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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人的天性 可能是……

可能是因为咒术界青黄不接的局面所致, 越是强大的咒术师越是不喜欢藏私,教书育人似乎也成为了他们共同的爱好。

比如五条悟,他就是一个正儿八经躬耕于传道受业解惑之路的老师, 比如夏油杰,菜菜子美美子的教育有一大半都要归功于他的亲力亲为, 比如九十九由基,这位更是不得了,不仅依靠自己深刻的思想内核影响了四位特级之一,其徒东堂葵也称得上是新生代的领军人物。

除开特级, 一级中的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也步了他们的后尘,一个教会了虎杖悠仁黑闪, 一个干脆跑到东京咒高去传承衣钵。

至于月见里无月……

哦, 月见里无月是个例外。

他根本不会教人。

在答应虎杖悠仁后,月见里无月反刍了下自己还能想起来的记忆,发现自己压根没有把它们转换为知识再灌顶给学生的能力。

他之前是怎么明白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呢……月见里无月苦思冥想, 哦,好像就是捧着些祖上传下来的破烂书籍,在小屋里翻来覆去看几遍后就顿悟了。

看书……这的确是个增长知识的好方法,问题是现在可没那些书呀。

于是月见里无月开始纠结,自己要不要把那些已经化为本能的东西重新拆成文字,列个大纲,写个大概,最好出一本课本方便虎杖悠仁阅读理解;可当他把这个好建议告知家入硝子(对月见里无月来说最好也是最合适的找到的对象)时,对方含蓄的表示不用如此大张旗鼓,咒高暂时没有开创新课程的意愿。

好吧,也对,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一本晦涩难懂的老书自学成才的。

毕竟我也答应了, 我会教他的。

可要怎么当一个亲力亲为的老师呢,月见里无月想着教学,或许是因为身处学校的关系,他的思维从准备教辅材料滑到准备做教书方案,又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出试卷上。

此人似乎彻底陷入了思维的怪圈,开始想自己要不要像那些所谓的,学生喜欢的老师那样,为虎杖悠仁划出必考重点。

不不,很快月见里无月驳斥起自己不切实际的空想,考察他学会多少什么的都在后面,现在重点要解决的是如何教会他,用什么教会他。

他突然想到灰原雄在办公室里抱着电脑哭爹喊娘的一幕,据说是因为他刚刚做好的PPT没保存就被他顺手叉掉了,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后只剩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只能拼拼补补看能不能用一个午休换一个奇迹。

是哦,回忆涌上心头,月见里无月恍然大悟:课本耗时,教案繁琐,准备一个PPT对着教不是正好?

理所当然的,容易纠结的月见里无月陷入新一轮纠结——要怎么做一个规范的,严谨的,学术气息浓郁的……PPT呢。

别误会,基本的办公软件月见里无月还是会操作的。不过,可能是一些对老师这一职业特有的滤镜,他总觉得他们手里的PPT应该是高级的不像话。

比如要排版整齐字体统一啦,比如主色调协调不花哨最好过渡时用了渐变色啦,比如点击切换到下一页时会有丝滑且酷炫的动画,比如……

货真价实的老师灰原雄对此表示:“你想多了哈,咒高又没有公开课,对PPT什么的标准只有一个,能看就行。”

“为何呀!”月见里无月惊讶极了。

灰原雄只觉得月见里无月问了个傻问题:“……因为大家更注重实践啊,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月见里无月恍惚了一下,果断为自己对咒术师社会的脱节感到羞愧:“是哦。”

“不过,实践吗……”

月见里无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如果你真的想教会别人什么,你先说一个大概,再做一个示范,最后让他重复几遍,纠纠错,不就好了。”

