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她连同嘉佑一起,走完这一段复仇之路吧。
“云嘉姑娘怎会来此处?”老叟又问。
“我受人所托,来陆家庄送一封信。不知阁下是?”她说。
“我便是陆家庄庄主陆振旭。”老叟答。
乔舒云于是从怀里取出那封信交给他。
老叟颤颤巍巍地拆开信封,却见信封里只装着一张白纸。
乔舒云见状一愣,王妃怎么会让她千里迢迢送一张白纸过来?难道这信是用特殊药水所写,需要特殊方式才能显露字迹?
“托你送信的人可说了别的什么?”老叟问。
“说是我把信送到后,自会有人把一样东西交给我。”乔舒云出于谨慎,没有直接说解药。
老叟心想,应该是云家收到了他的求救信,派了此女过来相救。
虽没有信物,但事态紧急,他忙将怀里的婴儿递给她,叮嘱道:“伍家的白泽匣已被抢走,陆家的玉珏绝不能再落在歹人手里。这是伍陆两家最后的血脉,烦请姑娘将这孩子安全带回去,我要交给你的东西就在这孩子的襁褓里!”
白泽匣?就是那个匣面上刻着神兽白泽,匣里刻着‘藏宝图’的紫檀木匣?
“敢问陆庄主,白泽匣里装的可是观音丹?”乔舒云连忙问。
“没错,每个白泽匣里、都装有两枚观音丹。”老叟点头。
“那白泽匣里的‘藏宝图’是什么?还有你刚才说的玉珏又是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些歹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乔舒云连声问道。
这时,外面传来许多脚步声,有人来了。
老叟面色一变,急忙催促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乔舒云还欲再问,却见老叟说完这一句,便彻底断了气。
没办法,她只能抱着婴儿出了房间,见数十名黑衣人拿着刀剑朝她围过来,其中不乏高手,她翻手一抖,持剑迎战……
三个时辰后,她带着婴儿甩开追兵逃到一处密林里,解开襁褓,却没有发现她想要的解药,只发现了一枚莹白的钩形玉珏。
她这才明白,陆庄主可能是认错了人,他要交给她的东西不是解药而是玉珏。
既然陆家庄根本没有解药,王妃为什么要让她千里迢迢来陆家庄送一封空白的信?
难道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给她解药?
想到体内的解药只剩两个来月的效期,她给自己诊了下脉,却惊喜地发现,体内已经没有了毒素,她中的‘夜无寐’已经彻底解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仔细想了想,最大的可能是,离开王府前一日,王妃给她的那枚解药就是能彻底解毒的解药。
难怪她当时服下时,隐隐感觉和往日的解药有所不同。
看来,王妃到底还是遵守承诺放了她自由,没有为难她,也没打算要她的命。
她让她来陆家庄送信,难道是料到陆家庄会出事,让她赶过来救人?
白泽匣、藏宝图、观音丹、玉珏……
一条条线索在她脑海里串联起来,她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
她拿起玉珏仔细看了看,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努力回想了下,孩童时似乎在爹爹房间里翻到过一枚差不多一样的,形状可能有些差别,但玉珏的材质手感应该是一样的。
当时她不小心拿着玩耍了下,被爹爹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才有些印象。
难道乔家和陆家一样,也有一枚这样的玉珏?
当年将镖局灭门的人,想找的究竟是观音丹,还是这枚玉珏?亦或是两样都想得到?
无论如何,她得回蒲州一趟,看看那枚玉珏还在不在。
然而,一路追兵不断,她抱着孩子多有不便,好几次差点没能护住这孩子,只能将孩子暂时托付给一户无子的农家,留下足够的银钱,日后有机会再回来接走他。
一晃两个月过去,卫辞心里的焦急和担心已经达到了极点。
他派出去的人手都没找到云梨不说,两个月时间都到了,云梨竟然还没回来。
这日,他终于按捺不住,给母妃请完安,假做不经意地问了句:“母妃派云梨出去办的什么差事,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她回来?”
萧琼华瞥了他一眼,说:“她不会回来了。”
卫辞心下一突:“母妃这话是何意?”
“她入府时只签了十年的卖身契,如今十年期至,她办完最后一桩差事,便是自由身了。”萧琼华淡声道。
“原来如此,我说呢。”卫辞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从正院出来,他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清亮的凤眸霎时化作深不见底的幽潭……
【作者有话要说】
后文恢复女主本名乔舒云~
第四十六章 苦衷
母妃的这番说辞, 卫辞一个字也不信。
云梨突然消失,一定跟母妃脱不了干系。母妃到底还是对她下手了!
难道云梨已经……
不、不会的,云梨武功高强, 一定还活着!
她现在一定很危险,她一定在等着他去救她!
要想救云梨,就得先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母妃又对她做了些什么。
而要想知道这些, 只能从母妃身边下手。
一刻钟后, 母妃身边最信重的崔嬷嬷被带到他面前。
“不知世子唤老奴过来有何吩咐?”崔嬷嬷恭敬道。
卫辞转了转手中的玉笛, 漫不经心道:“一刻钟前,我派了几个人去遂城,替嬷嬷好好‘探望’一下女儿。”
崔嬷嬷听出他说的‘探望’的真意, 脸色霎时一白,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嫁到了遂城,如今儿女双全生活美满,世子为什么突然要对她的女儿下手?
她仔细想了想, 她在王妃身边伺候多年,世子向来对她还算敬重, 今日突然这么做, 除了想向她打探消息, 别无可能。
“世子想知道什么?”崔嬷嬷主动问道。
“云梨现在何处?母妃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卫辞沉声问。
“这……”崔嬷嬷有些犹豫, 云梨的事都算机密, 王妃特意叮嘱过, 不许往外透露一个字。
“嬷嬷可要想清楚, 你每迟疑片刻, 你女儿一家就少一分活的可能。”卫辞冷声威胁。
崔嬷嬷一时左右为难,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效忠多年的王妃,这让她如何做选择?
想了想,干脆一咬牙,准备一头碰死在墙上。她就不信,她若死了,世子还会派人去杀她女儿!
卫辞料中她心中想法,淡声开口道:“嬷嬷若死了,少不得要让你女儿一家给你陪葬!”
崔嬷嬷身子一抖,实在没办法,只好背叛王妃,说了实话:“两个月前,王妃派云梨去建州陆家庄送一封信。至于她现在在何处,老奴就不知道了。”
建州?和邕州不在一个方向,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南,难怪之前派去邕州的人怎么也找不到云梨的下落。
卫辞眉心皱起,问:“送的什么信?”
“这,老奴实在不知。”崔嬷嬷答。
“既是送信,为何至今未归?可是母妃派了人去杀她?”卫辞又问。
崔嬷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王妃绝对没有派人去杀她。至于她没回来的原因,刚才世子给王妃请安时,王妃已经说过了。云梨入府时真的只签了十年身契,如今十年期满,王妃便放了她自由。”
“同一批入府为奴的流民,旁人都签的死契,为何独独只有她签的十年活契?”卫辞冷声质问。
瑞雪轩其他奴仆的身契都在他这儿,唯有云梨的在母妃那里。他试图讨要过,母妃不肯给,他便也没再要过。
横竖身契户籍这种小事,哪怕是重新弄套新的,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母妃便是留着云梨的卖身契,也威胁不了他什么。
崔嬷嬷再次犹豫了,方才那些事也就罢了,可云梨的身世,是绝对不能泄露的啊!
