刚才走得急,可能是幽冥教出了什么事,并不是故意抛下你的。”

但这安慰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姨母能记得带走敖锐,却把亲生女儿落下,可见女儿在她心里,还不如一个外人。

谈轩明摇摇头:“没事,我早就习以为常了,在我娘眼里,教主、少主还有幽冥教,永远都排在我前面。”

乔舒云不知该如何宽慰她,只能拍了拍她的背安抚。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改名叫谈轩明吗?”谈轩明突然问。

乔舒云摇摇头:“为什么?”

“因为从小,母亲就教导我,要如何做一名出色的圣女,如何为教主、为少主、为幽冥教奉献出一切。”

“可是,凭什么谈家的女儿生下来就要做圣女,就要把自己体内珍贵的昙幽精血奉献给教主,就要为幽冥教诞育下一任圣女,然后循环往复,子子辈辈永远陷在泥沼之中?”

“小时候的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我把名字改成男孩的名字,就可以逃过这种命运。后来我才知道,我改得了名字,却改不了命运。”

“你知道吗?我曾经去荣河县看过你,当时的我特别羡慕你,羡慕你可以活在外面的世界,可以不用做圣女,可以自由自在,可以放肆地跟你爹娘撒娇……”

谈轩明说着说着泪流满面,明明早就习以为常,可是为什么,在娘亲再一次抛下她时,她还是会这么难过?

乔舒云连忙拿出帕子帮她擦眼泪,安抚道:“没事,以后你有我这个表妹,想撒娇的话,可以随时跟我撒娇。”

谈轩明破涕为笑,做出一副潇洒模样,勾起她的下巴邪魅一笑道:“表妹当然是用来调戏的,怎么能拿来撒娇呢?”

乔舒云一把拍开她的手,虽然明知这副邪魅模样是她用来伪装伤痛的,但她还是有些无法忍受。

谈轩明这才正色道:“幽冥教放出紫色烟花,说明有人前来攻打,情势还十分危急。我该回去了,表妹,有缘江湖再见!”

说完,她翻身上马,准备进山。

乔舒云看着她骑马跑远,到底没忍住追了上去,劝阻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回去的,如果你想彻底摆脱圣女的命运,那就从现在开始,为自己活一次!”

谈轩明纠结片刻,终究还是做下决定,留了下来。

云洛见状点头道:“这才对嘛,一个破教的圣女有什么好做的?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混,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有足够的美人儿调戏!”

谈轩明伸手掐了把他的脸,手感出奇的柔嫩光滑,忍不住问:“您老这是怎么保养的?快给我们传授传授!”

“天机不可泄露!”云洛摇头晃脑道。

“嘁,不说就不说。”谈轩明不满地哼了一声。

天色已晚,再回镇上有些来不及,只能在此露宿了。

谈轩明和云洛决定去打几只猎物回来果腹。

乔舒云因为在和谈映月的对战中受了内伤,被勒令留下来休息。

她先在附近捡了些柴禾点燃,而后在火堆旁打坐调息,等他们回来。

卫辞千里迢迢赶到钦州,正要穿过吞细隘进山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熟悉背影。

他急忙翻身下马,踉跄着朝她走过去,却不敢走得太近,远远地就停下脚步,颤声唤道:“云梨姐姐,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谈轩明本名谈明萱,但尊重她的意愿,后文都用‘谈轩明’这个名字指代。

第五十八章 约定

乔舒云听到马蹄声, 正要从入定中醒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结束调息,回头一看, 果然是卫辞。

他怎么会来这儿?

卫辞原本停在远处,踟蹰不敢上前,见她回头, 看到那张他做梦都想触碰的脸, 便再也忍不住, 抬脚朝她奔去。

乔舒云看着他像个孩童一般, 跌跌撞撞地朝她跑来,忍不住蹙了蹙眉,站起身来。

待他跑到近前, 才问:“世子来这儿做什么?世子妃呢?”

卫辞眼神躲闪了下, 心虚道:“我、我同她和离了。”

乔舒云闻言大怒,抬手便打出一掌将他击飞。

见他倒飞出去,倒在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她只当他是在用苦肉计, 便没管他。

不一会儿,暗卫们跑过来, 给他喂药的喂药, 包扎的包扎, 她这才意识到不对, 走上前一看, 却见他背后血肉模糊, 几乎烂到见骨。

她忙探了探他的脉, 发现他非但脉搏微弱, 体内真气还一片混乱, 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她刚才那一掌只用了三成的内力,纵然会让他受些内伤,但绝不会让他体内情况糟糕成这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问暗卫。

暗卫忙将世子自击三掌,又被前世子妃捅了一刀,伤还未好又硬挨了一百军棍,为了赶过来拦阻她一路快马加鞭,导致伤势一再加重的事说了。

也就是说,他刚才能站到她面前,已经是强弩之末,却又被她狠狠击了一掌,导致雪上加霜,这才彻底昏迷过去。

看着他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模样,乔舒云心下再恼,也还是坐下来输送内力为他疗伤,不然,她真怕他会直接死在她面前。

过了片刻,卫辞悠悠醒转,见是云梨在帮他疗伤,他忙回身紧紧抱住她,无比庆幸道:“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赶不及了,还好,还好你还没去幽冥教……”

乔舒云一把将他推开,站起身来,对暗卫们道:“世子既然已经醒了,就赶紧带他回去。不然他若是死在外面,你们也难以交差!”