灰原雄如是道。

多亏了灰原雄的重拳出击,月见里无月终于走上了指导的正途。

他暂时把那堆纯纯是掉书袋的理论知识丢到一边,转而把自己锁宿舍里不知道在背地里捣鼓什么,中原中也来找他的时候半天找不到人,一问才知道,此人又把自己关起来了。

这未免太过巧合,吃过亏的中原中也忍不住暗中揣测:月见里无月是不是又躲起来逃避现实了。

相比从前,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的中原中也已然摸清了对付月见里无月的路数,他来到紧锁的大门前,先是屈尊降贵的敲了敲,见毫无反应后冷哼一声后迅速下楼,而后借助重力一跃而起,在月见里无月的窗前居高临下。

中原中也像鬼一样半飘着,月见里无月见鬼一样大叫着。

他像只红冠的啄木鸟,把玻璃敲得笃笃作响。

但在月见里无月看来,中原中也阴魂不散的模样像极了抖擞开羽冠的戴胜鸟,不过比戴胜好一点的是,中原中也香香的。

此时,香香的中原中也脸色臭臭的,他扬着下巴,用手指点了点窗户,又点了点自己,最后才指向月见里无月。

夜晚,明月,窗台,二人,这本该是烂俗的爱情小说里最常见的桥段,接下来的剧情要么是隔着窗帘互诉衷肠,要么是打开窗户约定终身,要么是跳下窗台连夜私奔,可作为这段罗曼蒂克之一的主角,月见里无月却很不解风情的大张着嘴,捂住胸口不发一言,最后竟是默默蹲了下去。

万幸,同台演出的中原中也看起来也不怎么浪漫的样子,见敲半天里面的人依然毫无作为,他默默拿出手机,也不知按了什么,月见里无月立刻像个弹簧似的立正了,从蹲下去的一坨变成蹦起来的一条。

随后,他火急火燎的拉开窗,毕恭毕敬的请中原中也进来。

就像迟来的道歉得不到他人的原谅那样,迟来的殷勤也换不了他人的怜惜。中原中也毫不留情的给月见里无月的脑门来了个脑瓜崩,趁他哎呀叫唤的间隙抄起他摆在桌上的笔记便条,扫了一眼后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面容。

“你这是在搞什么?”

月见里无月揉着脑袋,痛苦道:“我在做攻略。”

接着,他详细的向中原中也描述了前因后果,又比划着告知自己对此的纠结与思考,最后指着本子上画的空白人体,在其身体上还标注了多条类似串起来的星星般的经脉走势的图案。

月见里无月义正言辞的表示:这是自己闭关后想到的最详细的,兼具了实践与理论的说明方法。

中原中也哈了声。

月见里无月的想法很容易跑偏,他经常想一些奇怪的事,还总想着要怎么把它实现。

这次他又想到了什么呢?

于是中原中也抖了抖本子,按月见里无月的指示将大拇指按在侧页上,其余四指则压在本子末页,借力向下一拨——

书页如一叠叠海浪,从指尖一页页快速的划走,纸上的人体动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标识也具象化成一条条源自大海的河流,在人体的躯干间来回穿梭,直到遇到躯干,才被狭窄的肌肉截成多条分支细脉,从狂暴的江河变成涓涓细流,引导着每一寸同样流动着的咒力蓬勃,平缓,松弛。

显而易见,月见里无月做了本翻页动画书。

“比起晦涩的文字,把它们可视化似乎会更好吧,”月见里无月干巴巴地解释道,“实操什么的,还是有点为难我了。”

“你还真用心啊。”中原中也同样干巴巴地回复道。

“还好吧。”

话题显然是谈死了。

中原中也不愿做那个主动开口的,他选择继续翻弄月见里无月的小本子,同时小幅度挥舞起手臂,尝试着模仿纸页上的动作。

月见里无月则是舔着嘴唇,咀嚼了几下空气,不自觉地吞了点口水入喉。他眨眨干涩的眼,慢吞吞移动起身子靠近中原中也。

他温吞地问道:“我毕竟不是什么老师,关于教学……你有什么见解吗?”