“说!”卫辞失去了耐性。
崔嬷嬷被他眼神中的暴虐吓到了,当下不敢再隐瞒:“其实、其实云梨姑娘不是南边逃难过来的流民,她家在蒲州,父亲是平顺镖局的总镖头乔三川,也是、也是王妃的师兄。”
卫辞眼神一凝,不是逃难的流民?那为何她说她一家都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她在骗他?
还有,那天在萧何庄,她跪在外祖墓前,叫的难道不是外祖,而是师祖?
“既是母妃师兄的女儿,为何会入府为婢?”他寒声质问。
母妃向来不是个刻薄的人,怎会让自己师兄的女儿为婢?
“十年前,乔家卷入岐王通敌案,王妃得了消息后,派人去蒲州通风报信,可萧驰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镖局已经被灭了满门,只有一个刚走镖回来的女儿还活着,便拼死将人带了回来。因着是朝廷钦犯,为了掩盖身份,王妃才让她以流民身份入府为婢。”崔嬷嬷解释。
这解释乍一听很合理,但仔细一想,便会发现,有诸多不合理之处。
譬如,既是会通风报信的交情,为何从未听母妃提起过这个师兄?
又譬如,云梨既是母妃派人拼死救回来的师侄,怎会为了掩盖身份就让她为婢,还对她这般厌恶?
再譬如,母妃既然这般厌恶她,最初为何要将她这么个朝廷钦犯放到瑞雪轩来伺候?
“要掩盖身份,有许多种办法。”卫辞质疑。
“这,许是因为,王妃曾被师兄退了婚,这才……”崔嬷嬷猜测道。
卫辞恍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又细问了许多问题,包括当年母妃退婚的前因后果,包括当年平顺镖局为何会被灭门被判满门抄斩,也包括母妃这些年都安排云梨做了哪些差事等等。
全都问完后,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云梨的本名叫什么?”
这还真是难倒崔嬷嬷了,她努力回想了下,不大确信道:“好像是叫乔什么云,哦对,是叫乔舒云!云卷云舒的舒云。”
“乔、舒、云……”卫辞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心想,原来她的本名里也有一个‘云’字,真巧。
“今日之事,不要让母妃知晓。”卫辞叮嘱完,放了崔嬷嬷离开。
虽然他已经基本相信了崔嬷嬷的说辞,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再印证一下。
半个时辰后,萧驰被捆住手脚带到刑室。
萧驰虽是府中暗卫首领,但卫辞身边的暗卫,早已被他收服,只效忠于他一人。
暗卫们虽然武功最高只有天阶,但用上他改良过后的‘九玄天罡阵’,战力大增,轻易就将人拿了回来。
萧驰无亲无故,孤身一人,倒是没办法像威胁崔嬷嬷那样威胁他。
于是,卫辞换了一种方法:“把你知道的关于云梨的事全都说出来,不然,我就让人砍断你的胳膊,让你彻底变成废人!”
萧驰一言不发,仿佛丝毫不惧。
见他是块硬骨头,卫辞直接让人上刑,十八般酷刑轮番伺候,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萧驰从咬牙受刑一声不吭,到实在忍不住发出痛苦惨叫,再到最后,终于张口了。
“她已经死了!”他说。
卫辞听到这句心跳险些停滞,他踱步到他跟前,沉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命令你再说一遍!”
身上还夹着刑具,萧驰满脸痛苦:“我说,她已经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卫辞寒声质问。
萧驰痛苦狰狞的脸上浮出一丝笑:“世子还不知道吧,她是服过‘夜无寐’的死士,也是我手下最忠诚得力的干将,这些年世子能够平安无险,多亏了她尽忠职守!”
“可她竟然妄图离开,王府死士要么继续效忠、要么死。所以,我把给她的解药换成了催命的毒.药,一个月内就会毒发身亡,现在过去这么久,只怕尸体都已经烂了哈哈……”
卫辞再也忍不住,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厉声喝问:“是不是母妃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萧驰被掐住脖子不能说话,只能用力摇了摇头,表示是他一人所为,和王妃无关。
卫辞手下加大力道,看着他眼珠渐渐突出充血,也没有停手的意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该死,他该死……
萧驰渐渐喘不过气来,看着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世子,看着他这副癫狂暴虐的模样,心想:云梨,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就让他以为你死了,你才能自由自在地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卫辞却突地松开手来,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污,轻笑一声:“差点忘了,你可是我母妃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没有我母妃的命令,你是绝对不会擅作主张的。可见,你刚才说的都是谎话!”
萧驰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悔,卫辞将这一丝懊悔看在眼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看来,云梨还好好活着,意识到这一点,他身上的癫狂暴虐之意一敛而空,恢复平日里翩翩如玉的模样,笑道:“来人,去把萧统领手下的死士挨个带过来杀了,什么时候萧统领愿意张口说实话,什么时候停!”
“你疯了!”萧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们都是为王府效力,还曾经保护过世子!”
卫辞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那又如何?”
萧驰看出来了,他是丝毫不在乎那些曾经保护过他的死士的性命,虽然死士迟早都有一死,但他们绝不该是这种死法!
难怪云梨要不告而别,她一定早就知道,世子有多凉薄,又有多么狠辣!
他闭了闭眼:“我说。”
卫辞见这块硬骨头终于张了口,才坐下来,仔细询问。
询问出来的结果,和崔嬷嬷说的大差不差,他这才真正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他摆摆手让人撤下刑具,看了眼萧驰那张无论何时都一派坚毅的面孔,说:“看在你当年拼命将云梨救回来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你一命。若下次再敢乱说胡话,便是云梨也救不了你!”
