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嘿咻嘿咻’埋头苦爬的时候，再次被暴雨打了好几个‘巴掌’的安娜贝尔正扭头看向他。
原本阴森怨毒的表情在听到他的话后缓缓变成了震惊，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仿佛在看一个脑干缺失的大傻子。
而当阴风袭来，高大的人影从阴影中走出，黄铜盒子内再次伸出一只黑色尖爪的时候，摇椅上早就没了安娜贝尔的身影。
她娇小的身影熟练的躲进了阳台的窗帘后面，中途她的脑袋稍稍从窗帘后探出了一点，灰蒙蒙的蓝眼睛转动着窥探着外面的情况。
恰好这时，一根小巧的塑料手指落在了她的小皮鞋边上。
大概是因为内芯不同，所以恰吉和安娜贝尔虽然同是塑料娃娃，但相比之下，恰吉的身体要比安娜贝尔更柔软，表情更丰富多变，还会说话。
但同时这样的身体也更加脆弱，比如恰吉受伤是会流血的。
安娜贝尔抬头看了眼远处空中缓缓散落的带血的金红色塑料头发，又低头看了眼那一小截带血的塑料手指，随后黑红的唇角上翘，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恶毒表情。
第56章 鬼娃恰吉
第二天, 从床上坐起来的卡莉伸着懒腰，指尖刚好碰到了枕边的书，她低头思索了一下, 很快就想起来了昨晚的情况。
因为昨天那道恶意视线的原因, 她猜测鬼娃恰吉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会来找她麻烦，所以就一直暗自戒备着。
随着天色渐黑，外面还下起了暴雨, 卡莉觉得在客厅里坐着等有些傻, 于是她上楼洗漱, 拿了本书坐在床上一边看一边等着游戏新事件的刷新。
结果预想中的鬼娃一直没来，窗外的白噪音听得她直打哈切，最后迷迷糊糊间就缩到被子里睡着了。
奇怪，为什么没来呢？
难道真的是她感觉错了？还是说那道恶意视线的主人不喜欢下雨天，所以决定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再来找她？
哎, 这个游戏好玩归好玩, 就是太追求真实感了，连个跳过日常直达新事件的功能都没有。
卡莉揉了揉支棱炸毛的短卷发, 进了卫生间洗漱。
回想起昨天米娅邀请她和安娜今天去野餐烤肉的事，卡莉进入衣帽间拿起了一件挂脖碎花长裙。非常休闲, 也很方便自己动手烤肉。
她心想着再配个宽檐遮阳帽就完美了, 可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帽子, 只能作罢。
片刻后, 卡莉抱着人偶走在楼梯上, 忽然听见阳台处传来小丑亲热的问候声。
“早安，我亲爱的卡莉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卡莉扭头看向阳台, 当她看见摇椅上坐着的那个栗发男人后，脚步微微一顿。
“小丑杰克？”
“是我。”
坐在摇椅上的小丑笑眯眯的仰头,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正常的半边脸越发的俊美，幽绿的桃花眼仿佛春水荡漾，看狗都深情。
而另外半边脸的猩红唇角高高扬起，画着黑色十字星的眼睛对着卡莉轻佻的眨了一下。指尖暧昧的抚过自己涂着红色油彩的薄唇。
“明明卡莉小姐之前才对我做过那样的事，只是短短几天没见，你就把我忘了吗？”
说话间，他的视线略带兴奋的扫过卡莉身上的那件碎花长裙，白底长裙上铺满了各色的碎花，不仅充满了夏日气息。更让小丑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了昨晚的幻想。
涂满了白色奶油的肌肤，点缀上草莓、蓝莓……伴随着她的挣扎扭动，鲜红的樱桃从她沾满奶油的唇上滚落。
小丑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视线，那犹如实质的视线扫过卡莉的每一寸肌肤，微弱的电流滑过她的神经末梢，让她莫名有种被野兽用粗粝的舌头贪婪舔舐的错觉。
砰！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忽然自己打开，一把尖刀凭空飞起，闪着寒光直冲向小丑。
小丑抬手，那把刀直接贯穿了他的手掌，鲜血瞬间滴了下来，染红了他的白色小丑服。
不过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边把刀拔出来，一边笑嘻嘻的挑衅道：
“你这次是想割我舌头？还是捅穿我的眼睛？”
“可卡莉小姐都没说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替她做主呢？别忘了你的身份啊，可悲的流浪小狗。”
“像你这种皮毛斑秃，浑身都是墓地那腐朽臭味的流浪狗只需要躲在阴暗的臭水沟里等待卡莉小姐的怜悯就够了，别总想着学家养的宠物狗摇尾乞怜。那样只会更加惹人讨厌。”
客厅内的空气瞬间冷下来，恒温系统察觉到室温过低，滴的一声自动切换了模式。
无形的恶灵站在二楼，低头看着楼梯上的卡莉以及被她抱在怀里的人偶。
耳边仿佛再次传来那一声声犹如魔咒般的回答：“因为我讨厌你！”早已死去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如果说红蔷薇代表着他的爱意，那么每一次亲手为她准备的早餐则包含着他的期望。
他渴望自己做的食物可以和她融为一体，他渴望能从早餐开始，从此每天为她洗手作羹汤，做好一日三餐，彻底融入她的生活中，密不可分。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她一次次把那些食物倒入垃圾桶，混成肮脏的一团，一如他那肮脏卑劣的爱情。
她讨厌他……她当然应该讨厌他，毕竟是他先一次次伤害她，一次次让她恐惧、愤怒甚至是落泪，他至今还记得那天泳池里那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皮肤上的触感。
每次回想起来他都会为此悔恨，但悔恨之于他又是如此迷恋那一滴泪珠，她哭起来真好看。最重要的是……那一刻她的所有情绪都源自于他。
于是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手，把那一天的情形画了出来，也把自己心底最深处所有污秽的想法都藏进了那些画里。
那些画就是他的罪证，他本该在它们见到天光的那一刻把它们全部烧掉，并就此停手，但她的怜悯没能让他醒悟，反而堕入了更污浊的深渊。
回想起阁楼里那越来越多的‘罪证’，托比苦涩的闭上眼睛，心中喃喃：他有罪，像他这样的罪人怎么配拥有爱情？
卡莉并不知道托比的心中所想，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神出鬼没的恶灵此刻就在她的身后，但她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所以她一边继续下楼，一边冷哼道：“托比，别听他瞎说，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有权利制止一个变态对女士的骚扰，这是非常值得赞颂的绅士行为。”
卡莉看不见托比，察觉到周围阴冷的气息消失，室温开始回归正常水平。她只当是托比气消了。
而小丑杰克却清楚地看见那个恶灵闻言猛地睁眼看向卡莉，晦暗的黑眸里涌动的情绪犹如最危险的沼泽地，似乎只要她再往前一步，他就会将把她整个吞没。
小丑杰克心里冷笑，绅士？这可不是什么绅士，只不过是一条下贱的流浪狗罢了。
只有被打痛了才会安分的躲在臭水沟里哼唧，稍微给他一点甜头，他就恨不得用那恶臭斑秃的皮毛蹭过主人每一寸裸露的肌肤，用那满是涎水的大舌头舔舐主人粉嫩的唇瓣。
小丑不再看那讨厌的家伙，他故作委屈的站起身，走向已经坐到沙发上的卡莉。
“这怎么能叫骚扰呢？你知道的，我可没有说谎。”