卫辞闻言一把抱住她的腿,耍赖道:“我不走,从今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步也不要离开你。”

“以你现在的身体,拿什么跟着我?我可以轻而易举就将你甩开,然后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乔舒云冷声道。

她说出了卫辞内心最恐惧的事,他当即威胁道:“云梨姐姐,你若是再抛下我,我发誓,要让这天下大乱,战火四起民不聊生!你知道的,我说得出便做得到!”

“你若敢这么做,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乔舒云怒声道。

“好啊,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这个祸害,要么,我就去祸害整个天下!”卫辞仰头看着她,笑意癫狂地等待她的选择。

“你!”乔舒云大动肝火,抬手便要往他头顶击上一掌!

只要这一掌落下,他便必死无疑,她无需受他困扰,更无需担忧他会如何祸乱天下!

卫辞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对他产生了杀意。

他满心悲凉,既然连她都想杀他,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闭上眼睛,等待她对他的死亡审判,等待那一掌落下来……

一旁暗卫们看到云梨的手掌悬在世子头顶几寸高的地方,心里俱是紧张至极。

若他们违背世子意愿上前阻拦,事后世子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但若他们不上前阻拦,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世子被云梨姑娘一掌拍碎头盖骨吗?

乔舒云见卫辞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心下挫败至极。

这些年,她费心教导他向善,可到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

先是诱骗武林群雄围攻琉璃岛以致死伤惨重,接着又与韩凌薇和离辜负她一片真心,现在又用祸乱天下来威胁她。

而这一切,都与她有关。

难道她才是他的恶,是勾起他恶念的罪魁祸首?

她不能真的杀了他,起码不能在他真的做出祸乱天下的恶举之前杀了他。

那么,她就只剩一个选择,暂且留他在身边,直到彻底打消他的执念为止。

她泄气地放下手,淡声道:“松开。”

卫辞没能等到那一掌落下,听到这句话,只当她还是要赶他走,于是非但没有松手,还抱得更紧了些。

乔舒云挣了下,没挣开,只好道:“你不松开,我怎么打坐调息?”

卫辞悲黯的眼睛一亮:“你同意让我留下来了?”

“留下可以,但有三点你必须遵守。”乔舒云提条件。

“多少点我都遵守!”卫辞急忙道。

“第一,不得做出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第二,未经我允许,不得擅作主张插手我的事情;第三,不得无故靠近我,与我有任何肢体接触。”

乔舒云说完,又强调道:“若是违背其中任何一点,你就自行离开,再也别来找我。”

“我一定谨记在心,绝不违背!”卫辞毫不犹豫地保证道。

乔舒云低头看了眼他还抱在她腿上的手,意味分明。

卫辞连忙松开手退远了些,生怕靠得太近会被她视为违背约定。

乔舒云这才转身往回走,走了没两步就听到两声极为压抑的笑声。

虽然声音很细微,像是极力忍耐下发出的,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分辨出来,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打猎回来的谈轩明和云洛。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面无表情道:“戏看够了,可以下来了。”

谈轩明和云洛见被她发现,这才拎着打来的猎物从树上跃了下来。

谈轩明倒还好,云洛第一次见到卫辞,不由好奇地多打量了他几眼。

云洛打量卫辞的同时,卫辞也在打量他,心里十分疑惑:云梨姐姐身边何时多出来一个这般年轻的少年来?

虽然这少年容貌只能算是清秀,但卫辞心里还是升起了强烈的戒备心。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把云梨姐姐抢走。

云洛看出他眼中的戒备,一时玩心大起,故意将手中拎着的野鸡在乔舒云眼前晃了晃,讨好道:“舒云姐姐,这只野鸡你想烤着吃还是炖着吃?”

乔舒云听到云老又叫她姐姐,不禁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多想,只当他是不想在卫辞面前暴露年龄,便没戳穿他,只道:“烤着吃就行。”

却见云洛又用奇怪的语气‘撒娇’道:“舒云姐姐,我还从来没给鸡拔过毛呢,你来教教我嘛!”