离开刑室后,他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把瑞雪轩的一众仆从,还有曾经与云梨有过接触的人,挨个询问了一遍。
将所有的细节拼凑起来后,他才知道,云梨究竟骗了他多少事情。也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在为离开做准备了。
但他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
只要她愿意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原谅她,原谅她这么多年的欺瞒,原谅她的不告而别……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世子长了颗恋爱脑哈哈~
第四十七章 重逢
三个月后, 血鸦堡。
少主綦陇飞已经闭关多日,准备冲刺合境。
为此,血鸦堡特意采买掳掠了大批血奴, 只等少主闭关到最后关头,便将血奴们割脉放血,用最新鲜的血液填充血池, 供少主吸取血气, 一举突破合境。
乔舒云也在这批血奴之中, 她混进来已经有些时日。
过去四个月里, 她先是拿着玉珏引开追兵,后又靠着分而化之的战术,将追兵分批解决。
可惜, 到底没从这些追兵嘴里问出幕后主使。
接着, 她回了蒲州一趟。
在平顺镖局的废墟里,她翻了个遍,也没能翻到记忆中那块玉珏。甚至连爹爹藏私房钱的地窖,弟弟藏宝贝的树洞都找了, 依然没能找到。
看来,乔家的那块玉珏很有可能在当年, 连同观音丹一起被抢走了。
于是, 她离开蒲州, 准备挨个去那五家拥有‘真言散’的门派势力探查。
她最先去的是离蒲州最近的赤霄宗, 多番探查, 都没听说赤霄宗里有谁曾经在短时间里功力大涨境界飞升的。
赤霄宗的宝库里, 也没有发现观音丹和玉珏的踪迹, 反倒是发现了一瓶真言散。
看来, 赤霄宗并没有如虞悠悠所说, 将所有的真言散都交还给十绝门销毁,还私留了一瓶。
她顺手牵羊,将这瓶真言散带走,将第二站定在了血鸦堡。
血鸦堡防守森严,她正想不到好法子进去探查,就得知血鸦堡大肆采买掳掠血奴,便趁机混入其中。
这些日子,她打听到,数年前,血鸦堡少主綦陇飞功力大增,短短数月,便接连从地阶一路突破到化境,极有可能是服用了观音丹所致。
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今晚,就是血鸦堡少主冲刺合境的最后关头,所有血奴在管事们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巨大的血池前。
血池对面,一名二十来岁的朱衣男子正打坐运功,旁边有两名合境高手护法。
看来这名朱衣男子就是血鸦堡少主綦陇飞了。
乔舒云正盘算着怎么动手,就见管事们将一个个血奴用绳子倒悬到血池上方,看样子,竟是打算悬挂完便直接砍掉血奴们的脑袋,让血液从断开的颈口流入血池,而不是如之前所说,只在手臂上划掉口子挤些血出来便可。
血奴们意识到这一点,被挂到血池上方的开始惊叫求饶,还没被挂上去的妄图逃离此地,被管事当场砍死一个,才满脸惊恐地留在原地,不敢乱动。
乔舒云脸色微沉,看来不能再等了。
她假做惊慌,往綦陇飞所在方向跑去。
两名护法长老察觉到有人靠近,睁眼一看,见是一名没有武功的寻常血奴,而后面管事也追了上来,便重新闭上眼睛,丝毫没将这血奴放在心上。
离綦陇飞大概还有五丈远时,身后管事终于追了上来,乔舒云一手点了管事的定身穴,一手夺了他手中的长剑,紧接着,运转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朝綦陇飞掠去。
两名护法长老还未来得及阻拦,少主便落在了那血奴手中。
见那血奴用剑挟持少主,两人怒喝道:“快放开少主!”
乔舒云一边挟持着綦陇飞后退,一边道:“要想保住你家少主性命,就将那些血奴全都放了!”
两名护法长老自是不愿,今日这数百名血奴可是为少主突破准备的,为免城外村落的村民逃命迁走,许多血奴都是去外地的村落辛苦抓回来的。
綦陇飞却是当机立断道:“放人!”
他能感觉到这挟持他的女子武功在他之上,既然已经落在她手里,他自然不能冒险。
不过,吩咐放人的同时,他冲不远处的属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去给堡主报信。
管事们听到少主吩咐,连忙动手将悬挂到血池上方的血奴挨个放下来。
乔舒云看着血奴全都被放下来后,正要挟持綦陇飞往出口走,带那些血奴出去,两名护法长老却突然发难,一左一右向她偷袭。
她当即运转叠浪决,一脚踹伤右护法,同时一剑刺穿左护法的心脏,接着,拔出剑,将剑尖重新落在准备逃跑的綦陇飞脖间。
亲眼看到左护法一击毙命,綦陇飞和右护法都不敢再耍小动作,老老实实放人。
乔舒云一路挟持着綦陇飞往外走,还没出堡,血鸦堡堡主綦天棹便赶来了,而和他一起赶过来的,竟然还有一个老熟人,谈轩明。
幸而自己此次混进来前,特意易了容,虽然易容手段远不如陆子忱高超,但谈轩明应该认不出来她。
“放开我儿,不然我就将这些血奴全都杀了!”綦天棹怒吼道。
乔舒云抬手就将从赤霄宗顺出来的真言散倒进綦陇飞嘴里,淡声回应:“你若不想拿到解药救你儿性命,便尽管杀!”
綦天棹暴怒之下,正打算不管不顾地出手,一旁谈轩明连忙劝道:“綦堡主快请息怒,令公子性命要紧啊。等把令公子救回来,再出手也不迟。”
綦天棹这才忍住没出手,让人打开血鸦堡大门,放那些血奴出去。
乔舒云看着血奴们跑远了,而手中的綦陇飞药效发作,面露痛色,连忙提着他往血奴们逃走的反方向飞去。
飞到一处无人拐角,才逼问道:你可曾服过观音丹?
“没、没有。”綦陇飞痛苦否认道。
“那数年前,你是怎么在短短数月内,从地阶飞升至化境的?”乔舒云质问。
“那、那是因为我根骨差,父亲用千人血煞阵,灌注了大量血气在我体内,强行提升了我的根骨,又传了不少功力与我,我才、才得以晋升的。”綦陇飞答道。
千人血煞阵?那岂不是至少有上千人为之丧命?
乔舒云心下震怒,继续逼问:“十年前蒲州的平顺镖局灭门案,可是你们血鸦堡所为?”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还太小了。求求你,快给我解药,我实在受不住了,太疼了……”綦陇飞苦声哀求,痛得面目狰狞。
乔舒云还要再问,一道血煞十足的剑气朝她劈来,是綦天棹追来了。
她本可以立刻躲开,但綦陇飞必须死,于是她一掌击在他心脉,同时抬剑抵挡綦天棹的剑气。
两道剑气相接,乔舒云当场倒射出去,綦天棹是涅境高手,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即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逃跑。
綦天棹见儿子气息微弱,连忙运气护住他的心脉,带他回堡中疗伤,并吩咐属下,务必全城搜捕,将那可恶的血奴抓回来给他儿子赔命!
乔舒云一路逃窜,在经过一间亮着灯的院落时,突然,院门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世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乔舒云心下大惊,正打算假装不认识他,离开此处,却听见他出声道:“云梨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乔舒云脚下一顿,她分明易了容,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云梨姐姐,追兵很快就到了,你快随我进来避一避吧。”卫辞催促道。
乔舒云犹豫了下,她刚才和綦天棹交手那一下,不只右臂被剑气割伤,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此刻血鸦堡大批高手在追杀她,一旦被追上,她必不能敌。
于是,她跟着他进了院子,进来后才发现,院子里别有洞天,风景十分雅致,应是某家客栈专门开辟的雅苑。
进屋后,她正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他却眼尖地发现她右臂上的血迹,担忧道:“云梨姐姐,你受伤了?”