卡莉：“我不知道。”
小丑哀怨：“……卡莉小姐忘了你赐予我的那些吻了吗？”
卡莉理直气壮道：“我怎么不记得我吻过你，这怕不是你在梦里臆想出来的吧？”
小丑：……
不知为何，小丑忽然有种自己被人吃干抹净后对方不认账了的错觉。
好恶劣，但是……这样坏坏的卡莉也好可爱，他喜欢，嘻嘻~
“好吧。就当我是在做梦吧。”小丑把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嬉笑着把一个娃娃递到了卡莉的眼前。
“作为赔礼，我把这个送给你如何，喜欢吗？”
卡莉猝不及防间和一双满是杀意的怨毒眼睛对上了视线，她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人偶。随后才看清了对方的全貌。
那是一个非常丑陋诡异的娃娃。他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背带裤，脑袋斑秃，金红色的塑料头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缕还挂在头上。
眼皮被割掉，伤口处还在渗血，有着蓝色瞳孔的塑料眼睛被这滑腻的血肉包裹。
满身都是如同蜈蚣一样血红扭曲的缝合线，就仿佛被分尸过又被随意的缝合在了一起一样，甚至就连嘴巴也被缝合线牢牢缝上。整体看起来简直比安娜贝尔还要丑陋渗人！
忽然！原本一动不动的娃娃猛地伸出塑料小手，那怨毒凶狠的视线犹如实质的扎在卡莉的身上，仿佛似乎恨不得扑过来掐死她。
可惜他被小丑牢牢抓在手中，根本无法伤害卡莉分毫。甚至因为嘴巴被缝上了，连愤怒的吼叫都发不出来。
这是……鬼娃恰吉？
卡莉无法百分百确定这就是鬼娃恰吉，于是她抬头询问小丑。
“这是什么？”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玩具娃娃。”
小丑顺势坐在了卡莉的身边，幽绿的视线挑剔的扫过她怀里的人偶，随后一边轻嗅着她的发香，一边笑眯眯的表示昨晚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最开始是两个小偷，似乎是被人指使来偷他的，于是他十分感动的出来和他们玩了一会儿，并把他们拖进了盒子里。
结果那两个小偷的尸体还没凉透，一个拿刀的娃娃就来了，言语间似乎是想要找卡莉麻烦，于是他们就和这个小东西玩了几个小时。
卡莉惊愕：“所以昨晚我在床上看书的时候，一楼死了两个人？”
“是哦，而且都是我杀的。”
小丑嬉笑着强调，幽绿的眼眸好似贪婪的秃鹫一般紧盯着卡莉的脸，试图看穿她对他的每一丝情绪。
他的卡莉小姐是如此的善良，无论他怎么蛊惑都不愿意用无辜之人的生命来填补实现自己的愿望，此刻听到那两个小偷被杀，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卡莉闻言看了眼茶几上的黄铜盒子，当她看见盒盖转盘上那朝向正上方的数字2后，顿时厌恶的往边上移了一个身位，和小丑拉开了距离。
“你吃了那两个小偷？”
小丑如往常一样期待着人类脸上的恐惧和厌恶，然而当他真的在卡莉的眼中看见厌恶的时候，他的心却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穿着滑稽小丑装的高挑男人单手扶着沙发背，上半身前倾，画着半边小丑妆的脸庞凑近卡莉，
就在恶灵阴冷的视线像刀子一般划过他的脸，似乎马上就要展开攻击的时候，他停下了。
他幽绿的眼眸紧盯着卡莉那双盛满厌恶的蓝眼睛，过近的距离让他们的呼吸都仿佛纠缠在了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贪婪的捕捉着卡莉的每一丝气息。那一瞬间，卡莉几乎以为他猩红的唇会吻上她的眼睛。
她不适的微微后仰，再次拉开了一点距离，而小丑没有动，他只是照旧笑嘻嘻的看着她。清润的嗓音因为他可以拖长的语调而变得甜腻腻的。
“你似乎很在意那两个小偷？为什么？觉得那两个小偷是因为你而死所以伤心了吗？你因为那两个小偷而……讨厌我？”
卡莉翻着白眼站起来，坐到了离小丑最远的单人沙发上。
“那两个小偷是你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无辜群众，你可别想把脏水凭空泼我身上。我在意的只是你吃了人而已。”
小丑看着卡莉和他拉开的距离，猩红的唇角高高翘起：“你觉得我亵渎了尸体？”
卡莉皱眉盯着他那殷红的薄唇看了几秒，随后语气刻薄的表示。“不，我只是觉得你吃人就像是狗吃屎一样很恶心。所以你以后离我远点。”
虽然这只是个游戏，但她还是暗暗发誓，就算小丑的脸再怎么符合她的审美，她也绝对不会再亲他一口了！
小丑察觉到她落到自己唇上的视线，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他脸上笑容一僵，故作自然的坐直身体：“咳，亲爱的卡莉小姐，我想你大概误会了什么，其实我并不吃人。”
卡莉摸着怀中人偶的头发，面无表情的嫌弃道：“你之前说过你每吃一个人，盒子上的数字就会变动一格。”
小丑沉默了一瞬，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解释过吃人的事，甚至会故意让旁观者误会，然后嬉笑着欣赏那些人类因为误会而恐惧震颤的双眼。
但此刻小丑权衡了一下利弊，第一次老实的说了实话。
“我只对灵魂感兴趣，真正喜欢吃人的是这个盒子，我只是被盒子的规则束缚着负责把尸体扔进去而已。”
说话间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明明他人形态的鼻子上并没有涂油彩，但他却忽然觉得鼻子红红的。
卡莉：“那你之前说想吃了我？”
小丑的视线从卡莉粉嫩的嘴唇一路往下扫过她白底碎花的长裙，最后落到那双小怪兽拖鞋里的粉嫩脚趾。
接着他喉头微微滚动，猩红的唇角上扬，熟练的用谎言掩饰自己贪婪污秽的欲望。
“那当然也是假话，我只是想吓吓你而已。嘻嘻~”
卡莉审视的看了他片刻，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低头拿出手机点击搜索，又把搜索出的玩具娃娃图片和小丑手中的缝合线娃娃对比了一下。
“安迪丢了一个叫恰吉的娃娃，或许就是这个了。昨天用恶意的眼神偷看我的应该也是你吧？”
卡莉疑惑的看向那个丑陋的鬼娃恰吉：“不过我实在不明白，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干嘛要半夜来找我麻烦？”
无冤无仇？这个女人还有脸说她和他无冤无仇？！
恰吉嘴巴被缝住了没法说话，只能一边在小丑的手中扭曲的挣扎着，一边双眼怒瞪向卡莉。
因为眼皮没了，导致他瞪大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血糊糊的眼眶里蹦出来，蹦到卡莉的脸上让她好好看清楚他的愤怒和怨恨！
第57章 谢礼
明明小丑之前还心虚的不敢和卡莉对视, 但当卡莉低头看向他手里的恰吉娃娃的时候，他那双幽绿的眼眸又忍不住看向了她的眼睛。
一个念头忽然滑过他的脑海，如果他把卡莉小姐吃掉的话, 这双漂亮的蓝眼睛就再也无法注视着他了。
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似乎并没有对小丑产生任何影响。
他晃了晃手中的恰吉娃娃，直把那面目狰狞、不断挣扎的塑料娃娃晃得面色痛苦不敢乱动后，才缓缓说起了卡莉之前在博物馆门口被一个通缉犯劫持的事。
小丑看得见人的灵魂, 所以他非常确定这个塑料娃娃承载的灵魂正是当初的那个通缉犯。
卡莉艰难的回想起来当初的情况, 把它们一一和她依稀还记得的剧情对上。然后略带嫌弃道：“原来是你啊,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