乔舒云一阵恶寒,忙道:“你先歇着,我来处理就是。”

说完直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野鸡,准备去附近的小溪旁处理。

“舒云姐姐对我真好,我跟你一起去,学会了下次就可以自己拔毛烤香香的鸡肉给你吃了。”

云洛说着抬脚便要跟上她。

这时,卫辞风一般的跑过来,从乔舒云手中夺过野鸡,闷声道:“我去处理。”

乔舒云一愣,他什么时候学会给野鸡拔毛了?再说了,他重伤在身,不好好坐着调养,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一旁谈轩明却趁机将自己手中的兔子也塞到他手里,笑道:“卫兄,劳驾,帮忙把这只兔子也给处理了。”

卫辞念及她上次救了云梨的命,便没有拒绝,一手拎着野鸡一手拎着兔子去了溪边处理。

可到了溪边,看着野鸡和兔子,愣是不知从哪儿开始下手。

暗卫们匆忙跟过去想要代劳,世子却执意要自己处理,他们只好一步一步指引,教世子如何拔野鸡毛,如何剥兔子皮。

乔舒云看着卫辞在小溪边手忙脚乱地处理猎物,心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头一看,谈轩明和云洛二人正在偷笑,才明白他们是故意的。

她瞥了他们一眼,问:“很好玩吗?”

“你不懂,老夫这是在帮你考校他。这选夫君啊,不能光挑那长得好看的,得挑那会务实的,这样出门在外,也能有人帮你处理猎物打理杂务不是?”云洛一本正经道。

“不错,不但得务实,还得有雅量才行。卫辞愿意帮我把野兔一起处理了,可见他还算有雅量,可以进一步考察。”谈轩明附和道。

“第一,我没打算嫁人,更没打算选他做夫君;第二,考察完了,你们自己留着吧。”

乔舒云没好气地说完,回到火堆旁,添了两根柴,继续打坐调息。

留下谈轩明和云洛二人面面相觑。

“你表妹这是生气了?”云洛小声问。

“她这不是生气,是心疼她家世子呢。”谈轩明笃定道。

“她家世子?”云洛眼中立时冒出八卦的光芒。

谈轩明于是带着他走远了些,小声将表妹和她家世子之间的爱恨情仇说了一遍,包括琉璃岛屠圣抢婚的事。

云洛这才知道,原来卫辞就是发出英雄令召集武林群雄围攻琉璃岛屠圣抢婚的燕王世子,而乔舒云就是那个被抢的美人儿。

他一时激动不已,直拍大腿道:“这么精彩的事,我当时怎么就不在场呢?”

“你自己不去能怪得了谁?”谈轩明好笑道。

“嗐,别提了,老夫当时还在深山里头闭关呢,结果刚出关就发现……”

谈轩明见他说到一半停下,忙追问道:“发现什么?”

“发现云家后人不但背叛祖训和歹人合作,还被歹人灭了门,后来我发现陆家庄的求救信,去陆家庄查找线索,正好遇到了你们,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云洛叹了口气,稚气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沧桑。

谈轩明很是震惊,却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以您老的武功,迟早能找到真凶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不是最紧要的,老夫现在担心的是,那歹人究竟拿到了几块玉珏,要是被他集齐九块玉珏,打开封印之地,可就麻烦了。”云洛深深地担忧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办法的,您老也别太杞人忧天了。”谈轩明安慰道。

正好卫辞处理完猎物回来,两人便回到火堆边,指点他如何翻烤猎物。

卫辞用两根竹棍分别串了野鸡和兔子,一手拿着一根,举到火上,按照谈轩明和云洛两人的指点,不断转动竹棍翻烤。

刚才在溪边处理猎物时,他身上的衣裳打湿了大半,这会儿烤着烤着,衣裳是干了,额头上却开始冒汗。

偏偏他两只手都占着,实在腾不出手来擦汗,只能任由汗珠滴落下来糊了眼睛。

一直举着竹棍翻烤本就需要力气,卫辞又身有重伤,不一会儿,身上的伤口便又裂开了,衣袍上也沁出血迹来。

乔舒云结束调息,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他眼睫盈‘泪’、衣上沁血的场景。

又见谈轩明和云洛还在一旁捉弄他,一会儿让他把竹棍抬高点,一会儿又让他把竹棍转快一些,他都老老实实地听话,不敢说一个‘不’字。

乔舒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动手用多余的柴禾搭了个架子,让他将串了野鸡和兔子的竹棍放到架子上烤,这样便能省许多气力。

卫辞终于腾出手来擦汗,却忘记自己衣袖上沾了碳灰,以至于抬手一擦,一下子把自己擦成了个大花脸。

谈轩明和云洛见了,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卫辞不以为意,只感激地看向云梨,他就知道,她还是心疼他的。