说完,他像往常一样,十分自然地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又亲手取来药箱,要帮她上药。
他先是撕开她的袖子,帮她擦净胳膊上的血污,接着洒上金创药,最后再缠上纱布。
每一步都做得极为细致,动作也无比轻柔,似是生怕弄疼了她。
乔舒云看着他面上专注的神情,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他,仿佛两人之间还是亲似姐弟的主仆,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过。
他没有质问她为何不告而别,没有指责她为何欺骗他,也没有试探她询问她,他只是安静又认真地帮她处理着伤口,仿佛他丝毫没有生她的气。
可越是这样她越心惊,他什么都不问就说明他什么都知道,他表面上不生气说明他将怒气都压在了心底,他不指责不怪罪她说明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联想到他突然出现在此处,认出易容后的她,她不得不怀疑,他是有备而来。
“世子怎么会在此地?”她主动问道。
卫辞缠好最后一圈纱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温润一笑道:“我让人备了热水和换洗衣裳,云梨姐姐快进去沐浴吧,记得别让伤口沾水,还有,脸上的面具也可以摘了,我不喜欢。”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他音调沉了些,面上的笑容却是温和如初。
乔舒云默了下,还是去了里头的浴室,浴室里果然摆着装了热水的浴桶,还有一套干净的新衣裳。
她迟疑了下,还是撕开面具,脱了衣裳进浴桶沐浴。
卫辞坐在外间,望着浴室方向,听着里面传来的窸窣声响,面上笑容淡去,眸色深幽晦暗。
要找到她其实并不难,知道了她的身世,联想到她之前打听真言散的事,便知道,她会挨个去那五家拥有真言散的门派势力探查。
燕王府的产业遍布大晋各州,他一道吩咐下去,很快就查出她在建州、蒲州出没的痕迹。
从蒲州出来,她去了离蒲州最近的赤霄宗,可惜他去晚了一步,去的时候,她已经从赤霄宗离开,那么下一站,自然是离赤霄宗最近的血鸦堡。
猜到她以血奴身份混进了血鸦堡,他没有急着去找她,而是暂时在这间客栈住下,派人日夜在血鸦堡外盯守,准备守株待兔。
这几个月里,除了查找她的踪迹,他还亲自去了趟月老庙,找到她系在树上的那根布条,上面写着七个字:“愿世子余生安泰。”
难怪她当时藏起来不愿意让他看见。
外头传来声响,似是有人来客栈搜查。
他出了房间,关好房门,缓步往前头踱去。
看到血鸦堡的人要强行入内搜查,他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亮出腰牌。
搜查之人看到燕王世子的身份令牌,再看到眼前这位年轻公子的矜贵气度,自然不敢造次,低头哈腰赔了声礼便撤了出去。
血鸦堡虽然在武林中恶贯满盈,跟当地的官府也多有勾结,但碰上燕王世子这样的尊贵人物,自是不敢招惹。
卫辞重新回到房间时,乔舒云已经沐浴完换好新衣裳,正在里间打坐调息。
他走进去的一瞬,她骤然睁开眼睛,即便看到是他,眼里还是有一闪而过的戒备。
他心里微微刺痛,却还是温声道:“云梨姐姐,我来帮你疗伤吧。”
寒冰阑雪功和秋霜决同根同源,她可以输送内力帮他疗伤,他自然也可以反过来帮她疗伤。
“不必了,我自己打坐疗伤就行。”乔舒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卫辞没有多做坚持,只点点头道:“那你好好疗伤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乔舒云听到隔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心里骤松一口气,数月不见,她真的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
何况,他现在的状态太过平静,也太过异样,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她闭上眼睛,继续打坐疗伤,直到子时夜深人静,外面也没有任何声响,才拿起从血鸦堡管事手里夺来的那柄铁剑,悄悄打开房门,准备趁夜离去。
然而,刚刚跃上屋顶,就看见屋顶上有数十名暗卫立在不同方向,每个方向的九名暗卫脚踩方位似乎都有所讲究。
明明每个暗卫都最多只有天阶实力,却隐隐让她感到一股威胁。
除了这些暗卫,似乎还有几名化境甚至合境高手隐藏在四周。
正觉奇怪时,身后突然传来幽幽的一句:“云梨姐姐,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儿?”
第四十八章 愚弄
乔舒云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回过身,见他神色晦暗、眼神幽沉地盯着她,和那会儿的温润模样截然不同。
他果然是有备而来, 还猜到她会趁夜离开,才安排了这么多人在屋顶埋伏。
他想做什么?强行抓她回去么?
她心中惊疑不定,直接抬剑指向他, 表明自己的态度。
卫辞看着她手中的剑, 满眼的不敢置信, 这么多年来, 她手中的剑都是用来保护他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将剑尖指向他!
原来, 这些年, 她真的只是出于死士的身份,为了‘夜无寐’的解药,为了报母妃当年的救命之恩,为了十年之期的约定, 才拼命守护他。
她对他,非但没有男女之情, 也没有所谓的主仆情姐弟情, 从头到尾, 她对他就没有过一丝真心, 她一直都在欺骗他, 把他当傻子一样愚弄!
他对她全心全意地信任, 她对他却半分信任也无!
乔舒云看到他眼中的不敢置信和悲伤难过, 她心里微有不忍, 但还是一边用剑指着他, 一边缓步往后退。
今天晚上,她必须离开。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别无选择。
暗卫们见她要走,逐渐围拢,封住她的去路。
乔舒云见状,心想,看来今晚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放她走!”他悲愤又压抑的声音传来,暗卫们这才让开一条路来。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他双眸布满血色,额头青筋暴起,薄唇抿成一线,似是伤心愤怒到了极致。
她狠了狠心,转头没入黑夜中。
卫辞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明知她已经离开,却还是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四周暗卫们见他一直呆立在原地,也不敢打扰,只能一声不吭地留在屋顶。
不知过了多久,卫辞从僵硬中回过神,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则在屋顶坐下,从颈间取出她送他的紫竹哨,放到嘴边吹奏起来。
竹哨短小,声音自然也单调,只有那么几个音节,他却能用这区区几个音节,编出好几首简单的乐曲。
他来回吹着那几首乐曲,等待她的回转。
她曾经说过,若是一不小心走散了,只要他吹响这竹哨,她便能循声找过来。
可他吹了一遍又一遍,吹到天都快亮了,也不见她回来。
天边第一缕光洒向大地时,他心里最后一丝期盼终于消失了。
他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好像一不小心,把她弄丢了。
他缓缓起身,看向她昨夜离开的方向,心道:“云梨姐姐,我只放走你这一次。下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乔舒云连夜离开血鸦堡的势力范围,按原本路线,她本应该去轩辕门,但一来担心卫辞再次找过来,二来轩辕门毕竟和赤霄宗一样是名门正派,应该做不出灭门夺宝之事。
于是,她将第三站定在了琉璃岛。
琉璃岛位于东海之上,岛主琉璃邪君不过三十余岁,便已是涅境大圆满,只差一步便可突破圣境,是武林中少有的‘半圣’之尊。
传闻琉璃邪君郦仕卿原本出自官宦世家,因为自幼喜欢习武,便拜入了恒岳宗。又因为天资奇高,被恒岳宗上一代掌门收为关门弟子。
少时一次外出游历,偶然得到一本《琉璃真经》,被功法的精妙所吸引,自作主张转修了这本《琉璃真经》。
回到宗门后,被师父发觉,认定这是本邪功,修炼时间一长便会入魔,因而要废掉他体内邪功。
郦仕卿不相信师父的判断,与师父大吵一通,偷偷跑下山去,继续修炼这门武功。
直到三年后,发现体内不知不觉积累了大量邪毒,才知师父的判断是对的。
他回到山上找师父,却得知,师父早在三年前就被他气病了,缠绵病榻数月后,已经溘然离世。
他接受不了师父因为他的缘故而死,他想向师父证明他不会入魔,于是,他执意将这门武功修炼下去,并通过多次尝试,找到了排解体内邪毒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和女子阴阳交.合,通过运功引导,将体内邪毒引至女子体内。
可这邪毒极为厉害,别说是不会武功的寻常女子,便是天阶以下女子,受此邪毒后,也会在一个时辰内毙命,死状十分凄惨。
郦仕卿颇有些洁癖,只想用处子来解毒。偏又自诩正道名门,不愿意做出掳掠奸.淫良家女子的行径。
于是,每年他都会举办一场大婚,迎娶一名良家少女为妻,解完毒再将那些良家少女以妻礼厚葬。
为了赎罪,他每厚葬一位夫人,便会收一位恶贯满盈之人为徒,引导徒弟向善。
然而,所谓的引导向善,也不过是从行大恶到行小恶的转变罢了。
迄今为止,他已经娶了十六位夫人,也收了十六个徒弟。
郦仕卿常年待在琉璃岛,他的徒弟们却时常会上岸作恶,所以,琉璃岛也就成了武林中数得上的邪派。
只是碍于郦仕卿是半圣,徒弟们武功也都不弱,琉璃岛又在海上,易守难攻,师徒们也没犯世人眼中的‘大恶’,才没有人登岛锄恶。
乔舒云一路往东而去,却隐隐觉得身后仿佛跟了个尾巴,原以为是世子派了人跟随,一番试探之后,出来的人,竟然是谈轩明。
谈轩明被发现后,非但不惊慌,还摇着折扇露出惯常的邪魅笑容,夸赞道:“云梨姑娘果然厉害,难怪一出手就杀了血鸦堡的少主,真是为民除害啊!”