恰吉的骨头倒是比安娜贝尔硬一些，当然也可能是曾经作为人类的他无法深刻理解这座房子里这些非人类们的恐怖之处，所以哪怕他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但还是挣扎着抬手，想要冲着卡莉竖中指。
然而他的中指还未彻底成型, 小丑就已经抬手一掰, 只听一声清晰的断裂声，那根无礼的中指就被掰得紧贴上了塑料手背。
十指连心, 恰吉当即疼得剧烈颤抖了一下。
“嘴巴都被缝上了，怎么还是这么不老实？”
小丑语气戏谑道：“你不乖哦~”
卡莉：“他的嘴巴……还有身上那些线都是你缝上去的？”
小丑动作一顿, 他本不想回答, 但在察觉到那个恶灵的气息有变化后, 他还是赶在对方开口之前语气夸张的赞叹道。
“是那只流浪狗干的, 他说你很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所以花了两个小时殷勤的把这个破烂、丑陋、肮脏的娃娃缝合了起来，说要送给你”
“不止如此, 他还把地板上的雨水、血迹都清理得一干二净，连地毯都洗得犹如白羊毛一样干净柔软……”
“啧啧, 他真是个合格的男仆，不是吗？”
小丑笑嘻嘻的在‘破烂、丑陋、肮脏’和‘男仆’上加了重音。明褒暗贬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可惜卡莉的注意力却第一时间落到了脚下，地毯和地板一如往常那样干净整洁，以至于她刚刚完全没想到这一点，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昨天雨下的那么大，又死了人，一楼肯定会被弄得一团糟。
她的视线从地板、地毯一直扫到恰吉身上密密麻麻好似黑红色蜈蚣乱爬的缝合线上。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些糟糕的画面。
干净的地板满是脏污的雨水和脚印，雪白的地毯上被猩红的血液浸湿，各处的角落里还东一块西一块的黏着一些渗血的塑料碎肉……
卡莉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她刚才下楼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的一幕，会变成多么绝望的小女孩。
“托比，别听小丑瞎说，新世纪没有奴隶。”
哪怕卡莉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对这个恶灵有好脸色，但此时此刻，她实在很难对这样一个喜欢默默打扫卫生的同居人摆脸色。
“非常谢谢你帮我清理那些糟糕的东西，作为感谢……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咔……小丑不小心掰断了恰吉被缝上去的左臂，他脸上依然挂着嬉笑，唯有那双幽绿的眼眸好似鬼火一般幽幽的看向卡莉的身后。
另一边，卡莉话音刚落，立刻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她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己肩膀两侧的沙发背上出现了两个凹陷。
就像是有什么‘人’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后，两只手按在她肩膀两侧的沙发背上，把她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卡莉都已经习惯了托比用这种姿势来偷偷‘环抱’她了，所以她的肌肉只微微绷紧了一瞬就又放松了下来。
无形的恶灵低下头，那永远带着冷意的声音就仿佛墓穴的风声吹拂过卡莉的耳廓。
“什么都可以吗？”
卡莉：……
她抬手拿起茶几上今天份的信封，淡淡的蔷薇花香瞬间缠上她的指尖，字迹优美的十四行诗映入眼帘。
“只是感谢而已，你别指望我会把我自己送给你。”
她知道托比喜欢她，她也知道托比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她是绝对不会满足他的。
托比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但就像卡莉所想的那样，他是一个机会主义者，只要给他一丝甜头，他就会忍不住蠢蠢欲动。
这是他和布拉姆斯最根本的区别，无论他怎么装做乖巧都无法根除的劣根性。
所以即使知道会被拒绝，他还是忍不住呢喃道：“那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呢？我愿意成为你的仆人、奴隶，永远被你所掌控。”
咔……小丑无声的笑着掰断了恰吉的右臂。
客厅内很安静，无人回应。
托比的心头立刻闪过一丝酸涩，微微的抽痛。
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失望，很快就声音微哑道：“那么我希望你能给我一天，不，给我两个小时就好……成为我的模特，让我亲手把你画下来。”
模特？
卡莉微微颔首：“可以。不过今天我和米娅她们约好了去野餐的。白天恐怕没空，晚上可以吗？”
咔……被掰断右腿的恰吉好似鱼一般弹动了一下，眼中满是痛苦和愤怒，只可惜他的嘴巴被缝得死死的，竟是连怒骂小丑都做不到。
托比的头更低了一些，那苍白冰冷的薄唇似乎下一刻就会吻上她的侧脸。
“不，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最好的画笔，最好的画纸，最美的颜料……给我三天时间……好吗？”
他说话间冰冷的吐息扑在卡莉的脸上，卡莉下意识微微侧头，谁知刚一动，她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冷柔软的东西蹭过了自己的脸颊。
卡莉动作一顿，但还是道：“……可以。”
咔……恰吉的左腿也被掰断了。
小丑直勾勾的看着卡莉身后的恶灵，猩红的唇角看似上翘，但幽绿的眼中却毫无笑意。
他原本圆润的指甲隐约变成了类似鸟爪的黑色指尖，把恰吉的牛仔背带裤扎穿了好几个洞，深深嵌进了娃娃的塑料身体里。诡异的鲜血立刻从娃娃的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周围的布料。
托比猛地直起身子，抬起指尖小心翼翼的摸向自己的唇。但还没碰到他就又放下了手。
他垂着头，黑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小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忽然收回手，随后化作一缕风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托比直至离开都没有看一眼小丑，倒是卡莉终于给了小丑一个眼神。
“不许把血弄到地上。还有安娜快来了，你赶紧躲起来，不许出现在安娜面前。”
说完这话，感到口渴的她就抱着人偶去了吧台。
小丑抬起手，把沾着血迹的黑色爪尖在恰吉的背带裤上擦了擦，然后猩红的唇咧到耳根，原本正常的牙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细密尖锐的锯齿，非人的危险感扑面而来。
他嘻笑着道：“真是两只讨厌的狗！”
恰吉看着他脸上不断扩大的笑容，眼珠子颤动了一下，头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小丑垂眸看了手里的恰吉一眼，随后他走到阳台，把恰吉和手中沾血的塑料四肢全都塞进了摇椅上的安娜贝尔怀里。
塑料肢体断口处流淌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安娜贝尔新换的另一条白色红边蓬蓬裙。
“这小东西就交给你了，记得把他缝好，注意别让血滴到地上，也别让那个叫安娜的人类看见他，否则我亲爱的卡莉小姐会不高兴的。”