中原中也看了过去。

在一片蓝莹莹的波浪中,月见里无月镇定的看了眼好感条与人物属性,他点了点了自己拿出的条件,盘了盘自己选择的剧情——

他点头,他张口,他打出了“彻夜长谈”的新cg。

***

到了正式约定的那天,虎杖悠仁惊奇的发现,月见里无月身边跟来一个带着帽子的黑手党。

他俩看起来好像都不太好,一向以瘦弱形象示人的咒术师眼下是一片乌青,黑手党干脆用帽檐遮住了半张脸。见虎杖悠仁入场,前者几乎是半飘过来,好像脚下的土地烫脚似的。

月见里无月把一本小册子塞到虎杖悠仁手里,示意他先看几遍。

等虎杖悠仁阅览完这本活泼有趣的翻页书,月见里无月的声音才不紧不慢的飘进他的耳朵:“对我而言,省略咒力的窍门就是一心多用,在一心驱使咒力的时候,不要忘了将那个‘一心’稍稍分开一小块。”

“不过这也有利有弊,当你的心中存在一丝顾虑,你可能就没有办法将咒力完全爆发出来,在决一死战的时候,你可能就会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我想了很久,你毕竟与我不同,我的家族告诉我规避一切战斗,所以我的术式永远都会有一丝保留,而你,”月见里无月顿了顿,改口道,“你们,要直面战斗,那就不可能再分心出来计算如何当一位逃兵,所以——”

月见里无月的语气突然高昂起来,像举着喇叭在超市里宣传大促销活动的售货员:“对你而言,最简单也是最合适的方法——就是让你的身体代替你的心,让肌肉与经脉去记住如何用最少的咒力!”

“你记住我画的图了吗?”月见里无月唐突道。

“当然!”虎杖悠仁道,他很快又纠正说自己其实还有一些不明白,于是月见里无月按着他的胳膊,用手指在他身上走了一遍。

“大概是这样的……平时它是往这里走……但是你要让它走这条道……”

月见里无月戳戳年轻人饱满健康的肌肉,手指几乎是在上面跳着走——这绝不是避嫌,他只是怕被两面宿傩咬。

等虎杖悠仁顺着他的指引过了个来回后,月见里无月松了口气。

他把中原中也拖过来(很小心的没有去碰瓷他的手指头),又把虎杖悠仁推过来,让两个人面对面碰了碰后才乐不可支的发声:“灰原也说了,他教学生注重实践,所以——”

“你们打一架吧!”

“哎?哎?!”

虎杖悠仁发出怪叫。

看来,咒力并不会对异能者产生附加伤害啊。

月见里无月在备忘录上记了一笔。

第92章 “我们算什么关系?” 没几天,月……

没几天, 月见里无月的小课堂又迎来了新学生。

他默默地数着多出来的棕色小蘑菇与黑色海胆头,脑袋一仰一歪,狐疑的目光明晃晃向在一边挠头的虎杖悠仁。

粉色蒲公英发出了“嘿嘿”的傻笑。

一只羊是赶, 两只三只也是赶,更别说, 月见里无月身边还有一个前任羊之王,小羊交给他月见里无月可安心了,每个都能平等享受到重力使的大嘴巴子。

不得不说,五条悟教出了三个好学生, 勤奋好学,不耻下问, 最重要的是理解能力还强, 不会出现一个问题要月见里无月反刍似的翻来覆去吞吞吐吐讲好几遍的情况。

这很好,毕竟月见里无月真的不怎么会教人。

他基本就是帮忙理理脉络,按按关节, 在发现有人呼吸频率错误后及时的打断……

做完这些微小的工作后,月见里无月要么抽出咒具开始练习他的镰刀刀法,要么沿着操场简单跑几圈提高耐力。但更多的时候,他更喜欢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看中原中也暴揍小朋友。

不过中原中也可不是随叫随到的,首先他很忙,虽然人不在横滨,但文件和报告还是纷纷长了脚插了翅膀追了过来,其次他很贵,想挨他揍的人能从横滨的青叶区排到金泽区,如果把他们都推下海,估计整个港口都会被这群爱慕者挑战者给填平。