“我现在叫云嘉。”乔舒云淡声纠正。
谈轩明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云嘉姑娘,你可知,綦天棹已经下了血鸦令,誓要取你的人头祭奠他儿子?”
“现在知道了。”乔舒云面色淡淡。
“不过,你家世子似乎正在帮你扫尾,抹掉了你的一切痕迹。我估计,血鸦堡的人,现在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呢!”谈轩明笑呵呵道。
乔舒云心下微讶,她还以为,那晚他放她走,便是彻底放手了。没想到,他会留下来帮她收尾。
“不知谈姑娘一路跟随我所为何事?难道是接了綦天棹的血鸦令,想要取我的人头?”乔舒云直接问道,顺道点明了她的女子身份。
谈轩明被点明身份,却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道:“我一个幽冥教的人,血鸦令与我何干?何况以云嘉姑娘的武功,我又怎会是你的对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说完话音一转,调笑道:“至于我之所以跟着你,自然是怕姑娘一路无聊,想陪姑娘解解闷了。”
江湖上有句话叫做,幽冥教的魔徒,人人得而诛之。
可上次在地宫,多亏谈轩明有意放了她一马。不然不仅是她,连同地宫里所有人,都极有可能死在那位夔长老手里。
乔舒云虽不理解她为何要帮她,但也没法像对待其他幽冥教魔徒那样出手去杀她,也没办法因为她的一句调笑而生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谈姑娘别再跟着我,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乔舒云放了句狠话,继续骑马赶路。
谈轩明却很快追了上来:“云嘉姑娘口口声声说跟我不是一路人,可我怎么听说,上次摘星盛会结束后,凡是在地宫里出声怀疑过你的都莫名其妙被打成重伤,朝你射暗箭的那位更是伤重丢了性命!”
乔舒云一愣,还有这种事?
仔细一想,便知定是卫辞所为。他向来睚眦必报,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
谈轩明看她神情,才知道她并不知情。
“看来,这件事又是你家世子干的了。”
谈轩明推测完,又道:“你家世子对你还真是不错。可惜有点眼瞎,放着你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不娶,跑去娶什么武林盟主家的千金……”
乔舒云听她一口一个‘你家世子’的叫,实在忍不住,打断道:“我和燕王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还请谈姑娘慎言!”
谈轩明这才住了嘴,可没消停一会儿,便又开始聒噪起来。
“云嘉姑娘,你生得这般貌美,不知想找个什么样的郎君?”
“云嘉姑娘,你看在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和你是不是挺般配?”
“云嘉姑娘,你看今天这天格外的蓝,就像我对你的心……”
“闭嘴!”乔舒云忍无可忍道。
也不知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从哪儿学得这副油嘴滑舌的做派!
她有心想要甩开她,她却像块牛皮糖一样,一路都粘着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不过如她所说,这一路有她跟着,在耳边时而聒噪几句,确实没那么无聊了。
终于,两人来到了紧邻东海的台州沿海镇,正好撞见有人来给镇上一户人家下聘礼。
奇怪的是,这户人家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喜色,还如丧考批一般,仿佛要办的不是喜事而是丧事。
送聘礼的人走后,围观的妇人们忍不住开口了。
“我说陈家的,那可是琉璃仙君要娶你女儿,你耷拉着脸,也不怕惹恼了琉璃仙君,给咱们全镇都招来祸患!”
“没错,琉璃仙君派人给你家送来这么丰厚的聘礼,你应该开心才是。”
“也就是你女儿长得标致些才轮到你家,像咱们,就是想享这份福气都享不着呢。”
……
乔舒云这才知道,那来下聘礼的人,是琉璃岛的人。而琉璃邪君,竟成了这些妇人口中的琉璃仙君!
见陈家人没搭理那些妇人,而是回屋抱头痛哭,陈家闺女更是一激动,要上吊求死,被陈家夫妇俩好说歹说劝住了,一家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乔舒云想了想,主动敲响了陈家的大门,决定代替陈家闺女嫁进琉璃岛。
正好她也需要进琉璃岛探查,而琉璃岛防守森严,又在海上,她想尽快混进去,也只能靠这种方式了。
陈家人自是感恩戴德,他们也不担心琉璃仙君会不满,毕竟这姑娘长得跟仙女儿似的,比他家闺女可是好看多了。
约定好七天后过来替嫁,乔舒云便和谈轩明一起离开了,到镇上唯一一间客栈投宿。
“那琉璃岛主可是半圣修为,你这样贸然登岛,会很危险的!”谈轩明试图劝阻。
“再危险我也必须要去。”乔舒云坚持。
谈轩明见劝阻不了,只好道:“我知道你想查的是什么,我代你去查就是了。”
乔舒云闻言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虽然这一路相处下来,她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可到底只是萍水相逢,她竟然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代替她去琉璃岛探查?
“不必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乔舒云说完,又道:“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如留在岸上接应我。”
谈轩明见她执意如此,只好答应下来,并约定好,如果她上岛一个月后,还未回来,她便想办法上岛去找她。
卫辞因着留下来扫尾,多耽搁了几天时间,等得到云梨要替嫁的消息时,已经来不及赶过去阻止了。
他心中瞬间被无边的暴戾之气填满,她怎么能嫁给其他男人?她怎么敢?她这辈子只能嫁给他,也只能属于他!
即便她嫁给了其他男人,他也一定要把她抢回来!
无论用何手段,也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抢婚大戏来啦~
第四十九章 讨檄
虽然这几个月里, 卫辞重金招揽了一些化境合境高手,也用九玄天罡阵大大提高了身边暗卫的实力,但要对付半圣实力的琉璃邪君, 以及他那十六个徒弟,还远远不够。
何况琉璃岛在海上,易守难攻, 想要登岛抢婚, 何其困难?
卫辞琢磨了下, 很快有了计策。
萧何庄的宝库里, 有许多件宝物,有宝剑宝刀等各式珍贵武器,有五花八门的功法秘籍, 还有一些所谓的灵丹妙药。
但在卫辞看来, 其中最珍贵的,当属外祖留下来的一枚‘英雄令’。
凭此英雄令,可以召集武林群雄,剿灭魔道, 为民除害!