吩咐完毕，小丑一边走向盒子一边思索着。
千防万防还是让那条流浪狗找到了机会，不过这件事也让他看清楚了一件事，他亲爱的卡莉小姐似乎吃软不吃硬。
只可惜她太过敏锐了，虚伪的示好是没用的，必须以真心换真心。
小丑抬手，黑色的爪尖贴上的心口又很快放下来，他嬉笑着想：恶魔可没有真心那种没用的东西，不过没关系，他没有真心，迪迪埃有啊！
安娜贝尔一动不动的坐在摇椅上，直到小丑离开，她才嘴角下撇，用怨毒的视线迅速瞪了一眼小丑的背影。
随后她的塑料脑袋嘎吱嘎吱的低下来，阴森森的看向了怀里的恰吉娃娃。
*
一直到晚上，和安娜告别后的卡莉才有空想起来她已经一天没看见过鬼娃恰吉了。
而当她发现安娜贝尔也不在阳台的摇椅上的时候，她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不好的猜测。
这两个娃娃不会越狱了吧？
卡莉赶忙询问盒子里的小丑知不知道那两个娃娃的踪迹，结果这次无论她怎么询问，盒子里都没有再传来小丑的声音。
卡莉有些狐疑，难道是因为她之前对小丑的态度太恶劣，导致他生气了？还是说小丑此刻不在盒子里？
想到这，她当即起身开始寻找起了小丑的踪迹。结果小丑没找到，倒是在三楼通往阁楼的楼梯处找到了两个娃娃。
只见鬼娃恰吉的四肢已经再次被缝了回去，一根不知从哪来的麻绳一头套住在了楼梯栏杆上，另一头的绳圈‘项链’则套在他的脖子上。
卡莉看过去的时候，他正‘手舞足蹈’的在楼梯栏杆下的空中‘打秋千’呢！
而平日只喜欢待在摇椅上的安娜贝尔此刻正站在走廊的盆栽边上，身穿沾有斑斑血迹的白裙子，满脸恶意的看着鬼娃恰吉。
看见卡莉之后，安娜贝尔的笑意一收，塑料眼珠迅速偏移，心虚的不敢和卡莉对视。
然而在卡莉看来，鬼娃恰吉就是个套了个娃娃身体的变态杀人狂，糟糕的人类渣滓，完全不像安娜贝尔那么有趣，她愿意留他一命已经很勉为其难了。
所以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温柔的摸了摸安娜贝尔的脑袋：“看来你们两个玩得挺愉快的，那可真是太好了，那以后恰吉的教育问题就交给你啦。”
她提出了和小丑差不多的要求，只要不弄脏家里，不吓到安娜和其他来家里的客人，不让他跑掉，那么安娜贝尔想怎么玩……哦不，想怎么教育恰吉都行。
本就被勒得半死的鬼娃恰吉双眼暴突，被缝住的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不知是在怒骂还是在求饶。
而安娜贝尔则是仰头定定的看了卡莉三秒，随后黑红的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邪恶阴森的笑容。
正常人看到这个笑容肯定会被吓得尖叫逃跑，然而卡莉只是跟着露出一个笑容，接着拿起手机走到了三楼走廊的窗边，拨通了凯特的电话。
“对，是我，你已经买好了新的娃娃了吗？”
“……我好像捡到了你儿子的那个恰吉娃娃了，在哪捡到的？哦，在我家里……”
“……确实挺神奇的，更神奇的是这个娃娃明明没有安电池却会说话。是不是很有意思？”
凯特呼吸一窒，她对着电话那头快速道：“你确定？”
卡莉：“非常确定。”
“你先等一下！”
凯特从沙发上爬起来就往楼上跑，到了安迪卧室后，她一把抢过孩子手中的玩具娃娃，检查了一下背后的凹槽，确定里面装了电池后才松了一口气。
正在地摊上玩玩具的安迪疑惑的仰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母亲询问他前一个恰吉娃娃的包装盒在哪？电池又在哪？
安迪是个很懂得整理的孩子，他站起身，从柜子里把包装盒拿了出来，说明书和电池都在里面。
凯特看见那两节电池后眼神迅速闪过惊恐，就仿佛早看什么定时炸弹一样。
她按住儿子的肩膀再一次求证：“拿到那个恰吉娃娃后，你有帮它安装电池吗？”
才八岁的安迪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乖巧的摇头表示没有，之前的恰吉娃娃刚从盒子里拿出来就能和他说话。
凯特闻言心下一沉，而随着不断的追问，她终于掀开了恐怖幕布的一角。
包装盒附送的电池就两节，全都在这了，既然她和儿子安迪从没有给那个娃娃安装过电池，那么昨天早上会对着她儿子安迪问好，说它永远是他最好的朋友的那个娃娃到底是什么东西？！
凯特之前还觉得卡莉说她在家捡到了他们家丢失的娃娃是在开玩笑，如今回想起来，凯特却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再次抬起手机贴近脸侧，结结巴巴道：“那个娃娃……”
卡莉笑了：“这个娃娃你们应该不要了吧，那我捡到可就是我的了。”
凯特赶忙表示不赞同，这个娃娃很危险！被液压机压成纸片，被绞肉机达成碎末，再被火烧成灰烬才是他的未来！
卡莉眨眨眼还未说什么，就听到背后传来了奇怪的响动。
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鬼娃恰吉不知何时已经被麻绳捆成了毛毛虫。此刻正趴在了地上艰难的蠕动着想要逃离安娜贝尔。
卡莉：“不用担心，他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危险的，如果有问题，我会直接打电话找那对著名的驱魔人夫妻帮忙。”
凯特并不知道恰吉的来历，听卡莉那风轻云淡的声音，她误以为那个灵异娃娃只有会说话这一项技能。加上她早就从米娅口中听说过沃伦夫妻的威名，闻言稍稍镇定下来。
接着两人又聊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凯特皱眉迟疑的看向被她放到床上的新娃娃，她其实是想把它直接扔掉的，但想到儿子实在喜欢，她最终还是选择遵从卡莉的建议，把这个娃娃带去给附近的教堂让佩雷斯神父看一看。
第58章 人偶的疑问
最近市中心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刚开业就非常火爆，供不应求，安娜知道卡莉喜欢甜食, 所以帮她预定了一盒巧克力冰淇淋蛋糕。
那盒冰淇淋蛋糕外表精巧漂亮, 味道也相当不错，不过吃多了难免有些腻，所以卡莉并没有吃完, 而是把剩下的一小半放进了冰箱。
第二天早上, 卡莉打开冰箱准备把昨晚剩下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拿出来吃掉, 结果她视线一扫，却并没有在冷藏室看见剩下的蛋糕。
冷藏室内只放了黄油、牛奶、水果等物，被安娜收纳的非常整齐，并不存在东西太多挡住视线的情况。
卡莉动作一顿，她知道安娜每天早上都有帮她整理冰箱的习惯, 想来应该是安娜收拾冰箱的时候把顺手帮她把隔夜的蛋糕扔了吧？
卡莉并没有当回事, 反正游戏里的她很有钱，想吃就再买好了, 新鲜的肯定比隔夜的好吃。于是她关上冰箱门，转头让安娜帮她再订购一个。
不过因为那盒巧克力冰淇淋蛋糕过于美味, 所以卡莉在谈话的过程中忍不住提了一嘴剩下的那半盒蛋糕, 对于它被扔进垃圾桶的命运感到十分惋惜。
谁知她这话一出, 却得到了安娜满脸茫然的回答：卡莉没有吃完吗？可她今早整理冰箱的时候从未见过那半盒蛋糕啊？
卡莉一愣, 心中是和安娜同样的茫然, 不过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打哈哈道：“哦, 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我昨晚把它给吃掉了。”
安娜闻言没有起疑, 笑着拿起手机帮贪吃的大小姐订购了一份新的冰淇淋蛋糕。
然而卡莉的心思却不在蛋糕上了，她盯着冰箱门思索着，如果那半盒蛋糕没有被安娜扔掉，那么它到底是被谁拿走来了？
就在这时，卡莉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发现又是一个陌生电话。