中原中也之所以会发善心做好事, 不过是因为在空闲时间,他更乐意和月见里无月呆在一块。而月见里无月又总和学生们混在一起,一来二去的,他们几个就彻底变成了一伙小团体,在咒高的操场上来回游荡。

对此,月见里无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中原中也一靠近,月见里无月就露出矜持的微笑,中原中也一远离,月见里无月就开始疯狂抓人分析自己的心路历程。

对此,伏黑甚尔是这么评价的:“毛病。”

在又一次被不合理手段强迫去聆听月见里无月的心之声后,这位转型成功的前杀手决定在允许范围内给月见里无月提供点内部消息,好让他不要再抓着自己不放。

【我说……你知道五条悟准备去抓走你的妈妈吗?】

此番发言过于歧义,过于震撼,月见里无月被震慑住了。

他恍恍惚惚的飘回自己的小牢笼,果不其然看见了坐在自己床上办公的中原中也。

“你让让。”月见里无月挤过去,抢走中原中也的位置后捞了个枕头盖住自己的脸。

在这几天,他们两个的身份成功跨了好几个大步,像开了什么作弊器金手指,又连着跳过好几章剧情似的,已然变成了可以躺到一张床上的混乱关系——虽然只是因为月见里无月的小房间里只容得下一张床,没有其他落脚的地方。

月见里无月是个没脸没皮的,中原中也又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以至于他们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比如现在,月见里无月旁若无人的在床上打滚,像一朵被揉烂的野玫瑰,凌乱的头发花瓣似的铺满了床,招来不少暧昧的气息。

月见里无月拨拉了下头发,于是那些卷曲的花瓣纷纷扬扬掉了下来,在把玩了阵垂在胸前的发丝后,他凑过去戳了戳中原中也支在他床上的小桌板。

此时的气氛正好,月见里无月像一缸牛乳似的又暖又柔和,好像马上会邀请中原中也在他怀里泡个花瓣澡,只可惜他张口的第一反应是发出一些惹人烦的怪叫,于是花瓣澡降级成了花瓣足浴,浪漫与甜蜜立马卷着铺盖跑远了。

“中原啊,”月见里无月哼唧着发出一些恼人的杂音,他撑起身体,眨巴着眼问,“你在干什么呢?”

“中也。”中原中也不耐烦的纠正道。

他噼里叭啦的敲着键盘,几乎不愿意分给月见里无月一个眼神:“还有,算我谢谢你,别明知故问啊。”

月见里无月缩到一边去了。

就在中原中也准备把自己刚刚敲出来的完美结尾修改一番时,某个沉默许久的家伙终于读完了条。

月见里无月犹犹豫豫道:“中……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啊。”

中原中也的手指僵住了。

它停在删除键上,只听“哒”的一声,文字就像被热水浇过的雪花,被浪卷走的沙画,齐刷刷往后倒退出一片空白。

“哈啊?”

中原中也疯狂按撤回。

他急头白脸的把消失的文字重新捞回来,见月见里无月还摆着那副好奇无辜的脸顿感气急败坏。

于是中原中也好没形象的地扑过去,还把月见里无月的脑袋当键盘敲。

“有时候我真好奇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形象。”

打闹了一阵后,中原中也无奈的叹气。他倒下去,月见里无月爬起来,抱着膝盖做出一番思考的模样。

“嗯……”他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把脸贴在膝盖上,歪着脑袋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挺漂亮的,算吗?”

中原中也的表情一瞬间有些难以言喻。

他似乎是提了口气,又像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逐渐向下,整个人看起来像块遇上火焰的冰,被烤得滴答滴答的,一点一点的柔软了下去。

“你知道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吗?”