当年外祖父亲手铸了这枚英雄令,召集江湖豪杰, 铲除了幽冥教。
如今外祖虽已去世, 英雄令却还在萧何庄的宝库里。
贸然启用英雄令, 或许会有些人看在外祖的面子上响应召集, 但大多数人恐怕非但不会当回事, 还会认为他在胡来。
所以, 他得找一个合理的由头。
他想到了之前在彭泽城作乱的采花贼, 当时他们六十余人去抓都没有抓到, 最后虽然不得不作罢, 但大家明显都心有不甘。
倘若那采花贼是琉璃邪君的十六个徒弟之一,那么,一切便有了‘解释’。
于是,他洋洋洒洒写下一篇讨檄长文,痛斥琉璃邪君纵容徒弟作恶,号召武林群雄,合力铲除琉璃岛!
与此同时,编撰了许多凄美的爱情故事,讲述了琉璃邪君之前强娶的那十六位夫人,被迫和情郎分开、并阴阳永隔的凄惨故事。
这些凄美故事传扬于民间引起民愤时,盖了英雄令章的讨檄长文也送到了各大门派。
这篇讨檄长文写得文采飞扬,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生出雄心壮志,像当年武林群雄合力铲除幽冥教一样,合力剿灭琉璃岛,哪怕身死,也能留下英名,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之前参加摘星盛会和卫辞有些交情的,自然对卫辞所说深信不疑,纷纷响应号召不说,还劝动门派长辈一起,出发前往琉璃岛。
仅仅靠武林群雄还不够,卫辞于是又找到台州水师,凭着一些‘把柄’,向都将借了几支舰队,只等武林群雄一到,便载着他们去围剿琉璃岛!
这厢,乔舒云按约定时间,来到陈家易容替嫁。
负责接亲的是郦十一和郦十三,也就是琉璃邪君的第十一个和第十三个徒弟,乔舒云穿着喜服坐上喜轿,到了码头,才下了喜轿上了楼船。
楼船在海上走了大约三四天时间,停在一处不知名海岛上补充了下物资,才继续向东前行,又行了四天时间,终于来到传闻中的琉璃岛。
琉璃岛极大,远远望去,岛上竟修建了各式亭台楼阁,朱檐碧瓦,错落有致,看起来不像是海中孤岛,反像是江南官宦世家的园子。
在郦十一和郦十三的带领下登了岛,紧接着被带到一处精致小院,说是让她在小院里暂住休养,半个月后正式举办婚礼。
乔舒云听到半个月后才举办婚礼时,大松一口气,看来,她有半个月的时间在岛上探查。
本以为要到半个月后才见到琉璃邪君,不料,郦十一和郦十三将她安顿下来,刚准备离开时,一名华袍男子突然出现在了院中。
“师父,您怎么来了?”郦十一和郦十三俱是不解。
往常师父对这些夫人并不在意,从不会在婚礼前来看她们。
乔舒云心里则有些紧张,不知她那套隐匿气息的秘法能不能瞒过眼前这位半圣。
虽然眼前这位琉璃邪君看起来没有半分邪气,还一派儒雅,像是个入仕多年身居高位的士大夫,但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郦仕卿没说话,只抬袖一挥,乔舒云面上的人皮面具便随风飘落,露出本来容貌。
郦十一和郦十三一看,俱是大惊失色,这女子竟然不是陈家闺女,而他们非但没能察觉,还将她带回了岛上!
二人连忙跪下请罪:“徒儿办事不利,请师父责罚!”
郦仕卿没有理会他们,只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穿着粗陋俗艳的喜服,戴着俗不可耐的金簪和红花,却仍然不掩她清丽脱俗的出尘气质。
被他掀了面具,面上却不见慌乱,依旧淡定从容,只眉头微蹙,似是在思考如何逃命。
不知为何,他竟想伸手抚平她微蹙的眉头,想为她换上最华美的喜服,想拆掉她头上的红花的金簪,看她乌发垂腰,赤足而立……
乔舒云心里其实并不如表面淡定,因为她发现,在郦仕卿的气机锁定之下,她好像无论往哪个方向逃,都是徒劳无功。
这时,郦仕卿抬手又是一挥,一个小瓷瓶便被送到她手中。
“服下它。”他说。
乔舒云打开瓶塞闻了闻,不像是致命的毒.药,反而像是软骨散一类的东西。
服了此药,可能会内力尽失瘫软无力。不服药,则很有可能直接没命。
乔舒云迟疑了下,还是一仰头,将药倒入嘴中。果然,很快,体内内力消失殆尽,连四肢也变得无力起来。
郦仕卿见她还算识趣,便吩咐婢女带她回房梳洗,自己则没在小院多待,带着郦十一和郦十三离开。
郦十一和郦十三本以为此次办砸差事定会被师父重罚,没想到师父罚他们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离师父住的阔微小筑最近的‘栖雾院’收拾出来。
除此之外,还让他们把库房里最珍贵的器具布料搬出来,器具摆件放到栖雾院,布料则拿给老七,让她连夜绣制几套女子衣裳出来,而衣裳尺寸,竟然是今日易容进岛的女子尺寸。
二人这才明白,他们虽然办岔了差事,却误打误撞,带了一位师父喜爱的女子回来。
不过,二人去库房搬东西时,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的布料,给那只能活半个月的新师娘做衣裳,太浪费了。
乔舒云梳洗后假装歇下,本想等夜深人静时,想办法离开小院,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门外始终有人看守,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作罢。
翌日一早,她被带到一处更大更精致的院子,屋内摆设无一不雅致,婢女们还送上几套新制的衣裳,用的还是些昂贵布料。
乔舒云从前在燕王府见过的好东西多了,看到这些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不解,郦仕卿为什么突然给她这么‘好’的待遇?
看那些婢女的神情,岛上前头几位夫人显然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他对她究竟有何图谋?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得知栖雾院就在郦仕卿的住所旁边,乔舒云更是心下一沉,这下,她更没办法逃跑了。
接下来几天,郦仕卿不是让她陪他下棋,就是让她穿着不同的衣裳,赤足站在不同的地方,给她作画。
乔舒云虽不像寻常女子那样觉得羞耻,但也觉得这郦仕卿有些怪异。
但转念一想,他既能做出每年娶一位夫人解毒的事来,那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都不稀奇。
不过,郦仕卿这几天的所为,说明了一件事,他似乎对她的容色、亦或是对她的赤足,有些迷恋。
或许,可以利用这份迷恋,换得一份生机。
这日傍晚,郦仕卿又让她赤足站在青草地上,要给她作画。
她尝试着开口道:“郦岛主的画技虽精湛,但画终究是死物……”
郦仕卿看穿她的意图,似笑非笑道:“云嘉姑娘放心,十日后,我会让你穿上最美的喜服,也会在画纸上留下你最美的样子。”
言下之意是,无论她再怎么巧舌如簧,十天后,她都逃不过一死。
乔舒云沉默了,既然怎么样都是一死,那么她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她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镖局灭门案的真凶。
之后几日,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寡言,而是抓住一切机会,向他打探消息。
得知他的十六个徒弟都没有过功力大涨的奇遇,反而是他自己,十年前曾经顿悟过,从涅境初期直接晋升至涅境后期。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在十年前顿悟?
乔舒云不得不怀疑,所谓的顿悟,其实是服用了观音丹。
得知他在七年前就已经是半圣,而这七年里再无寸进,她猜测道:郦岛主天纵奇才,论理不该在这七年里毫无寸进,可是因为某些事生了心魔?
郦仕卿原本只是将她当做作画的素材,听了这话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问:“云嘉姑娘说的某些事是指?”