卡莉已经猜到之前的那两个小偷是古董推销员派来的，所以她低头看了那个电话号码片刻，才冷笑一声接通了电话。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那个古董推销员，而是一个自称埃德加·怀特的年轻男性。
他不像那个古董推销员那样圆滑世故，刚介绍完自己，就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他代表他的母亲，怀特公司的董事长萨拉·怀特来和卡莉谈一笔生意。
卡莉听完他的来意，微微挑眉：“你也想买那个玩偶盒？”
埃德加：“是的，我的母亲对那个玩偶盒很感兴趣，我们这边愿意出……”
卡莉打断了男人的话：“你们从哪知道这个盒子在我手上的？”
埃德加：“我的母亲一直在找这个盒子，为此还发布了很高的悬赏，就在今天早上，一位莱特先生前来把这个盒子在小姐你的手上的消息卖给了我们。”
卡莉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推销员就叫莱特。
那个推销员从未试图和她详谈过盒子本身，也听不懂她的试探，但他每一次打电话过来都是急哄哄的想要从她这买下盒子。给人一种明明对盒子不感兴趣，却又势在必得的感觉。
而如今听到埃德加的话，卡莉隐约明白过来了，想来那个推销员确实不知道盒子的秘密，他只是得知了有人在花大价钱找这个盒子，所以才想要从她这买下盒子，从而低买高卖，赚取丰厚的金钱。
因为她一直拒绝卖掉盒子，所以那个推销员急了，雇佣了两个小偷想要偷盒子，结果那两个小偷来了她家后就再也没能离开。于是没有办法的莱特最终只能选择把盒子在她手上的消息卖了出去。
那么这对怀特母子知道盒子的秘密吗？
卡莉：“你的母亲为什么想要那个盒子？那个盒子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紧接着变成了一个苍老的女性声音。
“把盒子给我，我给你一百万。”
推销员最高只给卡莉开出了十五万的高价，而对方张口就是一百万，倒是让卡莉心动了一下，毕竟把小丑卖出去，再让他自己跑回来，一来一回她可就净赚一百万了呢！
但一想到这只是游戏币，卡莉就没了兴趣。“老夫人，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好奇……”
“两百万。”
卡莉一愣，自从进了这个游戏都是她拿钱砸人，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用钱砸。老妇人那傲慢独断的语气让她皱了皱眉。
“不卖。”
“三百万……”
嘟嘟嘟，老妇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怀特老宅里，正虚弱的躺在床上的老妇人面色难看的握紧了手机。
砰！
她愤怒的把手机摔在地上，扭头用压抑的声音命令自己的儿子。
“我需要那个盒子，埃德加，不管花多少钱你都一定要把那个盒子带给我！”
年轻的男人乖顺的点头：“知道了，妈妈。”
另一边的卡莉挂断电话后，把埃德加·怀特、萨拉·怀特以及怀特公司这几个名字告诉了安娜。
“之前那个推销员一直骚扰我就够烦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而且张口就是三百万。”
卡莉简单的说了一下电话内容，对着安娜道：“我觉得他们有些奇怪，你帮我找人调查一下那对怀特母子的情况。”
安娜也觉得奇怪，闻言当即应了下来，拿起手机开始联系私家侦探。
而卡莉则是走到茶几处，抬手敲了敲黄铜盒子。
盒子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自从那天小丑回到盒子内后，这个盒子就再也没有传出过声音。
倒是前天晚上的时候，卡莉在盒子下方发现了一张压着的纸条，上面写着：亲爱的卡莉小姐，我需要回地狱一趟，很快回来，请别太想念我。（小丑笑脸）
回想到那张纸条，卡莉微微蹙眉，虽然她和小丑认识没多久，但她已经深刻了解了小丑的性格，这就是个一肚子坏水，嬉笑间时刻都在打着坏主意的坏东西。
小丑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卡莉总觉得他回地狱是想憋个大的，但又实在想不出小丑回地狱这件事代表着什么，只能暂时放下不再理会。
一个小时后，卡莉上楼去了影音室，随着隔音的大门被打开，里面舒缓的音乐流淌出来。
卡莉脚步一顿，有些疑惑的看向唱片机，希尔斯阿姨说布拉姆斯喜欢听激昂的交响乐，她一直为他准备的也是这类交响乐。但现在这首软绵绵的曲子听着可和‘激昂‘这个词一点关系都没有。
卡莉细看了一眼，确定此刻唱片机上的唱片并非她选的那一张。
她又看了眼一旁放置了无数唱片的柜子，最后看向坐在黑色真皮座椅上的人偶：“是你换的曲子？”
人偶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卡莉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要人偶回答，她随手关掉唱片机，那绵软舒缓的音乐嘎然而止，随后她弯腰把人偶抱进怀里，走出了影音室……
狭小黑暗的地下室内，正静静坐在桌前的高大人影微微抬头，视线仿佛透过了上方的天花板看向了正在走廊上的卡莉。
他手上那款老旧的手机正亮着，照得他脸上的白瓷面具反射着幽幽的冷光。
不知过了多久，布拉姆斯慢吞吞的低下头按下了关机键，手机微弱的光亮很快熄灭，那高大的身影再次被寂静的黑暗所淹没。
*
下午，卡莉按照时间表把人偶送到了书房。
安娜帮她买了不少书放在书房里，什么种类的都有，只是卡莉觉得布拉姆斯的脑子笨笨的，肯定看不懂深奥的书籍，加上希尔斯阿姨也说过布拉姆斯喜欢看童话书，所以她一直以来给他准备的只有童话书。
把一本新的童话书摊开放在了人偶面前后，卡莉就走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阅读时间结束，卡莉再次回到了书房。
刚一进来，她就见人偶正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按在书的边沿，低着头一副认真看书的姿态。
卡莉愣了一下，她知道人偶会看书，但她之前每次开门进来，人偶都是抬着头视线对准她的，这还是人偶第一次忙着看书没有看她。
就在这时，人偶缓缓抬头，棕色的眼眸静静的看向卡莉。
卡莉莫名有种人偶看穿了自己心思的错觉，她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一边觉得自己这么想实在有些自恋了，一边走上前好奇的问道。
“这本书很好看吗？看得这么入迷？”
说话间，她视线忽然停顿了一秒，只见一本封面精美的童话书正放在桌子的左侧，人偶看的并不是她刚刚挑选的童话书。
她拿起人偶面前的书一看，发现这是一本叫做《科学怪人迷情之夜》的爱情小说。
因为这本书有些厚，卡莉没兴趣翻阅，于是好奇的她拿出手机查询了一下这本小说的大概剧情。
小说讲述了一个科学家用尸块缝合了一个怪物，并用强大的电流复活了怪物，最后和怪物相爱的爱情故事。
在卡莉看来，这个小说的前半段简直是照抄了《弗兰肯斯坦》这本科幻小说。
但和《弗兰肯斯坦》不同的是，里面的科学家是位有着柔软内心的女性，她不仅不害怕那个丑陋野蛮的怪物，还把他留在地下室细心饲养，给予了他无限的关怀和爱护。
怪物因此爱上了他的创造者，而科学家也在怪物的求爱中逐渐动了心，最终在经历了一系列和世俗的对抗，内心的挣扎之后，科学家选择接受了自己的内心，拥抱了怪物。
故事的最后，科学家和她创造的怪物相拥亲吻着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在卡莉看来这本小说的剧情还挺有意思的，如果是He就好了，但可惜是BE，结局太虐，她从不看这种BE虐文。
那么问题来了，布拉姆斯怎么突然看起了这种爱情小说？
卡莉疑惑的放下书正想询问人偶，结果一张纸条忽然从小说的书页中落了下来。