“云梨姐姐,能不能借我块帕子擦擦?”他试探道。

云梨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多想了,当即冷声拒绝道:“自己去溪水边清洗。”

“哦。我等烤完了再去洗。”卫辞垂下脑袋,望着眼前的火堆满心落寞,原来她刚才搭架子并不是心疼他,只是嫌他那样举着竹棍烤肉太蠢罢了。

他知道她生他的气,也只是勉强答应让他留下,所以,他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不能给她赶走他的机会。

只要能留下来,他愿意当牛做马,哪怕是被她的朋友们支使捉弄,他也心甘情愿,不敢有任何委屈。

他收拾好心情,认真转动竹棍,力图将野鸡和兔肉烤好,让她知道,他也是能做好这种小事的。

过了一会儿,兔肉先烤熟了,谈轩明先撕了半边给云洛,剩下半边,一条兔腿给表妹,另一条兔腿给自己,最后剩下一只兔头,分配给了烤兔有功的卫辞。

卫辞还是头一次吃兔头这种东西,心里下意识地有些抵触,他悄悄觑了云梨一眼,见她看都没看他一眼,似是根本不在乎他被谈轩明欺负的事,只好认命地抱着兔头啃了一口。

兔肉烤得外焦里嫩,入口滋味其实还算鲜美,但咽入腹中便只剩苦涩……

第五十九章 误会

等到野鸡烤熟, 谈轩明又如法炮制,把鸡头和鸡屁股分给了卫辞,卫辞忙借口吃饱了, 转手递给了旁边啃干粮的暗卫。

谈轩明暗笑一声,啃完手里的鸡腿,拿出一块帕子擦嘴擦手, 边擦边道:“哎呀, 还是云妹妹的手帕香。”

卫辞原本隔着火光悄悄打量云梨, 总觉得她似乎又消瘦了些, 寻思着等回到城里要不要弄点药膳给她补补。

可从前他还能借着世子的身份要求她吃药膳,现在她不让他插手她的事,恐怕就算他弄了药膳, 她也再不肯吃了。

听到谈轩明的话, 他猛地抬头看向她手中的素帕子,云梨的帕子怎么会在她手里?云梨不肯借帕子给他,却把帕子给了谈轩明?

卫辞伸手就要去抢帕子,谈轩明故意将帕子拿得高高的, 逗他道:“这可是云妹妹送给我的,你想要, 也不是不可以, 除非……”

“除非什么?”卫辞忙问。

“除非你去帮我把水囊灌满, 吃了这么多烤肉, 我都有些渴了。”谈轩明说。

“你把帕子给我, 我这就去帮你灌。”卫辞立刻答应下来。

谈轩明这才将擦脏了的帕子连同腰间的水囊一起递给他。

卫辞接了过来, 正要起身去溪边, 却见云洛也把腰间的水囊扔了过来。

“卫兄, 顺便帮我把水囊也灌满。”云洛理所当然道。

卫辞正要拒绝, 就见云洛往云梨身边凑,还撒娇道:“舒云姐姐,我好渴啊,把你的水囊借我喝一口好不好?”

“等等,我这就去给你灌。”卫辞连忙制止,又讨好地看向云梨,问:“云梨姐姐,要不要我帮你把水囊一起灌满?”

“不用了,我水囊里还有水。”乔舒云淡声拒绝。

卫辞只好拿着谈轩明和云洛两人的水囊去了溪边,但到了溪水边,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灌水,而是用内力将那块帕子震碎埋在了土里。

云梨的帕子被谈轩明用脏了,自然不能留下。

灌完水,看到旁边长了几株茱萸,便顺手摘了一把红色果实,将汁水挤进水囊,而后洗了把脸和手,回到火堆旁,面不改色地将水囊分别递给谈轩明和云洛。

两人接过水囊,拧开塞子,喝了一口,云洛直接喷了出来。

“这水怎么是辣的?”云洛直吐舌头道。

“有吗?我怎么没喝出来?”谈轩明表示诧异,又喝了两口,确定道:“我们南疆的水就是这样的,你可能喝不太习惯。”

“是吗?”云洛将信将疑,重又喝了一口,虽还有些辛辣之感,但不像刚才喝第一口时那么难以接受,便也没再说什么。

乔舒云见状看了卫辞一眼,怀疑是不是他灌水时动了什么手脚。

卫辞见她看过来,忙转移话题道:“云梨姐姐,你明天能不能别去幽冥教啊?”

乔舒云记起暗卫说他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阻止她去幽冥教,便道:“我本就没打算去幽冥教。”

“当真?”卫辞有些不信,不去幽冥教她跟着谈轩明来这里做什么?