他低声呢喃,像说给自己听。

月见里无月发出一声疑惑的“嗯”,他又把脸往膝盖上滚了滚,又发出一声“哎呦”。

他裤脚的咒具花朵不知汲取了何处的阳光雨露,一丛一丛的在布料上热烈的爆发了,它们漫过了小腿,开遍了大腿,在月见里无月低头磨蹭的那一刹,他的膝盖上正好爬上来几朵刚绽开的月光花。

因为其本质是绣线的关系,这些花朵凹凸不齐,蹭上去又刺又痒,脸皮都差点被线绞下去一层。

不好回忆涌上心头,月见里无月心有余悸的抓住脚踝,来回抚摸着早已愈合的伤口。

见他突然张皇失措,中原中也忍不住挪过去想看个究竟,谁成想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月见里无月脸上那鱼拓似的花朵线条,那些线条粗细不均,和下雨天踩泥坑似的一脚深一脚浅,衬得月见里无月可怜又可笑。

于是中原中也遵循本心,很愉快地大笑起来。

月见里无月也很遵循本心,他差点把中原中也踹下床。

“好了好了,”中原中也不愿意继续闹了,“我不笑你了。”

百分百肯定对方与咒具突然开花有所关联的月见里无月冷淡的掀开眼皮,冷哼一声又继续盖上。

“你真就不说话了……?”

哇,中原中也想,月见里无月原来这么小气的吗。

“感觉你在想不好的事。”月见里无月的预感促使他开口。

“如果你的确有想……”他爬过去,居高临下道,“可以告诉我些事情吗?”

“这算威胁?”中原中也抱起手臂。

月见里无月的掌心盖住脸,上面滑稽的花纹带着辣辣的烫。他摸了把耳垂,认真道:“这算交换。”

月见里无月凑过去,中原中也迎上来,月见里无月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良久他才回过神,然后,他默默扯过一截被子,把自己给塞了进去。

月见里无月终于知道什么叫知道太多没好下场了。

——虽然他知道的也不多。

……

勤劳又可靠的五条悟正在追踪咒灵的踪迹。

那群自恐惧中诞生的恶物远比他想得要懂得趋利避害,嗅到点风声就开始四处躲藏,五条悟赶到时只抓到了他们舍弃的断尾。

有智慧的咒灵是屈指可数不假,可没脑子的咒灵那叫一个一抓一大把。大敌当前,它们可顾不上同胞情义——说难听点,只有本能的咒灵在它们看来,就像人和猴子……不,至少猴子还能跑能跳遇到痛会叫下雨会回家呢,在那些自以为高等生物的咒灵眼里,那些咒灵与自己的相似之处……不过是人与香蕉这样的凑巧重合罢了。

于是这些加入不了特级这个大家庭的小调皮鬼有一个算一个全被顾全大局的咒灵方执棋者拿来当炮灰拦在五条悟的追查之路上。

它们想借此掩盖踪迹。但五条悟也不是吃素的,躲藏?弱者的技巧罢了。

咒灵对最强来说,可能和蚂蚁没什么区别,单独的蚂蚁只要踩一脚,抱团的蚂蚁要多踩几脚,若是遇到一个蚂蚁巢,那就要烧壶开水往里浇。

不管是“踩一脚”,“踩几脚”,亦或是“烧开水”,对五条悟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更妙的是,咒灵内部也有不赞同躲藏的声音。

“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头铁的漏瑚决定去会会这个对手。

然后,它就从漏瑚变成了漏壶。

它真该庆幸五条悟存了几分放长线钓大鱼的念头,不然前来搭救的同伴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体贴的五条悟为咒灵留出足够的空间,而后一点枪出如龙,硬生生把它们固若金汤的领域给敲碎了。

一时间波涛汹涌怒浪滚滚,五条悟像个暴走的渔夫似的在茫茫大海中举着鱼叉把咒灵戳得支离破碎。

就在那柄鱼叉即将落下之际,在外传教的羂索好巧不巧,借助咒灵回到了此处。

一回来就看见自己家被拆得鸡零狗碎,哪怕淡定如他也不免一愣。

“瞧啊,”贵妇人很好收拾好破碎的表情,提起唇角端庄地笑起来,“这是哪里来的恶客?没有邀请,擅自闯入……五条家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呀?”