她捡起来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会爱上那个怪物？
第59章 爱情
卡莉看了看手中的纸条, 又看了看人偶。
快三个月了，除了偶尔出门外，她每天都会送人偶来书房看书, 晚上还会给他讲睡前故事, 但他从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这还是第一次……布拉姆斯第一次和她讨论一本书的情节，而且还是一个人和怪物的爱情故事。
卡莉不自觉地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脖颈，脑海中再次回想起了那天的那个吻。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然而此刻那濡湿温热的触感再次拂过她颈侧那块敏感的皮肤……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后, 卡莉慌忙收回手, 但颈侧的那一小块皮肤却莫名烫的厉害。
她的手指尴尬的蜷缩了一下，张嘴就想说些“没有为什么，因为这是爱情小说，所以男女主人公注定相爱”的话糊弄过去。
然而当她的视线垂落，就见人偶正仰头静静的看着她, 棕眸清晰的映照着她的身影。他的眼中都是她, 他正在等待她的回答，或者说是……教导。
就像是那本故事中的怪物遇到难题就会下意识的寻求科学家的教导一样。
卡莉忽然想到手机那段简介上引用自小说女主的那句话：我是他的创造者, 饲养者，而他是独属于我的怪物, 我天然的有着爱他、教导他的责任。
她的脑中迅速闪过很多画面：巧克力, 白裙子, 那份毫无法律效果的合同, 静静看着她的布拉姆斯, 亲吻她的布拉姆斯，大火中缩在角落的布拉姆斯, 以及伴随着她一次次的呼唤，一次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布拉姆斯。
她不是布拉姆斯的创造者, 但她是他的饲养者，是她亲手签订了那份契约，也是她把他从家中，从他父母的身边带到了这里。
布拉姆斯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游戏怪物，也是独属于她的怪物，她当然应该承担起教导他的责任。
于是卡莉把那些敷衍的话语咽了回去。
“我没看过这本书，你等我一会儿，等我把这本书看完再回答你的问题。”
她把那张被她不自觉揉搓软烂的纸条放在了桌上，随后拿起了那本《科学怪人迷情之夜》，坐到了书房落地窗边的沙发上低头看了起来。
她想要知道布拉姆斯从这本书里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突然发出那样的疑问。也想借由这本书窥探布拉姆斯此刻的内心情绪。
她以为这只是好奇，殊不知这更像是一种对自己所有物的掌控欲。同时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想要了解布拉姆斯的想法。
一个小时后，把书看完的卡莉总算明白为什么她在手机上搜索这本书的时候，它的热度会那么高了。
剧情乍一看有些狗血，但作者的文笔功底很厉害，不仅字里行间很有中世纪哥特风科幻小说的味道，而且人物内心刻画的非常饱满，科学家和怪物之间的相处处理的非常细腻，让人忍不住带入其中。
可惜就是太虐了，故事的开头就已经暗示了科学家和怪物之间的不可能，无数个脉脉温情的片段之下也暗藏刀子，让人感动之余又忍不住为他们感到辛酸，
卡莉强撑着看完科学家和怪物被人们围攻，最后葬身火海的结局后，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对于他们来说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原本她看见封面上的‘迷情之夜’，还以为这里面会有什么涩、情片断，谁知科学家和怪物在前面的剧情中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亲额头、拥抱和用斗篷把自己包裹得紧紧地牵手漫步在月色下。
直到结局，男女主之间才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吻。
夜色下，人们点燃了科学家和怪物所在的塔楼，科学家命令怪物逃跑，但怪物却选择在大火中拥抱住科学家，小心翼翼的吻去了她眼角的眼泪。
科学家回抱住怪物，吻上了他的唇，给予了最热烈的回应。两人在烈火中相拥，随着他们的爱情一起燃烧殆尽。
这就是全书尺度最大的亲密戏了，而这个悲伤的夜晚就是书名所谓的迷情之夜。
卡莉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擦干眼泪，眼角微红的合上书，略带哽咽的嘟囔着。
“我果然还是不爱看虐文，每次看眼泪都止不住，烦死了。”
一只白瓷小手搭在了她的腿上，卡莉侧头一看，就见人偶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身边，正仰着头静静的看着她。
“和你没关系，我只是为他们感到伤心而已。”
卡莉吸了吸鼻子，把书放在茶几上。
这时，她的背后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爱到底是什么？”
卡莉扭头看了过去，虽然没有看见人，但她知道说话的人绝对是布拉姆斯，他的嗓子在八岁那年就被大火熏坏了，那种磨砂般的沙哑嗓音她听过一次就再也没有认错过。
卡莉低下头，看坐在身边的人偶对视。虽然这世上的爱有很多种，但她很清楚布拉姆斯所问的是哪一种爱。
“人人都渴望爱情，但爱情带来的并不总是甜蜜。”
卡莉教导着她的人偶。
“布拉姆斯，对爱情产生好奇是很危险的事。就像这本书里的怪物，如果他不曾好奇爱情，那么他便永远不会为爱情哭泣。”
站在书架阴影中的布拉姆斯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随后他的视线微微移动，看向了茶几上的那本书。
他已经把那本书看完了，所以他知道卡莉指的是什么。
书中的怪物最开始也是这么好奇爱情，他高大畸形的身体蹲在科学家的脚边，懵懂的询问她什么是爱情。
而到了书的中段，怪物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爱情后，却又开始为此感到悲伤，因为他的科学家并不爱他。
布拉姆斯还不懂爱情，也不懂什么是为爱情而悲伤，他只懵懂的感受到自己空荡荡的心口多了些东西，它们与日俱增，发酵膨胀，不断蛊惑催促着他去做些什么。
*
“我想要知道。”
一道高大的影子缓缓靠近。卡莉眼看着那道影子覆盖住自己的影子，紧接着一双肌肉线条干净利落的手臂从后方环抱住她。
她没有回头去看，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棕色的发丝擦过她的耳垂，苍白坚硬的面具轻轻蹭着她的颈窝，带起一丝丝冰凉的颤栗。
颈侧的那块皮肤开始再次发烫，她的身体不自觉的绷紧，忍不住想要回头，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那沉闷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喃喃。
“卡莉，求你……”
布拉姆斯的声音并不大，但他喉间的震动却似乎顺着两人紧贴的皮肤传到了卡莉皮下的血管，又顺着那些血液传到了她的心脏。
于是卡莉的心脏也跟着快速跳动起来。与此同时，她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谈论所谓的爱情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更何况此刻拥抱她的还不是一个文明社会的人，而是一个心智不全的怪物。