乔舒云无意将自己和幽冥教的纠葛说与他听,只道:“原本是打算去的,现在改变主意了,明日就会离开此处。”

卫辞虽不解,但没有追问,只转头吩咐暗卫,让他给平南大长公主飞鸽传书,请她撤兵。

谈轩明一听,恍然道:“原来幽冥教突然遇袭,是你搞的鬼!”

乔舒云亦十分惊讶地看向他,幽冥教突然遇袭居然和他有关?

“我担心我赶不及过来,怕你遇到什么危险,就飞鸽传书,拜托平南大长公主佯攻幽冥教,给你争取时间。”卫辞如实道。

谈轩明闻言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佯攻,她虽然决定离开幽冥教,但那里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有她的亲人和朋友,她并不希望他们真的遇到什么危险。

“你是怎么说服平南大长公主出兵的?”乔舒云疑惑,没记错的话,燕王府和平南大长公主并无什么交情。

“就是拿了些东西和她交换。”卫辞遮掩道。

“平南大长公主可是圣境高手,什么东西竟然能入得了她的眼?”云洛很是好奇。

“是绝世武器,还是什么珍本秘籍?”谈轩明猜测。

“是五十万两白银。”卫辞给出答案。

“什么?五十万两?”云洛惊得跳了起来,无比气愤道:“你小子未免也太败家了些!下次有这种事,你直接找我啊,我不要五十万两,给我三十万两就行!我保证给你办得明明白白!”

“卫兄,也别忘了小弟我,我不要三十万两,十万两就行!”谈轩明语气谄媚道。

乔舒云也被五十万两这个数字惊到了,虽然燕王府的产业遍布各州,卫辞接管后一直经营有道,但五十万两属实太多了些。

他该不会是挪用了建善堂的钱吧?

卫辞知道她在怀疑什么,急忙辩解道:“我用的都是我自己的银子,绝对没有挪用建善堂的钱银。”

“下次别再这样了,没有必要。”乔舒云淡声道。

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一掷万金,她非但不会感动,只会觉得愚蠢。

“其实这五十万两给了平南大长公主也不算浪费,朝廷克扣平南军的军饷已久,这些钱,就当是让平南军吃几顿饱饭了。”卫辞解释了句。

乔舒云怔了下,她还以为他只是为了让平南大长公主出兵佯攻才拿这么多银两当交换条件,没想到还有这层考虑。

看来,他也并非她以为的那般无药可救。

云洛和谈轩明听到这五十万两是用来做军饷的,这才住了口,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惋惜不已。

这么大一笔钱,就这么和他们擦肩而过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决定,从明天起,哦不,从现在起,不能再随意捉弄支使卫辞了,得把他当财主一样好好供着!

谈轩明当即去林子里摘了几片大野芋的叶子,在草地上给卫辞铺了张床,供他晚上休息。

云洛则是用苇草快速编了张苇草席,给他当被子用,以免晚上风寒着凉。

卫辞没料到他们态度转变得这么快,想了想,还是从袖中取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分别递给两人,作为酬劳。

两人接过银票,看到面值,顿时对着他笑得更谄媚了。

乔舒云看到两人这副财迷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卫辞坚持将床和苇草席都让给她,自己则靠在一旁的树上休息。

谈轩明和云洛也各自找了棵树休息。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一行人启程,准备前往渭南王府。

然而,还未出钦州城,就被人拦下了,说是平南大长公主有请。

一行人一路被带到邕州城大长公主府,见到了传闻中的平南大长公主。

平南大长公主卫蓁,年轻时比先帝等一众皇子还要英勇神武,曾带兵平定南疆,‘平南’的封号也由此而来。

后来,她招了一位平民军士为驸马,夫妻俩伉俪情深,一同镇守南疆。

多年过去,驸马早已战死,大长公主也已经年迈不大管事,如今掌管平南军镇守南疆的是大长公主之子卫国公。

卫辞带着众人给平南大长公主恭敬地见了礼,又问:“不知姑祖母请我们来此,有何吩咐?”

大长公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扫了眼一行人里唯一一个女装打扮的乔舒云,问卫辞:“你就是为了这名女子,才用五十万两白银做交换,让孤出兵佯攻幽冥教?也是为了她,才发出英雄令,屠圣抢婚?”

卫辞心念急转,撒谎道:“姑祖母误会了,我是为了救另一位朋友才请您……”

“孤是老了,不是瞎了。”大长公主说着,突然快如闪电地朝乔舒云拍去一掌。

乔舒云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掌,只能迅速拔剑应战。

面对大晋唯一一名女子圣境高手,哪怕对方只用了可能不到一成内力,她也不敢有丝毫大意,直接运转叠浪决,全力使出秋霜剑第十式秋霜残,才勉强破解了对方这一掌。

喉中有血意涌上,她不敢示弱,强行咽了下去。

大长公主见自己一掌落下,这小姑娘竟然还能站在原地,不禁有些讶异。

她这一掌出得太快,卫辞没能反应过来,见云梨靠自己抵住了这一掌,担心大长公主再次出手,忙上前挡在云梨身前,沉声道:“渊渟好意为平南军提供军饷,姑祖母出手伤人所为何故?”