“五条家一向如此。”

五条悟哈哈大笑,但这笑容很快如潮水般退去,五条悟面无表情,脸上的冷淡像极了沙滩上锋利的贝壳与石块。

他意有所指:“我该叫你什么呢,月见里夫人?日向小姐?还是——”

在他即将吐出那个名字的那一刻,羂索手里的锁链一扬!

咒灵如雨点般降下,紧随其后的是一大片寒凉的雾气。

“别呀,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让我送送你们吗——”

五条悟敏捷的躲开,手里酝酿的临别礼物喷涌而出,转眼面前的拦路屏障被清了大半,他正欲继续前进,不曾想一只形如变色龙般的咒灵跃至他身后,送礼似的把长舌上捆着的正方体往他怀里送。

家规森严的五条当家可不愿接受他人的贿赂,五条悟一扭腰一提腿,迅速抽身离开。

可谁想那咒灵身上的锁链一缩,竟是硬生生把它给挤爆了,湿软的碎块伴着液体,黏糊糊的落了一地,如同在搞什么涂地游戏似的,除开五条悟的落脚点,四面八方都被涂上了此等肮脏的色泽。

五条悟的动作被打断了。

“幻觉?”

“领域展开——”

他愣神的功夫不过一瞬,可咒灵们却抓住这个空档,它们当机立断,又是设陷阱又是布路障,还派出了几个断后。

可惜二者的等级差太多,断后的终是断了头,眼见五条悟的第二波攻击将至,剩下的残兵败将拖着残肢断体,也不知启动了什么,在一片亮光中跑没了影。

“哈……居然跑了吗?”

五条悟啧了声。

这么大的损失,估计又要躲起来……哎,等等。

五条悟想到了什么。

但他接下来做的不是去验证猜想,而是去通知善后的后勤。谁让四周被战斗的余波轰击的不成样子,唯一还勉强能保持些原样的只有那个咒灵试图送来的方块——好吧,其实这个方块也好不到哪去,它似乎被炸瘪了,坑坑洼洼的躺在一个坑里,不管是作为礼物,还是作为战利品都显得格外掉价。

五条悟用脚碾了碾这个满怀恶意的咒具,他叹了口气,一脚把它踢出去好远,差点把赶到的善后小组给绊倒。

见人来了,放心的五条悟选择返回咒高,他一路上连飞带跑,最后竟是直直踹开了月见里无月的房间门。

“小月见里!”五条悟开怀道,“我需要你做一些有违孝道的事,你那么叛逆,肯定会帮忙的对吧——”

“呜哇?!”

五条悟的声音突兀的停下。

“哎呀?”

他摘下眼罩,他整理好眼罩,他重新戴回眼罩,他倒退着撤出房间,他默默折返,不忘刚刚撞开的房门重新安回原位。

房间内,躺在床上靠在一起的月见里无月与中原中也互相对视了一眼。

按理说,他们应该立刻跑出去自证清白,可谁曾想,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烧红了脸。

而后,二人一个爬到床头,一个窝在床尾,还非常有默契的转过了身子。

第93章 祝君武运隆昌 诅咒是一门高深的学……

诅咒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它涵盖的东西可太多啦, 就算把范围限定在咒术师里,所涵盖的内容也值得说个三天三夜!

一般来说,只有诅咒师才会钟情于如此恶毒的手段, 普通的咒术师很少接触到此等下作手段。但在一些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中,诅咒也随着传承扎根在朱瓦白墙的阴影之间, 成为家族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很不巧,月见里无月既是诅咒师,也是大家子弟,在双重身份的加持下, 他于诅咒这一崎岖小路上可谓是高歌猛进。

更别说,他的天生术式里还藏了个货真价实的诅咒。

『月百姿·前灯』。

月光好似佛前供灯, 而嫉妒正是灯中的香油。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感叹该术式所代表的情绪与表现的契合, 因为嫉妒所以诅咒……多有说服力的前因后果。

但这不是五条悟突然闯进来要他协助抓走自己妈妈的理由!