理智告诉卡莉，她应该推开这个怪物保持安全距离，但现实却是她依然坐在沙发上，任由身后的怪物抱着她。
卡莉：“世界上对爱情有很多种定义，但我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所以我也分不清哪种是对的，哪种是错的。不过我觉得上面那位科学家有关爱情的回答很有道理。”
布拉姆斯沙哑的声音再次在卡莉的耳边响起。
“科学家说人类的爱情通常和三个因素有关，财富、容貌以及灵魂。但那个怪物长相丑陋，没有财富，更没有灵魂。为什么科学家最终会说她爱他？”
他一向沉默寡言，如果卡莉不呼唤他，那么他一整天都会安静得呆在阴暗的角落，不发出一点声音。今天倒是难得说了这么长的话。
而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为什么科学家会爱上那个怪物？
卡莉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道：“你为什么会说书里的怪物没有灵魂？”
书里可没有提到有关怪物灵魂的事。
布拉姆斯：“他是用不同尸体身上分割出来的尸块拼凑而成的，尸块没有灵魂。”
卡莉思索着：“我想科学家说的‘爱情是两个灵魂的碰撞’，和你认为的灵魂应该不是一回事，它代指的应该人的性格、思想、才华等等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内在东西。”
布拉姆斯歪头，苍白的面具紧贴着卡莉的侧脸，好似牙牙学语的孩子那样艰难的理解着卡莉的意思。
“科学家爱上了怪物的性格、思想和才华？”
“呃……也不是。”
卡莉斟酌着用词。“我想促使科学家爱上怪物的最根本原因应该是孤独。”
“书里那些愚昧的村民偷偷喊科学家女巫。她的家人也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不愿意结婚，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疯狂的想法，为什么那么离经叛道。”
“她是一个不被世人理解的科学家，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也被那些人认定为怪物。”
“于是孤独促使她创造出了一个人形的怪物，又因为孤独让她欣然接纳，并开始悉心教导那个怪物。”
“最开始的怪物丑陋、粗鲁，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一张白纸，任由人在上面书写。”
“科学家付出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和爱，期望怪物能给予她同样的爱，而怪物在她的教导下快速成长，拥有了人的思想。”
“虽然中间出了差错，怪物没能回馈给她家人的爱。反而对科学家产生了男性对女性的爱情，但他确实把他全部的爱都给了科学家。”
“而在这样的相处中，不只是怪物需要科学家，科学家也逐渐再也无法离开怪物。”
卡莉话音顿了顿，语气淡淡道：“他们就像是两个在冰天雪地中拥抱的人，互相把对方当做自己生命的全部，像是瘾君子一样疯狂汲取着对方的爱意，这样的爱情太扭曲，太畸形。”
布拉姆斯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明白。他眼神略带空茫道：“科学家不爱布兹，是因为布兹爱得不够多？”
布兹是书中的一位爱慕科学家的村民，科学家住在山顶的塔楼，而布兹住在山脚的村子。
卡莉把自己代入了科学家，缓缓摇头道：“不，就算布兹爱得再多，科学家也不会爱上他的。因为长久的孤独和被人群的排斥已经让科学家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怪物是被科学家一手创造、教导出来的，科学家了解怪物的一切，知道他的所有所思所想。这满足了她的掌控欲，也带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这才是科学家会爱上怪物的前提。”
第60章 真正的吻
卡莉说这话的时候扭头看过去, 她的侧脸和鼻尖蹭过布拉姆斯的白瓷面具，嘴唇离那冰冷的白瓷仅有几厘米的距离。
布拉姆斯受不了这种诱惑，他下意识的探头, 追逐着她的吐息。
卡莉任由那冰冷的面具最终紧贴上了她温热的唇, 炙热的吐息扑在她的脸上。
甚至她还配合的侧过身，微凉的指尖抚摸过布拉姆斯脖颈上的青筋，感受着他皮肤下沸腾的血液, 然后柔软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布拉姆斯只觉得那双手仿佛有可怕的魔力, 每摸过一处, 都会带起一丝丝的电流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栗，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面具上雕刻出的冰冷双唇兴奋的抵住她的唇，不断的辗转厮磨。
陌生又熟悉的炙热开始在体内升腾, 让布拉姆斯面具下的棕眸变得雾蒙蒙的, 睫毛不断颤动。
卡莉柔软的手臂倒是为他带来了一丝凉意，但紧接着却是更炙热的火焰升腾而起, 他的喘息更重了，身体异样的躁动让他茫然又恐惧。
卡莉不知道布拉姆斯的所思所想, 她只知道他忽然放开了她, 睫毛颤动着抽回手想要站直身体。
然而卡莉的双手却捧住布拉姆斯的脸, 不允许他在此刻退出。
布拉姆斯动作一僵, 他想要逃跑, 但身体却先一步弯下腰，把头又凑近了一点, 好让卡莉捧得更轻松些。
因为距离过近，他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被卡莉那微微红肿的唇吸引。
而当他看见卡莉轻轻舔过那微肿的下唇, 留下一片润泽的水迹后，他的棕眸瞬间缩小到了极点。
卡莉的声音好似远在天边飘入他的耳中。布拉姆斯那迟钝的大脑花了比平常多三倍的时间，才终于把那些美妙的声音破译成他能理解的意思。
“科学家掌控着怪物的一切，是她放任了怪物爱上她，她才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布拉姆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布拉姆斯幽暗的瞳孔随着那红唇的开合而颤动着，他的呼吸粗重，一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卡莉抬起的手臂上。
他的视线下移，眼看着那滴汗珠顺着那白皙的手臂一路缓缓下滑。
察觉到卡莉要抽回手，布拉姆斯抬手按住了她的两只手，不让它们离开。而他的视线则再次落在了卡莉红润的唇上。
明明体内躁动的热量依然让他感到恐慌，但他还是忍不住抬头想要再次吻上去。
卡莉见布拉姆斯双眼雾蒙蒙的，好似看见肉骨头的狗一样只顾着把脸凑过来，就知道他压根没听懂她的话。
于是她冷淡道：“布拉姆斯。”
她只一声就让那被欲望控制的怪物身子一僵，停了下来。但布拉姆斯并没有退后，他的脸停在卡莉面前几厘米的距离。
炙热的吐息一下一下扑在卡莉的脸上，淡淡的汗味和男性荷尔蒙占据了卡莉的呼吸，霸道的向卡莉彰显着它们的存在感。
“我想要吻你。”
布拉姆斯暗哑的声音染上了浓厚的欲望。“卡莉，求你……”
卡莉知道自己此刻应该严厉的呵斥他，拒绝他，但她似乎代入那个科学家代入得太多，导致她的大脑有些不清醒了。布拉姆斯的祈求更是让她的心头涌上一丝说不清的感觉。
她注视着那双满是欲望的棕眸，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淡的响起。
“布拉姆斯，隔着一层面具可不叫亲吻。你不是已经看过那本书了吗？小说结局里，科学家和怪物的那一吻才是真正的男女之间的吻。”
“如果你想吻我，就该把你的面具摘下来。用你的真正的唇吻上我的唇。而不是隔着这冰冷的面具像条狗一样蹭着我。”