“今日你可以为了她让孤出兵攻打幽冥教,来日焉知不会为了她挑起更多战火?”大长公主冷哼道。

“渊渟听闻当年齐驸马曾被南爻俘虏折磨,姑祖母为了救他,不惜亲率五千兵马深入敌军,只为救驸马归来。如今渊渟为救心爱之人,只是让姑祖母出兵佯攻,何错之有?”卫辞大声辩驳。

大长公主冷眼盯着他,以圣境威压逼他退让,却见他非但不肯退让,还怒目相瞪,似是要让她为了伤他所爱付出代价。

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姑娘,则是警惕地看着她,手紧紧握在剑柄上,似是担心她会对卫辞出手,准备随时出剑阻拦。

她心下了然,撤下威压,慈蔼一笑道:“既是有情人,便珍惜彼此,好好在一起,姑祖母祝福你们。”

卫辞等人闻言俱是一愣,乔舒云立时就要反驳:“殿下误会了……”

大长公主却直接打断她,看向她身后的那名‘少年’,道:“阁下既然来了,便让孤领教领教!”

说完随手一拂,将不相干的人拂到一边,同云洛交起手来。

卫辞见云洛居然能和姑祖母打得有来有回,不禁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老前辈应该和大长公主一样,是圣境高手。”乔舒云简单解释了句,又道:“别说话,两大圣境高手交手,是难得的机会,仔细观战参悟。”

卫辞这才知道云洛只是长了一副少年模样,实则年岁不知几何了。

见云梨和谈轩明都在凝神观战,便噤了声,同样看向战场。

大长公主和云洛打着打着便嫌大殿不够施展,一路飞去了殿后的演武场,才继续切磋。

乔舒云等人自然快步跟了上去,见大长公主手持长枪,战意凛凛,而云洛虽赤手空拳,一招一式却如行云流水举重若轻……

一场切磋下来,两人虽没怎么出全力,都是点到为止,却还是感到一股畅意。

毕竟,到了圣境这个层次,对手就那么几个,彼此之间轻易不会交手。

两人停下来后,一扭头,发现场边卫辞三人竟都有突破的迹象。

卫辞是从化境初期突破到化境中期,谈轩明是从化境后期突破到化境大圆满,乔舒云则是从合境初期突破到合境中期。

“不错,都是些好苗子。”大长公主赞许地点点头。

云洛目露欣慰的同时,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总觉得风雨欲来,在那之前,这些孩子得尽快成长起来才好。

但他对大长公主不算了解,便没将封印之地的事同她说,只请她帮忙留意真言散的消息。

一行人在大长公主府逗留了两日,正准备告辞离开,卫辞就收到消息,朝廷将平顺镖局从岐王通敌案里撇了出来,为平顺镖局正了名。

乔舒云得知这个消息,自是满心喜悦,这下镖局满门在九泉之下不用再背负通敌的罪名了,她也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为他们立碑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乔舒云好奇地问卫辞。

“我抓到了岐王案一个关键人证,以此威胁我那位皇伯父,让他要么重查岐王案,要么为平顺镖局平反,他自然而然,选择了为平顺镖局平反。”卫辞得意道。

乔舒云感激不已,决定等去渭南王府探查完,就回一趟蒲州,为镖局满门建衣冠冢。

一行人正要离开邕州城,却意外遭遇了一场刺杀。

刺客只有一人,还是个熟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虞悠悠。

第六十章 复婚

虞悠悠来刺杀乔舒云时, 卫辞一行人正在一处树荫下午歇。

卫辞想了想,还是将霜云剑从马上取下来,递给云梨, 说:“云梨姐姐,你的剑坏了,不如扔掉用这把剑吧。”

云梨手里拿的是一把寻常铁剑, 在和大长公主对战时损坏了。

但即便如此, 她也不愿意收那把霜云剑, 直接拒绝道:“不必了, 我手里这把剑还能用。”

卫辞知道她不肯收这把剑的原因,连忙解释道:“你的二十一岁生辰我没能陪你过,这把剑是补给你的二十一岁生辰礼, 不是什么聘礼。”

乔舒云微微一怔, 她的二十一岁生辰是在轩辕门之事后逃亡钦州的路上度过的,同行之人不知道她的生辰,她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以至于过了几天才记起来。

想来, 这世上只有他会记得她的生辰。

相反,他的十七岁生辰, 她似乎全然忘记了。

算算时间, 她当时正在琉璃岛上, 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从郦仕卿口中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如何报仇, 又如何自保, 哪儿还会记得他的生辰?