面对昔日同窗的怒火,五条悟郑重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好事的。”

中原中也还没反应呢, 月见里无月的脸就抢跑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而且这颜色还颇具动感,你甚至能清晰看到它从浅红跳转到深红的全过程。

月见里无月既像是被自己的红咒印一层层盖了满脸,又像是被人围着打了好几圈,整张脸大红大紫,要是顶着它走在马路上,估计会被警察以妨碍交通的罪名抓起来——因为他的脸比路口的红灯还红还亮。

也不知道他是气的还是臊的,总之,月见里无月嗫嚅了半天,嘴里心里不知闪过多少不雅之词。可最后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向五条悟要了杯冰水作为补偿。

“我还以为你会要我摘掉眼罩呢。”

某种意义而言挺了解他的五条悟如是道。

月见里无月的手指搭在耳垂上,才降好温就听闻此等具有歧义的怪话。他连忙瞥了眼端坐在一边的中原中也, 见对方的蓝眼睛里还能倒映出自己后下意识松了口气,紧接着扭头呵斥道,“哇你能不能别这样!”

五条悟连忙把水递到月见里无月眼皮底下,就差放个吸管进去喂他喝了。

月见里无月被五条悟迅疾如投胎的动作一噎,他捏捏耳垂,指着中原中也道:“等下,还有一杯。”

咯啦,水里冰块轻晃。

刷啦,三方会谈开场。

明明是话题的中心人物,可月见里无月却没吐出什么主张,他慢吞吞地张嘴喝水,懒洋洋地扫射来回拉扯谈条件的咒术师和异能者,只觉得自己应该和夏油杰换换。

夏油杰才应该坐在这里,这样他不仅随时随地插句嘴,还能随心所欲的提出异议,而自己则应该顶替他的位置,和菜菜子美美子互扎小辫。

这么一想,月见里无月脸上的气温又往上蹿了些。

月见里无月摸摸脸,然后果断把冰块倒出来捂在脸上。

伴随着一阵嘶嘶哈哈的怪声,物理降温结束的月见里无月脑袋终于腾出了内存,示意五条悟自己准备好可以切入话题,五条悟可以开始讲他那个离谱的方案了。

“你说吧,”月见里无月掰了掰手,“要我做什么?”

不知为何,盘踞在他心头的那股总是激烈地跳个不停的预感突然嘘了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久违的安宁

“我没记错的话,你能感受到被你施加术式的人的位置的吧……”五条悟翘起嘴角,语气近乎笃定。

“诅咒的话,努力一点是可以感觉到大概的范围……毕竟要过去看对方笑话嘛,”月见里无月吞吞吐吐道。为了避免五条悟太过期待,他连忙打上免责声明,“但也只是大概!你别太抱有期待。”

“那也够了!”

得到满意答案的五条悟煞有其事的清清嗓子,话像天书似的往外抛。

概括一下就是,他要月见里无月直接把诅咒引爆。

“你确定?”月见里无月被他的过激吓了一跳,潜意识往中原中也的方向靠,“要是没达到你的预期可别怪我哦。”

月见里无月并不觉得这个诅咒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

它来源于一次意外,一场机缘巧合,月见里无月在施展它的时候也没多认真,就是想让对面吃点苦头,顺带看看能不能借此找到些蛛丝马迹。

可谁知那抹月色才刚刚抛出却石沉大海,像一只尚未归巢的信鸽,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在路上遭遇了不测。

可现在,在主人都放弃不打算追踪的情况下,信鸽衔着信件飞回了家。可也因为这场长途旅行,它无法再支楞起翅膀继续奔向蓝天。