布拉姆斯的呼吸一窒，卡莉的话好似一盆冰水猛地浇在他的身上，熄灭了他体内的炙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随后迅速收回手，不断的向后退去。然而就在他快要逃回黑暗的时候，卡莉声音再次响起。
“布拉姆斯。”
卡莉的声音并不大，但在空旷的书房内却十分的清晰。让人绝不会错听漏听。而布拉姆斯也从不会漏听卡莉的呼唤。
已经被那道声音驯化的怪物下意识停了下来，随着欲望褪去，他的眼眸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有颤动的睫毛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卡莉的视线扫他的棕发、棕眸、白瓷面具，然后一路往下去。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的打量着布拉姆斯。
他站在书架边，身体一半被窗外的阳光照亮，一半浸没在书架投下的阴影之中。
白色T恤薄薄的布料勾勒出他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她曾经窥见过的紧实腰腹被布料掩盖。灰色的运动长裤包裹住他健硕有力的双腿，裤腿一路深入那双深棕色牛皮马丁靴。
他穿着她亲手挑选的衣服、鞋子乖巧沉默的站在那，仿佛浑身都被打上了她的标记。
布拉姆斯从未要求过，她也从未询问过布拉姆斯的穿衣喜好，所以不是布拉姆斯喜欢这么穿，而是……她喜欢布拉姆斯这么穿。
卡莉呼吸一促，只觉得自己那点不为人知的隐秘癖好正被摊开在阳光下暴晒。
她艰难的移开视线，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一个糟糕的念头却控制不住的在她的脑海中涌现。
没关系的，反正这只是个游戏，他是独属于她的怪物，她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于是糟糕的话语再次从她的嘴中吐出。
*
布拉姆斯浑身僵硬的站在那，他太敏感了，以至于卡莉仅仅是对他投以视线，就仿佛火星迸溅在干柴上一样，让他的身体下意识激动得不行。
他迫切的想要退回黑暗中，避开那让他越来越难受的视线，却又因为卡莉的那一声呼唤而不敢乱动，只能暗自忍耐着，继续乖顺的站在原地。
曾经年仅八岁的他全身重度烧伤，伤口的疼痛就像是无形的大火不断灼烧着他。但他却一声不吭，他一向很善于忍耐。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着远比疼痛更难忍耐的东西。他的喉头因为干渴而滚动，肌肉寸寸绷紧。
偏偏这时，那只凭借视线就能让他颤抖的人还在火上浇油。
“布拉姆斯，你不想吻我吗？”
往日他最喜欢的声音此刻好似海妖的歌声，诱惑着他像是童话故事中的水手一样抛弃一切，跳入欲望的大海。
“……布拉姆斯，如果你想吻我，你就得摘下面具。”
布拉姆斯的呼吸越发急促，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流入胸膛，他缓缓抬手向脸上的面具摸去，手背上青筋凸起，无声的诉说着他的挣扎。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偶在这十多年的漫长时间里也早就明悟了他那满是烧伤疤痕的脸有多恐怖，那是就连他的父母都不忍直视的丑陋。
布拉姆斯的脑海中不可避免的闪过他幼年时的经历，那时这张面具还没打造好，庄园里的保姆无意间发现了他的存在，并窥见了他的面容。
于是凄厉的尖叫响彻庄园，保姆被吓得晕倒在地，醒来后一直尖叫着说自己看见了魔鬼，拿上行李就逃出了希尔斯庄园。
布拉姆斯迟钝大脑已经不记得那个保姆的长相了，但他至今还记得那声饱含惊慌、恐惧的尖叫，
于是他向父母索要了材料，亲手打造了这张白瓷面具，此后十几年他一直戴着这个面具，就算是吃饭睡觉也没有摘下来过。
但是现在……他的天使说，如果想要吻她就得摘下面具。
她会爱他吗？就像科学家爱她的怪物一样。
还是会像书中的那些村民一样，对丑陋怪物投来恐惧的眼神，用最厌恶的话语狠狠咒骂他。
布拉姆斯的手越抬越高，但片刻后，他沉默的放下了手，并没有如卡莉所愿摘掉面具，反而是抬脚走向了她。
卡莉见状有些失望，但脑子也跟着清醒过来。
布拉姆斯脸上的伤疤是他的心理阴影，那是看似已经愈合结疤，实则内里还在流脓的心理创伤。他不愿意摘掉才是正常的。
反倒是她这种用吻来蛊惑布拉姆斯摘掉面具的行为才是大大的不正常！
“抱歉……”
然而就在卡莉开口道歉，试图说些什么的时候。走到她面前的布拉姆斯却抬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坐在沙发上的卡莉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紧接着她感觉到右侧的沙发一沉，有什么紧贴着她的腿压在了沙发上，比她高一些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迅速传到了她的腿部肌肤上。
卡莉看不见，却能凭借这些变化清晰的感知出布拉姆斯的动作，他正单膝跪在沙发上，另一条腿则紧贴着她的膝盖。接着他上半身前倾，身体的热量扑面而来。
他此刻肯定离她很近，所以她才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以及他衣服上和她同款洗衣液的味道。
然后……她清楚的感觉到布拉姆斯的唇贴上了她的唇，不同于面具的冰冷坚硬，他的唇温热、柔软，干燥得微微起皮。
布拉姆斯真的摘下了面具，他在吻她！
卡莉呼吸一促，她下意识的后仰，然而布拉姆却追了上去。
他的一只手死死遮住卡莉的双眼，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此刻丑陋的模样。另一只手则捧住她的侧脸，仿佛小狗一样试探的不断舔舐着、吮吸着那柔软甜蜜的唇瓣。
卡莉被盖住的睫毛受惊的飞快眨动，呼吸间全是布拉姆斯的气息。
她的手按在对方起伏的胸膛上，慌忙推拒着。完全忘了刚刚是她自己出声蛊惑了单纯的怪物，只要他摘下面具，就可以吻她。
“布拉……唔！”
然而怪物已经在她的蛊惑下失控，她话还没说完，布拉姆斯的气息就已经狂热的侵入了她的口腔。
他兴奋的舔舐着吮吸她柔滑的舌尖，搜刮吞咽着她口中甘甜的津液。
简直就像是一只误闯仙境的大狗，激动的在这片甜蜜的宝地撒欢起来。把那柔软的唇舌当做肉骨头舔了又舔，吮了又吮。
粗重的喘息声一声接一声传入卡莉的耳边，酸软……麻痒……各种奇怪的感觉顺着唇舌间流窜，好似羽毛一样搔刮着她敏感的触觉神经。
卡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逐渐和布拉姆斯的喘息合二为一，身体也开始渐渐发热。
“不……唔……等等……”
意识到自己玩脱了的卡莉鼻尖分泌出一层薄汗，她使劲推着对方的胸膛，结果对方的胸膛硬邦邦的，纹丝不动。
于是她转而扭头想要摆脱这一切。但布拉姆斯却急切的追着她吻，这导致两人的唇就仿佛被胶水黏在一起一样。她连说句话的空隙都找不到。
中途她的鼻尖蹭过对方的鼻尖，粗糙的皮肤磨得她鼻尖细嫩的皮肤微微刺痛，虽然她看不到，但她却感觉得到那粗糙的部位一定是布拉姆斯的伤疤。
卡莉动作一顿，推拒的力道不知不觉变小了，结果这一退让，她立刻被不知节制的怪物吻得晕头转向，推拒的手逐渐无力的滑落到了对方的腹部。
卡莉被亲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不着边际的想法一个个冒出来。
布拉姆斯不是笨蛋吗？他怎么会懂得接吻的？
难道是从那本小说的结局里现学的？
可是小说最后科学家和怪物的迷情一吻分明缠绵又温柔，哪里向他这样乱七八糟，毫无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