“听闻郦岛主当年游历江湖时,做了不少锄恶扬善的事,是武林中人人称赞的少侠,可见郦岛主的正直善良。”
乔舒云夸赞完,话音一转道:“可郦岛主后来误练邪功,为了排除体内邪毒,不得不残害了一条又一条无辜少女的性命。哪怕郦岛主将她们娶做夫人又以妻礼厚葬,却掩盖不了她们是因你而死的事实。”
乔舒云说到这儿,觑了下他的脸色,见他没有恼羞成怒,才继续道:“郦岛主的每一步晋升,都是以一条条无辜少女的性命为代价。若郦岛主生性邪恶,这么做自然影响不了什么。可郦岛主本性善良,那么,再怎么掩饰,也还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我猜,这也是郦岛主这么多年都卡在半圣境界的原因。”
郦仕卿听闻沉默良久,似是在思考她这番话的可能性,过了片刻,他开口问道:“那依云嘉姑娘看,此事可有解法?”
乔舒云见他上钩了,忙道:“郦岛主之前的夫人之所以身死,是因为她们的身体承受不住邪毒,一个时辰内便会身亡,郦岛主便是想给她们解毒也来不及。但如果有人武功够高,能够承受住邪毒,那么,此事兴许就有转机。”
郦仕卿听明白了,她是想让他给她解毒,让她恢复内力。
不过,他想了想,这么做确实是种办法,不妨一试。
“云嘉姑娘,你是我的第十七任夫人,我希望,你会是我的最后一任夫人。”他说。
第五十章 抢婚
既然决定按照她说的法子一试, 郦仕卿当即将婚礼推迟一个月,一方面他需要多一些时间来做准备,另一方面, 如果这场婚礼是他的最后一场婚礼,那就需要办得盛大隆重些。
接下来的时间里,郦仕卿先是派了徒弟们下岛, 给附近的小门小派送请柬, 顺便采购婚礼所需之物。
自己则开始研究, 如果邪毒到了云嘉体内, 毒性会减弱多少,她能支撑多久,他该怎样帮她吊住性命, 又该怎样帮她解毒……
其间, 乔舒云同他一起阅读典籍,适当地提出自己的意见,比如她所习的秋霜决,可以尝试将邪毒以寒霜包裹, 延缓发作时间。
郦仕卿采纳了这一意见,却坚持要等到大婚当晚, 洞房之前, 再给她解化功丹的毒。
化功丹就是之前乔舒云服下的那枚药, 不仅使她体内内力消散, 连四肢都没了力气, 稍走一段路就会觉着疲惫, 比寻常闺秀千金还要柔弱。
且过了这么久, 也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比之前幽冥教在地宫下的软骨散要厉害得多。
乔舒云心下失望, 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依旧全心全意地帮他翻阅典籍,共同探讨,寻找破解之法。
许是确定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又许是因为她提出的诸多见解让他有所启发,他对她日渐信任,言语间偶尔会透露些有用的信息。
乔舒云根据这些信息,大概推测出了他的死穴位置。
为免影响平日里练功,他会将体内邪毒全都聚集在一处,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所谓的‘死穴’。
他将婚礼推迟一个月,就意味着他体内会积累过量的邪毒,实力应当也会有所影响。
届时,她恢复内力,只要找准机会,趁他不备刺中他的死穴,必能给他一记重创!
卫辞得知婚礼推迟一个月时,心里既庆幸又愤怒。
庆幸的是,他能够赶在她嫁给郦仕卿前把她抢回来。
愤怒的是,郦仕卿推迟婚礼,还一反常态要邀请宾客上岛,办一场琉璃岛最盛大的婚礼,这说明,他对云梨十分喜爱。
在云梨上岛的这短短时日内,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围剿琉璃岛,但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派暗卫去分别困住郦仕卿派下岛的那十几个徒弟。
这么做,一是因为听说郦仕卿是个阵法高手,他的这些徒弟一旦聚到一起结阵,会是一股可怕的战力。
二来,他既然将彭泽城采花贼的帽子扣到郦仕卿的徒弟郦老二和郦老四身上,那就不能让他们回岛,以免露出破绽。
安排好这些后,他率领武林群雄,坐上从台州水师借来的几支舰队,往琉璃岛方向行进。
他不知道的是,谈轩明也趁机易容,混进了群雄之中,登上了去往琉璃岛的楼船。
按原定时间,舰队本该在婚礼前几日抵达琉璃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行人去往琉璃岛的路上,海上突然起了风浪,一些小船翻了船不说,舰队还险些迷失了方向。
好在,风浪过去后,舰队及时调整方向,终于赶在婚礼当天傍晚抵达了琉璃岛。
琉璃岛上,奴仆们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婚宴,乔舒云也在婢女们的帮助下,穿上了比先前那套喜服华丽百倍的新喜服,还盘上了复杂的凌云髻,戴上了一顶琉璃红翡繁花凤冠,连脚上也穿上了一双缀着夜明珠的红色喜鞋。
这还是她上岛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不用披发赤足,但她心里丝毫不觉得轻松。
因为生死成败,就看今晚了。
虽然派出去的十五个徒弟一个都没回来,邀请的宾客也一个都没来,郦仕卿还是如期举办了婚礼,并将今日的婚礼交给唯一一个还在岛上的徒弟小七来督办。
郦七娘是郦仕卿十六个徒弟中唯一一个女徒弟,今日她奉命督办婚礼,看到自己亲手缝制了一个多月的华美婚服穿在了别的女子身上,看到这位新师娘穿上新婚服后,美得不可方物,她心里既嫉妒又幸灾乐祸。
嫉妒的是,她可以嫁给师父,做师父的女人。
幸灾乐祸的是,她很快就要死了,长得再美、师父再喜爱她又有什么用?
等她死了,她就扒下她的脸皮,做一张漂亮的人皮面具。对了,她还要砍下她那双脚,做一套模具,那样就可以倒模出无数双一模一样的脚,让师父看个够……
乔舒云虽觉得这个郦七娘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没多想。
相比而言,郦七娘在郦仕卿的十六个徒弟里,算是作恶最少的了。
她原是一名绣娘,日夜刺绣供夫君读书,哪怕被夫家百般欺凌也只默默忍受,到头来等到的却是一封休书,她才忍无可忍,一把火杀了夫家全家。
被官府抓捕时,是郦仕卿路过救了她,将她带回了琉璃岛,收她为徒授她武功。
郦七娘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岛上习武做绣工,很少像其他徒弟那样下岛作恶,想来心性应该还算善良。
当然,如果她知道郦七娘自从来到琉璃岛后,会把郦仕卿每一任夫人的脸皮扒下来做成人皮面具,就不会这么以为了。
“七娘,我在屋子里待着有些闷,可否容我去园子里转转?”乔舒云试探道。
郦七娘虽然想把她的脸做成人皮面具,但在那之前,她会谨遵师父吩咐,不让任何意外发生,于是,她漠声道:“海上风凉,师娘还是好生在屋里待着吧。”
乔舒云本来是想着到药园里弄些毒汁淬在金簪上,为晚上的偷袭增加一分胜算。
见郦七娘不肯通融,只能放弃这一打算,另想办法。
这厢,郦仕卿得知有几支舰队靠近,数百名武林豪杰不请自来,他略一思索,吩咐道:“来者是客,都请进来!”