更不会像往年那样, 给他刻一支新的紫竹哨做生辰礼。

“便是生辰礼, 我也不能收。”她仍旧拒绝了。

一旁云洛却好奇地抢过剑去, 拔开剑一看,两眼直冒精光,立时道:“既然她不收,那就送给老夫好了。”

谈轩明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把剑非同寻常,连忙把剑夺了回来,说:“表妹不收,我先帮她收着就是,给了您老,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云洛气得直瞪眼,却也不好意思跟几个小辈抢剑,只能背过身去生闷气。

乔舒云看云洛这副表现,才知当日卫辞从烟波湖底捞起来的,可能并不是破山剑,而是更有来历的名剑。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收了。

见谈轩明把剑紧紧抱在怀里,乔舒云正想着该怎么劝她把剑还给卫辞时,虞悠悠就出现了。

见虞悠悠一鞭朝她挥来,鞭上似乎还淬了毒,乔舒云连忙用铁剑缠住鞭子甩开,再伸手快如闪电地点住她的定身穴。

虞悠悠偷袭不成还被定了身,当即破口大骂道:“云梨,都是你,破坏燕九和凌薇姐姐的感情,害得凌薇姐姐被抛弃,被无数人耻笑,我要杀了你,为凌薇姐姐报仇!有本事你解开我的穴道……”

面对这份指控,乔舒云有心想要辩解,却又觉得怎么辩解都是无力的。

因为,卫辞与韩凌薇和离确实和她有关,而她又迫于无奈将卫辞留在了身边。

那么,在外人看来,她就是破坏卫辞和韩凌薇感情的真凶。

这时,卫辞走到虞悠悠面前,沉声打断道:“和韩凌薇和离的人是我,你要为她报仇,就应该来杀我,而不是去刺杀云梨!”

“都是因为云梨,你才会移情别恋,才会背叛凌薇姐姐,才会害得凌薇姐姐那般伤心,既然如此,我凭什么不能杀她?”虞悠悠大声道。

“虞悠悠,你听清楚,第一,没有移情别恋,从头到尾,我喜欢的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云梨。”

“第二,我不是因为云梨而背叛韩凌薇,恰恰相反,我和韩凌薇成婚,才是对云梨的最大背叛。”

“第三,如果你再敢来刺杀云梨,我一定会杀了你以绝后患!”

卫辞沉声警告完,解开她的穴道,说:“回去告诉韩凌薇,我与她和离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让她不要牵扯到旁人身上。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虞悠悠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到,愣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不是凌薇姐姐让我来的,是我听巢燕说的,我一时气愤,才……”

“巢燕还活着?”卫辞皱眉问。

“你当时虽然刺了巢燕胸口一刀,但她心脏长在右边,凌薇姐姐用内力吊住她的气,带她到药王谷求医,阮少谷主妙手回春,把她救活了。”虞悠悠如实道。

卫辞脸色微沉,巢燕敢那样对云梨,本就该死,韩凌薇竟然想方设法保住了她的性命!

她保得了她一时,还能保得了她一世吗?

乔舒云听到两人的对话,才得知卫辞居然差点杀了巢燕,看他此时表情,竟是想要再杀一次巢燕,忙道:“当日之事,我其实并未受到什么伤害,你切勿再去找巢燕寻仇!”

“可她该死!”卫辞眸中溢出一丝戾气。

只要一想到云梨差点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他就恨不得将巢燕碎尸万段,像郦仕卿那样丢进海里喂鱼!

那日只捅了巢燕一刀本就是便宜了她,居然还让她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卫辞,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乔舒云怒声喝斥。

卫辞闭了闭眼,竭力将心中戾气压下,闷声道:“我答应你,不再取巢燕性命就是了。”

一旁,虞悠悠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明白,燕九是真的喜欢云梨,难怪之前她怀疑是云梨杀了彭逵时,他那般护犊子。

原来,他不是护犊子,而是早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云梨了。

“燕九,既然从一开始你喜欢的就是云梨,为什么还要娶凌薇姐姐?”虞悠悠问出心中最后一个疑问。

“这个问题我回答过韩凌薇,没必要再回答你一次。”卫辞冷声道。

虞悠悠咬了咬唇,到底没再纠缠,转身跑走了。

乔舒云心情有些沉重,她现在十分后悔,当初她应该想别的办法脱困。而不是对卫辞说那些话。

如果她没有对卫辞说那些话,兴许他现在和韩凌薇还好好的,不会闹出和离这种事来。

卫辞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变冷了些。

好不容易靠帮平顺镖局平反,让她对他不那么冷淡了,虞悠悠这一闹,她怕是又要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谈轩明见乔舒云心情不好,忍不住调侃了句:“原来你们俩的感情经历如此波折,都可以写个话本子了。”

这话一出,乔舒云的脸色更难看了。

卫辞心里一慌,连忙凑上前去:“云梨姐姐,我……”

“离我远些。”乔舒云打断他,走到三丈远处的另一棵树下,闭眼调息。

云洛眼珠一转,朝卫辞招了招手,等他走过来,才附到他耳边悄声道:“老夫有法子让你和你云梨姐姐重归于好,你要不要听?”

卫辞忙不迭地点头,却见云洛搓了搓手指,他忙从袖中取出一张一千两银票塞给他。

云洛这才出主意道:“你和那个韩凌薇和离时,不是自击三掌还被她捅了一刀吗?你就去你云梨姐姐跟前喊疼,你云梨姐姐心肠软,看你喊疼,肯定不舍得再生你的气了。”

卫辞闻言有些犹豫,装病喊疼这一招,他以前倒是常用,在云梨面前也十分管用。

可这次他自知心虚,哪怕身上的伤再疼再严重,也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分毫,生怕她把他赶回幽州养伤。

这会儿听云老头这般说,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试。

见附近有棵野枣树,树上的枣子都被摘得差不多了,就顶上还有几颗,他提气飞到树顶把那几颗野枣摘了下来,用水囊里的水洗了洗,捧到云梨面前,讨好道:“云梨姐姐,我摘了几颗野枣,你尝尝看甜不甜?”

乔舒云没有搭理他,仍旧闭着眼睛运功调息。

卫辞‘闷哼’一声,手中的野枣掉落在地,如西施般捧心,一脸疼痛之色。

然而,这番表演终究是做给了瞎子看,因为她还是没睁眼。

卫辞没办法,只好委屈巴巴地喊了句:“云梨姐姐,我胸口好疼,好像是刀伤又裂开了!”

乔舒云这才睁开眼睛,她瞥了他一眼,漠然道:“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重又闭上眼睛,不管他再怎么喊疼,也不予理会。

卫辞碰了壁,灰溜溜地跑了回来,朝云洛一伸手道:“把银票还我!”

云洛捂着袖子里的银票退后两步:“不还,老夫出的主意绝对没问题,一定是你小子没演好,被她看出来你在装疼了。”

卫辞见他耍赖,也没跟他争辩,只道:“以后你休想再从我手里赚一文钱。”

云洛实在不想把到嘴的银票吐出来,只好道:“大不了老夫以后多帮你在她面前说好话,想到什么好法子也第一时间告诉你。”

卫辞这才没再追讨。

午歇完,一行人继续赶路。

每当卫辞骑马靠近云梨时,她就会策马快跑几步远离他,摆明了不想离他太近。

卫辞只好老老实实地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心里却实在窝火,要不是虞悠悠来捣乱,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云梨就能原谅他了。

正在心里琢磨还有什么法子能讨好云梨时,就见虞悠悠又回来了。

担心虞悠悠又要纠缠辱骂云梨,他连忙骑马上前拦住她,不悦道:“虞悠悠,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又回来作甚?”

虞悠悠喘了口气,惊慌道:“燕九,我刚收到消息,皇上下旨,让凌薇姐姐入宫为妃,你快跟我回去救救她!”

卫辞闻言虽有些讶异,却不为所动,只道:“我和韩凌薇既已和离,她要嫁与何人,或是入宫与否,都与我无关。”

“可是凌薇姐姐一定不愿意入宫,现在只有你同她复婚,皇上才有可能收回圣旨啊!”虞悠悠焦急道。

卫辞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虞悠悠,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是不可能同她复婚的。你与其在这里纠缠,不如赶紧回去,兴许还能赶得上为她送嫁!”

“你!”虞悠悠没料到他会如此无情,想到他只听云梨的话,忙转头哀求云梨,“云梨姑娘,我为我刚才对你的辱骂向你道歉,你想怎么打骂我都可以,我只求你,求求你救救凌薇姐姐!”

乔舒云蹙了蹙眉,韩凌薇才与卫辞和离没多久,卫穆怎么会突然召她入宫为妃?

难道是因为得知韩凌薇长得十分美貌?可据她所知,卫穆并不是这般好色之人,为了贪图美色连侄媳妇都要纳入宫中。

还是为了韩凌薇武林盟主千金的身份?可强行征召入宫,非但无法拉拢韩烨,还会惹来让韩烨心生仇恨。

亦或者,是因为卫辞帮平顺镖局平反,卫穆心下恼怒,故意纳韩凌薇入宫为妃,想以此羞辱他报复他?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能坐视不管。

卫辞紧张地看着云梨,心里无比忐忑,她向来心善,又觉得愧对韩凌薇,绝对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管。

那么,她会不会为了救韩凌薇,强行要求他和韩凌薇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