卫辞听了琉璃岛下人的传话,怀疑郦仕卿是想引他们入瓮,于是,非但没有急着登岛,还让水师直接放炮火攻岛。
片刻之后,琉璃岛外围一片狼藉,什么亭台楼阁什么江南园林,全都被轰成了废墟。
纵然岛上有什么护岛大阵,现在也该失灵了。
没了后顾之忧,卫辞这才率领武林群雄登岛,至于水师,则让他们暂且留在舰队上听候指令。
郦仕卿见自己多年来辛苦建设的琉璃岛就这么被毁了,心里自是恼怒至极,但还是勉力维持着表面的涵养功夫,让下人将武林群雄引至内岛宴厅,客气招待。
又命小七将云嘉带到宴厅后的密室中严加看管,这才穿着婚服露了面。
卫辞看到他身上的大红婚服,只觉十分刺眼,又见他一派儒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来得年轻许多,心下愈发不是滋味。
郦仕卿同样在人群里第一眼注意到了卫辞,不仅是因为武林群雄隐隐以他为首,还因为他的相貌气度极为出众,让他头一次有种想把男子画在自己笔下的冲动。
见他看他的眼神,仿佛要将他身上的婚服戳个洞,他明白了,他果然是为了云嘉而来。
窈窕女子,君子好逑。
有人来抢婚,更说明他今日娶的女子招人喜欢,他应该高兴才是。
“今日郦某大婚,诸位江湖豪杰不请自来,郦某客气相待,诸位却以炮火毁岛,是否太过无礼了些?”郦仕卿笑着问道。
卫辞一个眼色,立马有人上前喝道:“郦仕卿,你纵容徒弟在彭泽城奸.淫良家女子二十余名,导致近十名女子自戕,罪不容赦,还不快将郦老二和郦老四交出来受死!”
郦仕卿怔了下,不是来抢婚的吗?怎么又扯上老二跟老四了?
转念一想,便猜到这应该是那俊美少年召集武林群雄的由头。
老二和老四从前确实都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他收他们为徒后,他们奸.□□子后不再取她们性命,掠夺财宝时也尽量不伤人命,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向善呢?
至于彭泽城那些女子是否为老二和老四所害,他倒是并不知情,也无从反驳,只好如实道:“老二和老四离岛多日至今未归,等他们回来,郦某必会严加审问,给诸位一个交代。”
“事已至此,你竟然还敢包庇他们,依我看,就是你指使的他们!”
“琉璃邪君,你今日不将他们交出来,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郦老贼,别以为你是半圣我们就怕了你了!今天我们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取你狗命的!”
“诸位,别同他废话了,直接上,为被他害死的十六名无辜少女报仇雪恨!”
……
武林群雄一时义愤填膺,卫辞观察了下,其中叫嚣得最大声的,都是些散修。
听说他们要来围剿琉璃岛,许是以为他们人多必胜,便也跟着过来,想要跟着分一杯羹,一举扬名。
不过这样也好,有他们叫嚣拱火,反而对他更有利。
战火一触即发,有第一个散修抢先出手,其他人自然跟着开始围攻。
此次来琉璃岛的武林群雄中,武功最高的是安禅寺的衷明法师,是涅境后期,另有三名涅境初期的高手,分别来自清风门、无极门和恒岳宗。
再加上数十名合境化境高手,以及天阶地阶武者数百名,只要配合默契,未必不能拿下有半圣实力的琉璃邪君。
卫辞来之前同衷明法师等人商讨了战术,虽然这些年郦仕卿没怎么出过手,更没有用琉璃真经对过敌,但他们一致认为,郦仕卿所习的琉璃真经,乃是依靠不停地去杂质,使得体内通彻如琉璃,从而提升修为。
证据就是他每年都要娶一位新夫人来排除体内邪毒,这些邪毒应该就是体内杂质所化。
按照战术,他们先用毒烟等物激发郦仕卿体内邪毒,使其实力下降,再合力围攻,致其于死地。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无论是毒烟还是活的毒物、亦或是十绝门长老拼死击其一记毒掌,竟然都没能激发他体内的邪毒。
反而惹恼了他,头一次当众使出琉璃真经,只见他随意一掌,十绝门那位合境长老竟然当场‘碎’掉了!
连碎开的声音,也和琉璃破碎的声音几乎一样。
众人这才知道,琉璃真经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琉璃真经一出,冲在最前头的散修们一个接一个如琉璃般碎开,却没有流出哪怕一滴血来。
这场景诡异得可怕,在场众人看了自是心生惧意,甚至想转头就跑。
卫辞皱了皱眉,捡了一块‘尸块’看了下,发现尸块里的水和血都仿佛瞬间被烤干了,只留下仿佛被高温烤干的肉和骨头,上面全是裂痕。
联想到场中越来越高的温度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难怪郦仕卿选择住在海岛之上,原来是为了掩盖琉璃真经是火系功法的真相!
卫辞当即设下九尺寒冰阵,又使出寒冰阑雪功覆盖宴厅,厅中温度瞬间降至冰点,郦仕卿再次朝一名散修击出一掌时,那名散修虽然倒下了,却没有立刻如琉璃般碎开。
众人见状,当即明白了卫辞的用意,当即或是帮忙设阵,或是使出冰系水系功法。其余人则不再惧怕,一鼓作气,朝郦仕卿围攻而去……
密室里,乔舒云心急如焚,听到炮火声时,她便知道,一定是卫辞带人来攻岛了!
她原以为上次他放她走,就是准备放手了,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执迷不悟!
郦仕卿半圣之尊,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听到外面不断传来打斗声响,她心下着急,却不敢显露出来,害怕被郦七娘发觉什么。
后来郦七娘自己越来越不安,想出去帮师父的忙,又不能随意丢下这位新师娘,只好将她一起拎了出去。
二人从密室出来时,郦仕卿在众人的围攻下,虽然未落下风,但内力消耗太快,再打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到时候,他恐怕只能和今日来的这数百名江湖豪杰同归于尽了。
正好看到小七带着云嘉出来,他忙将云嘉接过来,扣住她的脖颈,朝卫辞威胁道:“立刻带着所有人撤离琉璃岛,不然本君就杀了她!”
卫辞一登岛,就暗中派人去搜寻云梨的下落,却万万没想到,云梨就被郦仕卿藏在宴厅后的密室里。
现下云梨落在郦仕卿手里,他就算再不甘,此时此刻,却是不听命也不行了。
有在摘星盛会上见过云梨的,看到云梨身上和郦仕卿同款的婚服,才终于明白,卫辞启用英雄令带大家围剿琉璃岛的真实目的。
他竟然欺骗了他们所有人!
一时间,他们看向卫辞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乔舒云看到地上堆满的大大小小的尸块,一时心惊不已。
卫辞究竟从哪里召集来这么多人围攻郦仕卿?郦仕卿的琉璃真经竟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
见郦仕卿拿她威胁卫辞就范,她心下一沉,不管卫辞是从哪里召集来的这么多江湖豪杰,今日他们死伤惨重,还站着的每一个人看郦仕卿的眼神,都充满愤怒,欲要杀了他为同伴报仇!
如果卫辞仅仅因为她就下令撤退,让大家功败垂成,那么,在大家眼里,他就是害死这么多江湖豪杰的真凶,就会成为武林公敌,从此人人唾弃,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那么,也该由她来终止。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拔下头上的金簪,狠狠朝郦仕卿左臂上的尺泽穴刺去,下一瞬,她被郦仕卿一掌击飞出去。
死前最后一眼,她看到的是,他大喊着‘不要’、目眦尽裂地朝她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